第四章: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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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未知的世界,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陆。夜琅是东大陆的霸者,有如苍龙之首,卧东面南,尾挥西北。夜琅的周边,有青丘、紫桑、容今等小国,皆为夜琅的附属国。然而繁华荣盛如夜琅,这个时代,依然是民智未开的时代,人们对妖魔鬼怪的存在深信不疑。在这样的时代之下,人也好,鬼也好,都共同屏息生存在时代的暗处,甚至是同一屋檐下。人和鬼,有时候甚至模糊了界限,鬼并不只是生存在深山野林之中,而是隐没于茫茫人海中,也许,擦身而过的华衣锦服,只是一只披着华丽外衣的鬼。因为分不清,所以人们恐惧,敬仰着魑魅魍魉的神秘力量,术师就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产生的。

    术师的种类很多,善用方针术法的称为方术士、善用咒术的则称为咒术师,端看术师的能力。所谓的术师大概就是中国古代的道士,或者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之类的人物。

    使鬼,是与术师缔结契约、以术师的灵力、生气或肉体为食物,为术师所驱使的妖魔。使鬼并不是术师的奴役,术师与使鬼的主仆关系,由契约的内容和誓言所决定,也有的术师是沦为妖魔的仆人的。

    妖鬼,是人类或人类的灵魂所转化的妖魔。人类会变成妖鬼,是由人类的心所决定的。追求力量、膨化欲望、渴求血腥等强烈而黑暗的心,都会使得人类坠入魔道。

    貉麟,原来也曾是人类……看到这里,薛冰停了下来,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其他魑魅魍魉的分类……翻了翻,掂着数百页的厚厚纸质,薛冰决定先放弃,继续四个大陆的了解。

    南大陆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丰饶之地,以翼望国为首,碧绿的森林漫延数千里,里面有着无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禽走兽,而南大陆最为有名的是朝歌湖,那是一个浩瀚无边际的湛蓝色大湖,据说那湖水美得就像仙境般,没有人能从湖的美丽中走出来的。因此,朝歌湖又被称为“葬魂湖”。

    西大陆,是最为神秘的海岛之陆。文献上记载只是里面的子民都有着异常美丽的容貌和异于其他大陆的发色、瞳色,有着奇异的能力,但具体西大陆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似乎记载不多。

    北大陆,是这个世界最为混乱的一个大陆。说起北大陆,就要说起北大陆的沙漠,因为北大陆的各个国家就是由大小不等的数个绿洲组成的。风沙尘暴,高热暴晒,水源缺乏,使得这些沙漠之国有关绿洲和水源的冲突不断。因为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因人类的恐惧、欲望、悲伤、痛苦等而生的魑魅魍魉,也于乱世中作乱,与人们在同一片混浊的空气中生活着。北大陆现在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间地狱。

    四大大陆还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就是四大神兽的传说。传说每个大陆都有一位神兽守护着,东大陆的青龙,西大陆的白虎,南大陆的朱雀,北大陆的玄武。只要将神兽召唤出来,不但可以保佑国泰民安,还可以实现三个愿望。而阴阳戒,据说是能够打开神的国度的大门,传召神兽的钥匙之一。

    继承阴阳戒的,一般为侍奉神兽的巫女,但是这次阴阳戒却选了司空辰作为继承者。因此,司空辰作为术师,自小就被送出皇宫,到有名的术师府上学习法术。然后,在学期满了后,他周游各个大陆,希望能找到呼唤青龙的阴阳戒。

    而在这段期间,他遇到了貉麟,并与貉麟缔结了契约。

    然后,他受了刀伤,灵体消失……而她,则代替他,继续他的旅程。

    阴阳戒,是一个关键。开启神的国度的钥匙,换言之,很可能是打开异空间的关键,既然是它将自己牵引到这里,那么,只要再找到它,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合上书,将所有的线索都连接起来后,薛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找到另外一个阴阳戒……

    可是,另外一个阴阳戒,应该是在小飞手里的。

    难道,小飞也有可能来到这个世界?

    象牙白的戒指在她的注视下,闪着光洁的辉光,暗金色的咒文,似乎要浮动起来般,引起她的阵阵昏眩。

    “砰——”云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司空辰那瘦削的身影缓缓地倒下,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响。

    “辰!”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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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暗黄的夕阳余晖,从窗台泄了进来,摇动的树影斑驳着,如水般变换着或浓或淡的阴影。

    真是孱弱的身体,薛冰坐了起来,抚向胸口,感到那痛真真切切的,似是在提醒着她,无论是睡着还是醒来,如恶梦般的现实还是逃脱不了。她苦笑了一声,掀开薄被,想要站起来。

    身体竟是如此虚软,刚站起来,膝盖却不由自主地弯下去,她有如行将溺毙的人一样伸手在空中乱抓,啪兹——她感到有什么东西灼了自己的手一下,接着,她还是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好痛……”她吃力地爬起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什么……之前完全没有发现,但现在竟然才看到,这个房间,布满了红色的某种符咒,就像在黑暗中的荧光一样,静默地散着幽幽的光芒。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影?貉麟?你们到哪里去了……

    忽然,一阵高过一阵的野兽般的嘶吼,用几近穿透耳膜的音量,在她耳边响起。

    她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不但为那近在附近的吼叫,也为那不知名的压迫感,身体竟然完全动不了,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制住般。

    忽然,门砰的破裂开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撞开门,倒在她面前,带着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然而,她只是呆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怪物……无数个就像恐怖片才会出现的各种形态的怪物,聚拢在地上、空中,怒吼着,摩擦着利齿,张伸着锐爪,向着她杀气重重地冲来。

    是梦吧……

    一定是梦……

    而且是噩梦……

    “笨蛋!竟然自己把结界打开了!”就在她晃神之间,那个黑色的身影已经站了起来,一并挡住了怪物们。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面,就像妖异的红莲之花。她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貉……麟?”

    “滚到一边去,碍事!”他哼了一声,将袭来的怪物一个个砍杀。沐浴在飞溅的鲜血中,舞动的黑发,嗜血的红瞳,雪白的犬齿,还有,那享受战斗,享受杀戮的狂笑……

    恶鬼……不,他,比那些怪物,更像怪物……

    他是司空辰的使鬼,不,现在是……她的使鬼吗……

    “辰,没事吧?”云和影同时赶到了,三人将她围起来,护在中间。

    “我……没事……”震惊和恐惧过后,她反而惊异自己的平静。她微微合上眼睛,以前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对,一群怪物将自己围拢在里面,而他只是微笑着站在中间,手执银剑,神情淡定得就像观赏风景。在他身旁,是数个可以安心将背后交给他们的伙伴,其中一个,有着飘扬的黑发,和美得惊栗的红色瞳孔……

    这是,司空辰的记忆……

    司空辰,深信着他们……

    她将手放在胸前,感觉之前剧烈的恐惧和不安,一点一点地消失了……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从没产生过的安全感,慢慢地涌上来……

    真奇妙,明明是这么恶劣的环境,比起害怕,她竟然想笑。

    这也是,司空辰的感觉吗……

    空气中,满溢着血的腥味,对于喜好血腥的妖怪们而言,是无比的兴奋剂。嘶吼一声比一声高昂,满满的杀气,仿佛在刺割着他们的神经。

    忽然,貉麟一个踉跄,但他一甩手,将一个想要接近他们的怪物砍了。

    “貉麟,你……”因为他穿着黑色衣服,所以没发现,他受伤了。

    “别在意!”他道,那如血般绝艳夺目的瞳孔,因杀意和快感,熠熠发光着。

    “在那里,阴阳戒的主人,就在那里!”妖怪们开始躁动起来了,发着幽光的眼睛猛地盯住她。

    “是他!”

    “是他!”

    “拥有美妙灵力的人类!”

    “杀了他!撕裂他!”

    “不妙!”云叫道,“压抑灵压的符咒开始失效了,妖魔们感受到了辰的灵力。”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翅膀的怪物向她俯冲过来,就在它的爪子快要抓到她的时候,貉麟转身拥住了她,飞溅的鲜血在她眼前乍现,怒放如菊。

    “貉麟?”他的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一动不动的。她扶着他的肩,只觉得手上濡湿一片。抬起手,手心里都是粘稠的血,她慌了:“影,怎么办,貉麟好像快死了……”

    “别担心,妖鬼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血,止不住……手上,身上,都是血……

    “别吵!”貉麟动了动,暗红色的双眸望向她,声音比她还要冷静平淡,“只是流一点血而已,用得着抖成这样吗?”拥着她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有如风中萧索的树叶般。

    “我要怎么做,貉麟?”她咬着嘴唇,直到那唇溢出丝丝鲜血,用痛楚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点,薛冰!生死攸关,她绝对不能因为男性恐惧症而让同伴丧命。

    “我饿了。”他沉着声音,眼底露出有如那些妖魔一样饥渴的光芒。

    “饿?可是,现在去哪里找东西给你吃。”

    “或者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一点负担,但是总比现在大家死在这里要好。”他说着,伸手将她的头按了下来。

    咦?温热的触感自唇间传来,她愣在原地,瞪大的眼睛倒影着那近在咫尺的红玉般的瞳眸。

    怎么回事?

    排山倒海的黑暗再次从她脑海里涌来,她低低呻吟了一声,再次陷入了无意识的黑暗中。

    “哈哈哈……”抱着昏睡的她站起来的貉麟,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灵力,力量终于回来了……”他望向妖魔们,红色的瞳孔绽放着魔性的光芒,“杂碎,竟敢对我的食物下手,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瞟了一眼影,将怀里的辰直接丢给他,道:“他由你看管!”

    “不愧是辰,只是一点灵气,就让貉麟的身体恢复了。”云笑了,因战斗而绷紧的神色缓和下来了。

    夜空之中,那浮动的云将月亮吞了进去,又吐出来,反复着。

    那轮时隐时现的月亮,绯红得有如红玉。

    仿佛地面的血气,将它也染得鲜红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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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将手中满捧的清水往脸上轻轻泼洒,任那冰凉的水珠顺着身体往下滑动,那冰冷的触感和稍带热度的肌肤相触,带来一阵战栗的快感。

    她抬头望向夜空,那有如碎钻般满布星辰的夜幕,是二十一世纪很难看见的光景,浩渺的宇宙,小小的人类,仿佛在一瞬间,将伟大和渺小以极为恢宏的方式铺陈在她眼前。

    难以想象,也难以相信,她真的置身于古代,而且是一个她一无所知的古代时空。

    她望着水中的倒影,对上那双在月辉下有如水波般涌动着莫名的暗流的琥珀色瞳眸。

    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动着水面,随着水波的动荡,一圈一圈地,将那秀美的身影模糊了,然后再次清晰地显现在她面前。

    司空辰,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啊。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这不影响他的美貌。他的眉毛虽然秀气,却向着非常好看的弧度上扬。他的瞳色很特别,不是金色,没有金色那么璀璨夺目,却不像黄色那么黯淡,原先她觉得像黄琥珀,但是,在夜色下,她发现,他的眼睛中带着一点金绿色,就像上等的猫眼石,慵懒优雅。他的鼻子并不高挺,却很符合他的气质般秀挺。他的唇线很美,不薄,也并不丰厚,恰当好处。他的身形较为瘦削,肤质白皙细腻,但又不会显得单薄,而他的手……举起手,她仔细观赏着,这是继小飞之后,她所见过的第二双最美的手。并不像一般男性般宽大,但又不是女性般柔美,骨节略略突出,修长却不显纤瘦,那应该是因为司空辰也有练剑的缘故。她将手指伸展,然后再合拢,可以感觉到,手心、五指和虎口,都带着厚茧,这是长期握剑造成的。

    然后,她将手指滑到胸前,顺着那有如闪电般的伤痕,轻轻滑动着。虽然,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是,伤痕似乎是留下来了。

    据貉麟说,只有高级的妖魔,才能让他的伤口恢复得那么慢,而且,这个伤痕,会因再遇到那个妖魔而再次列列作痛。不管如何,似乎是某个妖魔,非常想要司空辰的性命。

    再次遇到那个妖魔之时,她就可以知道,杀死司空辰的人是谁了……

    司空辰,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为你报仇这件事,似乎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做得到了。她暗暗地想着,陷入了沉思。

    “哎呀,辰已经先来了啊?”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惊,却见放下了长发的云不知何时已经迈入了水里,带着那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望着她,“难得找到了这么美的泉水,难怪辰你也想要来泡一下。”

    “……哦,是云啊。”还好不是貉麟他们,她长吁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她立即把身体埋进水里。虽然同是女性,可她也没有开放得要和同性裸裎相见。

    “伤疤,似乎留下了了啊。”正想着,云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墨玉般的眸子半敛着,氤氲着雾水般的妖娆,柔软的手指,轻轻抚上她胸口前的刀伤。

    带着轻痒的触感从还存留着刺痛的伤口,但是,薛冰退了一步,为何她会觉得,此刻的云,非常的性感。明明,云同样和她一样,是女人……

    不,不对!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虽然薛冰是女的,但是司空辰,却是个男人。

    莫非,云对司空辰……

    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该死的司空辰,竟然没有留下这方面的记忆给她!

    “辰,你真漂亮。”云勾起唇,浅浅地笑着,伸手将湿发拨至耳后,露出玉般白腻的颈项,薛冰的心又跳了一下,又来了,为什么同是女人,她会觉得云非常的撩人。啊啊,她是哪里出现毛病了,还是,司空辰的身心都与她同化了?她已经彻底变成男人了?

    “呵……”云轻声笑了起来,黑眸若有所思地俯视着她。

    俯视?薛冰这才发现,原来司空辰,竟然是四人中最矮的一个。就连身为女人的云,也比她高出一个头。

    “辰,这种眼神,”云低下头来,眸中蕴着比星空更加深远的深沉,“可是会引人犯罪的……”

    “等等!”以手隔开她的下巴,薛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你想做什么,你不是女的吗?”

    “是女的就不能吻你吗?”她微微笑着,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让薛冰差点白了脸的话。

    “当然……不,不能……我,我对女人……暂时没那个兴趣……”天啊,她从没想到,古代的女人会这么主动的。看来她要是不好好保护自己,那么她的贞操,不,是司空辰的贞操就不保了。一想到有可能被同性给吃掉,她就寒毛直竖。

    “你的意思是,是男人就可以吗?”云轻轻眯起眼睛,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凝视着她。

    “不,不……”她连连摆手,开玩笑,男人?!她还唯恐避之不及呢,而且,司空辰,不是男的吗?要是男人和男人……断袖之癖,看断背山当当观众还行,她可没兴趣成为主角。“我是男的……当然没有所谓的断袖之癖……”男性恐惧症最悲哀的是,从生理和心理上,都不可能接受男性,但是,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从生理和心理上去接受女性。某种程度上而言,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她的不能和不行都太多了。

    “哦,是吗?”云拖长了尾音,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

    “是啊……”薛冰趁热打铁道,“所以,你可以找其他喜欢的男人,比如影和貉麟,他们比我高大,比我英俊……”

    “我不要,一个太冷酷,一个太霸道。”云一把抱住她,笑着说,“还有,我喜欢比我娇小可爱的,才不要那么魁梧的。”

    “这……”将手抵在云的胸前,她拼命拉开二人的距离。忽然,她整个人僵住了,缓缓地,她将头抬起,然后望着云,慢慢地说道:“你……没有胸部。”手指触到的胸部,平坦光滑,略显结实,就算是初处于发育期的少女,也不会有这种触感。

    僵硬而艰难地,她再次吐出一句:“你……难道不是女的吗?”

    闻言,云笑得有如幼童般纯真无邪:“我有说过,我是女的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