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郁郁穷年有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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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无声,万籁俱寂,寂寞的空山里只有晚风知道燕飞跳下了悬崖,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偷窥人间。

    燕飞像一块石头一样落了下去,在崖边一闪而逝。

    过了不久,谷底传来一声巨响,这响声就像是一座小山猛烈地撞上了另一座小山,轰轰发发之声是如此之大,山鸣谷应,久久不绝,遍野的生命屏住了呼吸,悄悄收敛了自己在晚风中的张扬wWw.。

    燕飞怎样了?

    不知道。

    天上的星星只看见有一股烟尘冲天标起,“飒!”地一下撕裂了夜色,一些碎石带着晶亮的光辉在烟尘中翻滚,起码有八块大石飞上了高空,再轰然坠地,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如同金铁交鸣。

    烟尘朦朦之中,燕飞如同掠天而飞的巨鸟在星空下夭矫数圈,然后轻轻落地,委顿在一片青石上,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浑身裹挟着汗水和沙尘,一头乱发在脑袋上支楞着,远远看去,如同猛兽炸起了鬃毛。

    星月无言,俯视大地。

    悬崖上,那柄突然出现的长剑依旧直插在山石里,随着晚风微微颤动,带有轻微的龙吟。

    天亮以后,林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小屋,他随意地张望着晨光熹微下的山峦,忽然他的一切动作都定住了,他张着胳膊瞪大眼睛看着从山里蹒跚走出来的燕飞,他看见燕飞背着一柄他从未见过的长剑,身上似乎带着莫名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这种气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那种气带动了山的呼应,好像燕飞背后的群山都在跟随着燕飞的脚步一同走来!

    林越保持着伸懒腰的动作傻傻地看着燕飞带着群山走来,他身旁的雪豹小花口中呜呜地咆哮,踊跃着跑向燕飞,燕飞微微一顿,笑了一笑,却没有和小花亲热一下,继续走了过来。

    燕飞走到林越身边,拍拍他的小肩:“今天你做饭,我累了。”说完,他慢慢走进小屋,剩下个林越呆望着他的背影,小花觉得自己受了两人的轻视,愤怒的蹿向燕飞,想要在他屁股上怒吻一下。

    燕飞进屋,倒头就睡,他觉得疲惫已极,小花的嬉闹咆哮他充耳不闻,很快就沉沉入梦。

    这一觉他一直睡到红日西斜,晚鸟归林,林越把炖好的蘑菇煮鹿肉热了十七八遍,汤都快熬干了,他才醒来,然后开怀大嚼,风卷残云般吃了一大锅,小花和林越蹲在他面前盯着他吃,他们目光惊异,表情古怪,林越觉得小花在心里哈哈大笑,他转过目光,果然看见小花的胡须都在颤动,他轻轻给了小花一掌,小花怒吼着跳了起来,一口叼住他的手掌,双目瞪视,口中吼叫着威胁他,林越笑了。

    吃饱喝足,燕飞又倒在乱七八糟的木床上,他对不明所以的林越喃喃说道:“再睡一会了,累极了,你把锅灶收拾一下,明天我们下山。”

    林越一跳八尺高:“下山?太好了!------为什么还是我洗锅?”

    燕飞摆摆手,头一歪,合上了眼睛。

    林越叹口气,招呼着小花一起出去了。

    第二天,下山。

    山下的原野平铺着无际的衰草,各种无名的野花凋谢了,被秋风肆意地卷动着,无助地在深秋的草原漂泊。天上的几群大雁在天高云淡的空中呼朋引伴地飞向南方,空旷寂寥的草原静默在苍凉大地上。辽阔的草原上只有燕飞牵着林越踽踽而行,此时此景真让人油然升起“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慨叹!燕飞望着一片苍凉,忍不住低低地唱起歌来:“当人生的秋天到来的时候,我更加思念生我养我的故乡,如何才能回到那没有母亲身影的空荡荡的家园?

    当岁月的雪花飘上鬓发的时候我才顿悟世间的真谛,当成熟的果实充满心间的时候,我更加思念生我养我的故乡,如何才能奈何得了那没有母亲关怀的凄凉的尘世?

    当岁月的雪花飘上鬓发的时候我才顿悟世间的真谛------”

    曲调悠长低回,带着无法叙说WWW.soudu.org的悲伤哀恸,悠长的歌吟在瑟瑟秋风中回旋婉转。

    林越痴痴地听着,他虽然不懂燕飞唱的什么内容,但一股无法抑制的悲凉涌上小小的心灵,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和父母度过的所有时光恍然间在脑海里翻江倒海,这时的他只觉得这广阔的天地间都充满了深深的悲郁凄凉。

    燕飞回头看看他,见他一脸的悲伤,微微地摇摇头,蹲下来擦去了他眼中的泪水,轻轻地说:“唉,小伙子不要哭,要像狼一样坚强才好。我们还有长长的路要走,坚强!”林越用手背擦着眼睛,心中感到亲人才能带来的巨大温暖。

    两个人带着小花一路攒行,终于来到了博拉。

    博拉是靠近北天山的一处大集,人烟繁杂,算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居住地了,贩夫走卒、马队驼队、边军士卒,来往不绝,各种草原上和山里的特产在这里随意地摆在路边,任人评品,讨价还价,倒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燕飞和林越都有很久未曾见过这么多人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林越的孩子气重些,他紧紧搂着在怀里张牙舞爪的小花,寸步不离地跟着燕飞,一边还没忘了四处张望,目光中满是好奇。

    燕飞想先找一个地方住下,今天走了几十里路,他怕林越累坏了------自从那天在山里有了一番际遇之后,他深深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和体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路走来,他从未再感到疲倦,浑身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而且背上来历不明的长剑还在不断地催迫着他,似乎有一种力量从长剑上源源不断地灌输进来,控制着他的精神意念,很多时候他都有一种恐惧------他觉得长剑正在吞噬他的灵魂!

    他想要弄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他亟欲下山,寻找答案,有没有答案呢?他不知道。

    转过尘土飞扬的街角,燕飞看见有酒旗高立,上面书着“青云酒家”四个大字,酒旗猎猎,带给燕飞久违了的、亲切的记忆,旧日时光汹涌而至,往事历历在目。

    他伫立良久,感慨良久。

    他身边的林越和小花被酒家里飘出的香气吸引,口水横流,小花呜呜叫着在林越怀里奋力挣扎,想要大口吃肉,林越不停地咽着口水,不停地用眼睛示意燕飞。

    燕飞掉头离开。

    他没钱。

    带着满心期待的林越和小花愣住了,他们大眼瞪小眼一起看着燕飞,林越忍不住喊道:“燕大哥,我们饿了!”燕飞回头,无奈地说:“我们还是吃干粮吧,没钱。”林越失望地低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满街的香味熏疯了,小花的肚子和他一起雷鸣,小花啊呜狂叫一声,奋力蹿出林越的怀抱,一溜烟就冲向了青云酒家,燕飞急了:“快抓住它,要不人家会打死它!”

    林越一听,急忙扑了过去,想要捉住小花。

    小花已经冲了进去。

    燕飞紧跟着林越跑进了酒家。

    酒家里光线很暗,刚从外面阳光下进来的燕飞和林越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他们只好站在门口,努力适应着无力的光线。

    屋里人身鼎沸,酒气、肉味、各种佐料的香气扑鼻而来,直叫人馋涎欲滴,燕飞也听到自己的肚子在狂叫,声音之大,连林越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正站着,忽然酒家里的伙计噼里啪啦地走来好几个,他们热情地招呼着:“哎呀,来了两位贵客!来,里边请!雅座散座随您挑,有肉有酒您随意!”说着,他们笑容可掬,热情洋溢地恭迎着燕飞和林越,燕飞揣摩着身无分文,就算现在再饿,也吃不起饭,他只好退了几步,呐呐说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的猫跑了进来,我们来找它。”

    伙计们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个伙计冷冷说道:“没看见猫。不吃饭,请便。”

    燕飞还未说话,林越叫了起来:“我们的,我们的猫就是跑了进来,我们亲眼看见的!”

    那伙计翻翻眼睛:“我们没看见。你们出去,别打扰客人吃饭!”

    燕飞心中有气,他跨前一步:“我们的猫跑进来了,麻烦你让我们找一下。”那伙计觉得有一团郁气扑了过来,心中微微惊讶,口气不由软了,他回头看看店里,然后摇摇头:“这里人多,让你找,别人不答应,坏了我们的生意。再说老板会罚我们,不能让你找,我帮你看一下。”说着,那伙计便返身跑进店中,别的伙计也就散了。

    燕飞看看林越,林越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店里饭桌上的食物,想必他是饿的狠了。燕飞心里深深叹气,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请这孩子大吃一顿。

    正想着,那伙计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他一连撞翻了几把椅子,踢倒了几张矮几,碰跌了几盘菜,几个客人怒骂着他,但他毫不理会,只管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扑到燕飞跟前一叠声地说道:“哎呀,您可是燕公子?我真他妈有眼不识泰山!您别怪罪!里边请!有贵客请您!”说着,这伙计弯腰低头伸手礼让,脸上笑得都快滴下水来了。

    燕飞和林越大为意外,不明所以,站着不动,那伙计以为燕飞两人有些怪罪他,脸上的汗水“唰!”地泉涌,脸上的笑容僵硬如冰,身体几乎倾倒在地。

    正在此时,忽然从店里的雅座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也不说话,一个箭步就到了燕飞面前,然后盯着燕飞看。

    燕飞看着那人,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林越感到燕大哥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出了千万朵浪花,此时的燕飞就像挨了三万六千大棒一样呆呆立着,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那个人。

    燕飞就算是在最深的梦里也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这个绝不可能遇到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