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欢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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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动成线,线动成面,面动成体,这是我们数学老师早就教给我们的道理。可跨出校门,在真实的社会上跌了一跤又一跤。沈默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愚蠢的点,孤立无援而又费尽心思地与别的点连成线,线多了,没有成面,更没有成为数学模型上的体。点动成线,线动成围,围动成局,局动成势。每个人都是这么一个点,这个点野心勃勃也好,逆来顺受也罢,总能与别的点练成一条条关系线。线线交错成围成圈,围成一张大网,网上加网,围外布围,总不能罢休。这些围布成局,局外的人总想把别人推到局里,局里的人总以为自己在外面。最后养成一股股势力,从利益的金字塔下部往上爬。

    金字塔高耸如云,穿透时空,跨越历史,抬头望上看,上面云雾弥漫,遥遥不见顶。如此孜孜不倦的攀爬,可知何时是头?可知何处是休?这多痴心的人啊!站在上帝的角度往下看,金字塔上一群类猿_38605.html人上顶下踩,终点却是一堆堆白骨,随日月风化,点滴不存。怎不能看得我佛一声声悲叹,阿弥陀佛。

    不过,今年沈默才24岁,24岁的他,告别校园的年头不够数上两个指头。在别人还在与工作岗位玩炒与被炒的游戏的时候,沈默已经升任中国洗涤行业龙头企业艾洁公司的湖南区域经理。区域经理是个什么概念?反正湖南以后的生意就是他说了算了。为什么会升这么快?沈默也不知道,或许是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实习成绩优异,或许,他幸运的被命运挑中。总裁在他上任时,告诉他,你是我们公司在应届毕业生里招聘的第一批管理培训生,希望你在湖南实习的区域经理的岗位上,做出不一样的业绩。业绩还有不一样的吗?沈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既然我被命运挑中,那我就是传奇。沈默壮志满满的来到湖南,但从第一顿欢迎宴上,他就发现,湖南似乎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做好准备来欢迎他。

    说是接风洗尘,可当他赶到饭厅,圆圆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沈默又一次确认,该他坐的地方的确已经坐满了。主位,坐着大客户郑挺,而主宾位,那个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却坐上了自己的下属,号称“铁打的付波流水的区域经理”的长沙销售经理付波。看来是宴无好宴了。大家看着沈默进来,都招呼他坐,可是坐哪里呢?倒还有几个位置,有半山腰的次席,难道这是我的位置?还有上菜口最差的位置,这一般是地位最低的人的座位了。看着这里一张张热诚的脸,长沙大经销商挺立公司老板郑挺,大腹便便,肥头大耳;西装革履的挺立业务经理TOM,听说他是从吉列公司出来的,一副职业经理的样子;另外一个经销商谢和平,干干瘦瘦,两眼到是很放亮,一个劲上下打量沈默。长沙还有一个经销商,但是因为生意很小,没有来。其他的都是艾洁公司湖南分公司的人了,长沙经理付波,正得意的坐在主宾位上,扬着脸点着烟当没看见沈默的脸色。文员兼财务杨燕乖乖的坐在上菜口旁边。湖南二级的三个经理,黄云、王正倒挺安静,站起来欢迎他,而谢长生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看付波,又看看沈默。

    沈默一看这格局,心里就有底了。

    “沈总,快来,快来,坐,坐。”郑挺站起来,用胖乎乎的大手招呼他。听说他黑道出身,白道发达,是长沙有名的商业大鳄。突然有一天不愿意再做求人的生意,什么房产工程、道路等等,全部放弃,一心要专研快速流通品的样子。一出手,到处砸钱,不但做了艾洁的经销商,还接了百货、食品、小家电等好多品牌。后来发现,这些生意看是简单,其实繁琐复杂,他不是个操心的人,又大手笔从吉列公司挖来了TOM,做了挺立的销售总监。他的故事,整个艾洁公司都知道。听说前任湖南经理高剑因为销售压力大,本来经销商谢和平做的好好的,就是没钱,硬是找了挺立。挺立虽对洗涤没经验,但架不住有钱,刷刷几笔款,销售报表就好起来了。高剑一兴奋,把长沙的零售市场都给了他,给谢和平剩下个三元连锁、四喜连锁,还都是合同都谈不下来的零售门店。导致谢和平生意越做越死。不过,高剑也没高兴太久,挺立向艾洁打款是挺积极,可出货就不行了。基本压在仓库,开始销售报表上还顺风顺水,后来就不行了,成了死水一摊。每次出货都靠高剑给费用补贴,批发甩出去。和其他知名的品牌一样,艾洁批发价格是倒挂(经销商在批发的出货价低于从厂家的进货价)的。并不如很多人想象的那样,能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艾洁公司进过来的货,如果要批发,都要亏个百分之二三,才能出手。高剑再多费用也补不够。那小子一看形势不对,马上找了个家庭原因,暂时休假一月,跑到国外旅游去了。这不,才有了沈默到湖南的机会。

    沈默冲大家点点头,干脆坐在点菜口上。郑挺都有的没反应过来,或许在他的想法里,沈默至少也要坐在半山腰才对嘛。不过,看了主宾位都被占用了,郑挺也就点头坐了下去。

    付波假装没看见,招呼服务员上菜倒酒,一副我做主的样子。既然来了,沈默也只能淡然处之。服务员刚倒满酒,付波就站起来说,“郑总、TOM、谢总,今天是小沈过来,大家欢迎他吧,听说他刚毕业没两年呢。”

    有这样的吗?叫直接上司小沈?虽然刚毕业时间不长,可沈默在大学几年却不是白混的。从院学生会主席到学校学生会主席,沈默一路过来,没有背景没有靠山,靠的就是硬本事。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快被总裁赏识到这湖南来呢?

    老油条,沈默还没到湖南,就知道有个他。还听说他在长沙呼风唤雨,一坨烂账,公司对他也不爽,但几任区域经理下来,还真没有能动了他的。真有这么牛吗?我倒要试试,沈默下定决心。

    大家都站起来,说欢迎,欢迎,沈默也站起来,泯了泯酒,不说话。

    付波打量沈默两眼,就找桌子上这个那个喝酒,全不把沈默放在眼里。倒是杨燕这个小姑娘,悄悄的拿起杯子,敬了沈默一杯。

    酒喝到热闹的时候,大家都站起来跑来跑去寻对厮杀,不局限于坐的位置上。沈默是铁定了心要做个旁观者,不会敬任何人酒,倒要好好看看这场戏。

    混乱中,谢和平首先过来敬沈默。

    “沈总,欢迎啊,欢迎。今天先在这里略表心意,下次到我那里,我再好好陪你喝一回。”

    “呵呵,会的。”沈默干了这杯,看着谢和平离开。

    谢和平过后,黄云、王正等也慢慢过来,甚至郑挺、TOM也过来敬了酒。付波一看这边热闹,就与谢长生划起拳来,一声声的,把屋顶都快掀翻了。看到付波闹的翻,沈默就抓住郑挺、TOM一个劲聊过没完,先让他们讲长沙,又请教如何安排在湖南的生活,把付波晾在那边,拳也不划了,坐下去无聊的吃菜。沈默可以结论,这付波很在乎郑挺啊,甚至超过了他对艾洁公司的在乎。真是很奇怪,对自己上司这样的表现,到底有何好处?他又有何打算?

    应酬就是这样,开始可劲儿的让气氛热闹。等这劲过后,这酒席就成了死鱼一堆,再也活跃不起来。万中 文首发事万物,有呼吸没呼吸的,只要没有生命力都就将这样一蹶不振。大家闹腾够了,终于安静下来吃米饭,付波找这个说话,找那个说话。摆明的没话找话,也不嫌尴尬。沈默本打算吃饱俺的,然后再拜拜你呢。没想,付波倒又找话找到他身上。

    “小沈啊,这里的郑总、谢总都是我们的大客户,你可要好好沟通。刚过来,没经验就问我吧。”

    咦,沈默怀疑自己的耳朵,谁是谁领导来着?

    看沈默不说话,付波继续说,“老弟啊,这全省一盘棋,现在湖南就靠挺立撑着,二级那两三个客户,能有什么销量,我们这个月指标还差好多呢。”

    付波明显的挑战了,全桌人都楞楞的看着他们。沈默恨的脸都快青了,发誓一定要不惜代价干掉他。

    “第一,我们讨论工作,不讨论老弟的问题;第二,全省是不是一盘棋,你也不用操心,做好你自己的就行了。”沈默站起来,叫我老弟,去死吧,让你明白我不是好惹的。“我已经吃好了,就这样吧。”冲郑挺、谢和平他们点点头,抛个背影,离开了。

    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沈默不禁的想,上帝真是奇怪,不但给你挑了父母朋友,还给你挑了仇人对手。很多事情就是那么没来由,刚到湖南没惹谁,就与付波先碰上火花。或许人生就像这出租车司机,好像你是主人,握着自己命运的方向盘,可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站在哪里?又最终在哪里结束?那么多过客,象鱼一样从你旁边游过,你都不曾全看清他们的样子,他们或许也只能占据你生命中的几分钟,蛋却决定着你这几分钟的人生轨迹。

    一散席,大家各回各家。王正、黄云拒绝了付波的邀请,送杨燕回家。路边,黄云让王正去拦车,对杨燕说,“以后可以不受人欺负了,没听见那句话吗,我们不是讨论老弟的问题。”

    “是啊,希望这个领导不那么好欺负。早看付波不惯了,生意不好好做,欺上瞒下,坑蒙拐骗,公司也不管。什么事都要我们做,象个领导一样。是不是在公司里有亲戚啊?”

    “好像吧,不知道。你看以前那些区域经理,都是公司派过来,装装样子,什么事不管,都靠我们,完成任务,混一两年就走了。哪有真正做事的?我们这些二级的,那么多城市没开发,每个月就领着工资混日子,也挺没意思的。”

    王正拦好车,“你们别抱怨了,上车吧。”三个人钻进去,留下一绺烟,走了。

    谢长生随着付波跑到一个按摩院,这是他们常常进行的曲目。

    “做销售就是好,想在哪里搞就在哪里搞,搞完了还可以报销费用,就说是请客户搞了的。哈哈。”谢长生抱着个小姐对付波说。

    “看你那点追求,跟着付哥我好吧?”付波一手抽烟,一手摸着刚洗过按过的脚丫说。

    “那肯定是,才不要像黄云、王正他们那些笨蛋呢。哎,对了,这个沈默,付哥你没问题吧?好像不大好对付”

    “不大好对付又怎样呢?还能对我怎么样吗?”

    “恩,要是他查你帐什么的?”谢长生很担心,如果查了付波,最终也就会查到他身上。听说这付波在公司怎样怎样有关系,可他谢长生没有啊。艾洁这日子,有钱有空闲,有吃有喝有玩,被查个什么就麻烦了。

    “怕个屁,刚来,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刚毕业没什么经验的,把老子惹急了,我先辞职,看他怎么办。”

    “可别啊,你辞职了我怎么办?”

    “你少担心,我辞职了,他怎么办?长沙就没有人了,谁给他做生意。你也不想想,有刚来就把手下全干掉的吗?真是笨。你见过艾洁有自己跑市场的区域经理吗?”说到这里,付波心里一动,说不定真可以试探下,不然不知道老子的重要性。

    “听说付哥你在公司里有亲戚啊,是不是?”谢长生还是不放心。

    “亲戚是有啊,怎么了,想付哥保你是吧?嘿嘿,这日子过的舒坦哦。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放心好了,没人能动的了你我。”

    “什么秘密?”谢长生竖起耳朵。

    “想知道吗?把小姐换一下,妈的,老子这个胸小了,快点。”

    谢长生舍不得的拍拍怀里小姐的背,“过去吧。”然后继续问付波秘密。

    付波偏过头来,“以后要懂得孝敬,知道不?知道公司请了新的全国销售总监了吗?高剑也要休假回来,他给我打电话了,全国总监会马上任命他为湖南湖北的大区经理,管着沈默呢。查账,查我不就查到高剑身上了?你怕个屁,我们跟他是一条线上的。我要是沈默,就老实点,把付爷我好好伺候着。”

    “哇,真屌。难怪你今天这么牛。”谢长生一翻身爬起来赞叹。

    “屌吧?哈哈,我还有更屌的呢。你就在这边听着吧。”眨个眼睛,付波拍着换过来的小姐的屁股,走进了隔壁暗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