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求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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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幼微为一个大户人家送缝洗好的衣服,这户人家傍寺庙而居。送出门后,好奇心促使她连走几步,来到旁边的这座规模不大的寺庙门前,只听浑厚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流露出一种清净、淡定,不染尘埃。这与她平时耳濡目染的满楼红袖、夜夜笙歌感觉迥然不同。

    冥冥中,小幼微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兜里装着刚刚挣来的几文钱,一步一步踏进了这块香火缭绕的境地。此时的她,由内而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切彷佛似曾相识,恍如前世她的灵魂由此而来。

    这是一座古庙,依稀可以看见寺院墙上砖漆有些脱落,大概已经有些年月了。进得院内,从两排形态各异的罗汉松中间漫步走过,正殿里,一个中 文首发大佛呈现在幼微面前。

    恍若梦境,幼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种地方,但是,那种静谧的感觉却很是舒服,她彷佛能听到些许来自心灵的呼唤——求个签吧!

    跪拜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此时,跪在佛祖面前的,还是一个小小的纯洁的躯体,一缕单纯的灵魂,带着对世间情感的渴望,希望得到一丝来自命运之外的点拨。

    摇动签筒,签签们七嘴八舌地诉说,终于,一枚签灵动地跳跃,清脆地落到幼微面前。

    东园昨夜狂风急,万紫千红亦尽倾。

    幸有惜花人早起,培回根本复栽生。

    猜不透其中之意,幼微把签拿给解签人,只见他温和的面孔露出微微一笑,“施主此签,凶中有吉。”

    “望大师指点。”幼微不甚明白。

    “施主有惊险之象,不过,幸运的是有贵人相扶助,可谓险中而有救……”

    “贵人?……”幼微有那么一瞬陷入了思考。

    “但施主自己要免不了修善,他人方救于己,而化凶为吉也。只不过,此人不易得。”

    “谢谢大师……”幼微心中真是万千翻腾,刚惊喜于自己竟然也有贵人出现,下一秒,却又“不易得”,究竟是什么意思?

    “另外,凶中有吉之签,还要防_38605.html小人之是非口舌才是。”就在幼微郁郁正要离开时,解签师傅又加上一句善意提醒。

    命运、占卜,似有无穷难以把握的力量,只一两句话哪怕是几个字,其中却藏着无尽玄机。它就像个孩子,很调皮,有时高兴了,会突然眷顾你,有点莫名其妙,让你受宠若惊,有时使起性子来,让你满目疮痍,会剥夺地你一点都不剩。万物苍生,没人能够掌控地住这个孩子。你只有在不断努力的时候期待,期待它在想到你的时候,心情是好的。

    心怀千头万绪,幼微用兜里的钱置办了些米菜之类,回得家来。

    “蕙兰,你看谁来啦?”刚进大门,幼微就听见娘的声音。

    莫不是温先生?刚一路上幼微心里所思所想可不全是他。

    果然,就是他。

    这是温庭筠第二次站在幼微面前,一个实实在在的大男人。

    “多日不见,不知蕙兰可有何长进?”

    “日日认真品读先生留下的《诗品序》,也望先生指教一二。”

    第二次见温先生,幼微似乎觉得他不再是那么唐突的丑了。虽然,他的大鼻子、厚嘴唇、有些粗糙的皮肤组合起来的那张脸上,无不透露出一种——我不美——的感觉,但是,幼微发现,这张脸要是笑起来,就平添出几分可爱。可爱这个词,用在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身上虽然有点唐突,但在心思细腻的幼微那里,就是这样。

    “呵呵,最近都在读谁的诗?”温庭筠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李太白。小女子平日虽喜女子闺情之作,但也敬佩似太白诗之气魄,豪放孤傲。”

    “不错,太白诗眼界开阔,不拘一格。只可惜,自古雄才皆磨难,官场失意才成就了文场……”温庭筠话一出口才觉不便多言,眼前只不过一豆蔻少女,尚未经历多少尘世,官场坎坷她又能懂得多少。

    此时的温庭筠,虽在江湖混出的小有名气,但也是屡次被人排挤,在士大夫中名声不好,多认为他“有才无行”、“德行无取”。

    为啥说他无德行呢?他自己心里清楚,一方面没有什么强硬的后盾,要知道,要想步入仕途,这可是不可或缺的;另一方面,跟他的性格有关,有点恃才自傲的感觉,性格直来直去,遇上不满之事便加以抨击。

    虽说,这哥们天资聪慧,文思敏捷,又精通音律,擅长诗赋,但似乎不太注重交往之道,最后搞得人缘有点不是很好。此样的性格再加上不修边幅的外貌,放荡的行为,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士大夫那里,都有点吃不开。

    他曾三次参加进士考试,都名落孙山,无奈,只断断续续地靠做一些小官维持生活。

    正当温庭筠借李白暗自慨叹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时候,被幼微看了出来。

    虽说眼前的男人大到足够做自己的父亲了,但是瞥到他伤心之处时,幼微内心顿时一股巨大的暖流涌起,刺激她要安慰这个不得志的男人。

    “先生所言极是,多少博学之子因为在官场不顺而因此顺了文场,才给后人留下了诸多不朽的名篇佳作。不过,如若换个角度想,小女子倒觉得后者似乎更伟大。”

    “说来看看。”

    “小女子认为,自古为官不乏为民谋利者,但更多的似乎更热衷于那点权力,为了它,他们可以不惜一切生灵以遂其欲。倘来富贵如过眼云烟,他们对后世的影响终究有限。一旦踏上仕途,他们就可以握有主宰凡人世俗生活的权力,却难以在世人的思想和精神上留下痕迹。”

    幼微一字一顿地说着,不时看看温先生,从他眼里,她读到了赞许与支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