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汤姆到达莱比锡时,整座城市正在经历了一场大动荡,从九月开始莱比锡就开始了示威游行,并喊出“打倒秘密警察”、“推倒柏林墙”的口号。这场持续几个月的动荡到十月下旬示威人数激增到三十万,莱比锡人几乎是倾城出动发起了一场推翻柏林墙、统一德国和终结冷战的运动。
其实,在整个莱比锡,秘密警察已经失去了对城市的控制能力,他们大多数人此时忧心忡忡,为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担心。施坦道尔与他的同事在这个他们经常聚会的小酒馆喝酒其实是在商讨度过难关的应对之策,汤姆与布希老人的出现则正好打搅了他们。大家给两人让出了座位,施坦道尔向两人介绍了在座的人。这里原来一共聚集了十四个人,加上汤姆与布希老人一共十六个。在了解清楚了汤姆与布希老人的身份后,在座的人都似乎放下心来。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外来者不会对他们的事有所威胁,他们反而很想从这两个人身上了解到外部世界对整个事态发展的看法。
“保罗先生,你什么时候到的柏林?”一个瘦高个子问。
“我上个月到达,在柏林已经快一个月了。”
“哦,那你一定见识了柏林墙倒塌的全部过程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边界开放的那天我正好在菩提树下大街的勃兰登堡门下。我看到潮水一样的人群涌向关口,那场景着实让人难忘。”
“能给我们讲讲你见的情景吗?”男子继续问。
“怎么说呢?混乱,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混乱还是混乱,人们都像是疯了一样,他们嘶喊着,叫嚣着,有人在跳,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狂笑,有些人把帽子扔在天上,还有人像是要晕倒一样。总之一切都是令人难忘。”汤姆把他在柏林见识的情景加油添醋地描述了一番,他用英语讲,布希老人在一边翻译。
在座的人除了几个人对英语比较熟悉外,多数听不懂这种语言。东德人自二战后就忽视英语学习,国民普遍不会英语,这种情况在东德情报部门也是如此。
汤姆的讲述无疑拉近了这些从事秘密警察工作的人和自己的距离,这些平时的职责就是应付国内民众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善良、忠厚之辈,他们和普通东德人一样很多时候是基于国内大的环境而从事他们的工作。在汤姆讲述的过程中,这些人不时地插话,表达自己对时局的担忧,尤其是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在座的人都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他们对汤姆的描述似乎夹杂着莫名的惆怅和难以言状的痛苦。他们此时所表现出的焦虑不安被汤姆看在眼里,他清楚地明白这些人目前的处境了。于是,汤姆不失时机地在他的论述中加入对这些人的同情和理解,他作为一个外国人,一个局外人,一个来自新加坡的东方人无疑很快就得到这些人的认同。
“你既然已经看到我们国家遇到了这样的动荡为何不赶快回国呢?”一个男子问汤姆。
“我也想快点回去,但我是身不由己的。公司在接到我的汇报后让我转道联邦德国回国。于是我去了西柏林,在那里我发现只要有美金就能解决生存问题。可我手头只有一点美金,我无法在那里挨下去,于是我找了朋友,要他们帮助我买机票离开柏林,但不行,所有去联邦德国的机票都像金子一样抢手。最后他们借车给我说我可以驱车去边境,于是我就出发了,很幸运我在路上遇到了也要去联邦德国的布希老兄,他告诉我说不要去马格德堡,因为通往布伦瑞克的边境有苏联人的军事基地。他告诉我说让我去爱尔福特,于是我就顺道到了莱比锡。对我来说,我只在书本上看到过这座城市,我曾幻想自己也能到这座英雄的城市里来领略这里的美景,我真没想到命运竟然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莱比锡真是太美了,我想如果我不是迫于无奈的话我真想在这里待个半年一年。”
“莱比锡虽然很美但你来的不是时候,莱比锡和柏林一样也不太平。几个月前这里爆发了示威游行,一直持续到现在。就在昨天,这里的居民、学生还对民德情报总部进行了冲击,整个莱比锡现在比柏林还闹得厉害。”
“真是如此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汤姆惊讶道。
“那你真是孤陋寡闻!”
在一片悲苦、低沉的气氛中,在座的所有人喝着酒闷闷不乐。就在汤姆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起来。酒馆的老板拿起听筒,他仅仅是听了几句就目瞪口呆。之后,他从吧台里冲了出来,冲众人大声喊道:“快跑!伙计们,暴民来了,他们来这里找你们来了。快――,快――,从后门出去!”
众人听到酒馆老板的喊声纷纷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他们跳将起来,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顺着老板的指向涌向后门。
汤姆和布希老人坐在座位上没动,他们看着这群惶恐不安的人此时的窘迫像感觉好奇又好笑。“暴民!”汤姆喃喃地说,“这我还是第一次领略到这种情景,”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干嘛?”老板冲到汤姆和布希两人面前喊。
“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找我们算账!”汤姆说。
“暴民可不管这些,你想不挨打赶快跑吧!”酒馆老板说完自己也跑了。
汤姆正在犹豫,而布希老人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把汤姆拉起来向后门跑去。他们出了后门,这里是酒馆后的一个小巷。在冬日的夜晚,小巷黑暗,寒冷,充满古老建筑墙体散发的味道。布希老人与汤姆刚跑出了巷子,就看到远处人声鼎沸。许多人围着刚才逃出来的酒馆门口,他们举着木棍和手电筒,大声叫嚣着。其中有妇女、儿童,但更多的是年轻人。汤姆与布希老人穿过街道向停车场走去。两人静悄悄地走着,生怕打搅了远处的人群。在路过一个路口时,突然左侧街道上人声鼎沸起来,很多人在奔跑、嘶叫,那狂热的喊叫声、咒骂声和杂乱不堪的脚步声向潮水一样朝汤姆和布希老人站立的方向涌过来。
汤姆定睛一看,在那人潮前奔跑着几个人,在他们几个身后是汹涌、愤怒的人群。汤姆和布希老人闪身到街边,等待这追逐的人潮过去。
“施坦道尔――”汤姆脱口而出,“看――,布希,那前面跑的是施坦道尔。”
毫无疑问,那被追逐的人就是刚才从小酒馆溜掉的那伙人。追逐的人群里有几个跑得很快的,他们追上了一落后的人,他们逮住他,抓住他的衣服和头发开始拳打脚踢,很快那人就栽倒在地,成了众人肆意暴虐的对象了。施坦道尔跑在最前面,他和身后的几个同伙呼啸着从汤姆眼前而过,头也不回地向远处狂奔而去。
“真滑稽!这就是东德秘密警察的结局?”汤姆低声感叹道。
“是啊,真想不到他们最后会这么狼狈。”布希老人说,“这些安全局的人平时总是趾高气扬,对民德平民百姓肆意监视、审查、逮捕,甚至监禁。民德人连最基本的自由旅行都受到限制。他们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民德人民的支持了啊!”
汤姆与布希老人站立在街道边的阴影中注视整个事件全过程,他们看着滑过眼前的愤怒、狂躁的人们的脸孔,以及在他们手中被击倒殴打的人。很快,人潮就继续向前开去了,留在他们身后的是匍匐在地、浑身是血、毫无声息的被殴者。
“走吧!保罗,我们快点离开――”布希催促汤姆道。
汤姆没有理会布希老人的催促,他走下街道边的台阶,走到趴在路中央的被殴者身边,他单膝跪地,把那人翻过来,他用手试了试那人的呼吸,按了按脉搏,然后向还站在路边的布希老人喊:“快来帮我一下!布希老兄――”
布希疑惑地看着汤姆,他把不准是否应该上前帮助汤姆。
“快来,帮我搀扶一下。这个人还活着。”汤姆催促道。
布希老人挪动脚步走上前来,两个人把伤者架起来。此时街道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但他们似乎对血肉模糊的伤者的恨已经发泄完,不再有对他的恼怒,所以也不阻拦汤姆和布希的行为。两人把伤者架到路边放下。
“布希老兄,你过去把车开过来,我在这等你。”汤姆拿出车钥匙递给老人,用命令的口气说,他此时脸上头一次在老人面前显露出镇定和强力,有一种坚定、不容置疑的神情。布希老人被汤姆的气势一震,他突然发现和他走了一路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强人气势,与他在过去战争中他追随了数年的长官非常相似。
布希老人抓紧车钥匙转身离开了。汤姆站在路边,在他脚下是伤者。此时,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眼睛灼灼地看着渐渐空旷的街道和街道边的建筑,那建筑里居住的住户有人依然看着楼下,里面包括女人、儿童和老人。他们在刚才还欢呼叫好,而此时,他们似乎沉默了。
汤姆内心开始有一种愤怒,他对这种众人施暴的行为有一种愤怒。他说不上为什么自己会怒不可遏,也许,很多时候,恐怖不一定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行为,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恐怖更惨烈,更残忍。汤姆每到看到这种弱势被强势所逼迫的时候,他就联想起自己的过去,他心头的那根滴血的弦就被拨动。也许这个人该死,汤姆对自己说,但却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这与原始人的野蛮暴行没有区别!
十分钟后,布希老人把车开到汤姆身边。汤姆把车门打开,他与布希老人一同把伤者架起来塞进车里。汤姆进车里,关好车门,对布希老人说:“我们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布希老人没有说话,他发动汽车向前行驶。莱比锡街道对老人来说很熟悉,他转过两个路口就开进一家医院的大门。两人把伤者架起来进了医院大楼。两人闯进急症室,把人扔在手术台上。
“这人怎么了?”随他们一起进来的医生问。
布希老人看着汤姆,给汤姆翻译医生的问话。
“告诉他出了车祸――”汤姆对布希说。
“这人出了车祸!”布希老人按照汤姆的意思对医生转告汤姆的话。
“是吗?我看这伤不像,是被人殴打了。”
“告诉他别罗嗦,快救人。”说着汤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美钞塞在医生的上衣口袋面色严肃地说。
医生看出汤姆是外国人,他没再说什么。立刻出门招呼了两个护士过来,三个人开始检查伤者的伤势,忙碌了起来。
经过医生的一番擦洗,伤者满是血污的面孔才露了出来,到此时汤姆才算看清了这_38605.html个人。这是一个面色清秀的年轻人,看起来就二十来岁。他金黄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端正的五官和蓝色的眼睛给人以温柔祥和的印象,这个人汤姆在酒馆见过,他在酒馆的时候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是一个很腼腆的年轻人。
整个诊疗过程汤姆和布希老人一直看着,他们没有离开急症室,医生和护士也没要求他们离开。可能莱比锡医院的医生已经习惯于在监视下工作了。过了半个小时,伤者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医生、护士,还有站在墙角里一直看医生、护士们忙碌的两个外乡人。他毫无疑问认出了他们两个。
医生用一个小时处理完伤口,结束手术。
“他很幸运,身体受的是皮外伤。只有头部受到重创,是脑震荡。这年轻人素质很好,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后就会恢复了。”
“很好!医生,谢谢你!”汤姆在听布希老人翻译完医生的话后拍拍医生的肩膀算是感谢。
“你能自己走吗?”汤姆问年轻人。
年轻人想挣扎着站起来,但似乎晕眩还没有过去。看到这汤姆把年轻人的右侧胳膊架起来,布希老人上前架起年轻人的左胳膊。两人把年轻人带离医院上了汽车。
“你叫什么?”汤姆问。
“卡――尔·贝格――斯坦――”年轻人吃力地说。
“好!卡尔,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顺这条街――向前走,在――在前面的那个路口向――向右转弯,不远处就是――莱比锡歌剧院,然后一直――向前走。”
布希老人开着车在黑暗的街道中穿行,很快到达市中心。在路过一些路段时汤姆透过车窗看到整个城市笼罩在骚动、暴怒和狂躁之中,很多人在街头游荡,嘶喊和叫嚣,整个莱比锡政府都已经瘫痪,警察已经失去了对城市的控制。
“过了――这个街口――就到了――”年轻人对布希说。
车开到一个院子门口,这是一家独家小院,院子周围有很多高大的树木,院子门是铁皮蒙的。布希下车去敲门,汤姆则搀扶年轻人下了车。
门开了,一个小女孩打开门,她一眼就看到头上、胳膊上缠着纱布,脸面浮肿的卡尔。
“卡尔,你怎么?”小女孩惊叫道。
“莱妮,我受伤了。”
小女孩把门开大,汤姆与布希老人把卡尔扶进院子,进了房间。卡尔的父母立刻也进来了。他们在知道自己儿子遭遇的事情后痛哭起来。
“好了!我们要走了。”汤姆不想就这事再纠缠下去,他喝了口卡尔母亲端来的咖啡后起身告辞。
“别――,先生,别走――”卡尔挣扎着站起来,他要父母阻止两人离开。
“卡尔,你有什么事?”汤姆问。
“你们――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们。”
“不用――,我们仅仅是尽了一个人应尽的良心而已。”
“不――,别走,你们留下来。我――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汤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卡尔,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阻止他们离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报答我们吗?”
“是,先生。你――你不会白救我。我――我会给你报答的。你――也许不知道,你们两个――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什么?”你什么意思?
“保罗先生,你――你应该叫保罗先生吧!”
“是!”
“还记得――在酒馆那个――问你话男子吗?那个叫――施坦道尔的人,我在――安全局的――同事。”
“是,我记得。”
“他――是我的――上司。”
“怎么了?”
“想必――你不知道。在我们――离开酒馆后,我和施坦道尔――以及另外几个同事一起走。路上――他说了一些话,有关――你的话。”
“是什么?”
“他说你――你是克格勃追捕的人,苏联情报部的人――通知――所有民德情报部门――留意你――这样的一个人。前天――接到传真,有你的相片,他说――他在看护照的时候――认出你了。为了――迷惑你――他没有声张。如果不是――暴民来,他会把你――安排到一个――安全局监控的――旅馆,直到――克格勃的人来。”
汤姆目光锐利地看着卡尔,他直直地看着,思考着。他知道克格勃在找他,他也料想到克格勃有可能发现他的踪迹,但没想到这么快。
“谢谢你!卡尔,你的确帮了我的大忙。”<中 文首发br/>
“不!保罗――先生,你――救了我,我必须――报答你。”
“好了,我们不打搅了,该走了。”
“不――不要去街上,你的――车太招摇了。你――你会立刻――受到情报部门的――注意。”
“民德情报部的人还有能力关注我吗?”
“保罗先生――,你――你并不了解我们的情报部门,虽然――目前的形势复杂――动荡,但――我们――依然有很强的势力。即便民德情报部――没有能力了,克格勃――依然会追逐你。你现在――应该――把车开进院子里来,在――我家里你是会很――很安全的。”
“我该相信你吗?”汤姆冷眼问。
“你――你必须――相信我,你别――无――选择!”卡尔用吃力的语气说,目光中充满期盼。
汤姆思考了片刻,他对布希老人说:“我看我该相信卡尔的话。布希老兄,麻烦你把车开进来。”
布希老人在知道与他同行的人原来是一个被克格勃通缉追逐的人很是惊讶,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在翻译两人的对话时十分镇定,看来这个二战的老兵已经适应了这种突发事件了。
车被开进院子,两个人被卡尔的父母安排在家里住下。之后,卡尔告诉汤姆他尽管不知道汤姆到底是什么人,身上有什么使命,但他认为汤姆必须尽快离开东德。
“你是――要去联邦德国――”卡尔道,“但――我遗憾地――告诉你,你――最多只能到――爱尔福特,从爱尔福特向――西的公路――在这个季节――非常难走。我――怀疑你――无法――顺利到达边境。”
“布希老兄说那里有一条二战时期的公路,我也许能通过那条路过去。”
“那里――除了去――爱森纳赫公路外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还有――其他的一条路。如果布希老兄说的――是去爱森纳赫公路的话,那么我劝你――还是打消走这条路的――念头。因为――那条路前天――遇到塌方,整个路面――全部被石块、泥土和――积雪覆盖了。”
“那我该怎么办?”汤姆问。
卡尔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可说的不是那条公路,我说的是另一条公路。”布希老人突然开口。
“怎么?难道――还有另一条――公路?”
“应该还有,在爱森纳赫公路南面,靠近图林根林山北侧有一条二战时期的秘密公路,这条路在二战时期秘密修建,它是作为爱森纳赫公路的军事备用公路。它实际上并不直接通往阿尔斯费尔德,而是在哥达向南穿越图林根林山,到迈宁根后越过威拉河,最后到达富尔达。”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从没在地图上――看到过――这样一条公路。” 卡尔说。
“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我在二战时期曾经是一名德国陆军炮兵部队的上士,我们的部队曾经在图林根林山驻扎过,对这一带我很熟悉。为适应山地作战,我们曾经专门为此做过长途行军。”
“那――为什么――在地图上没有标出?”
“这很简单,这是一条临时修建的公路,专门用做军事训练用,很多地段都是利用自然地形而成的,目的是模拟战争中可能遇到的各种复杂地形,大多数路段都是在山林和峡谷中开凿而成。战争结束后,它就被废弃了。”
“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即便以前――可以通行,但现在肯定是――早都变样了。”
“没有!我五年前还走过。虽然很多地方都变了样,但如果有我这样的向导的话依然可以通行。”
“你――怎么会?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个登山爱好者,喜欢四处流浪。我那时是去攀登贝尔山。”
“你――这样――四处走没有受到――检查吗?未经――许可――四处走的人是会被――逮捕的。”
“我是个流浪汉,谁能把我怎样?关键是我是个老人。当然我的确被关起来过,但很快就把我放了。”
“是!也许你的年纪让安全局的人放松了对你的审查。”
“保罗――先生,我有个――建议。如果你――信任――我的话等我一天,让我――休息一天,然后我――陪你去边境。我用我的――身份帮你出境。”
“你?你伤成这样如何能行?你帮不了我的。”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你――务必――过了明天白天再走,晚上要――安全得多。”
“好吧,那我就在你家里休息一天吧!”
整个白天汤姆都在休息,他在养足精神等待晚上出动。布希老人却睡不着,他在卡尔家找了几本书翻着看。老人的精神十足得好,他尽管已经知道汤姆特殊的身份,却似乎不在意这一点。他认为汤姆已经是他生命中的兄弟和朋友了。
吃过晚饭后,卡尔蹒跚着进到汤姆的房间。他此时说话流利了许多,他对汤姆说:“我察看了图林根林山周围的天气,这几气很好,假如布希老兄说的没错得话,你应该能在明天白天顺利越过图林根林山,到后天你就可以到达迈宁根,后天晚上你就可以穿越威拉河到达边境。”
“好的!谢谢你,卡尔。”
“你准备几点出发?”
“你认为几点好?”
“现在就可以,但你不能穿越城市,你出门后立刻去郊外,然后上去爱尔福特的公路。这一路上目前没有关口检查,即便有现在也没有了效用。”
“好的!那我们要告别了,卡尔。”汤姆说完拥抱了蹒跚着的卡尔,然后同布希老人出房门钻进车里,卡尔的妹妹则前去把院子的门打开。
“等等,保罗先生,我送你到郊外,我怕你走错路。”卡尔拉开车门上车。
汤姆点点头,车出了院子大门向郊外奔去。一路上再没遇到骚动的人群,车在黑暗的路面上行走。车的大灯把路面照亮,路边黑黢黢的树林、丘陵和原野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淡淡的凄惨的色彩。
“莱比锡――,”汤姆感叹道,“一个英雄的城市,男人的城市,过去了――,马丁·路德的城市,我曾经来过,也许,我这辈子再不会到这里了。让我再看看你,你真是美丽啊!”
“好了!卡尔,就到这里了。你不用再送我们了。”上了去爱尔福特的公路后汤姆让布希把车停住,对卡尔说。
“保罗先生,可能我上车的时候没告诉你。我决定和你一起走,为了你能越过边境,我必须和你一起走。”
“什么意思?”
“我昨天忘了告诉你了,在迈宁根的威拉河上只有一座桥梁,那座桥梁没有通行证是无法通过的。那里目前是由安全局的人在把手,对你的通缉令毫无疑问会发到那里,你没有我的帮助是无法通过的。”
“是吗?可我还是认为你的身体不能支撑到那里。”
“保罗先生,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回头就把你的行踪报告给克格勃。你选择吧!”
汤姆面色凝重,他想了想,说:“你在胁迫我!你不怕我杀死你吗?”
“不!保罗先生,你不是杀人犯,你没杀过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杀过人?”
“你能送我去医院,你能救助一个陌生人,说明你杀不了人,你下不了这个手。”
“哦!你是这样来看待我的。好吧,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就随我去吧!但要是路上你出了事我是无法再帮助你了。”
“你会帮助我的,我相信你会!”
“那就走着看了――”汤姆说完转头对布希老人说:“布希老兄,开车吧!看来我们要三人旅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