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风流寻人收人 错乱缘父子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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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海城。

    被掀翻的城在时光倒流中回到了由水无痕主宰的那个时段。这一切要归功于玄鉴天的介入,归功于烟绽有一个价值不菲的可以出卖的朋友,归功于他对王者之路的执着……不过逆天的转圜并不能维持太久。在幻海城的古典录记载里,这里的最后一位城主是水氏家族与流落人间的天界神官之女产下灵儿。推算时间,此刻已经是幻海城有记载的尽头了。但是重掌城主之印的他要到哪里去寻找那个命定的女人呢?翻开记载的前一页:神官之女身上配戴着月牙状的石环饰物。此石环颜色平凡状若破石,内中却蕴含着天界的灵光,遇到月圆便会发出微弱的莹黄色光芒……这样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此他毁了它。至于发出去的寻人榜单,他只说要寻找的是一位倾慕多时的女子。

    发动了所有可用的力量,烟绽开始遍寻这个对他而言极度重要的女人。

    寻人,寻人的高手咋能不出现?

    要寻伴侣哪里少得了他!

    风起了,沙尘扑了人一脸。

    “诗号?解风流的大号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道出来的吗?我解风流的诗号是凭什么人都可以敲出来的吗?呵呵……开场就免了,亮相一定要震撼。不过,幻海城的绿色环保事业有待改进,风沙太大有损个人形象啊!风焰君的背景乐给我放上来!”一个声音和与这个声音同样有个性的人影从天而降。轰然而落,挎刀的红色矮冬瓜,有点不稳。他心道:红包不够大也犯不上这样偷工减料啊?竟敢给我用超细号的钢丝!哼,炒你们鱿鱼!

    树后面的两个大汉暗嗔:这个家伙真正是有够重!

    抑扬顿挫,诗号上口:何人不风流,何人解风流——本尊,浪山解风流!

    一把扯下招贤纳士榜,他要潇洒的转身,潇洒的进到城门里去。意外发生了!榜单不是一张整个的被撕下来,而是下来一条儿!意外中的意外,这一条上面字连在一起刚好是:你——寻——不——着。围观看热闹的小孩子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干咳了两声,他一边撕下其它的部分一边说道:“在这个古老的地方竟然有粘的这样结实的东西,改天本尊给你做个不干胶的广告!一条也罢,一堆条也罢,终归是叫榜单就对了!不揭出点特点来,怎么彰显我的个性!”

    解风流踏入幻海城宫门的十分,光照的角度很是成全一位新人的最初印象。

    拉长的身影,黯淡神秘的光线,一把夸张过后的刀。

    烟绽愣了一下。这样熟悉的红色影子,这样熟悉的刀……一刻之后,他很快的释然了。这个人的身上没有罂粟花的味道。

    随着一步步的进入,高大的影子不见了,一个面目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物进入了烟绽的眼帘。以貌取人,固然不可取。不过不知道何时起,一个人的外包装也变得价值连城了,甚至超过了他的内容。烟绽不得不说自己也多少的沾染了这样的判断习惯。因此他对这个寻人高手不怎么待见。当然,解风流也不是来求待见的。他的自我介绍总是别出心裁的,而且开场白抓住人心是他的职业看家本领之一。他是职业的寻人师,职业记录可是很光辉灿烂的,因此这个费用相应的也很高。这次与这位城主相见的结果就是解风流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挣这笔钱的机会。对此刻的烟绽来说银子已经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反正那么多的银子发下去一直也没有结果,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一方面他买更多的机会,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个谈吐怪诞的人很是与众不同。也许,就是个不一样的结果。

    寻人的开始是——吃饭。

    “大侠可以鏖战三天三夜不喝一口水,美人可以谷底独居数年而穿同一件白的气死洗衣粉广告商的衣服——本尊是与众不同的人。何以突显这种气质?简单,就是:我实在,故我在!工作要做,饭要吃,觉要睡,一个都不能少。”解风流摇着酷似某人的羽扇踏进一家颇为奢华的店面。

    他叨叨的小二都烦了,趁他端茶杯喝的当口赶紧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你这儿都有什么统统报上来!”

    “我们这里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

    “气口儿还行,但还是缺乏感情。顺便问一句:你们老板是不是姓郭?”

    “正是!客官认得?”

    “该不会这么巧他叫‘德纲’吧?”

    “非也,非也,我家老板叫‘得趣’。”

    “‘过得去’,呵呵……果然是好名字!”解风流看了看价位表,板起了脸立刻道:“我说,你这里有没有不一样的菜谱?比较适合……普通人的那一种。”

    “有,客官要听?”

    “嗯。报上来,我选几个。”

    “客官听了——我们这里还有,素炒土豆丝、素炒土豆丝、素炒土豆丝、素炒土豆丝、素炒土豆丝……素炒土豆丝、素炒土豆丝、外加素炒土豆丝!”

    “你……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后生可谓,前途无量。我这位大神就不收你了,免得误了你的前途。告辞,不用送!”解风流三步并两步就出来了。

    巷口,一个年轻轻的乞丐顶着个破碗,苦哈哈的光着半个身子站着。

    解风流抛出了几枚铜钱,摇头道:“又不生疮又不断腿,白白净净,如今的乞丐真正是好命啊!”

    乞丐得了钱一路跟上了他。

    “喂喂喂,你跟着我要倒霉的哦!”

    “这位大人,你让我跟着你吧……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不会吧?!”

    “我实在不能拿着你的钱回家去。你行行好就带我走吧!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我什么都会的。”

    “啥?”

    “我回去这几枚钱就保不住了——我……老婆晚上要收账的。”

    “哎呀,厉害厉害。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你老兄有够残!”解风流道:“你叫个啥?”

    “我叫小弟。”

    “小弟……哈——果然是登不上台面的名儿!唉……算了,本尊今天大发善心,就收你。”

    “大哥!”

    “要叫主人!”

    “是是是,主人。”

    解风流一伸手将他碗里的铜钱拿走,外加一个馒头:“主人的肚子饿了,小弟理应孝敬!”

    “……”小弟两眼翻白。

    清晨。

    小弟不禁问走的匆忙的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找人啊!你主人我就是魔渡最有名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是干啥的?”

    “没见识!走吧,路上再说。”他没有打算跟他解释什么新名词,反正他也听不懂。超前的人啊,超前的苦恼。每每到此,他不禁开始了解独孤求败的痛苦了。感同身受,不禁叹息。好在,他还没有完全的登峰造极。寻人的开始就是先要到老熟人那里去借他的神目看方位,定走向。

    余可伤见他到来不由得头痛:“我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快点带着你的银票倒退三步——门在那边。”

    “以咱们两人的关系还需要说到钱吗?真俗!我是特地来介绍一款好东西给你的。有了它,你夜里看病也不会误诊——大圣工厂新推出了一款小型冷光灯,该产品具有亮度高、功耗小(仅仅几瓦),寿命长、不发热,耐高温、可靠性高等特点,可以产生七彩变幻单色、三色七色及渐变、跳变、同步变色,最关键是可以做成任意形状,比如耳环,戴上可以减少交通事故发生的概率。当然,首先你要购买该公司的小型发电机,有了电,有了灯,我保证你将来会被例如人类文明进步的十大代表人物的海选中。虽然参选的还有其它的高人,像是刚刚从我那里买了‘脚白金’的笳西摩萨。但是,不要担心了,我可以再提供升级版的给你。保证你的票数会一路飘红,列入永恒的名人行列。”

    “看样子你需要进那面的门,那里是方便之门——你真是消化不良了。”余可伤对他的荒诞哭笑不得。

    手脱脑门,解风流绝望的声嘶力竭的:“天啊——天妒英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啊,啊……”

    “我信。拜托你,不要再叫了。我不想有人看到我这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否则别人会怀疑我的医术不精,医不好疯病。”

    “苍天啊,大地啊……”

    “中 文首发不要模仿人家的台词。说实话,这句有点耳熟。”

    “我伤心,我痛苦,我的心裂了,裂的一片片,满地的零落……”

    “停——我帮你看!”余可伤头皮发麻,打断他。

    潮水驶入海口。

    租来的中型船就耗费了解风流不少的银子。他可是不打算要那个‘什么风浪都过得去’的大船。再来,有了明确的方向,他觉得问题的一半已经解决了。雇几个水手,一个掌舵的,带好了吃的东西。他们出发了!无奈风刮得太紧,而且的顶风,在相当于是停了一天之后,风势更猛,好在这一回是顺风。船上的锚索、辘轳、缆篷等一应设备均十分结实,因此水手们对大风都满不在乎,而且一点也不害怕,照旧按他们的生活方式休息干活。到第三天早晨,风势骤然变得更大了。于是全体船员都动员起来,一起动手落下了帆,把船上的一切物件都安顿好,能够搬到甲板下的全搬了下去。船能顶住狂风,安然向前,解风流觉得请这一班的人果然是没有白花钱。到了中午,大海卷起了狂澜。船头好几次钻入水中一半,进了很多水。淘水,淘水,又是淘水……

    大船行驶了好多天,向导指的路左转右转,方向迂回,最后——居然是在海上失去了方向。船主不得不等待每一天的清晨或是落日来核对方向再调整要去的有陆地的名叫‘鱼岛’的地方。船带着所有人不知不觉地越过了最广阔的海洋。不知道从哪天起风暴越刮越猛,海面汹涌澎湃,波浪滔天。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情景。但比起后来多次的咆哮的大海,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几乎船上的所有人都开始害怕。

    但是过了不久后,那片让人揣测不透的海又归于平静了。

    阿若在大仓的一个角落睡去了。恨无极站在旁边。要知道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属于一个人的,尤其是温暖干净的地方。争抢这种事情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存在,所以,他睁着眼睛,站在这里。

    妙姬只感觉到前路的渺茫和此刻船上生活的惨状。这里居然没有可以用来洗东西的水!所有备用的清水都用来喝,不管是要干什么通通要用海水。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望洋兴叹’。她的衣服很脏,因为她拒绝用海水洗它们。到处遍布着海的腥味,要是连衣服上也是,她可真是受不了了。臭着,仿佛比腥好一点。

    水万顷一直都在船上,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一阵欢呼雀跃声把阿若吵醒了:“外面,怎么了?”

    恨无极:“好像是看到了陆地。”

    她惊喜的跳起来,一个没站稳。

    他抱住了她前倾的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蛰到似的退开了。复杂的情感体验。他体会到的是来自男性最原始的信号。而这个信号在以往他所接触到的女人那里从来没有过。这让他感到恐惧。就像是什么东西,一旦打开了,就合不上似的。

    看到了陆地?

    解风流赶紧登高望:“还真是的!不过应该不是这么快才对啊……他说的离得地方不是这么近的。难道是,方向不对?小弟,快拿我的电子罗盘来!”

    “哪个是……盘?”小弟翻看他鼓鼓的百宝囊,在奇形怪状的一堆东西里看傻了。

    “算了,我还是自己拿比较快。”解风流巴拉开他,拿起一个小方块状一闪一闪的东西。看了一眼,他暴跳如雷的踢飞水手带来的指南针,大叫道:“果然是老古董不能够相信!挑头,挑头,往北是这个方向才对!你们这些糊涂蛋!浪费时间开了半天竟然给我往西北开——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一思之下他又道:“先停靠到这个岛看看。”

    粮食没有准备够的船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在从新启航前,他得备充足了吃的东西。

    可是上来岛后却是让人失望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像是原始人一样的少有的居住者之外几乎可以说是‘荒无人烟’,更不要提什么集市了。

    “看样子即便是出大价钱也很难买到东西了。”解风流嘟嘟囔囔道。一抬头突然看到山腰有一处冒烟的建筑倒是像模像样的。看不出是什么庙宇还是那家的道观。他道:“船停好了,全都跟我到上面去!”

    小弟道:“我看那里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的了。你瞧,它的墙皮都旧成那样了。”

    “你懂什么?这就是传说中阿里巴巴遇到的情形。”

    “那个‘你爸爸’又是谁?”

    一拳打到他的脑门上,解风流哼道:“别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

    “哦。”他委屈眼红红。

    在那荒凉的山腰上,土地由于结了一层黑冰似的层好像被冻的坚硬的烂果子。冷空气使人四肢发抖。院落颇大,门也是。

    这样的破烂的门上还贴着一副对子:

    混时妙地舞衣仙,元气轻飞绕人间。

    解风流弄不开门,白白地敲了半天门,一直敲到手指骨都痛了,狗也狂吠起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回应的声音。这个声音老到让人开始绝望了。至少是让解风流绝望了。通常一个老人守护的大地方都没有什么东西。这是常识。

    解风流正要再敲,里面的人就出来了。一袭方外人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老赭色带着淡淡的破损痕迹。

    果然是一个老老老的老人家。

    隔着门缝他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垂着头,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不是。他跪在地上,看起来有点奇怪。

    “来人有何贵干?”老人问道。

    “我说……我是说——我有钱,你有没有吃的东西卖给我们?”解风流直截了当道。说实话,他的心凉了半截:这家伙看样子连自己都是低保户的状态!看到没有?长须飘然,一副清高相的人就是这样啦!

    赭衣老人看了看他,竟然点点头。

    “不是吧?”解风流话溜出嘴,立刻道:“你有多少粮食?”

    瞅了一眼解风流的衣服,他道:“行船人,你的船需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哈?!”

    惊讶是不必要的,因为解风流马上就被他这里巨大的谷仓吓到没话了。

    怪地方,怪人!解风流除了粮食之外,不想记得这里的任何事!付了高价,他们开始搬东西上船。要是别的当口,他铁定没有这么痛快的付钱。但是,此刻他那灵敏的感觉告诉他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人的预感常常很灵的,他尤其相信自己的预感。

    扬帆启航。

    继续前进!

    船上出来了个‘硕鼠’!

    “我说你又是哪里窜上来的?喂,兄弟们,把这个不纳税的家伙给我扔到海里喂鱼!”解风流看到大人不是生人,就是刚刚在门缝里看到的垂着脑袋的家伙。

    此刻他倒是抬起脸了。

    “我在你的船上,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机会吗?”戏梦生开口了。逃出生天的他觉得又看到生机了。凭他的水平只要离开那座该死的山,靠着这条船,乘风破浪,前路就是一片光明。

    解风流咂咂嘴道:“想不到在这个地方还有比我会谈判的高人!幸会——就先来个见面礼吧!”

    ‘歪马流星拳’一拳过去!

    戏梦生鼻子冒泡。此刻的他被那赭衣老人封了能为,连个妇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

    “你有意见?尽管提,不要客气。我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了——”

    又是一掌!

    生机啊…………

    一掌,树上的果实在突来的剧烈震动下纷纷落地。

    “再来一下就好,快点!”阿若在树下捡着栗子。其它的人也过来捡。没有爆开壳的栗子包裹在一层刺猬一样的皮下面,小孩子一拿就扎到手了。当娘的赶紧就过来吹吹……旁边的父亲嘴里说着教训的话,眼光却是疼惜的。……恨无极在树上呆住了。

    难道这样就是所谓世外桃源的生活?恨无极感到自从来到这个小岛后,一切都变得简单而惬意。生活似乎脱离了这两个字原来被付与的琐碎,复杂的面貌。过去在幻海城时,他狂热地爱过权利;眼下,他又狂热地惧怕它的一点讯号。在他的恐惧中没有任何具体可以看到的东西,这就使撕裂着他的灵魂的斗争变得更加可怕。他发现,跟她稍微讲点什么,非但不能使自己振奋,反而会越来越平静;他从中看见的仿佛是地狱的语言。为什么会是这样?开创一个时代的锐气正在被恬静的简单的生活欲望吞噬。他真的就这样变成一个普通人?或者,也没有什么不好。看看那树下的一家子,他的心更乱了。

    “药兄”阿若好奇的仰视着他问:“在想什么呢?”

    “如果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是说如果没有船到达这个荒僻的岛屿,那么我们怎么办?继续就这样呆在这里生活吗?”

    “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树上的果实有摘完了的一天,而且这里也没有房子可以居住。”

    “没关系,我们可以种很多的树,盖一间简单的房子。你看,这里有清澈的可以引用的泉水,还有大片的树木,有很多的东西,一点都不荒凉。妙姬,你还有我……大家一起,不是很热闹?”她省略了一个时辰前看到的那个人。

    “什么样的环境下你似乎都很乐观。但是以后你真的是这样的打算的吗?假如有一天有机会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你确定你不回去?我就是想知道这一点。你真的决定要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吗?”

    “如果可以去……嗯,我想还是会回去的。就像你说的这里是个岛屿,四面环海的岛屿当然是没有一片大陆好了。不过,有这样的机会吗?”她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海。

    “在那片大陆上有你必然回去的理由吗?”这是个让他有点失望的答案。

    “没有啊,就是比较熟悉,习惯了吧。”

    “习惯……”

    “嗯。”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生活,习惯的生存环境。有些事不太容易改变,仿佛改变的仅仅是环境而已,仅此而已……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已。”他跳下来,盯着她:“有人在你的生命里带来个这样的变化吗?不是短暂的,而是相对长的一段时间的。有这样的人吗?”

    “没有。”她回答道,觉得他的问话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的脸僵住了,半晌,一下子想要握住了她的手!

    “我……”他艰难的想要说出点什么。

    一颗栗子砸到他的头上!

    突来的一痛让他怔了怔,手僵在了那里。

    她忍不住笑了。很美的笑容。他发誓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纯美的笑容。她摘去扎到他头皮上的它,揉了揉他的头。

    “很痛吧。”阿若看到他略带孩子气的表情不禁说道。她觉得他真是个很可爱又很容易让人怜爱的人。

    这个动作?!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人这样做过。久远的回忆,往昔的柔情岁月不禁涌上来。当一种甜蜜的心情冲上来的时候真是势不可挡。痛吗?为什么有一种痛是这么的幸福?!他期望树上的果实一颗颗的陆续掉下来,掉光了才好。

    一双不友善的眼睛看着他们,远远的。

    那天之后,有好几天,水万顷避免再遇见他们。

    单独与她见面的时候他显得和以往有些不同了。那种精神上的阴郁气氛不止是抵销,而且是压倒了他四周明亮的田园生活上的舒适感。单纯的舒适感是容易破碎的,尤其对于他而言。他和恨无极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所有的感受都来的更强烈更带有悲剧色彩。如果那种感觉不巧没有来,他就自己描绘上几笔。习惯,他的思维习惯就是这样。因此,当他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无声画面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可以说是震耳欲聋的。当然,这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臆造。随后,背叛和遭到遗弃的感觉充满了他的脑子。他觉得难过极了。日子过下去,恨无极开始垮下来了。他本来是健康的。至少他自己认为是。但是他的精力突然从他身上消失。当他只能待在角落里偷偷的观望着他们这‘一家子’时,就变得暴躁得令人难过。一点点小事就会使他心烦,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冒然的出现到她眼前仿佛又会损伤了他的威严,就简直要气得发疯。如果有人企图为难或欺压他,他可以生气。问题是此时没有什么能够被抬到桌面上来说的事情。他很痛苦地猜忌着,又唯恐对别人说错一句话。好像他的脑子里有这么个想法,即:因为自己喜欢她,所有的人就都要恨她,远离她,并且想暗算他。他抓起一根干枯的树杈,不知道要拿它干什么。要打人吗?打他,还是她?荒诞的想法……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它,气得直抖。他终于明白了,原来爱情的滋味是这样的。

    看到她的影子。

    他猛然的惊醒般,盯着她的眼睛。

    阿若看到他的神色,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为什么。”他冷冷的一扭脸。

    “怎么了?”

    “你一定要问我这样的话?”水万顷生气的一把推开她。她腰间的一块饰物掉了。他捡起它,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它,突然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他惊讶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不过是一块样子像烂石头的环饰,怎么会好像以前看到过似的?他的思绪被它打乱了。他的确看到过它。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一次好奇的翻看那关在密室好几重的盒子里的书籍时的事情了。之所以还有印象是由于在一张画的精细的丑陋的石头旁边有几行字。那几行字让一个小孩子无法不记忆深刻。这是关于一个地域一个王国的结局的预言。但是冲破这结局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命定的有一位女子将带来希望的种子。他忽然抓住她的胳膊神情严肃的问道:“这个东西是谁的?”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对他的变化感到不解:“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好奇。一个女孩子多半的佩戴玉饰的,你戴着石头有点奇怪。”他较量表现的无所谓的状态,心里却在祷告‘千万不要是这个女子!’他不想单纯的情感变得复杂,甚至可耻。在通向权利的路上,用刀剑,用脑子,用热血用什么去争都可以,但是利用一个女人,和关于这个女人的预言就太无趣了。可是……

    “原本,母亲是要将它留给妙姬的,但是她不喜欢,所以就留给我了。”

    “你是说,它的主人应该是你姐姐?”

    “反正是母亲希望留给她而已。可是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不怎么好看。所以……”

    “它的主人到底是谁?”他抓紧了她。

    “你,你抓疼我了!”她拂开他的手:“当然就是我的啊。”

    水万顷愣愣的看着她,不敢相信。

    “你做什么!”恨无极闪现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阿若,我要你跟我走!”水万顷紧紧的握住它在手心命令道。

    恨无极怒目道:“你是谁?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跟我走!”水万顷伸手拉她。

    “放手!”恨无极一掌推去。

    二人双掌相击,顿时各自退后数步。

    “你……到底在说什么?”阿若有一点不明白,但是另一层的意思她倒是明白了,所以脸颊绯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洗完了衣服回来的妙姬远远的看到一个冷峻的陌生人和这位药兄动起手来了,她赶紧过来。

    水万顷注视着阿若,当所有人是空气:“离开这里,你和我——你愿意吗?”

    “哈啊哈……真是好笑!你可以走得了吗?还带她走?你以为你是鸟?”恨无极讥讽道。

    扑啦啦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愣。

    解风流的船帆被无数只军舰鸟叮漏了无数的洞,原因就是他拒绝它们的歇脚还打扁了一只头鸟。

    结果就是漏气的中型帆船不得不顺风而行,到了这里!

    跳上岸。刚要开口,解风流看到恨无极手里的东西顿时张大了嘴。

    小弟:“主人,主人?!你又咋啦?”

    解风流猛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高唱道:“军舰鸟——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IliveyouIliveyou我爱你,你,你……”

    要回去哪能够就是两个人?

    一船人才对!

    听着解风流讲述着幻海城奇迹般的复原,听着关于新城主的慷慨大方……其中唯独没有提到的就是关于‘寻找未来城主夫人的事情’。不用说,解风流也看得出了眼前的‘情’况比较复杂,说错了搞不好就带不回人了。他可不想太费事。当恨无极,水无痕两个人听到城主的大名时水无痕的脸上表情让阿若看不懂——虽然脸上的纱布还是包着薄薄的一层,但是恨无极的表情还是通过眼睛显露了出来。她理解他不摘下最后一层纱布的心情,人总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毁容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他会露出如此狰狞的目光?

    一路的回程却是各怀心事。

    离开这里就是离开了平静的无欲的世界,可是留在这里就真的可以平淡的生活了?

    恨无极不后悔。

    水万顷则是对久见的父亲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他曾经以为在药叉恨无极夺位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事实上看起来他的确是死了。但是今天的事情又是如此的真切。编一个这样的故事出来骗到向他这样的人不容易。解风流的话不可能是骗人的。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属于水氏家族的热血在莫名的沸腾。一切只有到了幻海城才能够得到答案。在此之前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一指恨无极,水万顷对她道:“阿若,你跟我回幻海城还是和他一道离开?”

    “我……”她感到他突然变了很多。对于心中他的位置,她不是懵懂的,但是心上人表达爱意的面孔为什么是这样带着一丝狰狞?在药兄和他之间她分得清什么是最动容的情感。,她的心,指引着她。但是,她有太多的疑问和迟疑了。

    恨无极:“谁说我要离开。”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妙姬觉得那个男人早就和阿若认识,但是她没有提到过。为什么呢?

    “我可以让你的脚无法踏进幻海城一步,要试一试?”水万顷挑衅的神色。

    “呛事的,到了有土的地方再呛也来得及!大海茫茫,我怕怕!破船到得了到不了都是问题!”解风流摇头道:“小二,还不出来上茶,我又没有给你裹小脚!”

    “是,是……”鼻青脸肿的戏梦生打小仓里出来。他心道:劫数啊,劫数!

    夜里,妙姬私底下问了阿若好多问题。她当然是一一作答。

    一夜无眠,妙姬想的太多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过如此多的问题,如此多没有头绪的问题。但是她有结果。她总是能够得出结果。结果就是,那个石头环绝对的有问题,绝对的不寻常。她此刻开始后悔自己当此怎么就没有要它了!

    船回去的异常的顺利。

    直到快到看到了海岸才开始漏水。

    解风流下令不理它,让它继续漏:“这将是本尊航海的记录!伟大的航海家应该有纪念品,懂吗?万千年后,海底沉船的打捞事业一定会蓬勃发展的,到时我们的这一段将被载入史册!哥伦布发现的那个新大陆,算算应该是在我之后!咳咳……我得请工匠把那个岛的名字钉到铜板上,放到仓里。通常考古的都爱发掘那个部位。不过,咱们遇到的岛好像都没有名?唉……我又要偏劳了。”

    戏梦生此刻看到的岸可是希望。在这里,他可就是不一样的人了。

    解风流自顾自一味的唠唠叨叨,岸上却是来了一群衣着整肃的人。

    水万顷一眼就看到在人群簇拥下出来的车仗里的那个人,他的父亲。烟绽——不,此刻应该正式换回他的本名——水无痕!

    “父亲!”水万顷大步上前,拜倒。

    阿若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动人的表情。亲情的流露让他的脸看起来散发着人性最美好的光辉。站在她旁边的恨无极侧开了脸。

    水无痕的第一句话让他温暖,第二句话让他心凉到底:“痕,看到你平安我真高兴!来,见一见我的新夫人!”

    水无痕一把抓住阿若的手!

    恨无极紧咬牙关。

    “父……父亲说什么?!”水万顷护着被吓了一跳躲到他身后的阿若,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你忘了?在你母亲过世时我说过,将来会娶一位自海的一头归来的女子为妻。”<_38605.htmlbr/>

    水万顷开始后悔带她回来了。因为他没有料到,父亲会‘抢’自己心爱之人。而且,开口就占了先机,不留余地。他不记得他说过,但是心知肚明。他不想松开她的手。但是他的父亲向他伸出了手。

    手心向上的手,很可怕。因为,你必须要放上让对方满意的东西。

    父子之间的情在权利面前顷刻间崩塌,化为乌有。那份原始的亲情的感动被巨大的恨意淹没了。破灭,又是破灭!为什么人的情感在权利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不堪?为什么命运总是要折磨不幸的人。仅有的一点希望,一线的光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在海上还幻想着父子相聚,幻想着其乐融融的他真是被击倒了。

    水万顷又一次被击中要害,情的要害总是难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