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人陪我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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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夜晚极为寒冷。

    我独自走出校园里,北风呼啸,揪扯着我身上的温暖。脚步声隐匿在风里,任何寂寞不再是寂寞,任何寒冷也不再是寒冷了。

    当你前途未卜,连下一秒怎么活都不清楚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坚强得让人害怕。那个夜晚的我便是如此,我身上只有八毛钱,从早上开始已是没吃任何东西了,除了自来水。随后我在双港路上遇见了两个人,一个叫小猛,另一个叫松子。两个混混。

    那已是十一点多了。原本人不多的双港路,俨然只为我们三个人挣扎的,他们两个木愣在双港桥的护栏上,我朝着那边走去。只有走下去,才能让我稍微地忘却饥饿与寒冷。

    我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刀子像风一样飘到了我的脖子上。没有砍进去,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把钱拿出来。小猛说着便来搜我的口袋,刀握在松子的手上。我只有八毛钱,不能给你们。我竟然笑了。

    老实点,别说话!松子将刀子顶得更紧了些,我的脖子有些被刺的疼痛。

    要打劫应该找女生,她们身上八成都会有些钱和卫生巾。我依旧笑着,任由小猛搜遍我的口袋,我的八毛钱已经在他的手里。他想要更多,他是一个贪心的抢劫犯。那是抢劫的大忌,抢劫应该快,迅速,不管有没有得手,不能逗留太久。有的自然是有的,没有的你怎么搜也不会有的。

    老大,确实没有。小猛抬起头,望着松子,小声地说着。

    穷鬼。松子移开刀子,一个耳光?了过来。在他眼中,对他来说,我的贫穷是一种过错。

    我伸出右手擒着他?过来的巴掌,左手拧住他的右手腕,刀子掉在了地上。他用力地挥着,摇晃着,可惜力气不够。我再次笑开了,嘲笑。小猛看着,有些傻愣了。松子抬起脚,一脚踹在了他的脚腕上,你还愣什么,过来帮忙啊!

    哦。小猛醒过神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子,顺势劈了过来。但力度很明显的不够,他心底残留着惊恐,他是一个没有见过残酷的人。我腾出左手,抓住迎来的刀锋,那是一柄有足够锋利的刀子。小猛在用力地抽刀,刀锋在我手心,我一直没有伸手。我并不担心他真的砍我,他不敢的,我能感觉到他的胆怯。我只是喜欢那种感觉,那种刀锋从手心抽过的感觉。

    殷红的鲜血从我的手心流了出来,有些直接滴落在地上,有些顺着苍白的刀锋往下滑落,隐匿在夜色里。小猛的眼神里隐透着两个字:惊悸。他早已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悬在半空中使劲发抖,松子似乎也惊呆了。

    我松开双手,带着血滴的刀子,落在了年久失修的双港桥上。松子和小猛地愣在了一边,没敢离开。夜风吹着我凌乱的头发,我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你们走吧。他们同时点了一下头,哦了一声消失在夜色苍茫中。随即我感觉到手心剧痛难忍,不住地寒颤,脸色发白。

    他们走出好远,却又忽然回来了。

    我们带你去见一个人,想去么。小猛漠漠地说着,他仍有余悸。

    我觉得你是条汉子,现在却要胆怯?松子笑了。

    我也笑了,我笑他们自以为是。我从来就没有胆怯过,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你说他还有什么值得去害怕的。我抬起左手,小心地看着上边的破痕,似乎还在流着血。我答应他们去了,去见一个被他们称为燕姐的女人。

    他们拦了一辆的士,下车的时候将刀子顶在司机的脖子上,像当初顶我那样。司机便没敢要车费,还将身上的钱都给了他们俩。松子给了他一个耳光,没再为难他_38605.html什中 文首发么,转身便消失了。消失的人当中,自然也包括我。

    我是从犯和帮凶,尽管我什么也没做,我是那样觉得的。

    他给你钱了,你干嘛还要打他。我不解地问着。

    呵呵,这便你不内行了。你若不给他点颜色,他下次遇见我们同行了,也许就不那么胆怯了。知道么,得互相照顾。松子笑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没问起。松子看了看夜色里的八一桥,若有所思地问着。

    陈继明,耳东陈,黄继光的继,日月明。我笑着,我忽然喜欢和他们俩打交道了,这让我自己都有些奇怪。奇怪的事情会有更多,当你行走在饥寒交迫的第三象限,而你也便没什么不能理解。我觉得他们那么“挣钱”很容易,而且肯定不会被警察抓住。我从那司机的眼神便看出来了,他不敢报案。即便报案也未必能被抓住,像现在这样的社会。随后,如果那司机有足够的不幸,再次遇见他们的话,下场必将更为悲惨。

    陈继明?好名字,和陈浩南还是本家呢。小猛幽默得有些痴呆,但我还是很给他面子地笑了笑。在这群人当中,面子是很值钱的。我用手抓着刀子,还有松子的手腕,这些都让他们丢尽了面子。

    先给他们下马威,再给足他们面子。这样下来,我便轻易地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与好感。我尊松子为大哥,小猛赶紧称我为明哥,如我预料的那般。而松子也如我预料的那般,受宠若惊。松子递给我一枝烟,小猛赶紧过来点火。事实上,我并不抽烟,但那枝烟我抽得很有派头、很有底气。

    走过一条巷子,经过一道长街,越过两个十字路口。

    不管路上有没有车,他们都当没有车。我觉得,那除了多给自己一个出车祸的机会之外,什么也多不到。但我依旧跟着他们这样做,而且表现得更为大胆,旁若无人,肆无忌惮。

    我的冷静和淡漠,让他们始终猜不透我心里想些什么。他们是我的棋子,带我去见那个叫做燕姐的人的棋子。走好每步棋,利用好每颗棋子,你想做的事情必定能做好。前提的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沉着和冷静,要够狠,要胸有成竹。我在他们回来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的时候,我便有了全部的盘算。

    我没有办法,我必须有一个尽快弄到钱的渠道。

    我得养活自己,给堂叔寄去信用社的利息,还要为下学期的学费挣扎,这些是我的现实。

    你没有面对过,你永远不会明白。

    你的生活没有苍白,你永远不会担心苍白的可怕。

    在长街的第三个拐角处,出现了一间酒吧。酒吧的老板,便是那个叫做燕姐的女人。全名沈燕,据说是广东人,在南昌这地方呆了二十余年。

    女人三十七,徐娘半老,丰韵犹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