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时逢宝玉、黛玉二人三岁生日,可卿家里三喜临门。哪三喜?一是他两个生日;二是可卿老公开建的高尔夫球场完工,今日剪裁开放;三乃乔迁之喜。此话怎讲?却是可卿老公厌倦了都市的繁华喧嚣,故而在他的高尔夫球场上依山傍水盖下一庄别院,举家迁往那里。
是日,庄院里宾客云集,高朋满座。真个是有钱人家的排场,自比寻常人家不同。怎见得?牡丹铺路,玉女迎宾。牡丹铺路,层层花蕾显富贵;玉女迎宾,对对笑脸喜迷人。金丝织就红地毯,白玉妆成扶栏梯。紫檀椅铺丝绸,花梨桌陈银筷。四壁挂些名家真迹,柜橱放些古玩器皿。又有钢琴流音悦客性,古筝飘乐醉人魂。但见月光杯里满盛传世佳酿,琉璃盘中尽堆奇珍异果;吃的是些山珍海味,稀有动物;喝的是些国酒茅台,法国PETRUS。正是:菩萨路过当歇脚,便是慈禧在世也眼红。
当日宴席将散,却姗姗迟来了一人。谁人?却是早年资助可卿老公建球场的台商。他却带着一家人前来,内中有三个娃子,一男两女,都一般三四岁年纪。那小男孩长的是白净秀气,神采不凡,尤其一对眼睛与众不同,仔细一辨,却是两只桃花眼——此小孩后文将有详述,我也无心取名,且给他一个代号叫做y。那两个女娃子长得也是水灵清透,倍惹人疼。他三个站一块儿,十足羡煞旁人,乐得那台商合不拢嘴。
不一时,可卿两口子闻声出迎。相见之下,有惊有喜。所喜者何人?可卿老公也!原来这台商前者曾说生意繁忙,抽不开身,使他引为一大憾事,如今突然现身,如何不喜?所忧者何人?可卿也!为何?只因她见了台商身边那俩女娃。原来这两个女娃子不是别人,正是自灌愁海与众仙分手后杳无音讯的袭人、鸳鸯。这又从何说起?却是命运使然,料来人活一世,要碰见些什么人由不得自己做主。想他两个当初一心避世修身,下凡来投身于台湾岛一打渔人家,做了同胞姊妹。出生两年多来一直平安无事,熟知前阵子台湾发生一桩海啸,她们家就在海边,怎逃得过!爹娘舍命救下他俩,自身却随海水一道永驻大海。那一次灾劫,夺去台湾上千条人命,四百多孩子无家可归,当局呼吁社会各界人士伸出爱心之手。一时间岛上领养孤儿蔚然成风。那台商虽有万贯家资,房中之事却是不行,多有苦恼自己缺儿少女,也就趁此机会去领养。那一日他去到孤儿院,上百双渴求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唯独最后边角落里的两个女娃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他好奇之下走近去看,只见两个女娃虽则褴褛,长相却是标致之极。他仔细看过相貌一番,欢喜无限,当即带了两人回家,收做义女。
话修烦絮。却说可卿见了袭人、鸳鸯,来不及思想应对之策,只见小寿星宝玉从人堆里钻出个头来东张西望,诈见了她二人,好生惊喜,脱口叫道:“袭人!鸳鸯!”满座宾客被他惊得鸦雀无声,急得个可卿冷汗直冒。彼时凤姐等忙于招呼客人,乱声中闻得此话,急忙赶来,相见之下,也自惊奇。那晴雯、妙玉就要上前去质问宝玉,凤姐见状,赶紧抢上一步,拉了宝玉走到袭人、鸳鸯身前,指着他俩谓宝玉道:“小少爷,你刚才叫的可是他两个?”那宝玉是一时高兴,得意忘了形,如今知道惹出了祸事,还哪里敢实说?装傻道:“才不是呢!我叫的是昨晚梦见的仙女,她们说今天会来给我庆祝生日,我一直等着也不见来,刚才看到爹地妈咪迎客,所以跟着来叫叫看是不是。”宾客听了都笑,又对着可卿两口子称赞他一番。可卿、凤姐虽则松了口气,到底心里不安,两人对望一眼,可卿便就抱起袭人、鸳鸯两个,笑道:“来,阿姨带你俩去里屋找小伙伴,好不好?”他两个也不说话。这边凤姐又一手抱起y,谓他道:“小少爷,阿姨带你去瞧你的小媳妇,好么?”这y听了,却兴奋地回头对那台商说:“爹地,我要去瞧小媳妇!我要去瞧小媳妇!”那台商好不高兴,笑呵呵地说:“不许调皮!”凤姐趁机面向那台商,放开宝玉,拿起y的小手挥舞道:“咱们跟爹地拜拜!”就复拉着宝玉,和可卿将他们四个领上楼来。
少时上了楼。可卿将两个女娃抱往她房间,凤姐则带宝玉和y去找黛玉几个。时值寒假,宝钗、探春、湘云、迎春、宝琴五个俱已放假,都在楼上和黛玉几个耍子。见凤姐带上来一小男孩,旁边有宝玉在,只当是他的玩伴。原来可卿不许宝玉单独和她们厮混,将他隔离开来教养,故而之前才有他独自一人相认袭人、鸳鸯的情景。当下凤姐放了宝玉两个,唤宝钗和探春同她去见可卿,余下湘云几个看小孩。
不一时来到可卿房里,可卿已自盘问起她俩。只听她道:“你两个怎知我们的下落?今番到此预欲何为?”袭人、鸳鸯只是不语。探春好奇,走近一步看,见居然是袭人、鸳鸯,忙回头对宝钗说:“是袭人、鸳鸯!”宝钗赶紧走上前去,见了她俩,喜道:“鸳鸯姐姐!袭人妹妹!自下凡以来就一直没有你俩消息,众姐妹都很担心你俩呢。幸喜今日却得相会,但不知你们一向过得可好?”袭人回道:“我二人还好,有劳姐姐挂念!”这边可卿又问:“快说你两个究竟所为何来?休要欲盖弥彰!”袭人道:“并不为何,凑巧而已,姐姐勿忧。”可卿道:“说是这般说,可谁晓得你俩心里真这样想!我还是把话说明了,如今宝玉是我的儿子,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就休想来打他的主意。倘若你俩是为他而来,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免得自食恶果。”袭人闻言低头不语,却恼了旁边的鸳鸯。只见她朝可卿啐一口唾沫,冷笑道:“你们人人都把个宝玉当做宝,我们姊妹俩可一点儿不稀罕,休要以己度人。你当我俩来此是处心积虑?我呸!要不是义父非拉着我们俩来,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本姑娘也不拿正眼瞧一下。”一句话说得个可卿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凤姐先前任由她们吵,在一旁听着不发一语,此时却笑谓鸳鸯道:“妹妹无需恼怒,我们一行人也是被晴雯几个折腾怕了,故才会疑神疑鬼。方才可卿姐姐之言,实是诚恐有负仙子所托,亦为保全众仙着想,妹妹海涵,切勿见怪才是!”鸳鸯仍气不过,冷冷道:“来的时候没她,却是由哪儿冒出来的?”凤姐道:“妹妹若想知晓,且坐下来消消气,姐姐慢慢讲与你听。”鸳鸯道:“姐姐不必多此一举,我丝毫不想知道。袭人我俩来此,只为义父所逼,别无他故!”凤姐笑道:“既是如此,便依妹妹。不过我等一向担忧妹妹两人的安危,不知妹妹可否粗略告之姐姐一些你二人的境况,也好教众姐妹安心不是?”鸳鸯冷笑道:“为何不可?我很乐意叫你们知道自己的思想有多龌龊!”言罢,就将自灌愁海分离后来到人间的所有事情一一说与凤姐等人听。
凤姐听过,笑道:“多谢妹妹替我洗脑,释放了姐姐的龌龊。往后再不疑妹妹两个了!”鸳鸯也不理她。这边可卿也道:“适才冒犯了两位妹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才是。不过……”略微沉吟,又道:“恕姐姐直言,我等如今皆是身负使命,否奈晴雯、妙玉公然变心,今虽被凤妹妹镇住,以后迟早还要反;又有秋纹、麝月在旁虎视眈眈,等着趁火打劫;李执、元春二人又途中叛道,使得凤妹妹与我常有力不从心之感,今既知晓两位妹妹心意,何不就此留下帮扶我姐妹?也算不负仙子所托,待将来留得美名传世,岂不比消极避世的好?”宝钗亦从旁道:“可卿姐言之有理!”又谓袭人道:“妹妹可还记得当日赤霞宫里‘信义’之说?”袭人道:“却不敢忘!”又谓鸳鸯道:“姐姐素来深明大义,此番怎就糊涂了?”鸳鸯道:“非是我糊涂,实是不愿再沾染红尘之故,妹妹不必再劝!”宝钗道:“即便如此,却也留下来众姐妹朝夕相处不是更好?你不愿管事就找一些令自个儿欢喜之事来做,闲暇之余与姐妹们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赋。也好过你一人形单影只。”鸳鸯道:“我怎就形单影只了?袭人不是与我做着伴儿么?”
探春插嘴道:“你不闻袭人刚才说出的话么?她既深怀‘信义’之念,此番必然会留下扶住我们,又怎还会与你为伴?”鸳鸯道:“袭人不会留下来的!即便她真的留下,我也不会置身这个是非之地。形单影只就形单影只,我不在乎!”言罢又问袭人:“妹妹,你当真要留下?”袭人本来在见到宝玉,听她说话后就开始犹豫了,再被宝钗一激,已有留下的意思,哪知鸳鸯如此坚决,见她问,一时不知怎说。鸳鸯见状,又道:“妹妹,所谓‘人各有志’。倘若你真要留下来看护宝玉,姐姐不会怪你。但有一点你务必记牢:凡心一动,仙根不稳,万世修行,一朝尽毁。此是富贵之地,温柔之乡,你要万般小心!倘若缘分未尽,你我飞升之时再相见。”说完就去开门。袭人听过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道:“姐姐等我!”又谓宝钗道:“非是妹妹存心背信弃义,只因形势所逼。我劝姐姐你也不要太过于执着,被它绑住误了性命,早日离开才是明智之举!”宝钗听后苦笑不语。
当值袭人、鸳鸯两个要出门,可卿拦下道:“不准走!”鸳鸯道:“你想怎样?这里虽是你家,却也留不住我俩。”可卿道:“也不想怎样,就是要你二人发个誓。”袭人道:“发什么誓?”可卿道:“很简单,发誓从今往后再不见宝玉,如若不然,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袭人听说,吓得一跳。鸳鸯却沉着,冷笑道:“我看说留下我俩是假,这才是真。不过我们也无心与你计较,誓言本就是似你这等子怯懦的人用来聊以自慰的东西。既然你宁可相信死的誓言而不相信活生生的灵魂,我们发誓就是。”袭人也觉得有理。当下两人遂对天发誓此生不再见宝玉。可卿这才放她两个离开。凤姐几个见可卿如此,暗暗吃惊。不提。
如今却说宝玉一头。他失口叫出袭人、鸳鸯,自家好生害怕,见了黛玉几人也是愣愣呆呆的不发一语。却说他这一举动早惹恼了晴雯、妙玉两人,随后跟来找他对质。须臾,来到房里,也不管湘云几个,抱了宝玉就往外冲,出门又把门锁死,以防他几个去告密。两人将个宝玉抱到楼顶,晴雯道:“宝玉,你恢复前生记忆了么?”宝玉装傻道:“什么前生记忆?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快抱我下楼去,我要妈咪!”晴雯道:“你若不知自己前生是谁,怎会看得见袭人、鸳鸯两个,又知道她们的名字。”宝玉道:“我是胡乱叫的,并不知道她们。你们快放开我。”说着就挣扎叫喊。晴雯怒道:“不要吵!今日不说清楚别想离开。你若是真个记起了前生的事情,天可怜见!可知道妙玉我两个为了你不顾一切,你却怎地忍心不认我俩?”宝玉听说,丝毫不为所动。
旁边妙玉又道:“宝玉,你不肯认我俩,是否有什么苦衷?如果是,我和晴雯断不会为难于你,只要你一句话,好歹让我们知道你还记得我二人,也算有个盼头。”这宝玉忖度一番,说出几句话来。
要知端详,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