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他的肩上,事情的经过我简单的告诉了他。他没有说话,轻轻地抚着我的肩.这对现在的我已经足够了,他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了。
不想刺激姐姐,我没让袁朗去见她。他在医院旁边住下,给我买了几件换洗衣服。每天买好饭给我送去,让我能寸步不离的守着姐姐。我和他几乎没时间说话,偶尔说的也只是每天姐姐的情况,但知道他就在我身边,我很踏实。
姐姐终于断断续续地对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她来到上海之后,和陈风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他的虚荣与浮躁越发明显。一年前,他的上司看上了他,一个女强人,想带他一起出国进修。几个回合的拉扯之后,陈风选择了与她分手。最终的谈话就是我生日的前一天。姐姐当晚服毒自杀,被送到医院抢救。
爱情到底是什么?姐姐不再相信爱情。她的迷惘也在我的心上。这样的执著,这样不顾一切的追求,最终也不过如此。也许真的是年轻的我们将它看得太重太美好了,百折不回、至死不渝大概真的只是年少时随风而去的冲动而已。
姐姐说想回老家,我默然。这座城市中没有了当初的那个人,真的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了。陈风始终没有来,我知道姐姐还是想要见他一面的,想有个正式的告别,然后了无牵挂的离开。可陈风,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第三天,已经到了中午了,可还是不见袁朗来。正在奇怪,忽然之间有敲门声,跑去开门,我愣住了,门口站的是陈风。袁朗站在他身后。“我想和迎萱谈谈,”陈风没有直视我。
我让开了,虽然对他痛恨之极,但也知道这件事情应由姐姐来决定。他进屋了,袁朗走过来关上了房门。我有点不安想去看看,他拉住我,“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坐在外面等了很久,陈风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我冲过去看了一眼姐姐,她靠在床上,脸色很平和。我放心了。回到走廊,陈风和袁朗正在说着什么,只见袁朗将一个存折扔到了陈风的手中:“这是五万元钱,你拿走吧,我们不需要你出这笔钱。”曾经和袁朗提过要把住院押金钱还给陈风,不想姐姐失去爱情的同时还失去尊严,可这几天实在没有时间去办这件事情,没想到袁朗已经把这笔钱筹到了。
走近他们,陈风看着我想要说什么。我的手已经扬起来打了他一个耳光,这是他欠姐姐的。他不再说话,沉默片刻之后转身走了。
“看不出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将来不会打我吧。”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袁朗这样说话了,或许是姐姐的解脱或许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我觉得很轻松,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这就对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笑了!你再整天苦着脸我就不要你了!”他仍然吊儿郎当。
我紧紧抱住了他,如果没有这副肩膀,只怕我早已经垮掉。“袁朗,那笔钱我会还给你的。”没有问他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只知道是袁朗帮我保住了姐姐的尊严。
“把你自己给我抵债就行了!”没有他我想我是真的不会再有笑容了。
“在哪里找到的他?”我轻声问。
“别忘了,我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被我接了下去:“老虎团,步兵侦察连!”
他笑了,紧紧搂着我:“你这样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要走?”
“是啊,我的休假结束了。一会就走,票都买完了。”从来没有想到离别这么的就来了,象他的出现一样突然。
人群的嘈杂声消失了,我只能看得见袁朗含笑的面孔。拍了拍我的脸:“不能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他的笑话让我将眼泪憋回到了眼睛里,不想让他带着牵挂走。
他又将我搂到了怀里,重重的抱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我几乎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这三天,袁朗真的就在我的身边吗?
梦游般回到了姐姐的病房,她的精神状态还算让我放心。真的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得开看不开的她都能平静地接受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投入全部的爱了一回,姐姐没有遗憾了――她已经将自己的感情做到了极致。
没有问姐姐和陈风都谈了什么,那是她的秘密。如果有一天她愿意告诉我,会和我说的。
三天后,我办好了出院手续,我们登上了回家的列车。一路上,姐姐只是看着窗外发呆。想着当初她是怀着怎样的欣喜与企盼来的上海,而今又是带着怎样的伤痛与凄楚离开的上海,一个想法忽然窜上了我的心头:袁朗与我的爱情是否也会华丽开场悲情落幕呢?我没有姐姐的伟大,没有姐姐的义无反顾,姐姐做到了极致,但最终也没有留住自己的爱情,我呢?我的爱情能够始终不变吗?
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两个回到家中见到爸爸时的情景。姐姐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可见到爸爸的那一瞬间她崩溃了,抱着爸爸哭得天昏地暗。事情的经过是我告诉的爸爸,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张罗着给姐姐找工作。半个月后,姐姐找到了一份临时工做,生活基本步入了正轨。一直陪着姐姐,但也知道,我的安慰起不到真正的作用,平静的生活会让她逐渐的情绪稳定。伤痛,只有时间才能够治好。
那天,看着她把那本日记撕着烧掉了,那本记载着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的爱情日记。只剩下最后一页了,她看着那上面的字发呆,那是一句诗,当年她常常念的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看着她把那页纸扔到了火盆中,看着它燃为灰烬。别过脸去,我无声的哭了,为了姐姐,为了爱情。
已经在家呆了半个月,该回医院了。走的前一天晚上,姐姐对我说:“迎蓝,我真的觉得对不起爸爸,让他那么操心。还是你最懂事,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以后有一份稳稳当当的婚姻吧,爸爸再也经不起什么变故了。”她的话让我心底一沉,稳稳当当?很想说袁朗,可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爱情的终点是否就是婚姻,经历了姐姐这场变故,我都不敢确定了,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免得让他们惦记。
坐在回医院的火车上,我的心异常的沉重。我爱袁朗,也相信袁朗,但爱情,我还能完全相信吗?因为妈妈的过早离世,姐姐和我比平常的姐妹要亲密许多。她的恋爱我从开始看到最后,感同身受。最终的结果打击了我对爱情的信念。坚守真的就可以长久吗?
回到医院,向护士长销假。她们都关心的问我姐姐怎么样了,告诉她们:姐姐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现在已经好了。
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工作闲暇时,我就会坐在那里发呆。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茫然,异常的茫然。
回来已经两天了。这天下班刘岳凑到我面前:“迎蓝,求你了,有点活气好吗?”
我给她没活气的感觉吗?看了她一眼。
她跳到我面前指着我说:“平时如果这么说,你早就有一万句话等着我了,现在倒好,就象是魂出窍了,整个一幽灵!”
不理她,低头接着走我的路。她又拦到了面前:“看来你这个毛病我是治不好了。能治好的人来了,我闪了!”她笑着冲我摆手,顺着他的手,我看到了袁朗。
从我生日的那个晚上到今天,不过就是一个多月,可看到他这样站在楼下,恍如隔世。
和他面对面地在宿舍站着。“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怕你家里不方便,就没有打。怎么样了?”他在问。
告诉了他大致的状况,但没有提到那晚姐姐的话和我的茫然。
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袁朗,是一张存折,数目是五万。翻看了一下存折,袁朗蹙眉看着我。“姐姐住院花了七千多,我自己有两千多,从家里拿了五千,这就够了。”我挡住了他的要说的话,“袁朗,你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我不想让你欠着别人的,更不想让自己欠着你的。”他深深地看着我,把存折收了起来。
“还有,谢谢你!”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可他却在皱眉,抬起我的脸,仔细看着我的眼睛:“听着你这句话怎么感觉咱们两个要清算得干干净净呢?”
袁朗,你能不能不这么的敏锐。我想别过脸去,可他手上加了力道,知道自己也躲不开,干脆不动,直视着他。
袁朗,这次你还能看明白我的心吗?
放开我的脸,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魂丢了一样!”
我不语。“明白了,”他看看周围,“你,是不是怕……鬼?”
这个话题的跳跃性太大,我有点发愣。“鬼,什么鬼?”
他的脸凑了过来,甚至张牙舞爪了一下:“怕吗?”
以为他在开玩笑逗我,想转过身去。可他的眼睛逼着我,不想再和他纠缠,我正色的说:“在医院工作的人没有相信那个东西的。”
“那就奇怪了。鬼和你怕的东西,不都是想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傻在那儿,呆住了。袁朗,你怎么每次都能看透我的心呢?怎么每次都能那么轻易的打开我的心结呢?
“相信我吗?”他仍然盯着我。
我点头。纵使曾经怀疑爱情,怀疑自己,但,袁朗,我从未怀疑过,我相信他。
“那就足够了!”他笑着把我搂到了怀里。
抱中 文首发着他,我仍然有点反应不过来。“袁朗,你怎么……”想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我的感觉。
他轻拍我的背:“是不是觉得我很神奇?想要迫不及待的嫁给我了!”
平时他的这种调侃一定会换来我的反击,但现在,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压在心上一块大石头忽然不见了,轻松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他。
过了很久,他放开我。我轻抚他的眉毛,他的眉毛又黑又浓;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也有如释重负;他的嘴唇……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他一下,用唇将我的心,送给了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