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卢汉通知驻越日军第38军团长土桥勇逸,让他速派代表并携带驻越日军人员及武器等报告表册到开远中国第一方面军司令部洽谈受降事宜。第二天,土桥勇逸派出第38军团参谋长酒井中 文首发干城和随员、译员共5人乘日本专机飞往云南蒙自后,改乘中国指挥机赶往开远,洽谈无条件投降事宜。
9月2日,按照中国陆军总部的规定,中国第一方面军在开远司令部大礼堂举行了洽降仪式。国民党军委会昆明行营、滇黔绥靖公署以及驻云南各机关代表和新闻记者参加,美军代表和地方官绅也前来观礼。当酒井干城见到在台儿庄战役中大名鼎鼎的卢汉将军时,连忙趋前一步,马刺一碰,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军礼,然后从随从手中接过各种表册递了过去。
中国第一方面军参谋长马瑛向日军洽降代表酒井干城等人宣读了《中国战区陆军第一方面军司令部备忘录》,严格明令日军第38军团:⒈无条件投降;⒉不准再有任何军事行动;⒊详尽呈送驻越16度纬线以北所有日军人员、武器弹药及其它装备的名录清单;⒋侵越日本陆军集中于河内以东、海防以北地区,海军集中于海防,空军集中于河内嘉林机场,各类战争物资集中于河内,听侯接受。随后,卢汉又特别成立了一个先遣参谋组,与酒井干城等人同机前往河内,并委派第一方面军副参谋长尹继勋随后抵达河内,设立前进指挥所,商洽与筹备中国军队入越受降的一切事宜。
1949年9月8日晚,20万中国大军在卢汉的统一指挥下开始分数路向越南北部挺进。中国军队作为战胜者出现在越南,接受战败国日本军队投降的跨国军事行动,这对自从鸦片战争以来屡受外侮的中国军人来说,的确是一件足以令人振奋和自豪的大事。各部队从各自的驻地出发,先后分别由滇越、桂越边境入越,向北纬16度以北的顺化、河内、海防地区集结。
可是,由于当时越北大雨连绵,洪水泛滥,所有村庄、铁路均成一片汪洋泽国,中国军队冒雨在大水中行进,给养也很困难,加之还有少数日军拒不投降而加以阻挠,因而行动迟缓。龙云和卢汉心里都很着急,卢汉在昆明一再发报要求各部密切配合,迅速行动。可是虽然名义上这20万军队受卢汉指挥,而实际上卢汉只能指挥滇军各部,至于“中央军”则负有监视卢汉不得将军队开回云南的任务。因此,中央军第52军赵公武部、第53军周福成部、第93师吕国权部及荣誉第1师戴坚部都故意找出各种理由,中央军一遇到下雨天,哪怕是下一点毛毛雨,他们也会立刻停止前进。每天更是天大亮后才开始埋锅造饭,而傍晚则不等天黑便开始宿营,从而延缓了入越进程。因此,各部队直到9月21日才陆续抵达指定地点。
9月22日,卢汉乘“衡山”号专机飞抵河内嘉林机场。一下飞机,他立刻驱车赶往设在越南总督府的中国第一方面军入越受降总部,召集各部队将领开会。并且迅速与驻越日军接洽,希望能在25日以前举行受降仪式。
23日,正在卢汉紧张筹备受降仪式的时候,国民党中央顾_38605.html问团外交代表凌其翰乘专机飞到河内,将行政院背着中国入越受降部队炮制了《占领越南军事行动及行政设施十四条》呈交给卢汉。
卢汉看了这个《十四条》,不禁大怒。他当着第60军军长万保邦和第93军军长卢浚泉的面质问凌其翰:“我们率部入越之前,陆军总部已经按照《菠茨坦公告》拟定了受降决定。这个决定根本没有将法国作为交涉对象,也未考虑与他们合作,更谈不上再把越南交给法国统治。早在1940年日军入侵越南后,法国投降即丧失了殖民统治地位。1943年3月9日,驻越日军又突然以武力解除了法军武装,并将他们拘禁在河内军营内。驻扎于中越边境的部分法军也纷纷逃入中国云南境内,法国殖民者在越南已无立锥之地。而越南人民在胡志明主席的领导下,创建了越南独立同盟,并且建立了越南民主共和国,成立了临时政府,宣布与法国完全脱离关系,废除法国与越南签定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取消了法国在越南的一切特权。现在,行政院却抛出一个什么《十四条》,竟然责令我们事事均须与法方商洽,还要我们的军队对法方的一切行动不加干预,对法方与越南的冲突也须严守中立。这样一来,不是把我们入越受降的胜利成果拱手送给了法国人吗?再者,这样做不使越南再次沦为法国的殖民地吗?这个决定我们决不能答应!”
面对卢汉义正词严的质问,凌其翰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卢总司令,这个决定是行政院拟定的,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临来之前,委员长亲自召见了我,特别让我转告您,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您可以向行政院和军事委员会发报协商。行政院和军事委员会一定会认真分析您的意见和建议,并且和您进一步磋商,待取得一致意见以后,再举行受降仪式。
卢汉说:“受降条款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还怎么举行受降仪式啊?如此朝令夕改,工作如何开展?我当然要和他们理论一番!”
卢汉此时只知道《十四条》出卖了中越两国人民的利益,出卖了中国军队入越受降的胜利成果。却不知道当时蒋介石授意行政院抛出这个丧权辱国的《十四条》,其实是蒋介石的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既讨好了法国殖民者,又拖住了入越滇军,给杜聿明的第五军收拾龙云提供了时间。他更不知道的是,蒋介石已经给杜聿明发去电报,要第五军在滇越边境驻防是为了阻止滇军从越南回师。就在卢汉乘专机离开昆明的同时,杜聿明已经明令邱清泉率领第五军的一个师昼伏夜行,秘密的向昆明靠拢。
10月3日凌晨,天还没有亮,突然一阵枪响把龙云惊醒了。他和夫人刚刚穿好衣服,卫队长朱希贤便来到卧室门口,急促地报告说:“主席,您起来了吗?外面有情况。”
龙云打开房门,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什么事?哪儿打枪?”
朱希贤右手提着手枪,左手搀扶着龙云,一边走一边小声报告:“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肯定是有人在乘机作乱,我已经派人去问了。”
刚走到书房门口,副官刘宗岳便急匆匆地赶来:“报告主席,警卫营打来电话,是第五军邱清泉部正向我们包抄进攻。”
龙云一听,一下子呆住了,嘴里喃喃地说:“果然是老蒋冲我下手了。”他镇静了一下,对刘宗岳说:“命令第三团冲上去抵挡一阵子,我们撤往五华山。电令卢汉马上回师救援!”
此时,整个龙公馆已经乱成了一团,朱希贤和龙云的贴身卫士陈滇德、李云奎保护着龙云和龙夫人先走了,其他人员很快也都离开了龙公馆。
第三团和警卫营也都很快地向五华山撤退。第三团迅速在五华山下构筑了工事,组成了外围防线。警卫营在五华山省政府四周迅速布防。
第五军开到五华山下,把五华山团团包围住。但他们并没有再次展开攻势。
龙云正在办公室里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卢汉的消息。忽然,刘宗岳进来报告:“主席,杜聿明要求和您通话。”龙云一听,怒火万丈:“他娘的,派兵把老子包围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理他。”刘宗岳转身刚要出去,龙云又说:“慢着,把电话给我接进来吧。”
电话里传来杜聿明慢条斯理的说话声:“龙主席,我是杜聿明,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接到委员长的命令,免去您云南省政府主席等本兼各职,任命您为军委会军事参议院院长。让我负责送您去重庆赴任。可我怕您身边的人留恋故土,阻挠您进京,我便只得出此下策了。真的是很对不住啊,龙主席,在您的地盘上,我不得不小心一点。请您海涵啊!但是,您这次高升……”
没等他把话说完,龙云便猛地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龙云对刘宗岳说:“杜聿明再来电话,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卧病在床,不方便接听。有什么事让他等我身体好了再说。先拖住他,电催卢汉迅速回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