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在省政府外面街道上负责与朱英斌联络的特务都没有发现朱英斌的踪影。陈雯雯连续几天晚上到大观楼舞厅去,也没有见到朱英斌。吴思雨沉不住气了,难道是朱英斌暴露了,被卢汉秘密处决了?他立刻让混进绥靖公署情报组的朱仲德打探消息。很快,朱仲德送来了消息,卢汉在家里戒烟,让秘书杨志华和副官朱英斌跟随他到卢公馆随时听用。朱英斌和杨志华吃住都在卢公馆,吴思雨听了暗喜,这说明朱英斌不但没有暴露,反而深受卢汉的信任。可是朱英斌在卢公馆,自己却很难和他联系了。因为在卢公馆里面没有自己的内线,怎么才能和朱英斌取得联系呢?他想了想,只有让朱仲德想办法跟随李世荣混进卢公馆,给朱英斌送信,让他窃取情报。朱仲德打定了主意,他让安插在情报组的助手王亮暗中注意李世荣的行动。这一天,王亮见李世荣准备了一些材料后要出去,他猜想李世荣肯定是要到卢公馆去汇报,便立刻走到门口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上甩了一下,这是一个暗号。躲在附近一家居民楼上的朱仲德看到这个暗号,立刻下楼走出来,正好在一个胡同口遇上李世荣。他赶紧凑过去:“李组长,您到哪儿去?”李世荣说:“我要到卢公馆去向卢主席汇报工作,怎么?有什么事情吗?”朱仲德一听李世荣说要到卢公馆,他便故作神秘地说:“我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李世荣说:“我要到卢公馆去,等我回来再说吧!”朱仲德说:“这件事很重要,要不我陪您去,在路上我给您说说,等到了卢公馆,我在门外等着,您汇报完出来咱们接着说。”李世荣听说有重要情报,立刻想到他可能探听到了保密局云南站的事情,便说:“几句话说不完吗?”朱仲德说:“几句话哪能说得完呢。”李世荣稍一犹豫说:“好吧,那咱们就一边说一边走吧。”
其实朱仲德要告诉李世荣的这个重要情报,是吴思雨早就告诉他的。当然,这个情报必须是真实的,否则,凭李世荣在军统混过多年,是不好欺骗的。只是朱仲德把它藏在心里,只等有了机会,便可以以此为借口要求跟随李世荣一块到卢公馆去。朱仲德说:“李组长,我今天到吴站长的办公室去,他正好不在,我知道,他肯定是到机要室和陈雯雯去干那个了。我便趁机在他的办公室里翻找有没有我们需要的情报。您猜怎么着?还真让我寻找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李世荣一听,心里一阵兴奋,急忙问:“什么情报?”朱仲德一边走着一边很神秘的低声说:“原来,保密局已经在准备撤退了,他们准备安排一些没有暴露的特工潜伏下来,并且从成都还专门派来了一位负责布置潜伏的专员。”李世荣问:“你看到那份潜伏名单了?”朱仲德说:“看到了。”李世荣按住兴奋的心情问:“你抄下来了吗?”朱仲德说:“我刚想抄下来,可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赶紧又按原样放好了。进来的是副站长徐文东,他是来找吴思雨的,我和他瞎聊了一阵儿,见他没有走的意思,我怕呆得时间长了引起怀疑,就先走了。”李世荣感到有点失望,朱仲德赶紧说:“我那天要是有个照相机就好了,最起码能照下几张来。”李世荣说:“回去我就给你弄个照相机,你找机会再下手把它拍下来……”李世荣问:“那个负责安排潜伏的专员的名字你记住了吗?”朱仲德想:如果自己连一个名字也记不住,李世荣是不会相信的,这个名字必须告诉他,并且还必须要说出真实人名来,否则必然会引起李世荣的怀疑。想到这儿,朱仲德说:“那个专员好像是叫任鸿传。”李世荣知道这个任鸿传原来一直在军统局本部工作,李世荣听说过这个人。所以,他对朱仲德的话是深信不疑。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卢公馆,进去以后,朱仲德说:“我就在院子里等你,出来以后我们一块回去。”李世荣进去汇报工作,朱仲德在院子里装作闲逛,不一会儿他看见朱英斌向他这儿走来。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上,又到口袋里去摸火柴,可是没有,他故意摸了这个口袋,再去摸另一个口袋。这时朱英斌走到了近前,朱仲德说:“朱副官,向您借个火。”朱英斌站住了,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给朱仲德,朱仲德接过来低头点烟,他一边点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向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他把火柴递给了朱仲德。同时他又装作忽然想起来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朱仲德说:“您看看,光顾了自己抽,忘了给您敬烟了。”在递烟的同时,他把手里的一个小纸团也一并递给了朱英斌。然后,等朱英斌点着了烟,他便冲朱英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开了。
朱英斌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便走进厕所,见里面没有人,他便拿出那张纸条展开,看完之后他刚想掏出火柴把它烧掉,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走来。他便把纸条撕碎了扔进茅坑里。
到了晚上,朱英斌与杨志华同住在西厢房,朱英斌和衣而卧,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过了很长时间,天已经半夜了,朱英斌仔细听了听,发现杨志华睡得正浓。他便悄悄地起了床,嘴里轻轻地自言自语着:“真是的,怎么又憋尿了?”他想如果杨志华没有睡熟的话,就会以为他是去厕所了。他轻轻地敞开门,走出去,又轻轻地把门关上。他先往厕所的方向走去,走到厕所门口,他躲在暗影里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可疑的迹象,便悄悄地摸进卢汉的书房。他知道每当马?和龙泽汇、安恩浦等人来时,卢汉就和他们在书房里悄悄地商量事情,可是每次商量事情,他们都把房门紧闭,说话的声音也都很低。朱英斌根本就听不出什么来。他猜测,他们如果制定了行动计划的话,一定是藏在卢汉的书房里的。
朱英斌静静地站在书房里,他一动也不动,他在侧耳听着,听听外面有没有动静。等到确认外面确实没有人以后,他才慢慢地走到书桌前,拿出手电筒,用左手拿着手电筒的头部,并将手拢在手电筒的上面,不让光亮向四处散出去。然后用右手飞快地在桌子上翻看着那一摞摞厚厚的文件。可惜,在书桌上没有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他又拉开抽屉,结果也没有搜到他所需要的情报。此时他的心里很紧张,他老是觉得外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的心狂跳起来。他赶紧把手电筒关闭了,站在房中一动不动,支楞起两只耳朵仔细地听着,当他确信外面没有动静以后,又轻轻地走到窗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面看了看。外面虽然没有月光,但是他仍然能够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又走到保险柜前。重新打开手电,他轻轻地用手去拉了一下一扇门,保险柜门纹丝不动,他想起了以前曾经知道的密码,便试着转动着,竟然被他打开了。原来,卢汉的保险柜密码曾经告诉过杨志华和朱英斌。后来卢汉知道了朱英斌投靠保密局的事,便不再让朱英斌在卢公馆值班,而是只让他在省政府主席办公室值班。所以,卢汉也就没有去改换保险柜的密码。这次卢汉以戒烟为名,在家里安排起义的事情,他怕朱英斌在省政府那边会给主持省政府工作的杨文清带来麻烦,便让朱英斌和杨志华一起来卢公馆上班。暗中叮嘱杨志华密切注意朱英斌的一举一动。可是他由于事情太多,忙得忘记了朱英斌也知道保险柜密码这件事,所以就没有改换密码。这正好给了朱英斌一个可乘之机。朱英斌打开保险柜,很快便找到了几份重要的文件,他把这几份文件揣在怀里,又把保险柜门锁好。然后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站在门里边侧耳听了听,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轻轻地拉开门,探头向外面看看,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出来,轻轻地带上门。就在这时,一支手枪顶在他的后背,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举起手来!”朱英斌吓了一跳,他听出来这是杨志华的声音。
原来,杨志华早就对朱英斌起了疑心,卢汉把朱英斌叫来公馆执勤时又嘱咐他要注意朱英斌的行动。他每天都注意观察朱英斌的一举一动。今天,朱仲德跟着李世荣来卢公馆引起了杨志华的注意。因为由于情报组是匆忙之下组建起来的,并且为了获取保密局云南站的情报,还从保密局云南站发展了内线,人员身份很复杂,所以,从情报组成立以来,一直只有情报组组长李世荣和副组长陈世光才能到省政府和卢公馆来,其他人员都不能进入卢公馆。今天,朱仲德忽然跟着李世荣来到卢公馆,杨志华便对他产生了怀疑,他在远处暗中观察着朱仲德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朱仲德借点烟为名和朱英斌说话时,更加引起了他的怀疑。朱仲德与朱英斌分手以后,朱英斌便立刻去了厕所。过了一会儿,杨志华便到厕所去察看,他终于发现了在一个茅坑里有撕碎的纸屑。他怀疑这是朱英斌撕碎扔在这儿的。到了晚上,朱英斌假装睡着了,杨志华也假装睡着了。可是他从朱英斌的喘息中听出来朱英斌根本就没有睡着。等朱英斌悄悄地起来时,他一动不动,继续装睡。等朱英斌走出去以后,他根据脚步声判断朱英斌向厕所方向走去。他悄悄地起来,从窗缝里向外面观察。他看见朱英斌又从厕所那儿往回走,可是朱英斌并没有回来,而是半路折转身向书房走去。
等朱英斌进了书房,他仍然没有动,他知道朱英斌是个很机警的人,一旦被他发觉,就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地走出西厢房,来到书房外面。他从门缝里看到朱英斌打着手电筒在翻找文件,他本想冲进去,可转念一想,如果朱英斌一听见动静,他就会把手电筒向自己照来,或者是把手电筒关掉,那么自己就在明处,而朱英斌则在暗处,自己是会吃亏的。所以,他便在门外等着,等朱英斌出来,转身关门时,他才悄悄地来到他身后,用枪顶着他的后背。
朱英斌听到杨志华的声音,吃了一惊,手电筒也掉到了地上。可他立刻假装镇静地说:“杨秘书,别误会,我是英斌。我出来上厕所,见书房门被风刮开了,便过来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猛地一甩右臂,将杨志华的手枪打在了地上,一扭身,左拳向杨志华的脸上打来。杨志华早有防备,他用左手持抢逼住朱英斌,当朱英斌右臂打掉他的手枪的时候,他的右拳已经挥出。就在朱英斌的左拳刚刚击出的时候,杨志华的右拳已经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朱英斌闷哼了一声,昏倒在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