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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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汉下令把被捕人员全部释放以后,负责看守工作的昆明警察局里面的保密局特工立刻报告了周伯光,周伯光又赶紧报告了吴思雨。吴思雨一听卢汉把全部人犯一下子全部释放了,他的心里知道,卢汉已经下定了反叛的决心,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他不敢怠慢,马上发电向毛人凤汇报。毛人凤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经过考虑,首先给吴思雨回电,让吴思雨负责在昆明找一个地方建一个保密局昆明看守所,然后把所有被释放的人都秘密地抓捕进来。然后再向蒋介石汇报。

    吴思雨看了毛人凤的回电,坐在那儿半天没有动。他感到自己已经被抛到了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想,既然卢汉有李宗仁的批示,他就干得理直气壮,自己如果和他对着干,一旦把他惹火了,他肯定会对自己下手。在这个时候卢汉如果把自己给收拾了,蒋介石为了安抚、拉拢卢汉,很可能来一个不闻不问,那么自己为党国尽了忠,还得不到总裁的体恤,这不是愚忠吗?想了这一些,他便拿定了主意。几天之后,毛人凤从保密局派苏浩来昆明担任看守所所长,吴思雨把他安排住下来,同时告诉他说,现在主要是没有地方,他已经向卢汉去申请了,等卢汉批下一块地方来,才能筹建这个看守所。为了稳住苏浩,他还常常主动地邀请苏浩一块儿商量看守所建设的事情。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去向卢汉要什么房屋。他知道,现在的卢汉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忍辱负重的卢汉了,不要说自己是一个小小的保密局云南站站长,就是保密局长毛人凤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人都没杀掉吗?前不久蒋总裁亲自来了一趟昆明,吴思雨还指望着卢汉能有一点转变,可是卢汉连一点转变也没有。他看出来了,卢汉一定铁了心要跟共产党走了,不然他不会把几百号人犯一下子全部放掉。卢汉之所以现在还不行动,那是因为解放军离云南还很远,卢汉没有外援,不敢过早行动。吴思雨知道,自己身在军统,做过很多为共产党和人民所不容的事,现在国民政府败局已定,自己和毛人凤有矛盾,他不可能允许自己逃往台湾。现在自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消极等待了。

    蒋介石听说卢汉按照李宗仁的指示将整肃中被捕的人犯全部无罪释放了,他也是大吃一惊,立刻飞往成都,紧急召见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主任张群。张群一进来,蒋介石劈头就问:“昆明发生的事你知道吗?”张群说:“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卢汉奉了李代总统的命令将整肃中抓获的所有嫌疑犯全部释放了。我有点不太相信,刚刚派人去核实,所以就没有向您汇报。”蒋介石很恼火地说:“不用核实了,保密局已经接到了云南站的密报,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张群一下子没有了主意,他赶紧说:“这可怎么办好呢?难道卢汉真的要造反不成?”蒋介石说:“卢汉现在造反你认为可能吗?”张群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他现在只有刚刚重建的两个军,兵员不足,武器装备也很差,而我们在云南的就有第8军和26军,在贵州还有89军。共军离云南还有千里之遥,如果卢汉此时反叛,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卢汉会造反,至少目前他不会。”蒋介石说:“我和你想的一样,可是他一下子将所有共党疑犯全部释放,这又怎么解释呢?”说到这儿,蒋介石见张群没有接腔,他便自问自答:“这至少说明卢汉在动摇了,他在给自己找退路。”张群很无奈地说:“总裁,既然卢汉没有中我们的借刀杀人之计,那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呢?”蒋介石冷冷一笑说:“我还有一计,不容他卢汉不入我的圈套。”张群急忙向前凑了凑问:“总裁,不知您这次是什么计?”蒋介石自负地笑笑说:“这一计叫做‘鸠占鹊巢’。”张群问:“总裁,恕卑职愚笨,不知这‘鸠占鹊巢’之计是怎样呢?”蒋介石说:“目前,共军在前线步步紧逼,我军已经很难阻止共军的猛烈攻势。成都眼看不保,因此,我们可以以保护中央机关为名,将在成都的各中央机关迅速撤往云南。当然,你的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也要撤进云南。你马上动身去云南,让卢汉把云南省政府迁往滇西,把昆明腾出来,将你的西南军政长官公署、陆军总司令部、宪兵司令部等中央机关陆续迁往昆明。这样,我们就将卢汉与东部割裂开来,使他不能和共军联络,断了他的退路。我们把他的老窝给占了,这不是‘鸠占鹊巢’吗?到那时,他卢汉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处施展了。”

    张群听了蒋介石的这一条妙计后,连连说:“总裁此计真是高明,就算他卢汉再聪明,恐怕也参不透总裁的这条妙计啊!”蒋介石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岳军,你错了。”张群问:“怎么错了?”蒋介石说:“你错在低估了卢汉,这条计策并不能瞒过卢汉。你只要对他说出我们要他让出昆明来,他就立刻会猜出我的意图的。我与卢汉斗了这么多年,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当然,他对我也是很了解的。”张群疑惑地问:“既然您知道他能够参透您的意图,那么这条计策还怎么实施呢?”蒋介石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冷笑说:“我的这条计策妙就妙在他卢汉明明知道我的意图却不得不中计。你想,现在共军已经大军压境,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各机关和西南军政长官公署要迁往昆明是名正言顺的,他有什么理由阻拦呢?陆军总部和宪兵司令部开进昆明他更是挡也挡不住。我想,他最多就是坚持不把他的省政府迁往滇西。如果他提出这个要求你先不要答应,要坚持把他的省政府和绥靖公署都迁往滇西,这样一来,他就必然会和你争执这件事。”张群插话问:“那我该不该答应他呢?”蒋介石显得很大度地一挥手说:“如果他要求很迫切,你也可以答应他留在昆明,我知道你和他私交还是不错的,这个人情就送给你吧。”张群又迷惑了:“那我们的‘鸠占鹊巢’之计呢?”蒋介石说:“只要我们的这些机关进了昆明,他的一言一行就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在云南我们有第8军、第26军,再有陆军总部直属部队、宪兵司令部直属团、中央军校学生军、内政部警察总队开进云南,在贵州境内有89军,他卢汉处在我们的团团包围之中,他还敢动吗?他还能动吗?”

    张群接受了蒋介石的命令立刻带领国防部参谋次长兼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参谋长萧毅肃前往昆明。

    卢汉接到张群要来昆明的电报,心里就犯了嘀咕,此时他来昆明干什么呢?凭直感他觉得张群这次来昆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他自信自己在张群的心里还是一个比较值得信赖的人,两人的交情不错,不论有什么事,在张群面前他还是能够讨价还价的。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他带着马?等人前往机场迎接张群时,脸上还是很平静的。

    张群和萧毅肃一下飞机,卢汉等人立刻满面含笑地迎上去。张群对卢汉的看法一直不错,一见卢汉热情相迎,他也微笑着快步走上前,还很热情地与卢汉来了一个西方式的拥抱。倒是萧毅肃故作姿态,很矜持地与卢汉握了握手。卢汉从萧毅肃的态度已经看出事情有点不妙,但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把张群和萧毅肃等人安排在青莲街他的老公馆里住下,卢汉的老公馆和新公馆只有一墙之隔,并有一个角门相通。为了表示与张群的关系亲密,张群每次来昆明,卢汉都是把他安排在自己的老公馆里住下,这样既显得亲密,又便于两人相见。张群也很满意。

    在客厅里落座后,略为寒暄了几句,卢汉便不再说话,他等着张群说明此次来的目的。张群却觉得不好意思说,他想了想说:“卢主席,我这次和萧参谋长来昆明,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具体的情况还是请萧参谋长和你说说吧!”就这样,他把球踢给了萧毅肃。萧毅肃和卢汉并无深交,他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好意思,他很平淡地说:“卢主席,当前的形势不用我多说您也知道,共军已经逼近了西南,成都眼看就要不保,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已经无法再在成都立足。我和张长官都为此事犯愁,考虑到您和张长官有着深厚的交情,想把西南公署迁来昆明,还请卢主席行个方便!”卢汉一听,心里咯噔的一下,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临了。在起义之前,他最害怕的是中央军撤进昆明阻挠他的行动。他知道西南军政长官公署进来必然会带来大批的军警宪特,这对起义无疑是很不利的。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想,随着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的到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军政机关撤进昆明。到那时,自己起义就真的很困难了,必须设法阻止他们来昆。想到这儿,他便说:“张长官,萧参谋长,按说长官公署能来昆明是我卢汉和云南民众的福祉,可是省政府、绥靖公署、26军军部、宪兵13团等机关都在昆明,眼下昆明民众负担已经很重了,再加上短时间内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所以,长官公署迁昆一事还请三思。”萧毅肃说:“卢主席,总裁对此已有安排,请卢主席将绥靖公署和省政府迁往滇西,腾出办公地点来给长官公署,不知卢主席意下如何?”

    卢汉一听,不由得心头火起,可他还是忍了下去,他对张群和萧毅肃说:“并不是卢某不给你们情面,只是绥靖公署和省政府西迁,需要大量资金,否则很难搬迁。”萧毅肃忙问:“不知需要多少资金呢?我和张长官想办法解决。”卢汉说:“这我可不能随口乱说,少了,无法搬迁。多了,那不是给张长官出难题吗?回头我让财政厅拿一个预算出来,然后再说。”张群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卢主席真不愧是党国的栋梁,处处以大局为重。好吧,我们就等一等,还请卢主席尽快拿出预算来,我们回去也好向总裁禀报。”

    卢汉回到新公馆,立刻叫来财政厅长林南园,说明了张群和萧毅肃此次来昆明的目的。林南园吃惊地问:“卢主席,难道您真的要让他们迁来昆明吗?”卢汉说:“他们要来我怎么能拦得住呢?”林南园也是卢汉的心腹,卢汉谋划起义之事他也参与了。他着急地说:“卢主席,你上他们的当了。他们进来,占据了昆明,把我们赶往滇西,我们起义的大事就会成为泡影啊!”卢汉笑了:“我怎么不知他们的这个阴谋啊!可是我又没有理由不答应。我答应下来,让你搞一个搬迁的预算。你可以把这个资金数目弄得大一些,现在国民政府没有了美国的外援,国统区老百姓早就被他们搜刮一空,他们现在是国库空虚,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哪里还有大量的资金给我们搞搬迁呢?只要他们拿不出钱来,我们就可以拖着不办,也不让他们前来。现在解放军已经快打到贵州了,再拖一段时间,我们起义的时机就会成熟了。”林南园恍然大悟,立刻去搞预算了。

    就在卢汉拖着不让西南军政长官公署西迁昆明的时候,国民党中央的一些机关却不请自来了。李弥的第8军本就驻扎在云南境内,奉蒋介石命令向昆明靠拢,卢汉以云南绥靖公署主任的名义命令他们驻宣戚、昭通一带,不准靠近昆明。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部也准备撤入昆明。卢汉借口粮食供应紧张,阻止陆军总部进驻昆明,只同意驻在曲靖。国民党中央宪兵司令部及所属几个宪兵团和内政部警察总队,要求进驻云南及昆明等地。卢汉以绥靖主任名义,不准到昆明,可是这些部队受蒋介石之事,不听命令,已经逼近了昆明,卢汉迫不得已,让昆明警备司令部宣布全城戒严,然后借口昆明已经戒严,命令宪兵司令部驻在曲靖,命令国民党内政部警察总队驻扎陆良,不准其再向西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