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移民’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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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冬简单的吃了早点,再一次拨打李艳的电话,还是没有通,然后给李元虎打电话:“喂,排长啊,我今天可以去海关上班了吗?昨天中午喝酒后说的话,我怕……”越冬的意思是酒话能算数吗?李元虎告诉越冬,今天就可以上班了。如果是别人肯定是感到格外的高兴,毕竟在离开部队回到地方后,越冬有了自己的工作,并且专业很对口儿。可是越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少了李艳的日子里,总是不怎么兴奋,唉!自己叹一口气,不管怎样先工作再说吧!等李艳回来后再讨论开花店和结婚的事儿,他对自己和李艳的未来充满了无限遐想。

    到了海关仓储公司的大门口儿,跟传达的师傅说一声,径直走向三楼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敲门,问好,得到允许后越冬进门:“吴总好,我是越冬,我来报到的”

    “来来来,坐,昨天李元虎已经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说着,姓吴的总经理给外面秘书打了个电话,大概就是给越冬准备必要的工作配置。越冬跟着秘书拐弯到了一楼的西侧办公室,里面的配备出乎越冬的预料。办公桌,电脑,沙发,监视器,还有一个崭新的训练器械。“这个是不是先库存到我办公室的?”越冬对秘书说。

    “不是的,吴总专门给您配备的”秘书的微笑很甜,越冬握了握地上的哑铃,觉得生活开始从此而好转起来。这个训练器械是李元虎专门跟海关仓储老总要的,他希望越冬好好对待这份工作,并且要做出好的成绩,这样一个环节也会大大提高越冬的工作热情,因为他太了解越冬了。

    越冬从办公室里出来,在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二楼会议室,因为今天老总要向其他部门宣布越冬的就职问题。参加会议的不过几个重要的部门经理,简短的仪式,却是很有分量的,毕竟越冬所担负的责任是相当重要的,对于仓储的安全工作是影响较大的,所以其他部门也都很期待越冬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毕竟前面一任安保部经理很出色,并顺利提升为海关仓储公司的副总经理。

    紧接着越冬召集所有不值班的保安开会,让这些一线的工作人员尽快认识他们新的领导,当这些穿着保安服装的年轻人站到越冬面前的时候,他有一种回到部队的感觉。浑身上下有一种想放射出力量的冲动,但是他不能这么快的施展他的才能,毕竟这些人不是部队里的战士,于是越冬脑海里慢慢构思着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

    李艳看着病房里来来往往的军人,有大领导,也有小战士,有带鲜花的,有带水果的,有带营养品的,这些人在跟王大军打完招呼以后几乎都要跟李艳打一声招呼,并很客气的说:“您辛苦了”,李艳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感觉到了王大军在这支部队里的份量,王大军俨然就是一个卧在战壕里的将军,虽然没能冲出战壕,但是他能指挥着千军万马。探视时间只有二十分钟,短短的二十分钟,军人们都保持着干练的作风,没有影响王大军休息,他们的鼓励方式很特别,有的是握握手,而不说话,有的是只看上wWw.一眼,做一个不许出声的手势,有的是拍拍自己的胸脯,给王大军树一个大拇指……这样一群年轻人用他们自己的交流方式,来诠释着什么叫做信任,什么叫做默契,什么叫做毅力……

    护士开始测体温,注射,等一切都归于平静。

    李艳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前。王大军比昨天晚上的状态好了许多,能轻轻的说出话来,意思是让李艳给他读报纸听。李艳从床头上拿过当天的解放军报,这些环节都是那个叫做丁健的小战士做的,他在连长跟前最了解连长的脾气性格。李艳轻轻的读着那些她从来都不曾接触的术语,什么是打得赢,什么是战备观念,什么是新时代军人责任感等等。这些词语让李艳有些冲动,有些亢奋,好像自己也要置身于火热的军营里。王大军睁大眼睛,听着李艳的声音,一个原因是他要坚持自己多年来每天读报纸的习惯,二一个原因是他对李艳的声音太陌生了。从结婚到现在,王大军第一次听到李艳这么长时间的话语,这个让自己充满力量的女人,从来没有这么多话给他说,他理解为女人都内向,都腼腆。王大军有点庆幸自己受伤了,他高兴有这么一个机会让李艳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轻轻的话语都能让这个平日里铁一样的汉子感到幸福。

    报纸读完了,已经把整个报纸读了一个遍,李艳看看吊瓶里的药,然后把手放到王大军的手心里。她的手实在是小了点,整个的放进去,还不能覆盖王大军的手心。李艳抚摸着王大军那粗糙的手,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力量的存在,这支手平日里和那些冰冷的枪械亲密接触着,与李艳那细腻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两只手放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也不约而同的碰到了一起。这样的眼神没有了初恋时的羞涩,也没有了蜜月时的缠绵,更多的是互相的倾听和互相的依偎。

    李艳用力握了一下王大军的手:“大军,还疼吗?”王大军轻轻的摇了一下头。“如果疼,你告诉我好吗?虽然我不能代替你,但是我的心却比你疼,你好好的养病,家里都好,父亲的血压稳定了,比过去精神好多了,母亲常常和父亲去护城河边上遛弯儿。他们还参加了老年养生班,现在生活很有规律的。以前我太任性,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王大军张着嘴巴,但是没说话,一个劲儿的点头。李艳希望王大军能骂她一通,或者说出他心里想说的话,可是王大军从来没有跟李艳着急,哪怕是红脸的事儿都没有过。自从王大军确认了自己失去左腿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尽快跟李艳离婚。这个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部队的领WWW.soudu.org导并不知道王大军心里的变化,有时候战友们也纳闷,就凭王大军的身手和矫健的体魄怎么可能会犯这么小的错误呢,当解释不清楚的时候,大家只能说巧合或者是天意。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医院的专家还抱着挽救的想法,可是事态非常的严重,王大军的坚强已经被病痛压倒了,腿是保不住了,虽然手术很顺利,也就是说顺利的把左腿取下,这个不争的事实反而让王大军再次坚强起来。他心里并不恨李艳,恨的是自己的无能,这样以来李艳有更充足的理由与他离婚了,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王大军还不能理解,那么现在他自己也认为李艳不会再要他这个残废的男人了。王大军听着李艳讲述家中的琐碎事情,脑子里却盘算着离婚的事儿。

    护士来查房了,李艳站起来,看着医生和护士来查看王大军的病情,其中一个护士说:“你需要回避一下,我们要工作了”。李艳很纳闷,不就是查房吗,有什么好回避的:“我在这里,没关系的”

    “让她在这里吧”其中一个医生模样的说。

    白色的被单儿掀开后,呈现在李艳面前的是只有一条腿的王大军,整个从左腿的大腿内侧都没有了,覆盖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浸透了鲜红的血。医生们麻利的为王大军做着检查,而王大军的脸上明显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儿,由于麻醉针剂已经失去作用,医生想给王大军用最先进的震动棒剂,但是考虑到恢复问题,被王大军拒绝了。他就这样在李艳面前显示着自己的坚强,当医生为他换药的时候,他实在坚持不住疼痛的侵蚀了,啊……的喊了出来,李艳不知所措的看着医生,看着痛苦的王大军,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被换下来的纱布全是血浆的味道,李艳眼前开始模糊起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赶紧扶住身后的椅子。忙碌的医生护士并没有注意李艳的反应,继续工作着,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王大军就这么痛苦的呻吟着,李艳闭着眼睛,与丈夫一起咀嚼着血腥的味道……

    …………

    除去执勤的人员外,越冬把所有的保安召集到办公室后面的宽阔地带。从高到矮进行了调整,先是让所有的保安进行一些军事动作的摸底考核,他要知道这些个安全一线的保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包括执勤时的站立姿势,来回巡逻时的行进动作,见到领导时的反应情况。看过一轮走路后,越冬有了些了解,至少上一任经理还是很在行的。

    越冬把训练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生怕有一点空闲时间,因为一旦闲下来,就会想李艳,越冬已经三天没有李艳的消息了。他最难熬的就是晚上自己睡着单位宿舍里的时间,电话打不通,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只能坐在电脑跟前打打游戏来分散自己思念李艳的情绪。

    …………

    李艳就这样陪着王大军坐在身边已经整整三天了,王大军的情绪随着时间慢慢稳定下来。他可以用力的说话了,也可以在护士和李艳的帮助下动一下肩膀了,但是每一次活动都会折腾一身汗,伤口的愈合很好,所有的战友都为王大军高兴。而王大军心里想的却是李艳和自己的婚姻。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了,王大军转动了一下脑袋说:“艳儿,你回家一趟吧,爸妈在家肯定不放心了,三天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吧?我在这里很好啊,你也看到了,你回去一趟,把咱们的事情处理一下”。王大军没有说出离婚两个字,但是所表达意思是完全明了了。李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这样的语言不会听不懂的,她先是低着头,而后又转过身抹着眼泪。

    “我可以回去,你是嫌弃我在这里影响你吗?”李艳没有回头。

    “你误会了,不是嫌弃你影响我,是……我现在这个情况你都看到了,如果说过去是因为我爱你不舍得和你分开,那么现在是我这样的情况根本配不上你了,那个越冬很好,我跟他谈的时候,看的出来,他很爱你……”

    李艳猛的回过头:“我现在就走,马上走……”说完,李艳出门猛的关上房门,大步离开了病房。

    王大军看着离开的李艳,心里像用刀剜一样疼,听到房门响的护士过来一看,房间里只剩下王大军一个人了:“王连长,你爱人呢?”

    “哦,她回连队一趟”说的时候王大军没敢看护士。

    …………

    李艳并没有回连队,而是直接来到火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坐在火车上的李艳,一路没有停止哭泣,乘务员和乘警分别过来问情况,李艳就是不说话,于是火车上的安全部门专门派人给李艳调配了座位,还有两个探亲路上的军人主动护送着李艳。到站的时候,李艳向乘警和小战士道了谢,径直离开车站打车去了九道弯胡同。

    王大军的父母自从接到李艳的平安电话,心里踏实了许多,像往常一样恢复平静的生活。李艳突然出现在二位老人面前,让他们有点手足无措,“我儿子,你怎么?他现在……”公婆一时变得语无伦次,李艳的眼睛哭肿了,所以让两位老人更加怀疑发生了不可预想的大事儿。李艳赶紧把二位老人搀扶着回到房间里。一五一十的把整个情况给二位老人说了个详细,只是把王大军失去左腿的情况说的不那么严重罢了。

    李艳摔门而去,并不是离开王大军,而是有一个大的计划在实施。她要把王大军的父母接到沈阳生活,这个少了一条腿的丈夫给了她一种生活的意义,这样一个坚定的信念让李艳选择了迁移。她不会跟王大军商量,也不会跟越冬商量,她所做的就是把父母接到沈阳,开始一种新的生活。王大军的父母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听李艳说要迁移至沈阳,没有过多的询问,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一家人商量着后天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公婆去处理一些亲朋和单位的事情,户口虽然不动,看儿媳妇的意思是要长期居住在沈阳了。老两口其实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自己的儿子在沈阳,可以见到儿子了。李艳其实没有什么可挂念的,自己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并嫁给这个城市,除了蹲在监狱的马玲,再就是那个让她心动过的越冬。

    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李艳还是选择了去越冬那里一趟。不是为了告别,她只想测试一下这个男人在她缘分天空里有多少位置。如果能在小院儿里见到越冬,她会亲自告诉他,自己不会离婚了!如果见不到越冬,说明这个男人在她的生活里,只是一个过客。李艳没有打车,也没有乘坐公交车,而是步行着向那个小院儿走去,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开始,李艳打开了关掉五天的手机,走到越冬家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如果这个期间越冬没有电话来,说明这个畸形的感情将会结束,手机打开的一瞬间,越冬的短消息铺天盖地的冲了进来,李艳并没有看,她知道越冬会说些什么,知道越冬想她,知道越冬焦急的模样。李艳把所有的信息都删除了,一直往那个小院儿走着。

    …………

    越冬把自己锻炼的很疲惫,手底下的保安被他当作职业军人那样训练着,连老总都心疼那些年轻的保安,处于对越冬威信的提升,还一个劲的夸奖越冬工作负责。其实越冬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愉快,快一个星期没有李艳的消息了,如果不是这个工作得来不易,他会毅然放下手头的事务,去沈阳寻找李艳。不管李艳怎样对待他,他都会很理智的处理,然而他受不了这种煎熬,这种感情是没有支点的,是被悬挂在空中的,每天都要发信息,每天都在拨打电话!上午的训练已经进行到了课间休息的时间,越冬照例拿出手机拨打李艳的电话,事情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轨道上行进着。越冬的手机突然没电了,拿着手机,呆呆的坐在草坪上。几个保安过来与越冬搭话:“越经理,你当了几年兵啊?”越冬根本没有心思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是看看汗流浃背的年轻保安,又不忍心回避他们的好奇心。这一回答可不要紧,保安们打开话匣子了,有问这的有问那的,让越冬有点应接不暇了,没想到的是越冬的话多了起来,并且谈论起他的军旅生涯总能眉飞色舞。保安们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经理,越冬没有官架子,很平易近人的样子,更何况很多保安都是从农村来到城市的,所以很多人把越冬当成了自己的学习的榜样。

    从那个与李艳失之交臂的上午开始,越冬有了另一个倾诉感情的天地,那就是跟自己的部下聊天,他心里始终坚信李艳不会抛弃他,他坚信他与李艳会走到一起的,他要把自己的工作干到最好,拿出成绩等待李艳的归来。

    …………

    李艳就这么走着,手机在手里握着,已经几天没打开的手机,也习惯了安静,李艳一直走到越冬的小院儿,电话都没有响。小院儿的门锁着,她知道越冬可能出去找工作了,或者在李元虎那里。这样的结果是李艳希望看到的,她不想直接面对越冬。她可以说是诱发了越冬的情感,也可以说是欺骗了越冬情感,如果是不到这里直接离开这个城市的话,她会内疚一辈子。坐在门口儿李艳看着手机,她要再等待十分钟,矛盾的心理在取舍之间不能释然,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又一个十分钟……李艳开始往回走,依然没有关掉电话,走进九道弯胡同儿了,电话像是变成哑巴一样,仍然没有声音,正午的阳光晒得李艳有些晕,她慢慢的关掉她离开这个城市时最后的希望。

    …………

    越冬带着整齐的队伍回到宿舍,保安们开始洗漱,而他首先所做的就是换上电池,拨打李艳的电话,依然关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