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陈述着,没有特色的脸上除了多了份恭敬外,其他丝毫没有变化。陈述完毕,他退于一旁,等待着他主子的决策。
最高点上慵懒的身姿渐渐端正,冷然的气质显露无遗。他微眯双眼,将眼底的情绪统统隐藏,但我却明白,那是他生气时的习惯动作,看似平静,却极为凶险!
他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一步步地走下楼梯,向我走来。跳动的火把衬得他月牙白的长衫,更显完美。
他踱至我面前,如此近的距离甚至都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柔软细毛。也看清了他眼里的恨意。那么强烈,那么不甘,却又那么复杂!自然,也看清了他急剧扩大的瞳孔与瞳孔里卑小纤弱的我。
这是怎样的一种恨意?不单单只是家仇这般简单。这股恨意,似是把我千刀万剐都不能抵消。这股恨意,如皑皑积雪崩裂而来,将我活活掩埋。
“还有何话说?”眼底的恨意如此强烈,说出口的话却如此平静,仿佛只是临行前的问候,那般淡如止水,那般轻盈的飘入我的耳中。却如寄生虫一般,附着在我的皮肤里,附着在我的骨髓里,附着在我的每根神经里。甩不掉,抽不出,只能看着它慢慢腐蚀,一点点消逝!
“年爱家中,可不止我一人!”淡淡的,我说出这句话,面部表情平静,心跳却如狂奔的马儿一般,踢踏狂响。
嘴角挑起,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弧度。放在他的脸上,那么的俊帅,却又那么的刺目。“这么说,你是怀疑梦妃?”尾音上挑,形成一个完美的音调。
“呵~~”我嘲讽的笑笑,不回答。既然已经认定了,多说便无益,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与精力,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敢做不敢当,年爱沁瑜,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济?”说出的话语依旧淡如止水,但从他已然深沉的眸中可以看出,他的怒意已经濒临暴发。
暴发吧,如此阴沉的一个人,如此让人看不透的一个人,真的不像一个正常人。如果这种人生活在现代……不敢想象。
“事实由人说了算!”十人都说你做了,即使你没做,那你也是做了,多说无益。何况,就连最终的决判者都已经这么认为。不想再争了,很累。
他依旧阴沉的看着我,暗红的火苗映在他的眼里,如同眼中着火了般。那么诡异,那么不敢任人直视。
“将人带上。”半晌,留下一句,他转身向龙椅走去,挺直的背脊显得狂傲和孤单。他是坐在最高点俯看众生的王者,也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的孤独与无奈。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形容的便是身为帝王的现实吧!
石门在身后再次开启,伴随着絖絖响声的,依然是一群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这次又是哪一位证人?又要证明些什么?我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去,却在看到那个被拖进来的人时,心跳停止。
怎…怎么会是他?那个侍卫,那个给我传纸条的侍卫?我震惊的看着他,看着被捆住双手仍掩不了激动情绪的他。
他的双手被粗牢的麻蝇捆住,身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他从一进门,眼睛便死死瞪在龙椅之上的他身上,那种憎恨与厌恶毫无掩饰与保留的展现在他脸上。
惊讶的同时,也对他露出一丝欣赏,这种眼神看着一国之主,足已要了他的命。而他却还是如此,难道不应该为他不怕死的胆气而鼓掌么?
他出现在此,只能说明一点,我们之间的事,败露了。
他被拖于我身旁,在接触到我眼神的一瞬间,我在那里面看到了抱歉与心疼。我投以安慰的一笑,让他宽心。
“跪下…”侍卫严厉的命令道。
他依旧伫立在我身旁,修长的身影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只是用他那双并不算大的眼睛看着我,满是疼痛!
“跪下…”侍卫毫不客气的用力踹着他的脚腕,他依旧不跪。脸上是不服输的高傲。
侍卫见此,更为光火,两人伸手按着他,两人在他身后下狠脚,终于膝盖着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即便如此,他依旧高昂着头颅,挺直着背脊一脸无谓!
他的倔强注定了他的结局,这是一个胜者为王的时代,我有些难过的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个对我友善的人。无力感始终围绕在我心头,久久不散。
想到现代的我,会为一个不合理的安排或说法据理力争,那个意气风发的我与现在这个颓然的我,真是判若两人。
“蔚越,你可知罪?”那个名唤李安的侍卫,再次摆起他的审讯者身份。
‘哼’,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头偏向一边,看都不看侍卫一眼。
那个叫李安的侍卫也并不动怒,接过下属递来的卷轴,打开,朗朗而读。
“蔚越,实名赵成,乃芋县博家村人。今年27,15岁入宫为卫。私通囚犯,暗中推波,传递信息。前日,私偷天牢钥匙,欲放犯人逃生,证据确凿,可有疑问。”读完,将卷轴收起,交于王上手中。
他依旧挺直着背脊,高傲的脸上不屑一顾,似乎这种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他定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而这种信念将是无坚不摧的。
鼻头漫上酸意,因为他的这股精神,因为他的这种神情,因为他高挺的脊梁。我强压下泛上鼻头的酸意,看着他的眼尽量平和。不能懂,不能乱,我对自己说。
龙椅之上的男人颇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眼底有了嗜血的锋芒。他看着我,开口,吐出的话语如烈火燃烧我脆弱的心脏,那般恐怖与森寒的。“我会让你体会到,何为生?何为死?何为生不如死?”
挂在墙上的火把烧得越发妖艳,如鬼魅一般令人抓狂。侍卫架来铁架,将他双手分开呈十字状捆于铁架上,上衣脱下,露出黝黑精壮的身体。
一件件令人看之昏厥的刑具搬上台来,火炉升起,照得暗房通天红亮。
噼噼啪啪的炭火声,在这本就不大的空间里越显响闹。他的表情依旧没有惧色,无谓的看着龙椅之上的他,火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令他平淡的脸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光彩。
“执刑!”
名唤李安的侍卫自大堆刑具里拿出一条银白长鞭,拿在手里用力的甩了几下,长鞭甩过留下的呼呼响声,如十级大风刮过,势头强劲。
侍卫微微皱了皱眉,似对手里的长鞭还不满意一般。他将长鞭搁于案头,自另一桌上拿过一个通体碧玉的瓷瓶,从瓶中倒出如雪般白亮的粉沫。他将粉沫倒于碗中,再加上些水,调匀。拿过鞭子,一节节的将鞭身泡于水中,等整条鞭的鞭身全都浸泡过,他将它拿于火旁烤干。
“白骨鞭,鞭身为千年缦绳所制,毛刺呈倒勾状,可以牢牢抓住人的皮肤,将皮拖下。芥粉,若吸附于伤口之上,会使伤口流血不止与奇痒难忍。”侍卫一边挑着炭火,一边平静的述说着,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是在述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物般。
我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悠然的翻转着鞭身,看着他露出满意的神情,看着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至他身边,看着他挥动着鞭子的右手……银白的鞭子随着他挥动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亮的弧度,准确而稳重地落于男子胸膛,‘啪’地一声脆响,在男子胸膛留下一条如腾龙般的鲜红。血顺着他精壮的胸膛缓缓滑落,源源不断的滑落,在他黝黑的肌肤上形成一条暗河,流淌,滑落…
我恐惧的看着这一幕,这在现实生活中只允许出现在电视里的一幕,却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上演。想要尖叫,喉咙口却似被铅堵住了般,气流冲不破,道不出。
绚亮银白的弧度再次晃过我的双眼,精壮的胸膛上再添一条鞭痕。男子眉头紧皱,唇紧呡,冷汗顺着他纠结的脸颊滑落,他却始终不语,也不吭一声。
我紧捂嘴部,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痛苦。我该怎么做?现在该做些什么?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么?
鞭子一鞭一鞭的落在他的身上,划出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鲜红,纵横交错遍布于他的身体,形成一幅诡异的艺术画。
血流不止,已然看不出他本来的肤色,他却只是紧抿着唇,一声也不吭。敬佩之感如江水一般泛滥。心里,也似如烈火烧烤般,憋闷,难过…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似是很享受的看着这一幕,优雅的抚着茶杯,嘴角始终擒着嗜血的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