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上,蒙着轻纱的白秀还是仪态万千地坐在琴前,舒春像一个侍童一样站在一旁。这些登徒浪子的眼光,让白秀有了一种彻底的伤愁:那些悠悠的过往,就这样地把它们都丢到在今夜吗?流离的灯光悄悄滑过的记忆,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夜,对于梦茵河畔的青楼来说,只不过是是它们妖娆的装扮而已。夜越深,它们反而更有魅力,更显见它们的招摇。
此刻,春花院内虹灯闪烁。在闪烁的灯光下,并不是想像中的那种热闹,而是有着一种极不协调的优雅,高尚。乐曲如流水一般划过众人的心上,使人误以为那是在乐坊而不是在青楼之中,缥渺,虚幻,如同天边的一抹幽云,使心怀邪意的人顿生愧疚,继而转化为一种神圣的,带着景仰的心看着阁楼上的两朵素绿相映之花。
如同仙子般,她端坐阁楼上,心内却有太多的忧伤。流水逝去,她活了下来,却再也带不回那些曾经的记忆,她的恨,她的伤,她所有的往事。那个模糊的身影依然徘徊在她的心头,思念依旧。但这种牵挂更多的是带着祝福,如同陌生人对陌生人的祝福,受用而无温馨,虚假而无实情。
深秋夜凉,月华冷冷地在世间洒着清辉,霜雾如柔纱般在清辉中撒开,华丽又虚幻。今夜,琴声又起。但这琴声不再为谁,也许只是为了跟过往道别,又也许只是为了哀伤那些逝去的忧伤的岁月。沧海桑田,确实算不上什么,容颜的消逝只是一瞬间的事,伤情却是永远。
“小姐,小姐。”舒春轻轻地道。白秀脸上的哀愁让舒春一阵心疼,她怪梦泽河的河水为什么不把小姐的忧伤给洗去,让小姐变得快乐起来。
白秀从忧伤中走出来,才惊觉人不知何时已散去,春花院变得冷冷清清,只有老妈妈在楼下,不知忙些什么。“舒春,我们出去走走吧。”
夜已三更,街道上很幽静,昏暗之中,谁家门前的对对灯笼在夜色中散发出橘黄的灯光,冷风吹过,那灯笼便左摆右晃,灯光幻化成飘忽不定,像是召唤什么。谁家的公子挑灯夜读,窗棂上孤寂的身影。
“小姐,你忙了一天,不累吗?不如我们回去休息吧。又这么冷,小姐,会冻坏身体呢。”舒春不停地搓着手,像是很冷的样子。
冷清的街道,寂寞的灯光,两个人孤独地行走着。回去,回哪里去呢,能回到哪里去呢?春花院吗?不,那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回去的理由。老妈妈不过借她们来赚钱,而她们亦不过借老妈妈的地方作为栖宿之地罢了。换句话来说,她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江湖人而已。
舒春见白秀怔怔地站在街头不知想些什么事,也不再去打扰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华,只觉得人生好不孤寂。
天上有流星一闪而过,美丽而哀伤。舒春的话语带着无尽的苍凉,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呢?
“哪里去?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
一个男子如幽灵般从屋顶上飘然而下,他身背长剑,即便是月光之下,还依稀可见那如女子般的容颜。
_38605.html “是你?”舒春惊道。
白秀也不禁哑然,这个就是在春花院没有酒量却敢大碗喝酒的人——李情?!
风,在这时大肆而起。深秋,冷夜,晚风。一主一仆落魄的两位女子,一个面若敷粉,身背长剑的男子,此刻静立在寂静的街道,一种极其陌生又极其熟悉的味道在幽深的长夜迷漫,迷漫。
舒春微皱眉:“有什么好笑的?”
“既然你们不知要到哪里去,那就请跟我来吧。我可以带你们到你们想到的地方去。”
如此安静的夜,让话语中更增了几分鬼魅。仿佛那些藏在深处的往事都被他一眼给洞悉,犹如赤裸裸地被他看到了一般。白秀羞得无地自容,独自转过街道,不知所谓地走开了。舒春在后面道:“小姐,等等我。追了上来。”
遥远的天边依然有流星划过,美丽一瞬即逝,令人不能自已地哀伤,乃至于欲绝。
当真如鬼魅般,那冷月之下,孤傲的身姿倒影成一处的冰霜:“绿竹,何处去?”
“你我素昧平生,不知李公子……”
好大的一坐庄园!冰冷的深夜,庄园里,屋梁上,挂着一盏盏明灯,温暖人心。如果,也有这样一个人在如此的深夜点亮一盏灯火守候着自己归来,那么今生又有何憾呢?!
画扇流坊,我只是一条被禁锢在扇面上的河流,虽然河水悠悠,但是却移不开半个脚步,如同宿命般地停驻在这个扇上,生生世世,无枯无萎,亦无流无断。当守候终于换来绝望,生何去,死又何从?
“绿竹姑娘。”李情手摇一把纸伞,不知从何处走来。他身上的长剑已撤去,换上一羽长衫。这身装扮又是何曾的中 文首发熟悉,白秀恍惚之间仿佛看了那个人,她不禁失声,公子?
“小姐,小姐。”舒春仿似在梦中,她像是无助的孩子向大人寻求依靠似的,轻轻地拉了白秀的衣袂。
白秀看了看李情,那容颜又幻化成陌生。她衽衿一礼:“不知李公子有什么事?”
“绿竹姑娘言重了。姑娘琴棋诗赋皆至臻境,看来当今天下,已无人能比得了。”
白秀凄然一笑:“只怕李公子才学不在小女子之下。春花院之中,白秀是在公子面前献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