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居士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凝结成一种固定的姿势,一绺长垂的秀发忽然被恼人而肆意的秋风吹拂到了胸前,随着她错落有致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伴随着她的衣袂飘飘,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散发出一种疑为天人之美,让天地发生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而,她的眼神仿佛显然很空洞、很遥远,久久、久久,方才从更遥远的方向收了回来,看着手中那朵圣洁的白莲,露出一种不可解释的疑惑,沉吟着,继续无语!
绛儿在莲花居士身边伴随了快六年了,从未见过她这般神不守舍的表情,此刻,她也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响,打破这一刻奇异的宁静,只是一脸讶异,偷偷望着眼前这个似乎无比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女子。
在不远处,段弃尘和赵晚雪依然昏迷不醒,而邱天佑正在挪动着小小的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晚雪走过去。
轻微的脚步声,似乎将沉思的女子惊醒,她终于回过头,慢慢转身,走向那个小孩,柔声问道:“刚才你可曾看见到什么?”
邱天佑愕然抬头,深邃、明亮的眼睛露出了一片迷蒙,茫然摇头道:“天上好多、好多漂亮的小白花……”
莲花居士哑然,心里却又觉得非常奇怪,暗暗忖道:“难道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恶战,他竟没有看出来?还是……还是因为那人的‘离世幡’不仅能让人产生恍如隔世的错觉,也能隐藏其形,不为他人所知?”想到这里,她轻轻摇头,颓然叹气,心头隐忧似乎又加重了一分。
过了半晌,她的目光落在了昏迷的晚雪身上,陡然间,全身竟是一震,目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了一块大好玉璞,仿佛一个大将发现了一个可造之才,因了那一份喜悦而惊悸莫名。
片刻的呆滞之后,莲花居士回头唤了一句“绛儿”,指着晚雪说道:“这孩子资质乃属上乘,是个天生修真炼道之奇才,天赋尤胜于为师,此间事了之后,我们将她也一起带上回宫,如能得到宫主亲授道法,便能造福天下苍生!_38605.html”
绛儿也满脸惊诧地看着昏迷的晚雪,茫然点头。
片刻之后,两道彩色的光芒从地上冉冉升起,冲天而去,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满脸错愕的小小孩童,独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曾经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佛缘居”,如今显得一派萧索、冷清,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没有了往日的繁华,邱润世倒乐得享受这略微有些苦涩、无奈的清静。此刻,邱润世就站在小小的院落之中,双手绞缠着负在背后,抬高了头,望着一望无垠、湛蓝如碧的苍穹,那天空,看不见一丝云彩,只有一种像他身上那件衣服一样颜色、无边无际的蓝,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也不知是因为承受不住阳光的刺激,还是因为他心里实在隐藏着太多、太多解不开的郁结?
自从邱天佑出生,在他身上总是出现一些怪诞、离奇之事以后,邱润世便常常站在这里发呆,今天唯一不同于往日的是,方小姐并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站在他身旁的人却是一个身着一袭宽大僧袍的和尚。
这和尚绝对是一个令人看了一眼就永远也忘不掉的人,倒不是因为他的僧袍实在太肮脏,像是经年未经洗涤似的,本来月白的颜色现在已变成了深深的灰黑色,而是因为他的长相实在太怪异、神情太邋遢,只见他一颗大光头寸草不长,光滑滑一片,却长了满腮的大胡子,根根如戟,倒竖着遮住了嘴巴,一个酒塌鼻子长满了血色脓疮,那阵阵刺鼻气味令人几欲作呕,这倒也罢了,偏偏他的耳朵生得一大一小,全然不成比例,一对三角眼就嵌在鼻梁上方,仿佛连在了一起,眼珠子转动之间,也是万万分不开的。如果仅仅只是看他那满腮的大胡子,便觉此人有几分粗豪、威武之气,但纵观整副容貌,便觉得有多丑恶就有多丑恶,连其中那么一点点可笑都完全被人遗忘了!
世间上居然会有如此丑陋不堪之人?只怕是大白天活见鬼了,这人明明就是阴司里的罗煞夜叉啊!
最奇怪的却还不仅仅只是他的长相,但见他左手抓着一块肥得流油的大鸡腿,右手拿着一个粗如他头颅的酒葫芦,也像邱润世一般,抬头仰望着天,喝一口酒,咬一块鸡肉,看他那快活、惬意的神情,竟没有一丝对不起佛祖的意思,当真是“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方小姐自小便患有先天心脏疾病,虽经邱润世得高人指点妙手回春,但此刻见了世间如此大丑之人,仍然难免有些不适,找了个借口躲避开去,那两个自小服伺她的丫鬟也是推辞不前,但又止不住好奇,躲在门缝之外偷偷觑视,二人不时窃窃私语,掩嘴偷笑。
不知为何,邱润世对这怪僧并无所惧,对他大吃大喝的粗鲁举止也丝毫不以为忤,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状态亲昵,竟有种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的欣喜,仿佛他与这个怪僧已经相识经年,对他种种怪异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那怪僧猛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又举起鸡腿放在嘴里中 文首发用力撕咬一大块鸡肉下来,狼吞虎咽般咀嚼着,没想那坚硬的胡子实在太碍事,竟沾满了残存的肉屑,他也不管自己的袍袖有多么的肮脏,甩手一抹,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邱施主,你说你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个千年奇胎,是不是这样?”
邱润世摇头苦笑道:“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