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街上往来行人、叫卖的小贩、热闹的茶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的摊子,这“摊子”只一张桌子,上面置着一张八卦镜,一只黑黝黝的铁尺,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倒是桌布上绘着两个大图,一面画着一张人面,一面画着一双手掌,人面五绺长须,脸上注有人面百余个重要部位的名称,掌图上则清楚绘有线纹,各有各的名称。桌子旁插了一根旗杆,旗杆上飘扬着白布,白布上有黑字,写着:“布衣相”
桌旁坐了一人,神态悠闲,穿着素衣长袍,样貌清秀文雅。任何人一看,都会了然,这是个算命的摊子,这人也就是个走江湖替人论吉凶的相士。
“这位公子请留步,观您眉宇,实是大富大贵之相,今单身独游,可知江湖凶险?”那相士叫住了一位富家公子。
“多谢这为大哥提醒,不过这朗朗乾坤,又有何凶险?我为善,自有天佑,古来圣贤,岂欺我耶?”那公子满不在乎。
“我观公子,印堂隐晦,不日即有大难临头,不可不防,不如公子随个缘,我给公子起上一课,如何?”
“哦,呵呵,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几个钱啊。”那公子说着从怀里取了纹银五两,递给算命先生,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平生乐善好施,且精于佛理,纵有凶险,又待如何?”
“呵呵,公子倒是慷慨,不过我收了公子这许多银钱,自是要为公子起上一课,公子不妨写个字来看看。”
那公子心想也罢,出来也有些日子,纵然自己从不后悔偷跑出来,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自己前途无期,算算也好。
于是在白纸上写了个“游”字,这字写的十分秀气,那算命先生看了看,笑道:“原来犯的是桃花劫,公子请静听,此卦云:‘荆棘生平地,风波起四方,倚栏惆怅望,无语对斜阳’。
日前岁月,有如急水浮萍。意外事故本属偶然,却偏偏发生。周围一片荆棘,成铁为丝,将你罩住,让你无法自由行动远走高飞,四面八方的水漫铺来,将你与外界隔绝,一时缺少援助和温暖。公子可往东南方向二十里外,暂避一时。待风波平息后,方可动身前行,当别有机缘。且不要与一个丹凤眼的女人过多纠缠。此为公子引祸之人。”
“好了,算也算完了,话不多说,就此谢过。”那年轻公子听得是个下签,显然对相士所算多有不满,起身就走。
那相士看了看公子,长叹了口气,看看太阳要下山,也收拾行装,往客栈走去。
不知又过了多少日子,大理城中热闹非凡,百姓夹着街道,好象在等什么人似的,原来今天是镇南王巡视归来。大理虽然是边陲小国,但是他们却有几百年的历史,早在唐朝时候就有南诏,也就是大理国的前身。他们的历代国君都亲政爱民,比之中原的皇帝可谓是英明的多,所以也很受百姓爱戴,尤其传到这一代,段正明和段正淳兄弟执政更是与民秋毫无犯,百姓安居乐业,与中原地区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形成鲜明对比。
镇南王正是段正淳,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甚是威风,左右跟随正是他四大护卫中的褚万里和傅思归,在街口有两人迎接的,便是古笃诚和朱丹臣。
待段王爷进了府,便大发雷霆,他正在外面替他兄长巡视防务,突然听说公子段誉偷跑已有半月,心急之下,立即折返了回来。由于自己事物繁忙,只得委托四大护卫代为寻找。
闲话不提,单说我们本书的主角,布衣神相这个时候在那里呢?
看看正午时分,摆在街角里的算命摊子却收了起来,因为他算到今天跟往天不一样,似有一股杀气袭来,虽然自己不怕,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旁边有家面馆,先吃个面,然后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相士要了一碗面,就坐在靠墙的地方,自己吃了起来。没多久,便看见一行三人,往面馆而来,其中一个他还认识,就是当日写“游”字的那个公子。
待他们进来,那公子也发现了他,回想那几日,他死里逃生,不可谓不幸运,东南二十里,不正是无量洞吗?再看看身边的女子,单凤眼,卧蚕眉,生的好生漂亮,不过自己确实是自从遇上她以后,福祸相依,索性都没事,还乐得多了这么个妻子。
那公子朝相士而来,拱手一拜,道:“后生晚辈段誉,这乡有理,前日先生为我断卦,多有灵验,特此谢过。”那女子和身后护卫也走了过来,那护卫正是前日王爷府的朱丹臣。
“公子不必客气,我收公子那许多银钱,自然为公子趋吉避凶,况且我与公子尚有因缘,公子也不必多礼!”
三人也坐了下来,相互介绍了一下。原来那女子名唤木婉清,与段誉也算是患难与共。这相士原来就是当年的李文俊,不过他只说了姓名,大家也就当他是个走江湖的,没太在意。
正说间,忽然人影一闪,门外走进个又高又瘦的人来,一坐下,便伸掌在桌上一拍,叫道:“打两角酒,切两斤熟牛肉,快,快!”
段誉身边的木婉清身行一颤,她已经知道来人是“四大恶人”中的老四“穷凶极恶”云中鹤。朱丹臣常在江湖走动,自然知道,于是示意木婉清保护段誉和李布衣先走,不用等自己。
可是李布衣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与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自不会加害于我,你们能走就先走吧,一会我自会乘乱而走。”
朱丹臣想想也是,就不再理会,只叫段誉他们先走,自己随即踢飞了桌子,试图偷袭。可是云中鹤好象多长了几只眼,竟事先躲开,嘴里喊了声“好胆”便栖身而上,往朱丹臣几处大穴抓来,身为王府护卫,自然要有两下子,一时间也是斗个旗鼓相当。
李布衣不想多管闲事,乘乱偷偷的跑了出去,可是想想又怕段誉他们糟到不测,于是运转身法,往段誉他们方向追来。
一路追到“玉虚观”,期间云中鹤也曾追过来,幸好有朱丹臣在后拖着,才不至于有什么大碍。正在此时,猛听得身后一人哈哈大笑,正是云中鹤的声音,相距竟不过数丈。
在看段誉只得大叫:“妈妈,妈妈,快来啊!妈!”木婉清心下恼怒,喝道:“呆子,住口!”云中鹤笑道:“这当儿便叫奶奶爷爷,也不中用了。”纵身扑上。木婉清左掌贴在段誉后心,运劲推出,叫道:“逃进观里去!”同时口臂轻挥,一箭向后射出。云中鹤缩头闪开,见木婉清跃离马鞍,左手钢抓攸地递出,搭向她肩头。木婉清随吃暗亏,但身子急缩,已钻到了马腹之下,飕飕飕连射三箭。云中鹤东闪西幌,后跃相避。
便在此时,观中走出一个道姑,见段誉刚从地下哎唷连声的爬起身来,便上前伸臂揽住了他,笑道:“又在淘什么气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段誉嘻道:“那恶人追得甚紧,我又打他不过,只得叫娘了!”
那道姑看看云中鹤,再看看身后朱丹臣,真个是狼狈不堪,已知这云中鹤不好对付,正在此时,云中鹤笑声已近,直向道姑抓来,朱丹臣已然负伤在身,木婉清也不能再战,道姑一人如何应付,只看这初一交手,她便吃了不小的暗亏。
那云中鹤,轻功可谓天下间少有,道姑武功纵然不俗,却也耗他不起,眼见落了下风,朱丹臣正要死命相抗,说是迟那是快,林中蹿出一人影,速度不在云中鹤之下,大喊“住手”,往道姑方向而来,云中鹤和道姑均知此来人非等闲之辈,倘若帮衬任何一方,都是稳操胜券。
段誉首先看清来人,正是算命先生李布衣。其实李布衣早就来了,但是看见道姑现身,倒也就没有出来,躲在林中,静观其变,倘若道姑胜了,他自不必惹上什么麻烦,若胜不了,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此时正在紧要关头,段誉既然认识,倒是让道姑放下心来,云中鹤自知也没能力以一敌二,况且尚不知道来人底细。于是虚晃了道姑一招,随即分开,上下打量李布衣。
“我与阁下无甚冤仇,你究竟何人,竟坏我好事。”任云中鹤武艺了得,此时也不敢造次。
“我是一个普通相士,观你眉宇,即知你祸福吉凶。”李布衣淡然说道。
“哦,那我倒听听,我有何吉凶。”
“你虽为恶人,但神光内敛,唇后额尖,是重情谊之人,可是你多行恶事,从不积福行善,有损阳寿,将来必死于兄弟之手。”
“一派胡言,竟是挑拨我兄弟情谊,还真倒把自己当是江湖传言的‘布衣神相’?”云中鹤大笑,向李布衣抓来,爪爪要命,可谓阴狠至极。
李布衣却悠闲的很,丝毫没有把眼前这位号称“穷凶极恶”的云中鹤放在眼里,说话间,已经过了数十招,云中鹤还隐隐落在下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实李布衣尚未出全力。
“难道他真的江湖传言的‘布衣神相’?”那道姑自言自语。
道姑无心之语,倒是让有心人听到,云中鹤一听更急,若真是“布衣神相”自己的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猛然间,云中鹤运起全力,打算跟李布衣硬拼一记,身边道姑暗道不好,云中鹤要中 文首发跑。在场中的李布衣不可能不知道,其实云中鹤也就是碰碰运气。
只见李布衣运起掌劲,迎向云中鹤双爪,掌爪相交,云中鹤暗道槽糕,但却感觉不到一丝劲力_38605.html,连自己的力量也像是石沉大海,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却没有杀气,云中鹤更是借着这掌力,飞了去,临走之前,用传音入密,对李布衣大呼道:“神相果然非等闲之辈,在下欠你个人情,他日必当奉还!”
在场众人暗道可惜,只有那道姑看出其中原委,对李布衣打了个偈首,道:“原来江湖传言‘布衣神相’确有其人,而且武功如此了得。”
“虚名而已,在下从不过问江湖之事,不过与段公子尚有因缘,故而出手!那云中鹤阳寿未尽,命不该绝,是以刚才,我放他离开,请前辈不要见怪。”
“怎么会,既然先生说与小子有缘,何不进道观一叙。”
“李布衣闲云野鹤,就不打扰了,来日自有相见之时,那时自然仰仗诸位多方照顾。”
“先生说哪里话,介时自然恭候大驾!”
“段公子,我这里有锦囊一个,我走之后你可打开来看,其中自有奥妙。各位,后会有期!”说完,李布衣的身影就消失不见,留下众人一阵唏嘘!
段誉果然打开来看,里面有一张字条,上书四句十六字,“遇龙升天,遇水则困,福缘深厚,帝王命相!”
正是:神相不问江湖事,一张字条断(段)半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