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ndy,Whisky,Rum;茅台,白干,二锅头。”老爷子哼哼地说着:“酒后吐真言。古今中外,大家都一样。”
段依玲想不明白爷爷的这种做法,毕竟是她的朋友,她有些嗔怪。乌泽生在旁轻道了声:“醉了可以留宿。”她便不再说什么。
厅里的灯光很亮,光线扑出窗外,映亮了一痕墙角。蒙蒙光晕中透出几抹嫩蕊细开的淡色。碧瑶躲在窗户下细听动静,那些被酒精所引诱的高亮的话语跌出窗台,扑碎了似的灌入她的耳内。
阿瞒也被段老爷子叫来了,几杯酒下肚,他的声音最响。隔了一扇窗,碧瑶还能听到他吃东西时吧唧的声音。
“三个人灌一个,这算什么。”碧瑶小声地咕哝着,表示不满。
这时,尤嫂过来叫碧瑶去厨房帮忙。等她再回来时,厅里的席宴散了,空酒瓶子东倒西歪,溥伦不见了。段老爷子和乌掌柜说说笑笑,不见丝毫醉意,倒是阿瞒面目通红,满嘴酒气,脚步不稳地来到走廊里跟人说起了不着边的玩笑。
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勾出个意思:“俺还能整八两!”
碧瑶扶了下他,问道:“那位先生呢?”
阿瞒醉眼朦胧,舌头僵直地回答:“他不行!睡去了!俺还以为他个高个子挺能喝的,半瓶白干没完就晕了。这里的酒香归香,可淡得跟水似的,要是去俺村里喝自酿的烧酒,俺担保他一杯下肚眼就直了!”
浓烈的酒气拂入鼻腔,碧瑶没好气地推了下阿瞒:“还吹,你也不行了,睡觉去!”
阿瞒的脚步趔趄了下,不服,wWw.又伸出两手指:“俺还能整八两!”
“那你就继续整去吧。”
“舅公不让俺喝了,要不俺还真整去!其实,洋人跟咱一样,有酒量好的,也有酒量不好的,”阿瞒半眯着眼,酒气冲天:“俺给你讲个笑话。”
阿瞒憋笑了几下,仿佛那个笑话是如此逗人,让人刚想到就忍俊不禁。他停止傻笑,开口说道:“俺村口有家香烛店,钱家婆子开的。你知道,就是专门卖死人用的香烛,锡箔金元宝,纸钱这几样东西。有天晚上,刚吃完晚饭,天还是有点亮的,钱家婆子一个人守着店,门没关,就点了盏洋油灯在那数钱,算算这一天赚了多少铜子……”
没想到阿瞒说故事还有一手,碧瑶听得WWW.soudu.org来了兴致,问着:“后来呢?”
“就在这时候,门口闪进来一人。钱家婆子还以为是上门买货的哩,就对那人说:‘店打烊了!’天已经黑下来了,俺那里天黑得快,不像城里,晚上亮得跟白天似的。那个人好像没听懂钱家婆子的话,管自己进来了,嘴里还哇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那个人说什么了?”
“谁知道呀,香烛店里就一盏洋油灯,乌七抹黑的,那人越走越近,一边哇哩哇啦,一边还像道长做法事一样挥着双手。钱家婆子这下子看清楚了,这一看可没把她魂吓散。你猜她看见什么了?”
“看见什么了?”
“她看见了一个浑身长毛的大怪物,高鼻血口,头发是黄的,眼睛是绿的,还抠进去这样。一边哇哩哇啦,一边舞着双手。你想想,又是香烛店,钱家婆子肯定是想,地府里的鬼讨钱花来了!她就叫啊叫啊,把俺家的老水牛都惊跑了!”
“碧瑶,”段依玲袅娜的身姿从暗里隐出,一段灯光淡淡地贴在她精致的裙摆,她眉目平淡地说道:“去打盆热水,送到二楼的客房里来。”
碧瑶应声离去。
段小姐的出现使阿瞒清醒了不少,意识却更加迷乱,他还在续着刚才的笑话,声音弱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其实,这只是个来村口问路的洋人…”
段依玲面无表情地走过,散漫的瞳仁过滤无谓的事物。她连看都不曾看阿瞒一眼,仿佛阿瞒对她来说,只是眼前飘过的风,完全没有存在的实体形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