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河中段,有一个叫“野毛五寨”的苗族寨子。千百年来,野毛五寨一带斯拉河两岸的百姓要进平坝县城,须沿斯拉河边山谷中的一条小道,经三岔河、甘草冲、鸡场坝,最后到平坝县城,除了此道,重重大山阻隔,无路可通。
这条从斯拉河通往平坝县城的山谷小路,逶迤绵长,峰回路转,人烟稀少,翻山过岭,遥远而漫长。在小路上段斯拉河边,有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横空出世,阻在路中,犹如天外飞来。人们从此处经过,须沿一条陡险的石径,小心翼翼地绕开巨石,方能经过,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山崖,非死即伤。因此,人们每经此处,无不提心吊胆,怨声载道。
或许是老天爷要补偿人们的辛苦吧,一日,这块巨大青石从中裂开,一分为二。小路正好从中间通过,路平多了,也直多了。巨石裂开处,一人高的石壁上,有一眼黑咕隆咚、深不见底的小洞,时有白光闪现,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小洞旁的石壁上,有一行小字:
尔等过路多奔忙,
三钱银子来犒劳。
切记一人摸一次,
贪多只能把己伤。
过路人无不惊异,却不知老天何意。揣摸诗句里的意思,大约是有什么东西补偿从此处经过进县城颇多辛劳的人们。有大胆的人试探着把手伸进那个小石洞,摸出一小块亮闪闪的东西,是银子!到附近寨子找来戥子一称,不多不少正好三钱!
有人又把手伸进小石洞,又摸出三钱银子,第二个、第三个都是这样。奇怪的是大人去摸银子,那小石洞便会胀大一些;小孩去摸银子,那洞便会缩小一些,仅能容一只手掌进入,好似一件有灵性的东西。而且,每次摸出来的银子都是三钱,不多不少——更为稀奇古怪的是,只有进县城的人才能摸得到银子,四乡八寨专门到这里来摸银子的人,伸手进洞里什么也摸不到;而且,进城的人也只是第一次能摸到银子,第二次、第三次伸手进洞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人们联想到岩壁上“三钱银子来犒劳”的诗句,明白了此中的道理。
三钱银子,正好够一个进县城卖山货,买食盐、布匹的人来回喝茶、吃粉面、购一把老皮烟,路上抽着消磨时光的用度,没有节余。明理的人都心满意足,不会怨天尤人。多年来,斯拉河边的深山古道就以这样一种形式,康慨地馈赠着四乡八寨进县城的人们,而这一带的人们,也谨记岩壁上的诗句,从不贪多,从不破坏古老而神秘的大自然与人类的约定。因为这处岩洞能摸得出银子,人们便把它叫做“摸银洞”。
摸银洞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平坝城里。平坝城里有一黄姓财主,世代经营大米生意,赚了不少钱,人称“黄老财”。这黄老财视钱如命,是出了名的吝啬鬼,胡子上吊颗饭也要抹进嘴里吃了。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把全平坝城的钱都揣在他一人的荷包里。他一听斯拉河边有人从洞石里摸出银子的事,便不想再做米生意了,打起了摸银子发财的如意算盘。他想:一袋大米百多二百斤重,搬上搬下,扛进扛出,几多费力!并且,卖一袋米能赚多少钱?那装银子的小洞,一伸手进去就能摸出银子来,就算一次只有三钱,那二次、三次……二百次、三百次……,摸个一年半载的,那白晃晃的银子不就有一大堆了?
黄老财不吭不响,悄悄拿了几只装米的大口袋,揣了几个干壳饼就上路了。他一路打听,来到了摸银岩。过路的人很多,摸银子的也不少,黄老财生怕人们把石洞里的银子摸走了,大喊一声:“那银子是我的!”挤开众人跑到岩壁边,将手伸进石洞去摸银子。可是,任他怎么摸,就是摸不出银子,两手空空。
有好心的人告诉黄老财:进县城的人才能摸到银子,从城里来的摸不到银子。黄老财只好离开摸银岩,到山里找了户农家宿了一夜,天刚亮就早早来到摸银岩。这时还没有过路人,黄老财想:昨天可能是对财神不敬,得罪财神没有馈赠银子,今天可不敢再造次了。他到一眼水井边洗净了手,恭恭敬敬地朝摸银岩作了三个揖,磕了三个头,口中念念有词,慢慢将手伸进小岩洞。他发觉手指夹住了一小块东西,小心地拿出来一看,亮晃晃、沉甸甸的,果然是银子!
黄老财欢喜得不得了!撑开大口袋,将那块银子放进口袋里,又伸手进岩洞去摸第二次。
这一次黄老财觉得洞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洞壁光滑、冰凉,与普通的岩石完全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不甘心,摸啊,摸啊,摸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那只伸进岩洞的手被岩石刮得血淋淋的,可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时太阳升起老高了,赶路进城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想在岩洞里摸银子进城去开销,可是黄老财一个人霸住岩洞就是不让,人们只好耐心地等。等啊,等啊,黄老财还是不让,时辰不早了,人们都劝他别太贪心,该得多少就是多少,一切已是注定,催他快一些离开。
这时黄老财的手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好象摸到了东西。当他的手完全中 文首发抽出洞外,一看,原来他摸出来的是一块石头!黄老财不甘心,又将手伸进洞里去摸,这一次他摸出来一堆臭烘烘的稀狗屎!大家看他那一脸晦气的样子笑得前翻后仰。黄老财恼羞成怒,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他在农家弄来的铁棍,伸进小岩洞乱撬乱捅一气,顿时碎石乱飞,小岩洞变了形。他又将手伸进洞里去摸,只见他尖叫一声,手迅速缩了回来,原来他的手指上咬着一条拇指那么粗的青竹标毒蛇!黄老财痛得遍地打滚,屁滚尿流地逃进城去了,数天后毒发攻心死在家中,人们都骂黄老财贪得无厌,最终遭到惩罚,是罪有应得。
从此,斯拉河边山路边的小岩洞,再也摸不出银子了,那岩壁上的四行诗句,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无影。人们上平坝下织金,从山路上经过,看到那眼小岩洞,无不连声叹息,告戒后人:钱财是把锁,诚信是钥匙,属于自己的,方可取用;不属于自己的,莫贪得无厌,以免落得象黄老财那样千古骂名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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