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旧事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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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之远复又坐下,声音终于正经几分,“陛下曾说你敏锐异常,不可小觑。我倒从不如此见得。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不去理会他话中嘲讽,我直盯着他道:“是因为我对出那篇诗?”

    洛之远摇头,“不完全是。”

    “我大昭祖例,凡对出诗文者,无论对否,文武司执事可酌其人品才情,考虑是否将其收为学生,皇上不得干涉。若是年岁适当,又不愿入朝为官者,甚至可作为接掌人来培养。”

    我心中一动,“文武司的接掌人?”若是用这个身份的话,我原本的计划实施起来倒是更能名正言顺,也能更方便地得到文武司乃至朝廷的助力。如果那样的话……

    不对,还有个问题。“你说无论对否?”

    洛之远摇着扇子微笑,“是。”

    我又开始暗自捏拳,“有对错,那也就是说,有答案。”

    洛之远仍是笑意更添几分,点头答道:“是。”一脸“你突然开了窍,为师十分欣慰”的模样。看的我开始磨牙。

    “你明明说过所接诗词是否正确是由你判断的。”

    “是啊。只不过我是依照原诗而定,有什么问题么?”

    “……”我气结。居然把我当傻子一样耍。虽然我也承认在诗词这方面,我同傻子也的确没什么不同啦……

    那些自以为背上几篇千古名句,就能拾得满腔才情,让所有古人都拜服在自己才情之下的人都是傻瓜。且不提那些“才情”之中又几分是自己的。即便习得诗篇千首有如何,我们穿越而来的,顶多是多背了几首千古名篇,多沉积了些精华所在。中 文首发即便是书香门第出生,且北大中文毕业的,我也不认为他的才情能够掩盖得住自小生长与如斯环境中的“古人”。并不是说我们不够聪明,也不是说我们不够才情,而是……环境使然。

    二十一世纪的嘈杂,不可能培养出古风盎然的诗文学子。

    较之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所读书物俱是文言“古文”,正统诗书世家出身的人,凭借着几首诗词精华,诗文相斗中一时得胜是有可能。但若论起正统教育,较起细枝末节,恐怕便只有输的分。

    但是啊但是,我的确是没想过要用诗词来给自己搏个“才子”之类的名声啊,(当然即便想过,恐怕也没那个资本。)甚至于在当初对完那首《月下独酌》之后,我便已经开始后悔了呢――这要是日后有人要我作诗,我做不出来的话,岂不穿帮?要知道登得越高,跌得越重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别人一样穿越得正常一些,去参加一些赏灯诗会、流水诗会之类的呢?(当然即便有的话,我也是不去的!)为什么就偏偏让我遇上了洛之远这个正统的、书香门第的、才高八斗的“古代文人”啊?为什么就偏偏让他同我纠结在这诗文连缀的细枝末节上啊?

    为什么他就不能不要这么乐于作弄于我,明知道我不通诗词,还要在这等事上戏弄我呢?

    我十分纠结!

    洛之远见我许久都不说话,大概是认为我气得不轻。倒是没有再同我拐弯抹角,主动为我解了疑惑。

    这诡异的半诗接文游戏,是由当初的贞德皇后发起的。具体原因不明,世人只知那时的贞德皇后刚刚诞下一女,昭高祖甚为欣慰。贞德皇后便借机提出在文武司选拔之外,设立此诗文接龙游戏。若是对得精彩,便可入宫面圣。

    据说当时群臣激谏,称此提议是为刺客提供绝佳机会,有言后宫不可妄论朝政云云,争论不休。最后昭高祖怒斥禁军之首道:“若是朕如此容易便被刺杀,要尔等何用?”不过指桑骂槐。但终是定了下来。

    而第一首被拿出来的,便是贞德皇后亲自所写的《将进酒》。

    诗文上半篇刚出之时,天下学子为之振奋,纷纷摩拳擦掌,意欲大展所长。前来对诗之人络绎不绝。忙坏了当时用样也是设立不久的文武司。借此机会得以面圣的也有,但后来多半也是同样等到文武司选拔时,重新考过,也未曾占上多大便宜。但是想来,能够将诗文接的精彩的,也必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但是,那篇《将进酒》,即使是已有众人相对,也还是没有被换下。

    再后来,昭高祖纳妃,贞德皇后因失火逝与长门殿中。

    世人皆叹天妒红颜。一代贤后居然就此逝去,连刚出生的小公主也没留下。人们都在谈论她十八岁便嫁于高祖,之后十余年相互扶持,开创大昭盛世的传奇故事。

    慢慢的,带着崇敬的心情,虽然私下相对的人也多,但寻来文武司的人却慢慢少了。

    直到将尽二十年后的一天。一位白衣少年轻轻巧巧一纸文章,惊得殿上真龙天子急召入宫,在宫中_38605.html住了半月之久。

    然后,大昭与望月结束了数十年的相互观望,定下了友邦之议。开始了互相往来。

    然后,望月国第一任的来访使者抵达长安,竟是当时一代传奇女相风仟寻的女儿、现今望月国的皇后、当时二十未满的风武阳。

    然后,风武阳返回望月之时,当街掳掠数名百姓,多为少男少女。昭高祖却未曾认真追究,即便他们的家人以死相求。

    然后,人们这时才想起,原来文武司门前的墙壁,换了新词。

    而那个惊才绝绝的白衣少年,早已不知所踪。

    有人传闻,他死在了宫里。

    也有人传闻,他成了风武阳的奴隶,被带上了前往望月的辇车。

    事实的真相,似乎没有人知道。只空留下那墙壁上,绮丽飞扬的《月下独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