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饿么？”白清弦扬了扬手中的面包，俏皮地问。
郗旭正躺在草地上享受阳光，见白清弦来送面包，升起莫名的情绪，不经意把嘴角往上勾了勾。然后他看到，白清弦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放肆地笑。她蹲下来抱住郗旭有些虚弱的身体，把脸贴在他面上，用激动的口吻说：“小旭，你笑了，你对我笑了！”
郗旭摸不着头脑：“我，笑了。”
白清弦放开郗旭，因为激动，她哭了。郗旭相信，自己笑了。原来这就是笑，简单。
还沉浸在思考中，白清弦捧起他的脸，乘他不备，吻上他冰凉的唇。
说也真巧，萧羽皓和叶少秋刚走到这，目睹了这一幕。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人卿卿我我，萧羽皓愤怒得几乎要烧起来。
白清弦缩回脖子，扮下一块面包送到郗旭嘴里。他们贴得很近，郗旭咀嚼的同时可以感觉到白清弦乱了序的心跳。
当白清弦扮下第二块面包，准备给郗旭时，他站了起来。尽管受重伤，郗旭仍感觉到周围有人，只是迟了点。
白清弦起身，脸刷地红了。
尴尬。无语。
白清弦试图去拉郗旭握拳的手，还没碰到，便被寒气逼了回来。她看了看郗旭如同寒冰的脸，小声说：“旭，回去吧。”
郗旭这才恢复理智，不由直冒冷汗。若不是白清弦，郗旭怕是要发动皓影凌翔诀，无疑是几近自杀的行为。怎么会这么冲动？
“嗯。”郗旭冷眼望了萧羽皓和叶少秋，搭着白清弦的肩走开了。
“你怎么了？吃醋了？”叶少秋推了推一旁气得僵直的萧羽皓，“她是你主人吧？长那么俏，有丈夫也是正常的。”
萧羽皓咬了咬牙：“我知道。但他就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萧羽皓长长叹了口气。
“但他就是凶手，”叶少秋补充了萧羽皓的话，“所以你才不说吧。”
无奈，萧羽皓只得默认。
“那就没你的事了，你走吧。”叶少秋丢下一句话向山下跑去。萧羽皓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能杀他！”接着又跟上去。
水倾影正鉴赏那阽火瑰，一个人影笼罩住了他。
“你是？”那个有着和郗旭同样面容的男子微笑着问。
水倾影收起阽火瑰，道：“水倾影。”
唔。郗阳不再问话，走进屋子坐下，斟满一杯酒。对于那些无名小卒，郗阳不会去浪费精力。
郗旭和白清弦并肩走过来。白清弦时不时扭过头去看郗旭漠然的神情，心中滋味千万种。
就要到门口时，郗旭突然单跪在地。
白清弦和水倾影都十分诧异。
“旭儿，你的事我都听你哥和残翼说了。”郗阳喝下那杯酒，亲切地说。
郗旭低着头，等待处罚。
郗阳缓缓起身，把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手一甩，他把酒杯朝郗旭扔了过去。
酒杯在郗旭膝前落地，粉身碎骨。
白清弦一惊，连忙跪下去：“伯伯，不要。”
郗阳扶起白清弦：“你不用这样。”又走到郗旭跟前：“这些事，就像这只酒杯一样，随它去吧。”
郗旭仍低着头，被郗阳搀起。
“旭儿，爹可曾怪过你啊？”郗阳见他无颜面对自己，满是怜爱，“伤好了么？”
郗旭下意识地把左手背到身后，可郗阳抢先一步抓住他。郗旭竭力想挣开，却用不上一点力。
郗阳摊开衣服，露出郗旭缠着纱布的肩膀。血渗出来，久久不能愈合的伤口显示了郗旭身体受到伤害的严重。
“去休息一下。”郗阳扯了扯郗旭的领子，皱着眉说。
在父亲面前，郗旭不再掩饰内心的情感，没有摇头。
叶少秋经过萧羽皓的一番周旋，终于找到了这间屋子，喊道：“你给我滚出来！”
郗阳闻声一怔：“清弦，你照顾好他，别让他起来，我去摆平。”
白清弦在床沿坐下，拿毛巾拭了拭郗旭淌着汗的脸颊：“伯伯您就放心吧。小旭不会违抗您。”
郗阳点头，掩上门。
“姑娘家的，不能温柔一点么？”
“对凶手，何必要客气。难不成还要我说‘凶手大哥，请你出来’？”叶少秋一手已抚上剑柄，毫不客气地说。
郗阳笑着摇头：“人龙两族是盟友，我为何要让自己冠上‘凶手’的称号？”
一时答不上来，叶少秋只得耍聪明：“那要问你是何居心。”
郗阳又笑：“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会信么？”
“……会。”叶少秋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不过凌啸不会相信你的。”
郗阳还是笑：“为什么？”
叶少秋把手从剑柄上拿开：“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骗我。但凌啸会很固执地认为你在骗他。”
郗阳笑得更大声：“我看最大的原因，是你为女性。”
叶少秋的脸刷一下红了：“你想什么啊！我该走了。我会帮你劝凌啸，只是可能性很小。”
看着叶少秋的背影在远处化为一个黑点消失，郗阳舒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萧羽皓：“萧少爷，别来无恙啊。”
“前辈，失敬了。”萧羽皓将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个躬。
“不必多理，”郗阳点额，“少爷可否照顾一下吾儿？”
萧羽皓稍作思考，道：“可。前辈尽可放心。”
“随我来。”郗阳推开门，请萧羽皓进去。
可门内的景象却使人震惊。郗旭一手揽着白清弦的腰，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长衫只披上右肩，白清弦则把头靠在他胸膛，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脸。
郗阳若不是亲眼看到，绝不会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两人愣了一下，各自朝一个方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是这样的。郗旭一定要出去，刚抄起长衫往肩上披白清弦就拦在他面前。郗旭往旁边推了她一下，谁知白清弦没站稳向后倒去，郗旭一急拉住她的手往怀里扯，这时郗阳和萧羽皓刚推开门，就有了这不可能的一幕。
听白清弦解释完，萧羽皓松了口气。
郗阳脱下郗旭的衣服挂在一边，把郗旭按在床上：“听着孩子，眼下的事爹会处理，一切都得听清弦的。”
郗旭无选择地点了下头。
“水倾影是吧，你跟我走。”走出门，擦过水倾影，郗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无声息藏好阽火瑰的水倾影说。
水倾影看着他，满是疑惑：“你是郗师伯么？”
“对，所以叫你跟我走，”郗阳温和地一笑，“你不会舍不得郗旭吧？”
水倾影摇头，跟着郗阳走向龙族主营。
“郗旭，你不要起来啊！”面对郗旭一次又一次倔强地坐起，白清弦终于不能再忍受了，对着他大声咆哮。
不止是郗旭，连萧羽皓都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结果可想而知，郗旭乖乖地躺在那，并且用如同冰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冷冷道：“白清弦，请你出去。”
“你什么意思？你当我爱管啊！我不知道那里欠你了，整天面对你那张冷面孔，柔声俏气，做什么事都要看你的脸色。我告诉你郗旭，你别以为你很了不起，我不稀罕！”白清弦握着拳，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正色道。
关门声惊天动地，白清弦这次真的已经到了沸点。
郗旭像是丢了魂，慢悠悠起来，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下去，手抖得厉害。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笔放回去，猛摇了摇头，试图赶走晕眩，可头依旧像被重物击中一般昏昏沉沉的。
萧羽皓走过去：“要帮忙么？”
“你去看看她，”郗旭揉了揉太阳穴，补充道，“别说是我。”
萧羽皓虽然有些对他放不下心，但还是出去了。
小弦，你说过不再分开。可现在我只能离开。我给不了你快乐，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快乐。
厨房里，白清弦把一切能砸的东西都摔到地上，地面上满是瓷片，一片狼藉。萧羽皓抬起前脚，根本没地方落，一个碟子冲他秀气的脸砸过来，他伸手一挡，最后一个碟子就这样葬身于此。
“你一生气就摔盘子？”萧羽皓用脚尖拨出一道路，走过去。
白清弦否认：“就这次。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萧羽皓摊了摊手：“我没看出他过分啊。父亲代自己去冒险，生死难卜，要是我我也会这样。”
“这么说，过分的是我了？”白清弦望着满屋狼藉，意识到自己错了，愧疚地说。萧羽皓刚想安慰她，白清弦一个机灵，忙不迭跑出去。
可是，晚了。
正如白清弦害怕的一样，郗旭走了，只留下桌上那封信。
萧羽皓不知道写了些啥，只知道白清弦伤心欲绝。她一下揉皱那张纸，用双手捂住脸，瘫倒在地：“我做了什么啊。我怎么能对他这样！我，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叫萧羽皓看得心疼。他抱住她不住颤抖的肩，温柔地说：“冷静点，会没事的。”
“你知道么？十年，小旭他，他从没生过我的气。任何事他都迁就我，任何时候他都想着我。可，可我却这么说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白清弦含含糊糊地在萧羽皓怀中不断责备自己。
窗不知被谁打开，纸奇迹般地张平了。纸上，一行行娟秀的字体显露出来。
旭日短，情意长，
十年换得心满疮。
力尽思竭人苍凉。
可奈何，去无妨。
平淡已往，
忆古流芳。
而今留得弦泪伤。
郗旭早已料到白清弦会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