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望的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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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斯达急着给自己找个像样的兵器,可是铁匠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材料给他打一把剑了,于是他背上一张弓,回到了中央广场。

    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完成,疲惫的人们围坐在广场上得到短暂的休憩,看着这些难民平静地享受着晚霞的沐浴,艾斯达不禁感叹起来,只不过是得到了一个希望,就能让这么多人从无助的沮丧中解脱,生命可真是坚强啊。

    栖息在村道上的人类难民中传出一阵悠扬的竖琴声响,一个诗人吟唱起来:“

    秋天的夜啊,

    吹出神话的微风,

    有苦难的人们啊,

    来听我唱那段传说。

    在那个夜晚,

    同样的明亮月光,

    美丽的那塔莎啊,

    被从古代苏醒的龙抓住,

    爱她的勇士克莱司呀,

    骑上银棕色的骏马,

    进入地狱般的沙漠,

    从有神话开始,

    这样的故事就一直在发生着……”

    歌声悠扬,远近的难民和忙碌中的村民都停止了工作,围拢过去倾听那诗人的吟唱。诗人继续唱道:“

    在那烈火的沙漠,

    狂风吹起的是火焰,

    地底深处的龙洞,

    满布炽热熔岩,

    勇士克莱司呀,

    为了找回心爱的爱人,

    越过沙漠,

    深入到没有光明的洞穴。

    恶龙咆哮着,

    喷射火焰,

    勇士克莱司呀,

    举起黄金的战斧,

    和邪恶的火焰战斗,

    整整三天,

    勇士力竭了,

    眼看爱人那塔莎啊,

    就要被火焰吞噬,

    这千均一发的时候,

    英雄出现了,

    矮人中的王者啊,

    次序的守护人力克士,

    他一斧砍下巨龙的前爪,

    用大地的咒文啊,

    把巨龙封印,

    有情的人呀,

    得到了救护。

    英雄的事迹啊,

    从此开始传唱。

    人们……

    不忘……

    等待风儿再次吹过

    新的神话又将传唱。”

    诗人结束了吟唱,人们还沉静在神话中,是啊,即使只是个老套的神话故事,即使吟游诗人的歌唱得并不是非常好听,但是受难的人们太期待得到解救了;他们幻想着无敌的勇士从天而降,将他们从危难中解救出来,帮他们重建家园,他们听得那么入迷,那么安宁,仿佛忘却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艾斯达也听得出了神,他斜倚着大树,想起了很多往事,直到在广场周围负责布置第三道防线的小组来请示下个任务才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来。

    所谓第三道防线,是最后一道防御屏障,如果前两道防守全部被攻破,那么这些尖刺木桩组成的篱笆就是保护村人生命最后的希望了。

    他仔细检视了篱笆的牢固程度,村民干得不错,刺桩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布置起来,高约一木五,每组都由十五根胳膊粗的削尖木桩组装而成,前部尖刺林立,后部还用四粗大木桩死死顶住。

    “干得好。”艾斯达继续环顾周围,十个装满硝石硫磺的酒桶已经被搬运到围墙顶上,只要砍断绑缚的绳索就能直接滚落到村外的水池里;箭矢被整齐码放在每个围墙气孔下面;第二道防线的壕沟已经挖好,因为时间不够只挖了一条小腿的深度,宽约也只有成人肩膀的大小,村人正将壕沟和压伏其上的带尖刺的长条木板小心地用稻草掩盖起来,而所有不能战斗的老人、妇女和孩子都聚集在广场中央。

    “剩下的事情就是休息,吃饭,你们都需要好好歇会了。”希得尔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艾斯达回头望去,老地精带着精灵,提着篮子,正向他走来。

    “吃吧,小伙子,太辛苦你了。”希得尔夫从篮子里将食物一样样取出,哈,居然还有一瓶酒。艾斯达也正感觉饿了,不客气地埋头大嚼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问道:“老爷爷,你认为它们会来吗?”

    希得尔夫抬头望着天空,面色凝重地叹道:“是的,小伙子,它们一定会来的……。”艾斯达向老地精手指的方向看去,渐黑的天际上,隐约浮现出圆月的形状来。

    好大的月中 文首发亮,艾斯达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月亮,连月亮上的山脉好像都能清晰看见,近得犹如触手可及。

    而且,初升的月亮被未尽的晚霞染得一片紫红,散发着紫色妖异的光芒。

    不详的预感又笼罩心头,艾斯达吃不下饭了,他强烈地感到自己还要做些什么才行,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希得尔夫看穿了艾斯达的心事,这个流浪汉就是那种很容易被人看透的人,他拍拍艾斯达的肩膀,说:“艾斯达小伙子,不要再想了,你干得很棒,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而且你能留下帮助我们,这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事迹了。”老地精满怀深意地凝望着艾斯达的紫色眼睛,他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他那件事情呢?

    伟大的事迹?艾斯达茫然地思考着,他不要伟大,他只想救助人们,只想要回报帮助过他的希得尔夫,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老地精笑着说:“看看你,你用一天时间,把一个村子变成了一个城堡。我看就算来五十只兽人,也不可能攻进来。难道这还不是一个伟大的事迹吗?”

    “别高兴得太早了。”龙人忽然从房顶上飞跃下来,冷冷地说:“如果五十只攻不进来,那么两百只呢?人类,你实现承诺的日子到了。”

    艾斯达突然一震,他扔下食物奔到围墙边,爬上梯子,向村外望去。

    一片宁静,没有一点声音,甚至天空上没有一只飞鸟,空气凝重地就像被压缩了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战斗准备!”他大声叫道:“所有的人各就各位!”

    敲打木桶的声音响彻村落,身影传动,所有人按照艾斯达的布置分散开来,老人妇女和孩子惊慌地挤到广场中央,其他小组找到各自的位置,蹲伏在梯子上向围墙外面望去。

    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直到现在人们才知道,艾斯达为什么要他们砍那么多的树。村外周围两百米的范围已经没有任何阻挡视线的东西,看上去一片空旷,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人们的眼睛。

    虽然众人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凝重的空气让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很多人已经汗流满面。

    一个声音哆嗦着问道:“告诉我……我们今……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恐惧的情绪顿时蔓延开来,人们面面相窥,魔族还没有出现,然而原来的赴死决意都被恐惧冲散了。

    “不要慌!大家要镇定!”艾斯达急得大叫道:“如果现在就自乱阵脚,就真的是等死了!”

    他的话完全没有作用,反而使这些从没有参加过战斗的农民更加恐慌了,几个年轻的男人甚至颤抖着哭泣起来。艾斯达着急起来,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这样的局面;正在这时,罗兰德的声音响彻村落。

    “我来告诉你!今天在这里,谁都不会死去!”

    多么让人信服的声音啊,人们纷纷回过头去,用充满期待和敬意的目光,仰望着他们的领袖。

    “是的,我保证。”罗兰德严重露着真诚,弯下腰用优雅的姿势向人们鞠了一躬。他继续大声说道:“你们为生存做出了惊人的努力,我都看见了!我看见你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向杀害亲人、毁坏家园的凶手复仇而做出的努力,今天,在这里,在这个战场上,即使有人会付出生命,但是他的精神将永远活在我们活下去的人心中。”他抽出配剑指向天际,激昂地喝道:“用必死的决心活下去吧!用必死的决心保护家人活下去吧!”

    “我们才不怕!就算死我也要宰掉几只过过瘾!”人们纷纷应喝着,心潮澎湃,士气高昂。艾斯达感激地向罗兰德点头致意,他心想,没错,罗兰德是个天生的领袖,而他则完全没有领导人的天分,罗兰德才是这个部队的灵魂。

    骑士也匆匆赶到了,他爬上梯子来到艾斯达身边,激动地问道:“多少只?有多少只?”艾斯达没有回答,向远处指了指,骑士顺势望去,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魔族出现了。

    借着月色,高大强壮的兽人一只只地步出树林,缓缓向村子包围移动过来,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令人作呕的浓烈尸臭和血腥味道,三十只!五十只!已经数不清了,兽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树林。

    这样的数量,绝对不会少于两百只!

    骑士用匕首使劲刮着脸,紧张得直冒汗,一百三十个人对抗两百头兽人,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弓箭队准备!”艾斯达一声令下,射手们立即拉满了弓,虽然大家都在冒汗,但是人们刚刚被鼓舞过的士气依旧在激荡着。艾斯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回身看了看,希得尔夫在广场上跑动着,老人家是在捡石头吗?龙人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广场地上,紧挨着缔蓝和罗兰德,精灵看上去还不清楚状况,迷迷糊糊的,但是下午已经演练过了,应该不会出错吧。

    夜幕完全降临,月正当空,然而那妖异的紫色月光依然在闪耀着。兽人已经靠近到人们都能看清它们眼中映射的紫色月光,射手快坚持不住了,拉弦的手不住地颤动。

    再坚持一会,还不够近!艾斯达咬着牙,数着距离,还有二十步……不,兽人步子大,还有十步的距离,九步、八步……,射手们已经到极限了,浑身紧绷的肌肉都快抽搐起来。

    兽人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前排的兽人突然加快步伐,向水池直冲过来,它们开始进攻了!艾斯达挥手大叫一声:“放!”第一轮弓箭终于破风而出,带着圣巴夫农民的仇恨和保卫家园的信念,无一虚发地全数射在奔跑中的兽人身上,顿时有几十个兽人哀嚎着翻滚倒下,绊倒了更多冲上的同类。

    “全员乱射!”艾斯达也张弓射倒了两个兽人,完全如他预料的,即使农民们没有射箭经验,但是兽人如此高大壮硕的身体和群体行动的特性,弓箭的作用还是巨大的。队员们手不停歇疯狂地射出弓箭,兽人中不断发出嚎叫声和箭矢射中身体发出的噗哧声,但是兽人的身躯太过强壮坚实,只要没有射中要害部位,还能爬起来继续冲锋。突如其来的反击将兽人的狂暴更加引发了出来,它们咆哮着,踩踏过同类的尸体前进,转眼间就攻到池边了。

    “手不要停!继续射击!”艾斯达已经射倒了十多个兽人了,他想起骑士的话,专捡高大壮实的瞄准。前排的兽人已经开始渡水了,后排的也快速涌上来,不管射倒几只,马上就有新的兽人填补上来。

    斯拖尔已经取下背着的大盾戴在左手臂上,右手抽出骑士大剑直立胸前,行了骑士之礼,这样的场面让他不由地想起罗卡特那场恐怖的经历,是的,那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这里的情形又算什么呢?但是前一次,他没有能保护好琴公主,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让艾斯达死得比他早。

    经过这段时间的患难与共,这个连脸都没露过的流浪汉已经渐渐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这个流浪汉比他还要固执,比他还要鲁莽,但是同时也有着他所没有的东西,是骑士一直渴望的什么东西,但是斯托尔并没有想出是什么,“因为他是个天下最蠢的热心人……。”斯拖尔又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差不多了,艾斯达放下弓箭,摘下身边的火把大叫道:“扔火把!”言毕,早已准备好的守备队员一鼓作气地将火把扔向水面。

    把火把扔向水面?斯拖尔傻在那里,正在疑惑间,火把沾上水面的一霎那,水面上突然火光大作,一阵热气伴随着浓烈的刺鼻味道直冲上天。哈,斯拖尔明白过来,原来是酒,艾斯达把酒倒进水池并不只是要那几个桶而已!

    他定神望去,窜起的火焰将水里的兽人烧得惨叫连连,纷纷潜进水底,但是即使逃过火烧,也逃不过被箭矢穿胸的命运,要不就是活活被水淹死。还没有来得及下水的兽人收不住架势,不断被后面涌上的同类推挤到火焰中。

    “放酒桶!”艾斯达又大叫起来,斯拖尔已经没有更惊讶的空间了,这个容易被人看穿的流浪汉做的事情却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绳子被匕首割断,大桶轰鸣着直向燃烧着的水面掉落。

    “快隐蔽!”艾斯达按住骑士的头,趴倒在地。然后斯拖尔听到一阵巨响。

    轰隆的响声震耳欲聋,连大地都开始震颤起来,斯拖尔忙捂住耳朵,但还是被巨响震得直发晕。他起身透过气孔向外面望去,大神拉亚,水面上的燃烧已经扩散到岸上了,到处都是带着火的残肢断臂,在兽人中引发猛烈的燃烧。

    看到残余的兽人开始往回跑了,艾斯达大叫道:“爱琪!该你了!”

    见鬼,还有吗?斯拖尔已经开始习惯震惊了。

    精灵一直乖巧的等待着,听到艾斯达的呼唤,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喃喃念道:“伟大的风之王依鲁古啊,遵守吾之契约召唤,带给我游行于秋天的风,在此地猛烈吹拂吧!”随着召唤咒文的吟唱,精灵身上又冒出青白色的闪光,浓烈的光芒从周围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形象。

    那形象舞动粗大双翅,跃上天空旋转起来,点点闪耀的光芒不断地落下,希得尔夫面露讶异之色,但很快就释然了,他向艾斯达望了一眼,真是不错啊,这个小伙子真的大大的超过了他的预期,但他马上回过神来,继续码放石头。

    广场上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光辉的形象在空中旋转,就连龙人也被那祥和光芒吸引了,旋转的形象突然爆发开来,一阵猛烈的风暴从村子里旋转出来。

    真是一场吹得让人无法睁眼的大风,狂风带着呜呜轰鸣,不断地向四周扩散着,一瞬间就把火焰带到全部的兽人身上,在猛烈风吹下,火焰势不可挡,将目光能及处所有的兽人全部吞没。

    这才是让人傻眼的战斗呢,斯托尔擦着汗,没有损失一个人,将近两百只兽人部队竟然连村子大门都没有靠近就全灭了,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实在眼前发生了。

    “你太棒了。”他着实地高兴起来,抱住艾斯达的肩膀亲切地震动着臂膀,他为艾斯达的周密部署而感到由衷的钦佩,如果他不是个流浪汉,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很棒的指挥官呢。

    但是他并没有高兴多久,虽然周围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但是艾斯达忧郁的眼神和木然的神情告诉他,一定又有什么坏事发生了,他收起笑脸向外面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居高临下透过浓烈的硝烟,还在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树林,那是怎样的情景啊!各种他见过的和没有见过的黑暗生物紧密地排列着,无数身影在树林中移动,一眼望不到边际,彻底地将村子团团包围。

    先前那上百只兽人部队,只是一个小分队而已,骑士再也笑不出来了,筹码全部用光了,而魔族虽然损失了一个编队,却已经完全摸清楚了村里的实力,加上那么庞大的魔族军团,骑士突然升起一种感觉。

    那是在罗卡特的恶战中都没有过的感觉,也是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信念、坚持全部被现实打到粉碎,周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呆立着,涌上同一个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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