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隧道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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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风约周景山在“翠薇居”见面,翠薇居是一间茶馆,那里环境幽雅,所有装饰均采用实木仿古典设计而成,所放的音乐也大多是筝箫琵琶之类,在淡淡的檀香之中自是别有一番韵味,让人几疑是置身于汉唐江南古镇了。

    秦风早就预约了雅间,他到时周景山已经等在那里了,不过大周的见面礼却是特别的很,他见秦风进来后爽朗地笑着迎过来伸出了手。秦风一握住他的手就感到不对劲,只觉得这只大手如铁钳一般攥住了自己,同时一股奇大的力量拉着自己向前冲去。

    他当下吸了口气,借势前滑半步,同时沉肘,小臂后扬,肘部正好顶在了大周的小臂上,也借此止住了前滑的身子。殊料周景山一招落空,握住秦风的左手一松,小臂一转一拧,顺势勾向秦风的后颈,出手之迅捷,让秦风隐隐觉得疾风掠面,耳鼓竟有丝丝压迫之感,当下哪敢怡慢?收腹塌腰,勉强躲过这一击,他刚挺起腰身,周景山的左手却又翻转过来,“篷”地一声,五根钢筋似的手指已扣在了他的胸前。

    周景山一击得手,哈哈大笑,他用力一扯,想把秦风按到竹椅中,同时嘴里说着:“秦老弟这里坐……”

    话末说完,但觉眼前一花,秦风已然借势从他头上翻了过去,稳稳地坐在了隔桌而设的另一张竹椅中,他笑着说:“今天小弟做东,那里可不是主人的座位噢。”

    周景山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老弟真是好伸手啊,佩服,佩服。”他说着就在秦风对面坐了下来。

    秦风一眼就能看出来,对面这铁塔般的汉子是个豪爽之人,两人一见如故,一边品着茶一边聊着擒拿格斗之类的搏击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间话题就聊到了隧道血案上来,周景山这才问秦风:“你说有线索,不知道是什么?”

    秦风从挎包中抽出一方叠得很整齐的白手帕,推到了周景山面前。周景山打开手帕发现里面包着一把水果刀,他不解地问:“这是……?”秦风就把拾到这把刀的过程向周景山述说了一遍,同时他也把那页破纸递了过去,WWW.soudu.org说:“这张纸上的笔迹我可以肯定就是萧寒的,这些线索虽然与隧道血案无关,但我想也许对另一宗案件会有所帮助。”

    周景山浓重的黑眉几乎拧在了一起,他思考了片刻说:“这个线索的确很重要,我从警这么多年来还从末接手过这样血腥诡异的案子,法医鉴定说,那两个学生是被人活剥了皮的。”

    活剥皮?秦风又想到了黑猫,进而他又想到了在老店街看到韩长生剥羊皮的那一幕,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把这几幅场景联系到一起,虽然在内心深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些事绝不是韩长生做的。因为在黑猫被剥皮时长生是与他在一起的,但是,如果,假设……剥皮案跟黑猫的事没有关系呢?

    想到韩长生自然地就为他目前的处境担忧起来,他试着问:“韩长生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周景山不知是真的不明白秦风的意思还是在故意打叉,他漫不经心的应付着。

    秦风自然不好直接问他关于案情方面的事,他在心中暗自思谋着该怎样套大周的口风,这个周景山看似大大咧咧的,毫无心计,其实可是个“老油条”啊,要想从他嘴里套出东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景山抚摸着刮得青光的下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秦风,他忽然开口说:“鉴定结果出来了,韩长生身上沾染的是另一个人的血肉,跟他手里的断手属于同一个人……”他顿了下,看秦风支楞起了耳朵,就接着说下去,“这个人就是潘文才。”

    秦风吃了一惊,“这么说……潘文才的死真与他有关?”他象是问周景山又象是在自问。周景山并没有答付他,在种种铁证面前,看来这种问题是不需要答付的。

    但接下来周景山的话却出乎秦风意料之处,他说:“而且潘文才的残骸中遗留有少量的人体唾液,不过大部分应该是被老鼠啃食的。但是至少可以证实——他的尸体的确被人啃咬过。”

    秦风一下呆住了,不管韩长生这个人怎么的古怪,要说他能生吃人肉,还是有点儿令人匪夷所思,而且这个人真的会怪到先肯食了对方再割下他的手臂,这也末勉太不合常理吧?

    “但是……”周景山沉吟着说下去,“从尸体残存唾液中提取的DNA分析结果看,并不是韩长生的。”

    这又是一个扑朔迷离的线索,即然证实了韩长生身上沾染的血肉是潘文才的,而且他手中还握着潘文才的右手,那就足以说明十有八九他就是凶手,但如今显示啃咬潘文才的可能另有其人,那么难道做案的是两个人?或者是这是一起连环案?杀人在前,食尸在后,是不同的两个人下的毒手?

    这个案子看来比原先设想的还要复杂多了。秦风问周景山:“那么韩长生,他是怎么说的?”

    “他什么也没说,不管怎么问就是给你来个沉默,这家伙,闷得象个煤气罐。现在,因为没有证据,我们已经把他放了。”

    虽然周景山尽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但秦风还是感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么多确凿证据,他们会轻易地把韩长生释放?还有,鼎鼎大名的刑警队周队可不会是个长舌妇,他啰里啰嗦地对秦风说了这么多是什么用意?秦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不管谁,被人怀疑为凶手总不是一件自在的事。

    随后,周景山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就离开了,他走后秦风又把他刚才说的话重新理了一遍,他越品味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他甚至认为周队说这些话就是故意给他听的,他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个“大鱼”看来就是秦风了,他不明白他是根据什么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但是不管怎样,为了长生,也是为了自己,看来这件事他是非查个清楚不可了。

    秦风这样想着,这时他更加肯定,潘文才的死与另外一个人有关,这个人毫无疑问也是被困在隧道内的。这样想着他就决定到磐石建筑公司去一趟,说不定在那里能查到什么线索。

    磐石建筑公司第二工程队的队长叫梁铁柱,别人都叫他柱子,这是个的的道道的大老粗,一张嘴就是脏话连篇,出事的那天他没在隧道内,因此得以幸勉。由于事故的原因,工程暂时停了下来,秦风找到他时他正跟一个工友蹲在墙根下下棋,当秦风做了自我介绍伸出手去他连头都没抬,只“啊”了一声,扯着大嗓门跟对面的人嚷着:“你个臭棋篓子,还跳马呢,将死你了,赶快支士。”

    他的对手看这盘棋没多少指望了,就一把搅乱了棋子,说:“算了算了,这把和了,有人找你,等会儿再玩吧。”

    “呀,你个烂眼圈,明明输了还不认帐,什么和了?今天中晌午的酒是你的了啊,你他妈的耍赖别说老子捎你!”

    “烂眼圈”嘻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明明还没下完呢?怎么能说是我输了?”说着站起来就准备开溜。柱子也站起来,踏前一步,拽住了烂眼圈的脖领子,把个铁锤样的拳头晃了晃,“你娘的,说话不算数,皮紧了是不?”

    烂眼圈比柱子小了能有三号,被他一拎就象个小鸡似的,双脚都快离地了,他挣扎着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彪柱子,快,快放开,我可咬你了啊。”他说着就真的在柱子的手背上来了一口,柱子叫了声松开了手,他揉着手背骂着说:“你娘的烂眼圈,跟个疯狗一样,就会咬人……我看安大愣就是你小子给吃了。”说着又要伸手去揪烂眼圈。

    秦风赶紧出来劝架,他拉住柱子说:“算了算了,中午的酒我请。”

    两个人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他们这才打量了下站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柱子摸着脑袋说:“你请?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秦风又做了遍自我介绍,这回柱子对他伸出的手有了反应,他握了握了秦风的手,然后回头对烂眼圈说:“算你他娘的点子好,有人替你请客,不然今天非把你猴崽子的坏下水给挤出来不可。”

    烂眼圈嘿嘿笑着,他讨好地凑过来跟秦风套近乎,同时涎着脸问:“那咱们今天中午到哪儿搓去?”

    “搓你妈个耙耙,”柱子在他的屁股上来了一脚,“有你什么事?快滚你的。”

    秦风笑着说让他们随便选,到哪里都行。烂眼圈一听这话立马精神百倍,他说对面有家朝鲜族饭馆不错,那里的狗肉可是远近闻名的,咱就整这个?柱子又伸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下,笑骂着:“你小子,连本家兄弟也吃,太不讲究了。”

    这两人一路打骂说笑着把秦风领进了一家小饭店,那里的卫生条件很差,但生意却是很火,几张桌子都挤得满满的。他们挑了一个客人刚走的桌子坐了下来,那桌子上还末擦抹,遍时残汤剩骨,烂眼圈索性先把别人剩的半杯啤酒一仰脖倒进了嘴中,柱子看了又开始损他了。

    点菜时烂眼圈居然让服务员上一盘生鸡蛋,柱子扯着大嗓门喊着:“你他娘的刚在山洞里吃了潘大愣还不解馋啊?还吃什么生蛋,我看你就是个野兽。”

    他这嗓子几乎连街上的路人都能听到,饭馆里所有的人都停下筷子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这一桌人。烂眼圈紧张得几乎要跳到椅子上了,他冲着柱子直瞪眼,“我说彪柱子,话可不能乱说啊!这是严重的人身攻击,小心我告你诽谤罪!”

    “歇着歇着,还诽谤呢?不就是个玩笑吗?”柱子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儿过头,这时正好服务员把酒拎了上来,他就打着叉起开了瓶盖,为秦风倒着酒。

    秦风见有了话题,就问烂眼圈:“怎么出事时你也在隧道里啊?”

    烂眼圈一听有人问他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他本来是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支在上面,此刻干脆整个人都蹲了上去,神气活现地讲起了他被困期间的“传奇经历”。

    据他说当时他正在脚手架上用钢筋钩捆绑钢梁,而韩长生就在他下面不远的地方用瓦刀在敲打着碍事的石壁,他们组的另一个人潘文才仗着自己的恶名声,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得悚他,此刻蹲在一边吸烟,其实他之从来到工程队就很少干活,还大模大样的对别人指手划脚,通常了解他的人也不与他一般见识,算了,多干就多干点吧,与这种人犯计较,不值。

    但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韩长生。谁也没看出来,这个闷葫芦样的人,平时别人对他吼两句都不吱声,竟然有胆量去惹“马王爷”。他与潘文才为什么事闹僵的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有一点,责任绝不是在他,这种人是不会主动惹事生非的。大家只知道,潘大愣有几次寻衅都没沾到什么便宜,相反还被韩长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摔了几个马趴,于是两个人的仇就越结越深了,但他们却又偏偏在一个班组,其实柱子这样安派也是迫不得已,别的班组都不愿要潘文才,而放眼队里能让潘大愣悚头的也只有闷葫芦一人了,不把他放到这儿还能放到哪里去?

    潘文才一连抽了几根烟,他瞅着韩长生越想越窝火:想我潘大愣在号里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好汉”,嗯,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亏?就这个闷葫芦,他不但让我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平时还对我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明摆着就是没把我潘老大放在眼里,得找个机会扁他一顿,出出胸中的这口恶气!他这样寻思着,恰巧有一块石子崩到了他的头上,这家伙就借题发挥,骂骂咧咧地说:“干你娘个闷葫芦,脑袋上长的是屁眼啊?没看到老子在这儿啊?我看你就是成心找我麻烦!”

    韩长生没有吭声,还是闷头干活。潘文才得理不让人,他越骂越难听,机伶的烂眼圈发觉情况不太对劲了,他隐约听到洞顶上好像有一阵低沉的闷响,并且伴随着响声落下了不少的泥土石块,这些下落的土石越来越密,响声也大了起来。他有点儿担心地说:“我说,情况不对啊,这是什么声音?”

    韩长生也觉得有些反常,他停下手中的活,侧耳听了起来。蛮汉潘文才见来了机会,哪会轻易放过?他悄悄摸到韩长生的背后,猛地一拳捣了过去。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山体似乎都抖动起来,洞顶的岩石泥土轰然塌了下来!

    烂眼圈人长得瘦小,因此比较灵活,他在刚发觉不对劲时就开始顺着脚手架往下爬了,此刻被这一股奇大的力量给生生甩了出去,这家伙比兔子还快,摔到地上后一个骨碌就滚到了钢架下面,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惨叫,象是潘文才发出来的。

    这以后他就被困在了钢架下面,也亏得他反应快,找对了合适的避难场所,才没被砸着,他是被困人员中唯一没有受一点儿皮肉wWw.伤的人。

    烂眼圈讲到尽兴处是口沫横飞,连比带划,把个柱子听得伸个脖子,张着嘴好久没回过神来。

    秦风一直在用心听着他的讲述,此刻插嘴问:“你是说在塌方的一瞬间潘文才偷袭韩长生,然后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那么当时你有没有看清是怎样的情况?”

    “没有,不过我在地上滚动时好像觉得有道寒光一闪而过……就象……就象武打片中杀手出剑的那种寒光,对了,傅红雪,傅红雪知道不?就跟他出剑的速度一样快,哎,说起傅红雪,那剑法可真是快得如‘惊电闪雷’……”

    这家伙得不得的拿起筷了比划起来,柱子一把把他手里的筷子夺了下来,“拉倒吧你,傅红雪用的可是刀,这你唬不了我。”

    烂眼圈还想就刀与剑的问题跟柱子争辩几句,被秦风打断了,“那么被困的几天里你就没再见过他们俩?”

    “上哪儿见哪,我这以后我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个,不过……”烂眼圈打了个生蛋倒进杯子里,搅了下“咕噜”一声就着啤酒喝了下去,他抹着嘴边黄色的粘液接着说,“不过我在饿得快要失去知觉时听到了一个怪声音……。”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把个杂草般乱发的脑袋凑了过来说,“我听到一阵可怕的就象动物园里狮子撕扯山羊时的怪声,那声音啊,咳!太吓人了!”

    秦风的眼睛闪过一抹亮光,看来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只有到隧道中去走一趟了,虽然那里早已不复原貌,但是只要仔细搜索,说不定也能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他这样想着,就匆匆结了帐,让柱子与烂眼圈先吃喝着就离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