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我和伯父又一次跨进了县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
拍片、胸透、尿检、血检......衣衫简陋的伯父和瘸着腿的我,无论是走还是站在医院哪个角落里,都显得十分惹眼。尿检室在几楼?血检室又在几楼?半响,我和伯父定在偌大的楼群中间茫然失措,不知道接下来的一系列手续和环节怎么办理,更不知道血检的部门在哪一个楼层接受抽血化验。无奈,我只好一次次的微笑着向路过人求助,询问各个检查项目的办公地点。
我拿着血检化验单一路咨询着从一楼爬到二楼,好_38605.html不容易才找到了血检室,只见前来抽血化验的病人在楼道里一字排开着,有的人呲着牙齿撅着嘴唇挽起袖子弯曲着胳膊快步走下了楼梯,痛苦的表情让观者心生些许寒意。有的人垫起脚跟观望排在队列前面正在接受抽血的病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焦急和恐惧的表情.....队列最前面,坐着一位三十有余穿一身白大褂戴口罩的女医生。女医生一边拿一次性针管给坐在眼前的病人抽血,一边抬头大声吆喝病人“排队...排队,快点...快点”,尽管她的大半张脸被口罩遮掩了起来,仅留在外面的两只眼睛里依然清晰的写满了无比焦虑和急躁的情绪。我“不识时务”的挪动着脚步过去,展开检查单子请教女医生“抽血的地方是不是在这里”,女医生眉头一皱,急凶凶的大喊一声:“先去划价交钱!”天啦,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傻娃子”,咋能一下子就整明白这么多环节的程序啊!看着女医生凶悍的样子,我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颤抖着手收起化验检查单子,强装笑颜离开了恐怖场面。
出门在外,有许多无奈。穷人,在医院里看病几乎就没有“尊严”可言,有的时候甚至没有做人的权利。即使在医院里跑的趟数多了路子熟了,也难免在各个取药、划价、收费、办理手续的窗口前遭受冷眼,病人和家属们渐渐的也都麻木了习惯了无所谓了。许多人摆出一副“你喊你的话我取我的药,你生你的气我走我的人”的样子,办理完手续就潇洒的脱身离开了。
来医院看病之前,我读过丁远峙写的《方与圆》一书,书上讲到了他朋友在一个活动现场排对购买衣服的时候,见人多拥挤很难达到目的,就给售货员适时展露了一个笑脸,很快便买到了称心如意的衣服。吃过几次挨骂被训斥的“哑巴亏”后,我变得聪明了起来,于是,我把丁老师教的这个细节带到了医院的现实生活中。
每次爬在窗口上递单子的时候,我就有意放低声音并调节到最甜最温和的“音量”上,然后在医务工作人员抬头的同时,赶紧展露一个很自然的微笑,这一招,还真管用,到后中 文首发来,简直到了传说中所说的百试不爽的境界。至少他们不对着我大喊大叫或者指指点点的骂了。
不久,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患了左胯关节结核!医生告诉说,这种病在没有青霉素和莲霉素之前,属于癌症。结核?听到这个死神般的消息,伯父突然被怔住了。结核!完了,这下要花好多钱了,在县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个走廊里,我瘫软地依偎在冰冷的水泥墙边,心里,在一滴一滴地流淌着鲜血......我们这个穷困潦倒破碎不堪的小家,再也经不起我这样的折腾了啊!我在心灵深处含着血泪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住院,坚决不住院,我再也不能给伯父添加额外负担了啊”。顾不得医生的强烈反对,我硬是拿着一张医生开好的处方,跟伯父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小镇上一个批发药品的店里,我们按照医生开的处方批发了一箱葡萄糖和一大堆异烟井,还有青、莲霉素,运到家里后,伯父又一家一家的上门请村子里会打针的年轻人帮我每天打两次针,后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输液的任务就托付给村里一个半路出家的兽医来练习。一次,手法并不熟练的兽医在我手背上试验了数针没成功后,又在脚面血管上扎了七针依然没有成功,最好在胳膊静脉上才扎了进去。
那些日子里,我的手背上扎起了密密麻麻的针眼伤疤,屁股上能打针的地方都被扫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结起了一个个厚实肉丁子,经常连针头都难以扎进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