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年当中全国的交通系统最忙碌的时刻,随着社会体制的变革,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故土去寻找外面的世界, 那时候最流行的一首歌是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哼这一句的时候, 很多人眼里都放着光,仿佛看到了精彩的外面世界,而忽略了后面一句“外面的世界很无奈,”精彩也好,无奈也罢,越来越多的人义无反顾的离开故土,选择了迁徙, 从北方到南方,从西部到东部,沿着于当年闯关东相反的路线,其实是做着同样的事,可是,不管走多远,过年是必须回家的。
挤在赶着回家过年的人群中,尚雪才发现这支队伍的庞大,更加理解没买到卧铺票实在很应该,捏着手里的硬座票,连个座位号也没有,想想20几个小时的车程, 她决定一上车就立刻去补卧铺票, 也许, 还有希望。
可现实是, 希望也不是每次都有。
当尚雪突围一般穿过堆积成山的行李和人群, 冲到补签卧铺车票的车厢时,赫然发现已经有几个人排在那里了,数一数, 自己是第五个, 还行, 但愿不会只有4张车票, 哎!真要是那样, 就死定了.
尚雪的身后, 不断有人接着跟进排上,本来就拥挤不堪的过道更显得无处插足,座位之间的桌板上都坐着人,只见有人拿出自己准备的小马扎, 支在两排椅子中间, 就算是有了座位, 还有人拿出塑料布, 铺在椅子下的空间, 钻进去, 这就是免费卧铺, 不用说, 卫生间里,车厢之间的连接处, 肯定也都站满了人, 能有落脚的地方就算不错了,这种时候,如果卖不到卧铺票不死也得搭上半条命。
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昏浊, 等了很久也没见车长出现, 尚雪只觉得腿发软眼发花,被后面的人一拥,一不小心撞到排在前面的人的后背上,本来谁也不是故意的, 这种情况下谁撞谁一下都很正常, 可排在第四号的那个男的条件反射似的 躲开,好像生怕被女生吃豆腐的样子,这还不算,居然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尚雪, 不瞪还好, 这一瞪。
尚雪倒吸一口凉气:“啊!”
吴风也大吃一惊:“啊! 怎么是你?”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幅活见鬼的模样。
关键时刻, 车长终于出现了, 手里拿着几张车票,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前拥, 巴望着其中能有自己的一张。
车长是个红鼻头的大胖子,哼哼唧唧的故意磨蹭,半天也没见他蹦出一个字儿来, 尚雪眼尖,看清他手里捏着只有1,2,3,4……张票而已, 霎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吴风虽然带着眼镜,也看清楚只有四张票,幸灾乐祸的笑着瞥一眼尚雪, 心想,哼, 这回我看你还拿什么气我?
尚雪恨得直咬牙跺脚, 一边儿盘算怎么才能把吴风的票搞到手,真倒霉, 又碰到这个阴魂不散的, 每次碰到他, 都没好事儿,唉呦, 这个票, 真要命, 咋办呢?
脑筋一转, 有办法了。
尚雪身子一斜,捂住肚子,扶着长条椅的靠背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嘴里唉呦,唉呦的叫起来,左左右右的人都伸过头来瞧个分明,嗯, 不用说, 这小姑娘是病了,车长没抬头, 用鼻子挤出来一句:“怎么了,丫头,肚子疼啊!”
尚雪:“嗯, 是。”
接着又唉呦唉呦的叫起来,旁边有人议论说, 肯定是吃坏东西了, 还有人说兴许是累的, 还说不定赶了多远的路呢,排在最前面的一位老大爷特别好心, 转过头来问:“小姑娘, 你打哪儿来呀?”
尚雪边听边想, 好人真多, 一感动, 眼泪竟流下来了:“呜呜……, 很远很远……呜呜!”
吴风不屑的扭过脸去,摆出一付与己无关的样子,车长看看前面排队的这几个人, 第一位是老大爷,后面两位是一对母女, 带着一个4,5岁的孩子, 再往后, 就是个瘦瘦高高的小白脸儿,本来车长并不愿意管闲事, 可吴风那一幅清高加不屑的表情让车长很不忿, 再加上北方人对南蛮子天生的排斥,车长又有个女儿也像尚雪这么大, 也是一个人出门儿在外,唉, 反正虽然尚雪演的并不太好, 可是,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演出成功取决于很多外在因素。
车长:“唉, 卧铺车票只有4张啊,后面的就不用再排了, 啊!不过呢, 这有个小姑娘生病了, 你们前面这几位商量一下啊, 看谁能发扬发扬风格,给小姑娘让张票, 学雷锋嘛。”
老大爷看看身后的母女俩, 老太太看看捂着肚子的尚雪, 小声地说:“要不……”
老大爷立刻反对:“那不行, 还有孩子呢, 大人倒没什么。”
老大爷看看吴风, 车长也看看吴风,车厢里的人基本上都在看他,吴风的脸腾的就红了, 排后面的人知道自己也没希望, 就跟着起哄,
“唉, 那不是有的小年轻吗?就给人家小姑娘让一张票呗, 帮人就是帮自己, 不吃亏!”
“就是,学雷锋嘛!”
“别净挑好听的说啊, 你咋不学雷锋呢?”
“我学得了吗?我又没票, 我要是有票, 肯定让给那个小姑娘!”
吴风眼见躲不过去,只好先镇定一下自己:“这个位小姐我认识, 她根本就没病, 她骗人。”
尚雪一边哎呦, 一边偷偷瞪一眼吴风, 心想算你狠, 但是, 嘿嘿, 我更狠。
车长:“认识?你们一起的?”
尚雪:“哎呦, 根本就……不认识。”
吴风:“她撒谎!”
尚雪:“真的不认识, 你不想让票就直说……干吗说我撒谎?”
后面立刻有人随声附和。
“就是, 这小子就是不想让票。”
“我看着小白脸儿不咋地道, 一准儿是他撒谎。”
车长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吴风:“你说你认识她?”
吴风点点头:“是呀!”
车长:“那你说说, 她叫什么名字, 哪个单位的?”
吴风被车长的问题噎住, 半天没回上话:“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
车厢里一片哗然。
“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还说认识!”
“我就说嘛, 就是不想让, 咳, 这年头, 啥人都有……”
“那小姑娘挺可怜的啊……”
吴风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红是臊的, 白是气的,他转过身冲着尚雪大声吼: “行了,你别装了, 不就一张票, 至于吗?大不了我让给你。”
尚雪从小没怎么受过委屈,被吴风一吼, 心里一委屈, 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是呀, 不就一张卧铺票嘛,还至于这样。
车长看不下去了:“我说小伙子,这就是你不对了, 你不想让, 就说出来, 你何必吓唬人家一个小姑娘呢, 就算你不懂怜香惜玉,可也总懂得帮助老如病残吧?”
车厢里一片对吴风的###之声, 没一个人站在他这边说话,倒是尚雪在替吴风开脱.
尚雪:“我谢谢大家,谢谢,都别说了, 我没事儿,真的。”
可越是这样, 人们越同情尚雪,指责全冲着吴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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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风百口莫辩,只好拎起包,推开身后的人群, 气呼呼的走出车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