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德烈先生，你今天好像比往常来得早！”k搓着手，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图纸带来了吗？”
安德烈扬了扬手中的图纸。k笑容可掬，伸手去接。但安德烈猛地收回手。
“我们先来谈谈价格。”
k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对不起，您说什么？”
安德烈耸耸肩膀，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从k的秘书那儿知道，k的客户都是有钱人，每次设计图纸收费都不不低于一万欧元。这一次收费是两万五千欧元。他为k前前后后提供了四五种设计方案，到现在出正式图纸，k却仍然避而不谈给他的价格。他就已经吃了几次这样的亏。每次把图纸交给k，到最后k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给他几百欧元。上次，安德烈吸取教训，在设计图纸之前，与之谈好价钱，但k却以客户款未到为由一直拖欠着。
“安德烈先生，时间不多了，我得先看看图纸。”
“对不起，k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安德烈站起来，往外走。
“等等！”k实在很愤怒。“我简直没法再和你合作了，他说。“半个小时后，我的客户就到了。我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我也没想到啊。”安德烈说。
“不过，对于我的气度，你尽管可以放心。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谈交易。这让我很尴尬。”
“我不尴尬！”安德烈回答道。
k望了他一会。他那白白胖胖的圆脸，露出一种威严和愤慨的神情，他推了推那幅金丝边眼镜。“你想要多少钱？”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
“五千欧元！另外，还得请你把上次欠我的两千欧元一起付了。”
“什么？”k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话。”他直截了当地说。
“那好，再见，k先生！”
他把图纸往胳膊底下一夹，提脚往外走。
k望着他，白胖的脸开始痛苦地扭曲。“等一下。”当安德烈迈出第二步时，他痛苦地叫起来：“wWw.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安德烈先生，你这是敲诈勒索！我完全可以告你！”
“悉听尊便。”
“安德烈，五千欧元！你知道吗？我自己从来也拿不到这么多。客户大都是我的朋友，我只是象征性收一点。”
k的样子，活像一个充满气的皮球，一拍就要蹦起来。他已经五十几岁了，是个谈价高手，却不是个高明的设计师。他的设计信誉，大部分是靠以前几个助手建立起来的，当这些助手纷纷出去挂牌后，k的业务每况愈下，直到一年前在城墙联合会认识了安德烈。他赏识安德烈的才华，雇安德烈替他捉刀设计图纸，从此设计室又红火起来。
“加上你欠我的，一共是七千欧元。我要现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唉，你应该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安德烈冷笑一声。每次交图纸之前，他总是去乡下别墅躲上一两天。其实就是想避免谈论图纸价格。图纸拿到手后，事情便简单多了――他总是说下一次一定会弥补安德烈――然而，下一次，还是老样子。而这一次，出乎k意外，安德烈比约会时间早到半小时。因此可以在客户到来之前跟他谈判。
秘书敲门进来。
“教授，客户已经来了，在会议室。”
k望望她，然后恳求似的充满人情味望了望安德烈。
WWW.soudu.org“怎么办呢，安德烈先生？”
“你决定吧，k先生！”
“等一下，图纸还有一个细节我们需要讨论一下。秘书小姐。”秘书退了出去。
“你这是敲诈。”他又谴责地叫起来。
“你可以把与客户的约会推迟，半个月或一个月，再找其他人来做。”安德烈耸耸肩，为这份图纸他前前后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你知道这不可能，我会因此而付巨额的违约金！”
“那就请你付钱！”
秘书小姐又走进来，“教授，客户有点不耐烦呢。”
k望着安德烈，安德烈也回望着他。在法国人这儿，钱是不容易赚的，他知道。法国人一看见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去，那真是比割他的肉还痛苦。与他们打的交道多了，安德烈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大名鼎鼎的葛朗台会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
“再等一分钟，小姐，再给他们倒一杯咖啡。”
秘书小姐皱着眉头走了。
“我先给你五千，我手上只有五千现金。”
“七千，少一分都不行。”
“安德烈，听我说，你是一个没有设计资格的难民――”
“是的，我也没有资格替你设计任何图纸。”安德烈镇静地打断他的话，他知道又要听他那套老生常谈，说什么是他给了他机会，他应该知道感激。
可是k居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时间已经太紧迫了。
“好吧，七千。”他忍痛地说，仿佛每个字眼都是从他喉咙里飞出来的钞票。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一叠钱，飞快地数。
“这笔钱，是我自己掏的腰包，它会让我倾家荡产。安德烈，我想你以后会记得我对你的好处的。”
“是的，k先生，您的好处我会牢记于心的。”安德烈心想，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吸血鬼居然也讲起仁义道德来了。这个墙上挂着法国设计奖状的骗子，不知道害臊，反而指责我剥削了他。真是太搞笑了！
“七千欧元。遇到我，是你的运气！”
“谢谢！”
安德烈把钱塞进怀里，把图纸交给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设计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