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唯有眼前这个女子才算得是真正的美好罢!
美丽却不娇弱,朴素却不村俗。善良没有骄矜,眼中一点精光如同深夜寒星,叫人一望而爱怜,再望而生倾慕,三望却已经好象是一生一世的事了。
这边查开疆一缕情思信马游疆般思量个不住,这边凤姐早打发蕊官去店中泡了一壶好茶来给查开疆喝着,含笑道:“今儿让查先生受累了,今儿晚上回去我为先生暖上一壶好酒解解乏罢。”
语气中似有一丝赞叹之意。
查开疆本是个心思灵动之人,这份赞叹他如何听不出来呢,心中一暖,忙道:“姑娘比我还累十分呢!姑娘都不说累,我哪里敢言及呢?姑娘一付悲天悯人善良之心,天地可鉴的,查某心中十分敬佩。”
凤姐摇头道:“先生太过誉了!我不过是尽能力所及罢了!”
言语未完之际,忽然寒风带来了一阵清脆的马啼声。
凤姐不由得纳罕道:“已经过了晌午,这个时候谁还会走这里呢?”
查开疆也正在疑惑间,却见几十匹骏马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
明鞍怒马,马上驭马之人服饰鲜明,皆是兵士打扮。
当前一匹乌云踏雪,马上之人却是家常打扮,身上披了一件领子镶了雪狐皮毛的貂裘。显示出此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不过一瞬的功夫,骏马已经疾驰而至。马驰如电,带过来的风竟寒利如刀,将立在路旁的凤姐与蕊官逼得身子一缩。
查开疆双眉一皱,不言声将身子掩在二人身前。呵呵一笑道:“路远天寒,牛肉香浓,各位将士可要喝上一碗?”
那身着貂裘之人从马上跳下,问道:“才过去的那伙灾民可是你们这里救济的?”
查开疆还未答话,却听身后一声轻呼,道:“可是傅相来了?”
凤姐从查开疆身后转出来,向着此人盈盈而拜,道:“果然是傅相来了!我就说呢,这样的大雪,傅相必然要出来察看民情的。”
那人含笑虚扶一下,示意凤姐起身,道:“我说过的,你们都是玉儿的亲人,见了我都不必行礼的。”
凤姐见征在一旁的查开疆,忙介绍道:“查先生,这位就是当朝的傅相爷。您快来见个礼罢。”
查开疆这才细细打量了这位当朝权倾朝野的国舅相爷。却见他修长身材,容长脸儿,清癯俊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仿佛深得看不到底,唯其低沉的嗓音仿佛有一种磁力,教人忍不住要侧耳倾听和亲近。
查开疆心里品度道:“这位果然不是凡品,倒果然有相爷的气度和风华,并不是只凭了一个当朝国舅的身分。”
心里思忖着,忙上前长长作一揖道:“不才落第举子安徽查开疆见过相爷。”
傅恒闻听爽朗一笑道:“这个名号报得有趣儿!”
话锋一转,对凤姐笑道:“才围着京郊转了一圈儿,此时闻得肉香,倒忍不得了。麻烦老板上碗热热的牛肉汤来罢,再有那个咸菜,多加些辣子多多淋些醋,只不必淋香油。”
这边蕊官一旁听了,忙去张罗起来。
凤姐笑道:“这里风大,傅相还是店里坐罢。”
傅恒微微一点头,道:“也好,他们只在这棚里坐就是了,需要多少钱,一起算到我的帐上便是。”
说着迈步走入店中。
查开疆微一迟疑,想了一想,便笑对蕊官道:“我替姑娘送了这汤进去罢。”
蕊官想一想道:“也罢了,我还要准备几个小菜去,为了预备着傅相来,凤姑娘准备了好几天了呢。我到后头小厨房去预备菜去,烦劳先生先把这牛肉汤与饼送进去罢。”
查开疆忙端了一只杨木托盘盛了那汤与饼并一碟子咸菜走进店中,一进门,只见店内早已笼起两只火盆,不知是放了什么香料,满屋尽是淡淡的桂花香气。
傅恒早已脱掉貂裘,只着一袭蓝色长袍,愈发显得丰神如玉
他静静立于中堂前的那幅桃花画卷前,不知为何,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缠绵与忧伤之意,这份哀戚是这样的静默与真切,让屋内的桂花香气也有了一种缠绵不尽的忧伤和想念。
良久,傅恒一声长叹,吟道:“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玉儿,你到底在哪里?”
叹息悠长沉痛,竟让查开疆心里一沉。
傅恒长叹罢,转过身来,坐在桌旁,先喝一口汤,点头道:“嗯,还是原先的味道。”
凤姐笑道:“这还是学了林妹妹那年冬天为丰台大营想的法子呢。用牛骨煮汤,再将煮熟的牛肉和牛杂碎细细切了放进热汤里,又好吃又暖和,再加上几味中药,还可以防病呢。我现在用的方子还是林妹妹原来留下来的呢!”
傅恒点头道:“自从丰台大营用了这汤,冬天得风寒的人确是少了许多了。”
正说着,蕊官从后面厨房端了一个托盘出来,里面放了四碟子菜肴。却是两冷两热。
一个胭脂鸭脯,一个松仁猴菇米。一个爽拌黄瓜海米儿,一个鱼香菜心。
四碟子青翠可爱,清香扑鼻。
查开疆不意此时寒冬腊月竟能见到这样的菜心与黄瓜,心中暗暗称奇。正迟疑间,蕊官又从里间端出了一个热腾腾的火锅,火锅里的木炭毕剥作响,火锅里熬得乳白色的浓汤翻滚着,查开疆见蕊官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端出了这许多,也不禁暗暗佩服她的手巧。
凤姐一边将火锅布到桌上,一边笑道:“前儿林停去山里打了十几只野山鸡,我特意留了几只熬了这汤,又加了一只上好的鱼头,直炖了三四个时辰呢,还有里头这豆腐,是用极好的泉水做出来的,傅相多用些罢。”
傅恒一边自火锅中拣了一块豆腐吹着吃了,一边问道:“你早早炖了这个,怎么知道我会今儿来呢?”
凤姐轻声道:“林妹妹说过,傅相心系百姓苍生,如今这样的大雪,傅相必然要亲自来察看灾情的。我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所以,我早就叫人准备了,天天炖一锅好汤准备着。这不,才过两天,就把傅相等来了。”
傅恒一呆,道:“我的心,唯有她知道罢了!”
又喝一口汤道:“嗯,还是按她的法子炖的。你们很有心了。”
说着,对凤姐与查开缰道:“这样一只火锅,还有这些菜,我一个人哪里用得了?你们都坐下陪我吃一点罢。”
查开疆一愣,忙辞道:“傅相还是自用罢,学生不敢。”
傅恒一笑,道:“这个学生有些子味道了。”
说着面色一正,对查开疆说道:“萍水相逢,喝杯酒谈谈风月倒是无关紧要的,只是一条,若是想借了我的势去钻营投门子怕是不能的了!我府上素来不收礼不收谄媚之言,朝中之人无人不知的。”
查开疆闻言亦是微微一笑,傲然道:“若非傅相有清高之明,查某也不会进这个店了!今日查某大好男儿甘愿端菜之役,并不为相爷身份之荣,不过是想将平生一愿进于相爷罢了。”
语声激越昂扬,傅恒听了倒是一征。点头道:“既如此,你喝下盅,说来听听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