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里突然想到很久没有去过余家村了,那个我曾一度在心底唤做故乡的地方,每每想起,心里总会涌上一丝莫名的情愫,童年时父母背井离乡奋斗在外,我便在这个偏僻的村落里长大,跟着年迈的外公外婆,还有一群无忧无虑的伙伴们,记忆中那时的天总是那么蓝,草总是那么青,我们也总是那么天真,后来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我们带着悲恸离去,便很少再到那个地方去了,前日里和姐姐偶然谈到一些小时候的事,突然很想去看看那里的风景,想把那些个泥土的院落村庄通通的走上一遍,如果可以,再在老屋院落里的青石板上看上一夜的星星。
于是便一个人背着背包出游,看着沿途的蓝天山水,在山湾里攀爬着前往,几个迂回便见到了记忆中的老屋,记忆可以朦胧,但老屋却总是清晰的,在山角上看着老屋的泥墙赤瓦,竟至于有一点的近乡情怯.老屋承载了太多的风雨,比以前更发的老了,许多地方都已有了坍塌的痕迹,舅舅家也早已搬迁,老屋便这样的被搁置了起来。
推开破旧的木门,院落里繁茂的荒草让我想到鲁迅先生的百草园,很心疼的拔开一些,却终至于停止,拔尽丛生的杂草,也拔不完老屋的荒凉。老屋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但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能让我清晰的记起在这里生活过的每一个片段,从青苔满布的院落天井到月华轻施的庭中青石,从断痕满目的墙角木马到遍布苍茫的古树梧桐,那些封尘的记忆一丝丝的被打开,我仿佛能看到外公牵着老牛缓缓的走来,用那把苍老的笛,教我们吹清韵的音……
想到这些,泪水忍不住便要漫上脸颊,于是艰难的将自已拉回现实,迈出老屋,看记忆中朦胧错落着的风景,在草地上默默的行走,眺望远方渺渺的山峦,看群山姿情卖弄它的神秘诡谲,想到昔日便是和伙伴们一起在这山上收集柴火,采可口的蘑菇,心里倏忽涌上一阵的失落,草也常绿,水亦常清,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未曾变化,可是我要的那些过往,却再也无法延续.老屋的对面是一座遍满青松绿竹的高山,山角傍着一条弯廷曲折的小溪,蜿蜒着傍山而逝,也不知要流向何方。记忆中我曾结伴去探寻小溪的源头,却终止步于一片崇山峻岭,如今也已不想深究,只是默默地行走于那道蜿蜒,任轻柔的风将我水中的影震成我眼中的碎,那一刻,我仿佛看到自已化身成水,宛如梁祝化蝶一般,轻盈地,轻盈地,托着落花,托着那片山,那片云,拖着那个归来的梦,拖着故乡一不经意投下的清影……
夜暮轻垂,村落零星的灯火亮起,浣衣的少女,劳作的村夫都成群的走向各自的居所,这个原本就很萧条的村庄静的让人心惊,一个人孤立江边,任绵延的江水缠绕着在我眼底流过,故人,山水,昏鸦,落日……,一切都没有因我的到来而稍做停留,这个原本是那么熟悉的地方突然间又变得那么陌生,本该是归人的我却似也已成了过客,不由轻问,渺渺山野,我的归://WWw.宿终究何处?回答我的,只有一片潺潺的流水之声,伴着深山空灵的绝晌,消逝在茫然……
转身,向那个熟悉的老屋走去,走在寂寞悠长的小道之上,走在遍地苍夷的古巷之中,心绪突然悸动不已,记得我曾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走遍这村落,稀稀落落的泥土屋,青石巷,它的沉浑清韵宛如一页画下的烟波江南,古老而青幽,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可是雨苍中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么?只可惜诗中有人,境中却无雨,七月的流萤飞火,终究承载不了我易碎的丝雨轻梦。
走完一段芳草凄迷的羊肠小径,我便再次看到了夜色中朦胧伫立着的老屋,它面朝山水,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等待着漂泊他乡的游子,那么孤独那么无依,仿佛只消一阵轻风,就足以将它身形散尽……
夜深静,忙碌了一天的邻居们早已睡去,把手轻轻推开木门,在小院中的青石板上缓缓躺下,看萤火虫儿闪动着光芒在月色中舞动朦胧,听夜虫儿此起彼伏的低鸣如溪流般交汇成诗,只是随之流淌的,还有我渐渐逝去的华年以及我无人能识的归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