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绝路方思自己过,浪子回头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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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腊兰被开除了,不敢把这事情告诉家里人,更不敢说打架、混社会、破处女和在阿毛家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统统都是报喜不报忧。成绩不好倒是有借口,是怪老师教得不好,不适应老师上课,长了一张嘴,什么话都可以说。

    被开除的这个假期,赵腊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骄阳市一家汽车修理厂去做学徒工,直到鬼节的时候才回家。

    这时候,五年没回家的赵福也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些钱,一是决心回来给妹妹赵菊办一顿状元酒,帮助她凑学费,二是来参加赵刚的婚礼。

    赵刚在农历七月十八这天结婚了,新娘子叫肖恋,是赵莉的初中同学,还是以前的同桌。以前,她们的关系还蛮好的,算得上是铁姐妹。赵刚与肖恋结婚,是赵莉做的媒,这门婚事也完全出于偶然。

    赵莉北师大刚毕业,恰好赶上“大学生下乡做示范教育”政策,她理所当然地参加了。她回到了清水县,在一次回家的途中巧遇肖恋。她们同坐一辆车,座位也挨着,但一开始却是认不出对方,一起坐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后来搭上话了,一说起竟然是以前的同学,感情突然间就拉得很近,还真是眼泪汪汪了。

    她们慢慢谈起几年来的生活经历。且说肖恋初三上了半个学期,成绩也还可以,因为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她辍学了。但刚从学校出去的肖恋实在吃不了干农活的苦,父亲的病好后,她跑到骄阳市一家餐馆去打工,老板娘对她不错,工资待遇也还可以,她就在那里做了五年。都说“女大不中留”,她的父亲怕她嫁在远处,早晚都见她不着,于是把她叫回来了。这两三年来,她又一直呆在家里,每逢赶集的时候做一点小买卖,平时里做些家务事,忙月的时候也帮忙做些山活。明着说是看家,实际上是等着男人们来说亲。

    确实也有不少男青年请媒人来看过,但她看到人家的家庭不怎么样,家家都累得脸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没一碗好的吃,并且男人们没文化,干事情也不会转弯,说话直来直去,又粗鲁,又难听。她的长相也还算标致,又会精打细算,待人热情大方、礼貌,还做得一手好菜饭,在这重女轻男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有文化的姑娘了。她不想随便就嫁给一个大老粗,在这边远的山区,也没有当官的会来这种地方娶媳妇,她的婚姻就一直高不成低不就,还真是有些愁嫁,对离她家五六里远的赵家沟那个年纪轻轻就当了校长的赵刚也早有想法了,可是一个姑娘家太主动了也不好,不经过三媒六证,老爹老妈也没脸面。

    赵莉看到肖恋也有些素质,长相也可以,家里又有个没娶到老婆的哥哥,心里也就有了撮合的念头。赵刚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他不是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想找老婆的人,而是差的看不上,好的又攀不起,对谈恋爱之类的事情也是弱者,又有些虚伪,还腼腆,看到好的女孩子就心跳加速,说不出话。要是把眼前这个女孩子介绍给他的话,保他睡着了也笑醒,就不知道这姑娘看到了赵刚会是什么感觉,得想方设法把她带到家里去玩一趟,让他们见个面。于是,以老同学多年不见,想叙叙旧理由,请他到家里去走走。

    肖恋遇到赵莉,但还不知道赵莉就是赵刚的妹妹,只知道是赵家沟的,估计是赵刚家堂妹或者是侄女什么的,她也想借个机会到赵家沟去,说不定会有机会见见赵刚,有缘分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事、、、、、、

    面对赵莉的盛情邀请,她当然要推辞一番,但最后还是和赵莉去了家里,见到了赵刚,果真如赵莉所料、、、、、、

    当天晚上,肖恋在这里家里玩到天黑才回去,是赵刚送她回去了,送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从此,他们就你来我往,不久就怀了赵刚的孩子,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办一顿结婚酒席也是势在必行。

    赵菊的状元酒就选择在赵刚结婚的第二天,真可谓双喜临门,热闹场面可想而知,只有赵腊兰一个人在为被开除了,为不知去向而发愁,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慢慢地往肚子里咽,慢慢地消化掉。

    赵菊考上某名牌大学的法律专业,骄阳市一中给她一万块的奖金,山丫镇政府在这年也出台了一个政策,凡是考上重点级别大学的学生,都给以一万五千块钱的奖金,考上名牌大学,给两万,一是助学,而是鼓励。这一年,赵菊就碰到了,一个暑假就拿了三万块钱回家,对玉梅来说,简直是睡着了都笑醒的事情。

    玉梅看着三个孩子都长大了,她高兴,想痛痛快快地笑一场,但又想起他们小的时候时候那孤苦伶仃的样子,想着又想哭。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妈,我们都长大了,您咋还哭咯,羞不羞哟!”赵菊说。

    她才拿出那块用了二十几年的手巾帕在眼睛上抹着。

    赵腊兰和哥哥赵福呆在一起,不像和柏大炮,什么话都说,他们兄弟间好像没有共同的语言,找不到说的,反而都觉得紧张,只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感。赵福看到现在的腊兰和他走时候的腊兰相比,已经大有好转,虽然已经不是天才,不像小时候那样机灵、可爱、可敬,但也前途在望,他已经满足了。

    赵菊就不同了,和哥哥能说,和弟弟能说,和妈妈也能说,只有她在的时候才显得和谐,是一家人的调味剂。

    在赵菊办状元酒后的这天,他们终于说到赵腊兰的学习问题了,却不知道听到的全部是他编出来的鬼故事。

    赵菊说:“腊兰,学习怎么样了?明年有没把握考上呀?”

    “别提了,提到学习,我的心里就有火。本来高一的时候,那些老师上课还蛮好的,学也学得进去。现在,好老师全部都被私立学校给挖走了,这学期很多班都没老师上课,我们班还好一些,有老师上课,但他上些什么,就只有耶稣晓得,像算命一样,我都不想去了。在哪里读呀,再读两年都考不上,肯定考不上的。”

    “你哄鬼哦,听说那里的教学质量还是可以的,只是有点乱,不要和人家打架就得了,不过我看你这样子,也只有被打的份,狂不起。是不是那里又有一个徐玉香在影响你的学习了咯,那些小姑娘们肯定是好玩得很咯,是不?”

    “小姑娘多倒是多,就是一个都不认识,并且长得丑得很都不忍心看,没意思,还顶不到半个徐玉香哦!你说我能看得上不哩?”

    “不会吧?”

    “不骗你,要是骗你了,你把我打死都可以。你是我姐,我咋会骗你呢,是吧?”

    “但愿是这样,要是骗我了,你晓得结果哦!”

    赵福插话说:“没老师上课,那还读啥呀?想不想转学哩?”

    “他还舍得转个屁,转了就见不到‘小徐玉香’了,可是‘思念一日如三秋’哟,转了多可惜的哟!”赵菊说。

    “转,我特别想转,就是没钱,转到别的学校多好呀,人都不认识,好好学,也免得你们又说有什么小徐玉香呀什么的,说得我心头都嗝啦啦的,多难过哟!就像我一天就交学费去玩小姑娘一样的!考不上,你们也有想法。转,不转我也不去读了。”

    “你还和我赌气咯!想转到哪里去哩?”赵菊说。

    “转到哪里都可以,就是不去十四中学了,那种破学校只会把人教坏,绝对教不出好学生,不能转的话,我宁可不读了!”

    “转就让你转吧,现在手边还有一点钱。转了,你要给我好好地学咯,如果像阿菊说的这样,你去玩小姑娘(谈恋爱)的话,只有拉来打死哦!”赵福开着玩笑,笑眯眯地说。

    “可以,我会尽力而为,现在都成绩差得要命了,我尽量地学,真的考不上我也没办法,到时候你们不要怪我咯。”

    “不要现在就说考不上的话,你一定要考上,想考不上都没后路可走了,现在的年头,钱不好挣呀。看那些大学生,随便一个出来都是好几千的工资,人家还在办公室,我们上班,工资还没人家的零头多,你自己考虑咯。一个高中生出去也没多大的用,要懂就读大学多懂一点,要不懂就像我一样,初中就去打工,你现在浪费了几年了,死活都得给我考上,没退路了。”

    赵菊说:“哎哟,我看腊兰这鬼样子就肯定是冰汤(冰汤就是完蛋了的意思)的,打仗一样的,一点斗志都没了,不死才有鬼叫哩?哥呀,不如你把他带去打工算了。去外面花花世界又好耍,小姑娘又多,也漂亮,正合腊兰的胃口咯。”

    “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在外面,你没钱,连鬼都不理你。那些大老板,长得像癞蛤蟆一样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们呀,好漂亮一个个的哩。人家没什么,就是有钱,长得帅有屁用,只有去找三四十岁的老太婆去,让你看到一眼,三天吃不下饭,你以为外面是好玩的!没你想的那么美咯!”

    “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的!腊兰还要开花哩!”

    “这句话我喜欢听。好好搞,我是没机会了,咱们两兄弟总得有个大学生吧!不然,以后谁来撑门面?我还要望你上大学了,那才没人欺负我哩。”赵福说。

    “听到哥说的话了没,你给我好好学习,不要去玩小姑娘了,听到没听到?”赵菊说。

    “姐呀,你咋就像个拌大妈一样的,我服了你了咯,就像我不懂事一样的。”

    “你也不要你姐是拌大妈,说你都是为你好,要不是我们几姊妹的话,哪个会说你做个啥?要听得进去哦!”赵福说。

    “要不然转到致力中学去吧,那是私立学校,全封闭式的管理,一个星期就只能出来一次,教学质量也蛮好的,就是收费贵得很。”赵菊说。

    “那你就不要说了咯,说了我的心就痒了,想去又没钱,我想我这料子,也就随便转一所差不多的学校就得了,收费贵的学校连想都不敢想。”

    “只要你好好读的话,贵一点都不要紧。这一年可能要花七八千块,我的钱闲着也是闲着,想去的话,倒是可以借你。”

    “借我?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还你呀?”

    “只要你考上了大学,我就不要你还,考不上的话,你得一分不少地还我,我也不收你的利息;要是你去学校里还对女生动小心眼的话,这利息就得算上咯,到时候我还要利滚利,你晓得是啥结果的咯!”

    “那要是我考上了,你又拿什么去交学费哩?考不上的话,你也不能逼债哦!”

    “如果你尽力了的话,我就不逼,要是不尽力,古子(公牛)都要逼出儿来,把你卖到非洲当奴隶去。”

    “只要有人要,你就放心地卖吧,要是卖到个有钱的人家去,一日三餐还有肉吃,到时候我还带点来感谢你。”

    “说玩笑归玩笑,想用心地读的话啦,你就安心转到致力中学去,钱的问题不是你考虑的,我也有一些,从我这里拿去就好了,不够的话再想办法。”赵福说。

    “哥呀,你的钱,你先留着。我们家的房子也烂成这样子了,你想办法把它修理一下,要是合适的话,就带个嫂子回来,我们几姊妹都不在家,你不晓得妈一个人在家里过得几孤单的咯。你也是二十老几的人了,现在不修房子,还等到几时?”

    “我也想修房子呀,就是怕你和腊兰的学费凑不齐,妈的性子急,怕一下子急着她。要不然呀,我今年就可以带个媳妇回家来了。”

    “那就抓紧时间修房子咯,我的这些钱,你也拿一些去用,我把今年我和腊兰的书学费留了就好了。你把房子弄好了,抓紧时间去弄个媳妇回来,妈一个人在家,你看我们家还成啥家?就一个老人,要是生点病啦什么的又咋办哩?”

    “咋行,明年你要交书学费的时候又到哪里去找钱去?”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听说现在大学里面可以贷款,即使不贷款,我到学校里面去准能想到办法。你就放心拿去用吧,哪里紧就先顾哪里,娶媳妇也是一桩大事呀!”

    “哥呀,你找的媳妇儿是啥样子的呀?总得弄张照片来我们过过瘾才好呢!”赵腊兰说。

    “管她是啥样子,只要和哥感情好,对咱妈好就得,难道你还想找个才女加校花呀?那不可能,也不可靠。”赵菊说。

    “才女加校花倒是不可能,但是长得也不太离谱,综合素质还是可以的,你哥也不是差劲得很的人,找老婆也总不能随便找。我说出来阿菊可能认识她,腊兰肯定不知道,就是咱们山丫镇的。”

    “是谁呀?”

    “刘青山的堂妹,刘?燕。”

    “哪个刘青燕?我没有印象哦。”

    “以前我们班上的,看到照片你准能想起来。”

    “那快拿照片来看呗!”

    “好,我拿照片来给你们过过瘾去。”说着,赵福就去了。

    赵腊兰说:“姐呀,你说会不会是个大美女呀?说不定他们在初中的时候就扯上关系了咯,哥啥时候也会学着金屋藏娇了咯。”

    “肯定不会太差的,我相信哥的眼光。你以为他像你一样,专门对小女生懂小心眼儿呀?哥比你可靠多了。要是我找男朋友的话,肯定不会找像你这样的人,油嘴滑舌的,当面一个样,背着各是一个样,看你那双多情的眼睛,就一定经不起诱惑,也只有徐玉香看得上你咯,要不然呀,你这小辈子准是打光棍的料。”

    “也不一定嘛,我发现喜欢我的女生还是蛮多的哦,只是我看她们都不怎么样,没这想法,要不然呀,娶老婆得用火车匹去运咯。”

    “美梦先不要做得太早了,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了,以后的路还长得很。现在你接触的女生年纪都还小,还不成熟,要是你接触成熟的女生,你这点小伎俩可就不管用了。人家一眼就准能识破,到时候你就好好孤独吧!到时候娶不到老婆的话,不要找我帮忙就谢天谢地了咯!”

    “要我孤独,不可能!我的桃花运可是从来没有断过,你不知道我上高中以后收到几多的情书了!”

    “有几多呀?你都连读都不读就扔了吗?做人不能这么绝,好歹也得写封回信吧,人家都是女孩子,都有自尊。”

    “没有,我也认真地读过了,回信当然也有啦。有时候他们还请我吃饭啦什么的,我都不好意思啊!你说我这桃花运会断吗?它能断吗?”

    赵腊兰充满自信地说,却不知道他中了赵菊的圈套。

    “哎呀,我就知道呀,桃花运好的男生一般都难考学校,尤其是像你这种多情而且经不起诱惑的人,要是连你都不会心动的话,老母猪都要爬电线杆了。对吧?”

    他发现上当了,强烈地掩饰着,说:“不对。我觉得我还是很经得起诱惑的哩,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动心哦!”

    “腊兰呀,我唱首歌给你听吧,好不?”

    “唱哪一首呀?你唱呗!”

    “《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歌词都是我自己写的,我唱了你不准笑咯。”

    “那你还是别唱了,怕唱出来吓到哥和妈。”

    “我是怕吓到你。死到临头,还不和我说实话,想起就火!”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足智多谋的赵菊对弟弟腊兰可以说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几句话就套出他在学校里没有认真学习,但她只认为他是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转学了就没事了,却不知他的生活比谈恋爱还要复杂几百倍,他的变化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为了学校里做的那些勾当不现天,他虽然觉得做的这些事情不叫做谈恋爱,也不得不默认这么一小笔账。

    赵菊又说:“腊兰,这回去致力中学可就由不得你咯,我们班有几个同学也可能去那里补习,那里可是有我的眼线哦。你做些什么事情,他们都会第一时间跟我说哦,要是被我抓到什么蛛丝马迹的话,你死得难看很咯。”

    “即使有也不会让你抓到的,要是你的眼线喜欢上我了又咋办哩?”

    “她们都是在情场上打滚打练了几年的,你这点小心眼不在她们的话下咯,并且――”

    “并且啥呀,你不要说是蟒蛇脚,水桶腰,箩兜屁股蛤蟆脸,那可要吓倒一大片咯,要是美女的话,这可难说哦!我也经不起诱惑。”

    “这倒是不至于,都是些雷打不动的乖乖女,都看破红尘了的,你死心吧。”

    “这么说,我还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了找徐玉香去。”

    “我给你说呀,喜欢人家徐玉香,你就要给我拿出诚意来,要学会对感情忠贞不渝,要学着等待别人,学会忍耐寂寞。老是花心,这不好。”

    “哦。”赵腊兰随口便答。

    “你不要给我一声‘哦’,要有诚意,现在和徐玉香还有联系不哩?”

    “以前我们常联系的,现在都几个月没联系了。”

    “为啥不联系呢?”

    “我发现她好像变了,写信都不像以前那样了,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就没有回她的信,她也没再给我写了。”

    “这不好,有时间的话,给人家写封信,这不影响学习,感情也有个寄托,要学着去关心人家,安慰人家,不要斗气,毕竟以前人家对你这么好。听到了没?”

    其实赵腊兰在认识香儿以后,有了身体上的接触,他的男人性被香儿唤醒了,就像染上了大烟一样,整天都想着和香儿睡觉的事情,整天都围绕着香儿转,已经神魂颠倒,学习都放在了一边。并且,香儿每天都有新鲜的玩意儿来挑逗他,徐玉香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就慢慢被香儿取代了。面对徐玉香的给他写的信,开始的时候还是认真的读,认真地回信,时间一长,他也开始讨厌她了。他们信中勾画的人生蓝图,对赵腊兰来说,已经便成了镜中花,水中月,虽然美好,却远水不解近渴,远远不如香儿给他的刺激。

    徐玉香那一封封鼓励他的信件,一封封刺激他学习的信件,对他简直就是伤害,简直就是嘲讽,是一个个美丽的谎言,不像香儿那么现实。他拿着信件就像做梦一样,很美,也很浪漫,就像一首很长很长的抒情诗。然而,他这诗歌的主人公却从诗中长出翅膀,飞出了诗歌的意境,他的回信完全出于应付差事了。

    大概是这份感情慢慢变成了徐玉香的一场独角戏,她越跳越觉得没有味道了,为了不让赵腊兰讨厌她,并且她写的一封信,赵腊兰没给她回,于是,她没有再写了,把感情藏在心里,也给赵腊兰一些空间。因此,他们的感情就只能告一个段落。也许还会有别的原因,有的话,会是什么原因呢?这就只能是猜了咯!

    到底他们的感情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得等到多年以后才知道。

    没过几天,赵菊就到大学报到去了,赵腊兰也到致力中学报名读书。赵福把修房子的事情交给了大伯赵德阔,也回到了广东的厂里去了,家里又只剩下妈妈玉梅。

    虽然屋子里到处都是空空的,但她并不悲哀。她知道,孩子们是去奔波前途去了,就像春天的时候撒下种子,到了秋天就可以收获一担一担的谷子。撒种子的时候也蛮心疼的,家里就只有这么一点口粮,还得把它往田里丢。可是不丢下这些种子,到了秋天,人家都收谷子的时候,自己家的田只能是一块空地。

    她看着墙壁上贴着的一张张红纸,上面写着黑色的大字。上面两个最大,中间的稍稍小一些,下面一排最小,但盖得有一个张印。她虽然不识字,但知道这个叫做“奖状”,是读书成绩好的学生才有的。她数着,有八张是阿菊得的,有六张是阿福得的,有四张是腊兰得的。很多人家都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家却有这么多,并且我们家的三个孩子都有。我们家的孩子还是争气的,我在家里苦一点累一点还是值得的。阿福回来带来一万块钱,阿菊考上大学,还得了三万块钱,要是腊兰也考上了的话,在带三万回来,天呐,那不是有六七万了吗?全部是一百块一张的,有多厚一沓呀?换成十块钱一张的,那不是有小板凳那么高一沓了吗?要是换成一块钱一张的,就有十张小板凳高这么一沓了,天呐,我那个木箱子都快装不完了咯,这辈子就要苦出头了。她想着想着,不由得微笑着向门外的天空张望。

    外面是青天白云,明晃晃的太阳,绿茵茵的竹林。远处飞来一只叼着食物的小鸟,站在竹尖上,接着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幼鸟的叫声。

    她忍不住地说:“快给它吃吧,不要让它叫得这么可怜,为人父母,值啊!”

    这是一个停电的晚上,她在竹篮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针,突然想起阿菊在家的时候买来的一包针,阿菊说:“妈,这针就放在篮子里很容易生锈,生锈了不好用,我把它放在一个瓶子里面,再在瓶子里面放上一些米粒,你用几年它都不会锈。”记得阿菊是把它放在那个书架上的。于是,她一手端着煤油灯,来到书架旁边,伸手到书架上去摸了一会儿,找到了那个装针的瓶子,她的手缩回来的时候,碰掉了一本不知什么书。她想:落了就落了吧,就一个人在家,明天再捡,先补衣服吧。于是,端着煤油灯,拿着瓶子走回去,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扭开瓶盖,从里面掏出一颗针,仔细地看,果真没有一点儿锈。她自言自语地说:“唉,多读几年书就是好!我的阿菊都懂科学了,有个懂科学的女儿,连我这老太婆也懂了咯。真是‘长得老,学不了’呀!”她的眼睛非常好,对着煤油灯,一下子就把线穿到真空里去了。她一边补衣服一边想,这衣服都补了几十次,下次再破就不要再补了,也该丢了咯,这回阿福回来的时候买来三套,阿菊领奖学金回来又买了两套。都好多年没穿新衣服了,就穿一下新衣服过过瘾吧!现在不穿,过些时间,娃娃们都回来,看到还穿这烂衣服,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她补完衣服,也就睡到了床上。

    她躺在床上,但她还睡不着,她想:这些娃娃们现在在做啥哩?学校里面有电,腊兰爱好学习,他要考大学,肯定还没睡,应该是在读《毛主席语录》,也可能是在读《老三篇》。阿菊是上大学,她肯定要过得舒服一些,现在可能是在唱歌,那她是唱《东方红》还是唱《红灯戏》呀?阿菊长得漂亮,肯定会有很多的小伙子喜欢她呢!阿福是上班,他就累一些,但总比在家里强得多,可能现在已经睡觉了吧!管他们做什么哟,反正都是奔前途,我就在家里等着享福吧!还是别想了,得睡觉了,明天还要到田里去呢!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娃娃们都学业有成,一个个都穿上了新衣服,还有皮鞋,还吃肉,三个孩子都不断地往她的碗里夹肉、、、、、、

    早上,玉梅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煮了早餐,慢慢地吃着。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从书架上碰掉了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那可能是娃娃们考大学要用的,得把它放好,要不然,被老鼠咬了,娃娃们回来找不着。她赶紧放下饭碗,几步就跨到书架前,从地上捡起一本红色的本子,她认得这东西,一下子可把她吓坏了。她内疚地叹道:“天呐!这是腊兰八岁那年在山丫镇中心小学领到的‘天才证’呀!小莉和阿菊考上大学都没有这种‘天才证’,我这死老太婆怎么能让它在地上睡一晚上呢?要是天才的灵气受损了怎么办啊?以后还是小心一些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

    她又赶紧双手捧着这本“天才证”,走到祖宗牌位前面,陈说自己的疏忽,向祖宗十八代认罪,向祖宗祈祷、、、、、、

    在玉梅的心目中,娃娃们都好,都很优秀,都很乖巧,都很是力求上进,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所有的罪过都在于她,都在于她的错误,受到上天的惩罚。却不知她的那个所谓的天才儿子在学校里的作风、、、、、、

    赵腊兰到了致力中学以后,又整天无聊透顶,上课也是庸庸碌碌地过着,不是打瞌睡就是胡思乱想,或者看小说,上课之外,更是没什么事情可做了,打算好好学习,辛辛苦苦地列好了学习计划,结果加了一句“特殊情况除外”,这样,每天都成了特殊情况,理所当然地见不到什么成效了。

    这里离骄阳市三中也不远,周末的时候也常常去找郑法玩。郑法和赵腊兰也是半斤八两,也是整天沉溺在酒色之中。

    且说郑法到骄阳市三中以后,由于篮球打得好,也迎来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他又色性不该,看到美女的咪咪就直流口水,才到高一下学期就泡上了一个靓妹。那靓妹家在骄阳市城市里,家底也好,花钱挥霍,也特别欣赏郑法这种义气中人,更是仰慕他的篮球技术和在球场上那把子霸气。俩人的恋爱便烧得火热起来,慢慢地也学会出去开房间,过起了小夫妻生活、、、、、、

    由于学校管得紧,到处都是摄像头,有一点不纯洁的举动都常常被老师发现。发现了又被罚,还写保证书,写检讨书。多次被抓后,明显感觉到在学校里又不方便他们的夫妻生活,于是,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便在校外租房了。姑娘家有的是钱,想咋玩都可以,这就合了郑法的胃口,这么一任性,就变得不可节制。成绩下滑,书本扔在一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风流才子赵腊兰一来,“郑法媳妇”从学校里介绍来一个死党,不到两天就变成了小夫妻。虽然这里不是世纪红楼,也不是天上人间,没有排炮打,也没有处女破。但是跟着风俗走,到那座山就唱那支歌,这一点赵腊兰也适应得来。虽然心里面只有香儿和徐玉香,对这姑娘虚情假意,但也能够情话绵绵,逗得姑娘为他着迷,为他失身,为他和郑法的烟酒钱慷慨解囊,其他方面更是不在话下。

    她和赵腊兰睡了若干个周末,为他流下了不少yin水,为他藏了若干个幻想,只可惜在赵腊兰很快就忘了她的名字。也许是赵腊兰一时想不起来,也许是她不曾进入他的心里。

    这半年多的校园生活,花了七八千块钱,赵腊兰只用几句顺口溜就总结了:

    上课打瞌睡,周末泡靓妹

    有时胡思乱想,有时信寄远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直到临近高考的前两个月,郑法变成了杀人犯,进了监狱,赵腊兰做了一次旁观者,他才从梦中醒来。

    这是阳历四月份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骄阳市三中有学生举报,说郑法与某女生在校外同居。这天晚上,郑法、赵腊兰和两个女生正睡得火热的时候,被老师逮了个正着。

    赵腊兰是外校学生,倒是当场释放了。其余三人被抓到学校,上了光荣榜还不算,还要叫请家长。一个星期之内,家长不到,视为自动退学处理。两个女生倒是简单,一个电话打到家去,老爹老妈开着小车很快就来了,都是些有脸面的人,给学校领导送一两条烟,几句好听话说了就相安无事。

    郑法的事情就麻烦得多了,敢回家去叫老爹来吗?回家去叫老爹多没面子,肯定免不了被老爹打一顿,好多年没挨打了,挨打是什么感觉?是酸的还是甜的?是苦的还是辣的?这老爹能去叫吗?绝对不能。把老爹叫来了,他没有一件好衣服,没什么身份,也不会说好话,也不会送礼,别人会不会为难他?看到老爹向别人求情是什么滋味?像不像电影里面的农民向地主求情,给地主下跪,地主毫不理睬,朝他吐口水,唾骂。农民还厚着脸皮去抱着地主的脚乞求,地主不耐烦地回头给他一脚,然后扬长而去、、、、、、

    郑法想:我的这成绩能考上大学吗?值得我这样做吗?值得老爹去这样做吗?一辈子对兄弟够意思,总不能对老爹不够意思吧!他想了两天,终于决定不去叫老爹,宁可不读书也不能活着丢人。

    这几天,他没有事情做,也不用上课,反而闲得无聊了,就干脆到街道上去瞎逛。这一逛,就在街上遇到了**。**是何许人?是一个被开除了的坏学生,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是天才。

    **只是他的绰号,真名叫林水扁。他以前是郑法的室友,他们俩的关系很好,都够意思,也都彼此欣赏。这个**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的命运比赵腊兰还要悲惨,他的一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并且死因都不明,又无叔叔伯伯。无亲无故,他从小流浪,从四五岁就自己谋生存,没上过小学,就直接上初二了,听说他中考的时候考了637分(满分:640分),仅仅是语文?了两分,英语?了一分,是骄阳市第一名。可以说也是一个天才,他的智商超凡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开学第一天就把书本撕下来折纸飞机飞了,上课就是看小说,下课就去泡网吧,周末就带女生去开房间。到要考试的时候,手电筒照着,在被子下面看两个通宵的书本,就能够在重点高中稳考第一名。

    他到底有多聪明,没有人能够想象。他到底有多坏呢?这也是一般人想象不出来的,要多坏有多坏。

    上化学实验课的时候,他非常积极,但不是去做试验,是去偷药品。每次做实验的时候,他都带十几个小塑料袋进去,只要老师不看见,能装的都装了,试管、研钵、酒精灯之类的东西他也要,他拿回来制造毒品,制造军火,用不到的就扔到垃圾堆里面去。他自己制造的天雷,威力是一般人做的十倍以上。他弄出来的东西也常常拿去害人,只要叫谁请他吃早餐,这人不爽快的话,一定会吃亏。

    物理实验没药品可偷,他就专门去里面破坏实验仪器,什么游标卡尺,什么打点计时器,几堂课下来,螺丝钉差不多都被他拆光了。

    无论天晴下雨,是冷还是热,他一年到头都穿三件衣服,其中中间一件必定是马夹。马夹里面全是工具,螺丝刀、取子、夹钳、小刀、开锁器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这些工具,他用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他不想去上晚自习,别人也别想上,等人都到教室里去了,他悄悄地爬到有电线裸露的地方,两根线夹开,搭上去,马上宣布停电。

    学校搞晚会的时候,他悄悄地弄来乒乓球,用纸包起来,然后点火,放烟雾弹。有时候在人多的地方点燃鞭炮,然后跑得远远地看。他的点火技术更是高明,他不用在现场都能点,全是用化学药品,当有人不小心碰到他放的化学药品的时候,火就会自然点燃。一处点燃了,人就会嘈杂起来,一会儿就到处是鞭炮声,胆子小的人都要被吓坏了、、、、、、

    如此几次以后,学校想开除他。但他的成绩实在太好了,又舍不得,他这种成绩,稳考清华北大的。因为他,学校多次开会讨论,还派专门的人跟着他,但跟着他的人根本就看不懂他是怎么样作案的,跟着他也没办法。那是谁知道他作案的呢?是他自己说的,他还扬言,他作案,在当今世界上,没人能够识破。

    他说他的有一些作案工具,会识别他的声音,会识别他的脚步声之类。我也不好列举,要不然,读者又要说我妖言惑众。当时,又正是**闹得火热之际,他的名字和**的差别不大,坏度也差别不大,故得名**。

    最后,他还是被开除了。他在社会上,也认识一帮混社会的,也是整天过着吃喝玩乐的生活。这里的治安比宏远开发区好得多,打架的有,但是不多。

    这天,郑法碰上了他。他带郑法去认识了他的几个朋友,玩了几天,一起喝了几场酒。这天,他们喝昏了就一起去打架。郑法一冲动,就把对方的手砍掉了一只,才几分钟就被抓住了。虽然郑法和**不是主谋,但都是帮凶,郑法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被拘留三个月,但是才关了两天就逃狱了,不知去向,笔者也无法考证他的未来。

    没过几天,刘洪明打来电话说:吕明被人暗算,被砍断了两刀,现在在医院睡着。张子豪也被人暗算,被人用麻袋套着头打,打得半死。陈亮发在网吧上网,被凶手剁掉了三个手指。柏大炮被十几个人扛刀追,幸好他跑得快,没有受伤。刘洪明去医院看望吕明,出来的时候也挨了一块转头。凶手就是移民的人,他们在医院门口设下天罗地网等着,还要来找赵腊兰的麻烦,叫赵腊兰不要出去,走路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去看受伤的兄弟,不要露面,免得又吃亏。

    所有的阴影都在赵腊兰的脑海中回荡,这个日子,正是阿毛出事的那几天呀!难道这就是结局吗?他只有仰天长啸,在学校里垂头丧气,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郑法还没走的时候,赵腊兰去看他,也跟他说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向冲动,一向最讲义气的郑法含着眼泪说:“腊兰,好好读书,别混了,记得你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能忍,方成大事。’以后的路还长得很,够意思不一定就是打架。”

    郑法吃亏了,一个学生,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变成一个杀人犯,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好的、一起长大的兄弟。血淋淋的现实摆在赵腊兰的面前,他才开始反省,下定决心搞学习了。

    可这学习却是如逆水乘舟,不进则退,丢了两年的学习,岂能一下子就捡得起来,并且他的心还没回到学习上来,一点听课的欲望都没有。更痛苦的是,他无法忍耐没有女人的寂寞,这时候真的想徐玉香和香儿了。

    香儿是个妓女,她已经走了,就等于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和她睡觉的事情好像还在昨天,仿佛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都归于渺茫。就像一条红美人鱼已经钻进碧波荡漾的大海一样,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子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名叫香儿的姑娘了,也没有人再叫“郎儿”这个名字了。和香儿发生的一切,只能作为回忆。就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回忆徐玉香在教室里给他治美女恐惧症一样,像当初回忆在红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一样。仿佛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跑的太快了,他们都在和时间赛跑,而自己却是静止的,只有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却是怎么也追不上、、、、、、

    徐玉香好像和香儿一样,跑得很快,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从身边擦过,当你回过神来,想紧紧地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飞过去了,却抓到一把空气。她仿佛又和香儿相反,是走得很慢,并且是向他走来,在远处的小山岗上使劲地喊,她的声音都喊沙哑了。她的声音在山岗上的风中,是那么清脆,是那么明朗,是那么热情、、、、、、

    可是自己不是向她奔跑去,而是在原地踏步,还在倒退。

    徐玉香,徐玉香她还好吗?她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还爱着我吗?她是不是也有了男朋友?

    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提笔给她写信,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转学了?这封信她能收到吗?她还会给我写回信吗?

    在那无聊透顶的课堂上,他没有心思听老师上课,只百无聊赖地想,在本子上胡乱地写着划着。他的信就在这遐想中一封一封地写好,寄了出去,一个星期一封,一封接着一封地写,却从来都没有声响,从来都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他开始后悔了,开始失望了,开始学会珍惜徐玉香了,可是徐玉香能理解他么?要是徐玉香知道他在十四中学里做的一切,她会是什么感受?会原谅他吗?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吗?、、、、、、

    曾经那些改变家乡的理想,就像徐玉香一样,在向他召唤,但在召唤着不断地远去,好像就要翻过山头了,好像就要看不见了。他想去追,却又全身无力,身后还有几个处女和香儿,她们都柔情似水呀!她们都很委屈,她们都在流着眼泪,她们都等着他去安慰他们,你忍心看到她们受伤吗?难道他在十四中学里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吗?

    一个人呀,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追求到了所谓的什么以后又是为了什么?拥有了以后又怎么样?它会得而复失?它又会失而复得吗?到底什么才是永恒的?

    “登山绝顶我为峰。”做了十四中学的扛霸,赵腊兰还是赵腊兰,柏大炮还是柏大炮,这改变了什么了吗?没有,还是被开除了。

    阿毛称霸宏远开发区黑道,他也改变不了被杀的命运,打江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尝过处女的时候对处女充满幻想,当一个个处女都征服在这根鞭子下以后,当鞭子上沾满女人的血的时候,为什么又感觉心里一阵阵疼痛呢?现在想起来,为什么又会于心不忍呢?心里为什么会充满悔恨呢?

    他不由得在本子上写下一句:

    当我征服了所有的人,我也变成了孤家寡人

    当我不懂得珍惜所有的人,也将没有一个人会珍惜我

    我用鞭子放掉所有处女的血,我也将被她们流出来的处女血淹死

    当想挽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飞走了

    现在从头再来,还来得及吗?

    可是,为什么郑法要重蹈我的覆辙?为什么进监狱的是郑法,而不是赵腊兰?为什么死的是阿毛,而不是赵腊兰?为什么被砍的人是吕明,不是赵腊兰?为什么被打的是张子豪,也不是赵腊兰?为什么是柏大炮被追,不是赵腊兰?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用来折磨赵腊兰的吗?

    直到高考前的一个星期,他终于把心态调整过来,正感觉到学习开始突飞猛进的时候,高考已经来了,醒悟得太慢的,时间没有为他停留一刻,为时已晚。

    这一年的高考,他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高考的分数仅是本科录取分数的一半多一点,连最拿手的一科语文都才考了100分,并且就只有语文考及格,别的科目都是惨不忍睹。虽然失败,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也没有表现的十分悲哀。

    这个假期,赵菊没有回家。高考结束后,赵腊兰早早地回家了,到家去帮忙准备赵福的结婚的这顿酒席。屋里屋外都够得他忙的了,到田里地里去除草,也不害怕那火辣辣的太阳,才几天就晒得像碳棒一样黑了,就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赵腊兰有个目的,想尽量地把家里收拾好,等哥哥赵福回来,只要他心情一好,把话说得好听一些,自然能够讨个补习的机会,可以东山再起,可是赵福却迟迟不来。

    到了临近办酒席的这天,赵福和刘青燕才从广东赶到家,赵福的手还护着石膏,吊着绷带。在玉梅的心里,孩子们的受到伤害,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这桩喜事,玉梅自然是不忍一顾。看到哥哥都是自身难保,赵腊兰伤心了,一半是为哥哥而伤心的,一半是为自己的未来而伤心的。

    他的未来成了泡影,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赵腊兰参加高考的那几天,广东的天气煞是闷热,没有风。太阳像一个火球一样,直烤着大地。虽然穿上短袖和凉鞋,但是无情的气候,仍然叫人浑身冒汗。

    赵福和刘青燕打算第二天就要回家准备办结婚酒席了。

    这一天傍晚,徐徐扑面而来的清风中夹杂着柳嫩花香,空气也充满诗意。赵福和刘青燕手牵手,漫步在一个小镇一条车辆稀疏的路上,时而对目含笑,时而低头寻觅,时而喜笑颜开,谈着生活的喜悦,构思着小夫妻的生活蓝图、、、、、、

    正在这闲逸飘洒之际,一辆出租车驶来,眼看就要撞到刘青燕了,赵福突然反应过来,抓住刘青燕的手使劲往边上一甩,刘青燕也就相安无事了,反倒是赵福用力过猛,撞到出租车上,当场就撞倒在地上,出租车竟然扬长而去。刘青燕当时也吓呆了,连出租车的车牌号都没记,大半天才清醒过来,赶紧把赵福送进了医院。

    到医院诊断,赵福右手肱骨受到重创,已经炸裂了。他们不得不把准备回家结婚的钱取出来医治,他们的回家计划也被打乱了。沿海一带地方的医药费真是高得吓死人,才一个星期,他们的钱都差不多花完了。到底回家结婚不呢?不回家的话,说是受伤了,老妈肯定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回家结婚,又从哪里来的钱?

    最后还是和刘青山商量通了,借给他们一些钱,在结婚那个良辰吉日的前一天刚好赶到家,到家后才说起他们出事的经历,还没等到赵福说完,妈妈已经泪水涟涟。

    赵福说:“妈,我是怕你担心,所以回来才跟你说,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手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我就可以上山干活了,你就不要难过了。我给你带了个媳妇儿回来,你要高兴才好哩!”

    她擦着眼泪说:“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安全,上次回家来也没啥事,这次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你叫妈咋会好过哩?”

    “这是意外,在家也难免会出事,也没有伤到大体。”

    经赵福的几番安慰之后,她的眼泪也就止住了。

    最苦的是赵腊兰,心灰意冷,手足无措,也不知道何去何从。怎么办哩?你赵腊兰还想补习吗?这口能开吗?,开口,除非你赵腊兰不是人。

    就在赵福回来这天晚上,根据地方的习俗,赵福家要拿出收藏多年的老酒和葵花、瓜子之类的东西来供大家品尝,然后大家商议这顿酒席工作的分工,这叫做吃“葵花酒”。

    工作分工都商议完毕以后,有人问:“腊兰,高考咋样了咯?”

    “不咋样。”

    “考大学没问题吧?”

    “估计是没戏了,高考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

    “咋会这样哩?”

    “不晓得。”

    “你家月红考得咋样咯?”有人问赵月红家爹

    “听她说,考得也不咋好,但是大学肯定考得上的。”赵月红家爹说。

    “你们说,咋就怪咯,赵家沟的姑娘娃娃上高中就稳考大学,儿子娃娃上高中就是一个都考不上。”

    “听说我们赵家沟的龙式不好(龙式不好,也就是说村庄的风水不好),赵家沟的男娃考不上大学。连天才都考不上,我还真相信了咯!”

    “听说你家郑法也和赵腊兰一起上高中,他考得咋样了咯?”一个不知道情况的人问郑法家爹。

    “郑法考上了,上了牢房大学,去学习劳动改造了。”

    “哎哟,牢房大学要读几年毕业呀?读毕业了应该就是管理牢房的吧?那可是要当官了咯!”那人还不知道郑法家爹的意思,又说。

    “现在就当‘关’了,养到这种儿子,我是对不起祖宗十八代啊,你们以后都别说我有这种儿子了。有还不如没有的好。”

    这句话可是痛到了赵腊兰的心里,人的醒悟往往就在这种时候,他站起来就离开了现场,到门外去站着,面对着一片黑暗的夜,仿佛听到远处传来鬼的叫声。

    他站在外面也并没有得到安宁,外面几个婶娘们也开始议论孩子们的读书的事情了。

    一个婶娘说:“我家的小强还想上高中,我说家里没钱他还干吵闹。”

    另一个说:“是啊,上高中没啥前途,花了钱,考不上大学还不是打水漂。”

    “有得拿给他去打水漂,还不如买两头猪来喂。”

    “我家小虎和小波说是考上免费班了,你们说该不该让他去读咯?”

    “还读个啥?腊兰和郑法就是个好例子,要么就读到牢房里面去,要么就考不上,还不如像阿福一样,去打工。你看,人家阿福,钱也挣到了,房子也修好了,老婆也带来了,啥都不要老人操心。多好呀。”

    “小波,小虎,你们听到了没,不要闹了,连天才腊兰哥哥都考不上大学,上高中去没意思!过一段日子,和阿福哥哥去打工去吧,过几年也带一个老婆回来。”

    小波和小虎都吸着鼻涕,淌着眼泪,面无表情,四只眼睛狠狠地盯着赵腊兰,还真想向他扔一块砖头过去,恨透了赵腊兰。

    小波终于忍不住狠狠地说:“天才又有啥了不起的嘛?”

    说着,双胞胎小波和小虎就气愤地大踏步走了。

    以前他们遇到赵腊兰的时候,都是腊兰哥哥叫得甜咪咪的,从此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遇到赵腊兰,都是瞪着眼睛看他一眼,连理都不理睬他。

    不久,赵月红领来一个二本录取通知书,而赵腊兰却迟迟不见动静,连去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个傍晚,玉梅说:“腊兰,月红姐都去领大学录取通知书了,你咋不去哩?”

    “妈,我对不起你咯,我没好好学习,我没考上。不用去了。”

    她猛然想起那个停电的晚上的事情,内疚地说:“这怪不得你,怪妈那天把你的天才证碰掉到地上,还在地上呆了一夜,准是伤了灵气,妈对不住你了。”

    “啥天才证呀?”

    玉梅把那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腊兰说了一通,说着就面目苦涩,语调低沉,不容他劝,缓缓地擦起了眼泪。慢慢地朝着房间里走去,她不想让孩子们看她流泪的样子,更害怕儿媳妇看见,只不停地用那块用了二十几年的手巾帕擦着眼睛。

    大家都在忙着庆祝赵月红考上大学的事情,都欢天喜地,玉梅却躲在房间里。她恨这块不够诚信的土地,为什么别人家的种子种在地里能够开花结果,而自己好不容易把省下来的口粮种下去了,不但没有收获,反而亏了老本。她想不通,他觉得腊兰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懂事、听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能够拿到一张张红彤彤的奖状,又是天才,怎么会考不上大学呢?可能是他爹的坟地有问题,可能是自己上辈子犯下了什么错误,老天把罪过降临在腊兰身上。可能是那个停电的晚上,她把腊兰的“天才证”碰丢在地上,损坏了天才的灵气,怀疑是老天的不公平,怀疑是老师上课不好,怀疑是哪家的野姑娘勾引腊兰,绝对不是腊兰不用功。很可能是有人看到腊兰能干,嫉妒他,有意害他。可能是、、、、、、

    她的这一滴眼泪,真是痛到赵腊兰的心里。他真想把这三年的生活一字不漏地告诉妈妈,可是,可是这能说吗?

    于是,他沿着门口的路,慢慢地向村口走去。

    这蒙蒙黑的傍晚,太阳已经落了,月亮还没有升起,天上稀稀地撒着光线微弱的星星,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路边的树木都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他一直朝着以前放鸭子的路上走去,前面有一棵枯死了的大神树(按照农村的习俗,赵家沟的人们每年的三月初三都要祭祀这棵树,人们都称它是神树),神树死了,可他的根还活着,树脚稀稀疏疏地冒出一些小树条。他在大树前面站住了,心里想着:神树呀神树,从前我在这里教小伙伴们读书的时候,你还是枝叶茂盛,花香叶嫩,可是今天,都已经是盛夏了,你为何还像我一样在这里站着呢?难道你也像我一样,睡着了,忘记了自己开花结果的季节了吗?难道你的花香真的飘不出这赵家沟,你心灰意冷,你放弃了开花了吗?难道你忘记了你是神树,忘记了你是赵家沟的希望了吗?难道你是看到赵家沟这个不成器的天才,你伤心欲绝,你气死了吗?你看呀,这到处都是夏花烂漫,你却无动于衷、、、、、、

    一阵风吹来,别的树木都沙沙着响,只有老神树没有反应,只有树丫上那些小枯条微微地颤动着。他也跟着摇晃着脑袋。

    这是盛夏的景象吗?不是,这是秋冬季节,是万物萧条的残秋呀!一首诗涌上他的心头:《还灵水》

    残秋枯木断肠人

    想念春花死痛心

    借我一杯还灵水

    朽木枯草再逢春

    赵月红办状元酒这天,整个大家庭的人都忙忙碌碌,手忙脚乱。肖恋和刘青燕也乘机会在伯母婶娘的面前表现一番,大伙都忙着、聊着、笑着,欢天喜地,只有玉梅坐在赵月红家的厨房角落里,认真的做事情,一言不发。

    一个老人问:“今天怎么不见腊兰呀?”

    玉梅装着没听到。

    过一会儿,刘青燕才说:“没考上,心情不好,可能在家里睡觉吧。”

    “这些娃娃也真是的,几十年来,赵家沟几代人都没人考啥大学,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吗?也饿不死,上就上,不上就不上呗,有啥咯?”

    “时代不同了啦、、、、、、”肖恋接过话,正欲往下说,刘巧赶紧拍了一下肖恋的肩膀,指了一下玉梅。

    肖恋赶紧用手按住嘴巴,表示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再往下说了。

    此时赵腊兰正在家里,想拆开徐父临走时候留给他的第一封信。他想:徐父也不是诸葛亮,不可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根本就没办法理解他现在的处境,拆开他的信也没用,但是现在不拆开,留到以后更没用,他终于拆开了。信的内容很简单:

    项羽志江山,刘备哭江山

    ――厚

    勾践苦江山,刘邦黑江山

    ――黑

    诸葛亮足智多谋,造天下三分五裂

    刘伯温才短智残,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识时务

    孔夫子才德兼备,却无家可归

    庄生无牵无待,也永垂青史

    ――此为豁达

    唐朝乱于色乱,秦末乱于武乱

    三国争于假孝,袁世凯败于贪

    曹操胜于东山再起

    项羽死于不能忍辱负重

    ――学忍

    登山使人心胸宽广,观海助人斗志昂扬

    求人当如刘备顾茅庐

    义气当严忌一时冲动

    成功必备三条:能忍,会求,善战。

    寂寞的人因寂寞而优秀,优秀的人因优秀而寂寞

    徐,赠

    看完之后,他就出门去了,他想登到山顶上去心胸宽广一回,看看这回会有些什么收获。

    他顺着长山坡的路走去了,越过大坡崖,直登白虎山。虽然是盛夏的中午,烈日的暴晒,满身淋漓的汗水在微风中蒸发,他并不感到焦热难熬,反而觉得舒服、清爽,累得心情舒畅。他很快就征服了白虎山,山顶没有树木,只有光秃秃的草坪,真可谓一览众山小呀。

    “登山绝顶我为峰。”他就像曹操观沧海一般,昂然于山顶,纵横千里,一目了然,“远近高低各不同,”却又尽收眼底。?望东南西北,坐观白云青天。他把目光停留在红松林里的那个小山岗上,想起了他和徐玉香的那一段放纵的故事,想起了他们共同勾画的人生蓝图,想起了他们共同向往的大学校园,想起了他们共同来改造家乡的理想。可是今天,红松林还是红松林,并没有因为人的成长而改变它的整体姿态,却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自己就像“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陆游,梦已经醒来,却还力不从心。或许远在几千里的徐玉香还能喊出“生当为人杰,死当作鬼雄”的千古绝唱,或许她已经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看着这片红松林,他的泪水和汗水都在这风中蒸发掉了,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

    他缓缓地移动目光,顺着红松林到大坡崖的路游过来,目光扫描着大坡崖以下的无数个村庄,近的地方的村庄看得见房子和树木,也都明朗。远的地方却又只看见几栋房子的影子和树木的绿色交杂在一起,更远的地方就看不明白了。眼下的房屋不像城市里的那些房屋,诚实里的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这里的房屋大部分是茅草房,远远看去,就像一堆堆茅草,只有少部分是瓦房,也都是自家弄的瓦片,不耐用,两三年就变成了碎片,白虎山的东南面远处冒着浓浓的火烟的地方,就是赵家沟,是赵月红家在办状元酒。有唯一一栋粉白的两层楼的房子,那是赵家沟小学。隐隐约约看得到赵家沟的那些小路,那是当年放过鸭子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教小伙伴们读书识字的事情,脑海里朦朦胧胧地有一点点影子,可是那些小伙伴们,有的已经出门打工赚到钱了,有的已经娶老婆成家了,有的还在上学,也是蒸蒸日上,而当年教他们的天才老师呢?还在――他填的一首《如梦令》:

    手模裤包深处,不知明朝出路,心伤泪如珠。遥望渺茫前路,痛苦,痛苦,乞讨也要复读

    夕阳已经西下,就要钻进那残缺不全的晚霞里了,不远处的树尖上唯一的小鸟叫了一声,风吹过来,捡起草坪上的几棵枯草,树叶也萧萧着响,远处的道路弯弯地延伸出去,慢慢地消失了。他触景伤情,写下一首诗:《断肠人》

    古道弯弯渐渺茫

    空山孤鸟自苍凉

    树木萧萧折荒草

    唯剩残霞伴夕阳

    写完之后,他就下山去了,去想办法找钱去复读,绝不能就此罢休,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几时搏?“善战,能忍,会求。”该像刘备求江山一样了。

    赵月红虽然考上了大学,但又不是重点,也得不到奖金,这个家庭里的钱基本上都筹给赵月红交学费去了,谁还有钱呢?只有赵刚有,但是平时里,他根本就看不惯赵刚那不爽快的性格和作风,干什么事情都老喜欢打小算盘,有点利益就想往包里塞,他根本就不想和赵刚打交道。这天,他也厚起脸皮来到赵刚家,跟他说起了借钱的事情。

    赵刚说:“我知道你不死心,但是你想想,你读了三年,都才考了这么一点点分,还去私立学校读了一年,也就是这样子。即使你去补习,你努力了,这也上不了线呀!我劝你死了这心吧,去打工还要好一些,毕竟是高中生,总比初中生要强,没这必要啊!”

    “刚哥,相信我,我想我能行的,上一次是发挥失常了,今年补一年,我想就没问题了,你不要看不起我咯!”

    “我去年结婚都还背了一大笔账,现在都还没还清,工资也就是一个月那么一点点,我还常常跟你莉姐借来用,有一点都掏给月红拿去了。我劝你不要拿钱去打水漂了咯。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就到别的地方去想想办法,几十块钱,百来块钱,我也可以支持你,这数目太大了,我没办法呀!”

    赵腊兰从赵刚家出来,不但没借到钱,还被打击。但这点小挫折不在他的话下,因为他下定决心打造一副天下无敌的厚脸皮,绝对不能放弃。该咋办哩?

    他一下子想到了爷爷,以前偷听到他和风水先生的对话。风水先生说腊兰的命中带龙,可能会是赵家沟的救星。虽然爷爷没钱,但他是老封建,只要他一句话,叔叔伯伯们想不听他的都不行,找爷爷可能会有用。于是去找爷爷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