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赵腊兰进徐家门,赵菊妙语解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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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腊兰并没有如赵菊想象的那样陷入爱情的泥潭中,而是与徐玉香形成了山丫镇二中无人不晓的黄金搭档。谁也说不清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年轻的爱情还是纯洁的友情,也许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也许是两者已经过于缠绵地交织着一起。总之:他们的关系复杂得已经超出了凡人的想象,归根结底其实是一个天使般的才女对理想的追求那永不言败的信念和美好未来的憧憬。

    快到元旦了,山丫镇二中提前通知:元旦节不放假,全校举办一次文艺大赛,每个班都必须出一至两个节目,节目类型有,诗歌朗诵,舞蹈,小品,相声,独唱,合唱等。

    陈节选老师把消息宣布以后,同学们都议论纷纷。有的人说,全班同学去搞个大合唱算了,有的人说,叫班上的女生排一个舞蹈。还有的人说,要搞什么你们自己去商量,我什么都不在行。

    文艺委员徐玉香站起来说:“我们先不忙决定,下课后大家商量一下,我们尽量出一两个别的班都不敢出的节目,出奇制胜,拿下第一名。”

    陈节选表态说:“主意不错,明天决定,同学们下去商量一下。”

    下课后,班上的讨论还非常热烈。

    徐玉香抱着赵腊兰的手摇啊摇,说:“雷电,我们去弄一个小品怎么样?”

    “小品?小品是什么东西哟?弄不成。”

    “我也没弄过,但我喜欢。你就陪我弄一个吧。”

    “连小品是啥玩意儿我都不知道,只怕一上台去就吓死人咯!”

    “啥事情没有第一次嘛?你就陪我弄一次吧!就算是丢死人也就一次,要是失败了,我以后决不叫你陪我去丢脸的。你看嘛,人家明年就要走了,不知道哪时候才见得到你。你就陪人家弄一个小品,做个留念吧。”

    “我啥都可以支持你。但总不能推你去台上丢脸呀?把你往火坑里推,怎么行呢?”

    “这又不是火坑,人家喜欢嘛,你一点都不支持人家,这么不够意思,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好不好嘛?”

    “你先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说咯!”

    “我考虑好啦的。只要你陪我,上断头台我都不怕!以后我啥都可以答应你,只要我做得到,哪怕一辈子,我都会去做。”

    “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舍命陪君子啦,豁出去咯。”

    “雷电,你真好!我们表演最简单的那种。”

    “最简单的我都不会呀,我的雨泪!”他无奈地说。

    “没事,我在电视上看过小品。我想:先是把台词写好,记熟。就像平时说话一样手舞足蹈地说,用表情将要表达的感情深化就OK,当然也要一些道具之类的东西了,到时候要什么就找什么。”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我们先想办法把台词弄好,如果需要更多的人的话再叫别人来加入。我们中午就开始写,好吗?”

    “好,中午就中午。你要早早地来哦!”

    “雷电,你真好!”她又紧紧地抱着赵腊兰的手,摇啊摇,摇啊摇,动作怪是滑稽。

    前后左右的同学的眼睛都看着她,都在笑。她也知道别人是嘲笑她,嘲笑一个女孩子老是抱着男生的手。但她高兴这样做,她觉得这样做感觉很幸福,别人的看法,她根本就不必理会。

    中午的时候,赵腊兰和郑法吃了饭坐在教室里聊天。

    郑法说:“腊兰,你真牛逼哦!校花都被你泡上了,你他妈的还不买烟给我抽。小心我回去点你的水,你姐不找你算账?”

    “‘泡’是什么呀?你狗日的新名词倒学得不少了咯?我和她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不信你问她。真的!”

    “你他妈说来鬼才相信。你看她那点动作哦,一看就知道她在勾引你咯。你狗日的简直就是傻逼!她的肉肯定他妈的香得很咯,抱起不晓得有好舒服咯!”

    “还舒服?他都抱着我的手,其实也不得好舒服咯!”

    “你的‘美女恐惧症’治好了没?得摸了没?我咋看你这久就不抖了咯?”

    “她说是骗人的。不可以乱摸,那是女生的秘密,摸了男生就会倒霉。”

    “不得摸才真他妈的倒霉咯,老子一天在后面做起干口二郎的,他妈的,看到美女就会淌口水。哪天搞到一个美女抱着们,叫她做妈我都干咯。”

    “好好搞,上重点高中的美女肯定多得了不得。到时候两只手抱两个都可以嘛。”

    “要是我是你的话,他妈的美死咯!校花啊!到底有好爽咯?”

    徐玉香推门进来,马上鸦雀无声。

    “我们开始弄小品吧,赵腊兰!”徐玉香说。

    “小品?要是品小酒话我陪你们品。上台子的话,你们慢慢玩,我打篮球去了。”郑法说。

    “搞啥题目咯?”赵腊兰问。

    “我把你们说,搞一个‘早恋’最好,天才和校花,绝配!保证轰动。”郑法接一句就跑了。

    “你鬼扯,小心我把你给恋进来!”徐玉香追出去说。

    “恋进来更爽。”郑法远远地说。笑道:“哈哈哈哈、、、”

    “我们先找一个合适的热门话题,把它写成一篇文章的形式出来,那就好弄了。”徐玉香走进来说。

    “热门话题,太多了。‘计划生育’,‘农村孩子读书问题’,还有现在的小偷也多哦,还有农村家庭送孩子上大学,还有辍学的学生求生存――,太多了。”

    他一边说,徐玉香一边记。

    写完之后,她说:“来,我们挑选一下,看看这些题目有没有合适我们的。”

    “我又不懂。你说合适就合适,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计划生育’不合适,‘小偷’难度太大了,‘农村孩子读书问题’可以考虑。还有‘农村家庭送孩子上大学’,还有‘辍学的学生求生存’都可以考虑。身边有现成的例子的话更好,借鉴一下。”

    “有啊。我不是辍学过吗?还有农村家庭送孩子上大学也有啊,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农村家庭送孩子上大学,赵莉姐就是一个好例子啊。我一下子觉得我太有灵感了。”

    “你把这些例子说出来。看看哪个最好,最有意思,我们就用哪个咯?”

    “我觉得呀,用赵莉姐上大学的例子最好。我听说,赵莉姐考上大学了,我大伯都没钱给她交学费,后来,她去找她们老师帮忙想办法,才弄到免费教育名额的,赵莉姐都感激死了的咯。我们是在学校,第一,可以发扬为人师表,为学生谋出路的园丁精神。第二,表达我们学生对老师的感激不尽的感恩之心。”

    “雷电,你真好!这回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了!”

    “还早呢!现在咋办哩?”

    “我们先把它理出一条路子来,不能让它就这么干巴巴的。还要发挥想象地加一些东西进去,就像写作文一样,把场面渲染起来。”

    商量来商量去,终于把情节定下来了:

    在一个母亲去逝,父亲没文化的单亲家庭里。一对双胞胎兄妹双双以一二名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爸爸通过贷款给他们读书。他们白天上课,晚上去捡垃圾卖来维持生活费,假期就到工地上给人家做苦力挣钱来帮忙教书学费。他们在高中苦苦地挣扎了三年,结果兄妹俩,一个考上清华大学,一个考上北京大学。

    他们欣喜若狂地抱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家中,原以为这是一张通往天堂的门票,哪知道由于他们家在银行贷款太多没还,不再给他们家贷款。父亲想不到办法借钱,气得吐血,一病不起。

    又是一辈子梦想的大学,又是辛辛苦苦养育他们十八年的父亲。他们喊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时候,他们的老师主动走出来。用他全部的家当做抵押,以个人的名誉担保,银行终于给他们家贷了款。兄妹两治好了父亲的病,走进了大学的校门。

    当他们毕业挣到钱,来报答老师的恩情的时候,老师的坟堆上已经长满了青草。兄妹两只有在老师的坟前倾诉老师的恩情、、、、、、

    诉着诉着。坟上的草中飞出一只漂亮的蝴蝶,慢慢地萦绕着向远处飞去。

    下一步就是把故事改编成人的语言、动作和旁白,配上道具等等。这些事情对于他们两个语文高手来说,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篇完整的小品整理出来了。但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水平,还不知道这样到底行得通行不通,于是,他们拿着小品文来到陈节选家请教。

    “陈老师,我们的水平就只能弄成这样子了,请你指点一下,看还有啥地方欠缺的。就请你修改一下。”徐玉香说。

    陈节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抑扬顿挫地读了一遍。说:“这稿子写得好,太好了!我都写不出这水平。我改的话只会越改越差,你们看,我都流泪了咯。只要表演得好,百分之百是第一名。”

    “谢谢你的夸奖哦,就是还差排练的人咯。您帮忙物色吧!”徐玉香说。

    “看来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表演咯,这老师的角色看来我最合适不过了。父亲的角色,我看郑法还可以,个子大,成熟。那双胞胎嘛,非你们俩莫属,万一想不起台词也可以临场发挥。”

    徐玉香马上接过话,说:“我们要做就得给它做好,台词也要倒着背都不能漏一个子。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问题。要保证第一,拿第二就没意思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其他角色的人选,再看看。不过,我先声明,拍这个小品,我也是门外汉,你们俩才是老师,我得听你们的,你们咋安排我都行,就是不能因为我是老师,你就不说我哦!”

    “那你要听话一点咯,老师哈?”

    “我绝对会是你最听话的学生。但你以后得听老师的话咯?”陈节选说。

    “老师呀,我啥时候不听你的话了。赵腊兰还没来之前,我哪次不是考第一呀?像我这样的学生还不好吗?”

    “哪里都好,就一小点点不好。说了你要改正咯?”

    “只要是错误,你说了我一定会改正的。你说呀。”

    “好。我说。你看你一个大姑娘的,老是拿赵腊兰的手抱着干嘛?上课抱,下课也抱,基本上走到哪抱到哪。你羞不羞呀?我说了,你要改哦!”

    “别的我能答应你,就这个不能。我爸爸都允许了我的,他都说,只要赵腊兰允许我抱,我想怎么抱他都不反对。”

    “你爸爸真的这么说啦?不要骗老师哦!”

    “真的!我从小就最听爸爸和老师的话了。”

    “那改天我真的要去你家问咯?”

    “可以。”

    “赵腊兰,你让她抱你的手吗?”陈节选把头偏过来对赵腊兰说。

    “他当然愿意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徐玉香抢着回答。

    “我又没问你,我是问赵腊兰。”

    “他愿意抱就抱吧!”赵腊兰慢吞吞地。

    “我真是拿你们无法啦!”陈节选说着笑着。但他还是想:他们都还不太懂事,就让他们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学校里影响不好,尤其的上课的时候。得想办法,抽个空去她家跟她爸爸聊聊,看是怎么回事。

    次日,陈节选来到徐玉香家,终于从徐父的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

    徐玉香对赵腊兰的感情,像是爱情,也像是友情,其实是一个女孩对少年时候的憧憬的追求,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她想抱他的那只手,其实不是那只手,是她多年来的梦想,是不容父辈们扼杀的美好愿望。

    回到五年前那次领奖会上。徐玉香获得鼓励奖,但她只有九岁,应该是出了赵腊兰之外年龄最小的获奖学生。本来她获得鼓励奖就已经沾沾自喜,满足得已经忘乎所以,还没有走上领奖台就已经是风度翩翩。她自信,她自满,她骄傲,她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乎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有才的人了。

    当她看到赵腊兰获得的是第一名,和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赵腊兰穿的衣服没她的漂亮,人也没有她大,他才八岁,还是赵家沟那种穷地方来的。她一下子感到自卑了,一下子觉得天外有天。她羡慕,她嫉妒。她的感情很复杂,说不清、、、、、、

    看到赵腊兰风度翩翩地上台代表获奖学生发言以后,她的父亲都说赵腊兰是天才。她明白了,他是天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比她强的人。但他并不骄傲,他的发言中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对现实的无奈,他跟她一样有远大的理想,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就像爸爸一样。她想跑上台去紧紧地抱着他,跟他一起去打拼一片属于他们年轻人的天地,他会是未来的路上最好的伙伴。

    可是,她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想摸一下他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要把赵腊兰紧紧地抱在怀里,占为己有,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就像他最喜欢的那本小花书,吃饭的时候抱着,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但是,她又想:赵腊兰是人,他有脚,会跑,不能够像书一样把他藏起来,那就得想办法跟着他。他是天才,他的才华是一般的人想象不到的,所以她要每次都考第一名,才可能离天才越来越近,当她的第一名到了顶点的时候,她就抓住赵腊兰的衣服了。

    从此以后,每次考试她都一定要拿到第一才行。并且拿到第一不是她的目的,目的是赶上赵腊兰,赶上天才。所以,她从此以后,就不敢再骄傲了。

    她以前老是哭,一边哭着就往地上滚。从此以后,只要她一哭着往地上滚,妈妈就会骗她说:“丫头,还不快起来,赵腊兰从咱们家门口过了,要是他看到你哭了咋办咯?”

    不用迟疑,她马上就站起来,擦干眼泪。

    妈妈时不时逗她玩,问她:“香香呀,长大了嫁给谁呀?”

    “嫁给赵腊兰。”

    “不行,不准嫁给赵腊兰。”

    她马上就要哭了,一直哭到大人说可以嫁赵腊兰为止。

    在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她的人是她的爸爸。从小,她有什么话都跟她爸爸说,包括上初中以来收到高年级的几个男生写给她的信,她都拿给她爸爸看。她和爸爸之间没有秘密,唯一隐瞒的就是她与赵腊兰在教室里治美女恐惧症一事,因为他们说好了不告诉别人的。

    她在爸爸妈妈的面前,抱着赵腊兰的手,是美好愿望实现的喜悦,是成功的骄傲,她感到无比幸福,无比荣幸。赵腊兰的手在她的身体上的感觉又更加神秘,就像五年前不能理解赵腊兰到底有多高的才华一样。

    她喜欢抱着那手,细细地看,他好像有非常美丽的花纹。静静地听,好像又发出美妙的音乐。她喜欢抱着它把头靠上去的那种感觉,她喜欢就一定会去做,雷都打不动他的信念,只有她的父亲能够理解,也会支持。

    然而,徐玉香面对这个落寞的天才,她并没有改变对他的看法。她觉得,花残不改香,镜破不改光。这个赵腊兰更现实得多,至少他比别的人都好。她更希望能与他合作,哪怕是共同创造一个陌生的东西,哪怕是失败,哪怕是去丢脸,她都无所谓。她一旦选择了,就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做。对这次弄的小品,她也是满怀信心,最后终于如愿以偿。从此,山丫镇二中的同学们便称他们两做“黄金搭档”。

    话说赵腊兰和徐玉香的小品,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排练,文艺表演那天,终于闪亮登场,轰动了整个山丫镇二中。但赵菊并不是仅仅为弟弟的成功而喜悦,更多的是担心。

    赵腊兰和徐玉香的关系依然神秘,一天解不开,赵菊就一天放心不下。赵菊也尝试过问他,不好直接问。间接地问,他又似懂非懂了,给赵菊出了一道难题。

    他们的小品上演的时候,徐玉香的妈妈也来看女儿的演出,赵菊和赵月红固然也在。看到赵腊兰和徐玉香表演得栩栩如生,台下一阵接着一阵的掌声,有的还不停地用衣服擦着眼泪。

    “腊兰牛啊!太有才了。从来没上过舞台的人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你看他就像真的一样咯。”赵月红说。

    “有才个屁!你看那个狐狸精,巴不得把腊兰抱得紧紧地,我服了她了咯!脸皮咋这么厚咯?不行,我们家的天才要被狐狸精抢走咯。要是腊兰真被那狐狸精勾引了,他这小辈子就别想考学校了,得想办法。要不然,完了!全完了!”赵菊叹着冷气。

    “人家可是才女加校花。从到这学校就一直稳坐第一,我想不会把腊兰的成绩给拖下水吧!并且腊兰也不傻呀!”

    “不傻?他和郑法在一起,看郑法那点色样就晓得腊兰成啥样子!英雄难过美人关,那狐狸精也太漂亮了!本来说郎才女貌,他陪腊兰倒是合适得很,得她进咱们家的门也不是坏事,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呀!腊兰考不上学校,全部都完了。有机会的话,得给那狐狸精交个底去。”

    “交啥底,自己把自己家的人管好就得了。若不是我们想的那关系,这么一弄了也不好收场。给腊兰交个底倒是真的,这个倒是有必要。”

    “你看嘛,她又跑去抱腊兰的手去了。天呐,有一秒钟都不放过呀!”

    持续21分钟的小品终于圆满结束了,徐玉香跑去抱着赵腊兰的手,一起下了台。

    一看到赵月红和赵菊,徐玉香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甩开赵腊兰的手,就跑过去抱住妈妈。赵月红、赵菊、赵明明和一群赵家沟的学生忙跑过去围着赵腊兰,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他。

    赵菊看了抱着徐玉香的中年妇女一眼,说:“腊兰,快,你丈母娘来了。你还不去跟她打招呼吗?”

    “要真有个丈母娘就好啦!只怕我们家穷了,人家还看不上哩!”

    “看不上?那小狐狸精呀,哪时候不是和你搞得亲密完了的咯?快去咯!”

    “我难得跟你扯得很!你再说这个,我不理你了咯!”

    “你难得跟我扯,那去和徐玉香扯咯!和那个小狐狸精就好扯啦!”赵菊半真半假地说着,看着那边的徐玉香。

    徐玉香松开手,得意地说:“妈,我们表演得怎么样啊?”

    “好,太好了。你看,妈都哭了呀!”徐母擦着眼泪说。

    “妈,那剧本还是我和赵腊兰自己写的呢!”

    “和你一起下来那个男的就是赵腊兰吗?我看那小伙子满不错的呢!你把他叫过来妈跟他说几句话。”

    徐玉香跑过来说:“赵腊兰,我妈想跟你说几句话。走,过去。”

    说着就抱着赵腊兰的手,拉着走。赵腊兰无奈地看了赵菊一眼,不见动静。

    “你丈母娘叫你,你还不去吗?看我干嘛?”

    徐玉香毫不在乎的看了赵菊一眼,拉着赵腊兰,微微一笑,说:“快,走吧!”

    赵腊兰无可奈何,只有跟着走了。

    “妈,我把赵腊兰给抓来了。”徐玉香偎依在赵腊兰的身边,来到徐母的面前。

    “你就是赵腊兰呀!我们家香香经常念着你,今天难得看到你咯。”

    “伯母,我也就是这样子,没啥看头咯。”

    “香香说,你们是同桌,真有缘分呀,你的语文都比她考得好,以后要多教她咯!”

    “也没几分。我还得向她学习哩!”

    “香香呀,好好学习吧!看人家多谦虚哟!哪里像你,骄傲自满。”

    徐玉香紧紧地抱着赵腊兰的手,把头歪过去说:“妈,你说啥呀,说得人家多不好意思哟。”

    “赵腊兰呀,中午的时候和香香到我们家里来。香香他爸爸早就想看看你了。”

    “多谢伯父挂念。我也就这样子,也没啥特别的。”

    “你们中午的时候来早一点,我在家做饭等你们来吃。你和香香缘分好,到我们家坐坐去。”

    “不了,阿姨,我自己带有饭来的呢!以后再去你们家吃吧!”

    “香香啊,到中午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你同学来。妈在家等你们哦!我先回去了。”

    “哦,我一定带他来。”

    徐母刚走,赵菊就把赵腊兰叫过去了,问:“你家丈母娘叫你去干嘛呀?徐玉香怎么在她妈的面前也和你搞得甜甜蜜蜜的咯。”

    “姐!你说啥呀?徐玉香家妈叫我去她家,徐玉香家爹想看看我呗!你说咋好咯?”

    “腊兰,我给你说,去是可以去,自己先把饭吃了去,不能在人家吃饭,人家和我们家不是一个档次的,俗话讲的‘吃人三餐还人一席’,我们还不起人家。去他们家和去老师家是两回事哦,玩几分钟就赶快回来,听到了没?”

    “哦。”

    “千万不要在人家去吃饭啊。听懂没听懂?”

    “听懂了。”

    中午的时候。一解散,徐玉香就紧紧地抱着赵腊兰,说:“走吧,我爸爸妈妈都在家等着的呢!”

    “我怎么好意思去?你到底跟你爸爸妈妈说了我啥呀?你看我这土里土样的,有啥好看的咯?再说我跟你爸爸又不熟,要是他问我啥,我答错了咋办。我还是不去了。”

    “不会的啦,我爸爸他对人很好。最多就是问你以前的一些事情,你就实话实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大人又怎么会计较小孩子的过错呢?走吧。你还犹豫啥呀?”

    “可是我从来没到同学家玩过。并且你又是女生,我怎么好意思?你看吗,今天你妈妈叫我的时候,连我姐都说我了,她说的丈母娘你听到了没?”

    “管他丈母娘不丈母娘了,是丈母娘更好。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们第一次弄的小品不也得第一了吗?真的,我爸爸妈妈对人很好。如果这次去了,他们不好,我下次绝对不叫你去了。走吧,雷电。”

    “要去我都得把饭吃了再去。不能去你家吃饭!”

    “那不行,一定要去我家吃饭。我都答应我妈妈了,要带你去我们家吃饭的。你不去,咋行哩?”

    “那我不去了。”

    “你不去,我哭啦。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说着就摊到地上,抱着赵腊兰的脚,真的就哭了。

    男人的心其实也软,并且人家是好心的,他又怎么忍心看她这样子呢?赵腊兰蹲下去,说:“快起来,你不是啥都听我的吗?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她把头扭向一边,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下午也不去上课了。我看你怎么办?叫你去我家你都不去!到底我家哪里不好嘛?”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去,好了吗?快起来咯。”

    “真的呀?”她立即转哭为笑,站起来,抱着他的手。说:“那,走。”

    赵腊兰无奈地被她拉着走了。

    他也想找一个机会溜走,只可惜,从头到尾都是被她紧紧地拉着的,连跑都没机会。

    到了她家门口,他更想跑了。她也抱得更紧了。得意地说:“嘿嘿,你还想跑?这会子,你想跑都跑不掉了。认命吧,雷电。”

    他想,再不跑就没机会了,使劲地甩开她。甩不开了,她还使劲地抓着,喊道:“妈,爸爸,赵腊兰还想跑。”

    徐母走出来,笑眯眯地说:“还跑啥咯,快来,你看你们都拉扯成啥样子了咯?快进来。”

    “他说不好意思,我哭骗他他才来的,来到门口他都还想跑。还是我死拉活扯地把他拉住的。”徐玉香得意地说。

    “到同学家来玩有啥不好意思的嘛?要是以后到丈母娘家去又咋办哩?我们家也都是穷苦人家,随便点嘛,娃娃。快进屋里去坐。”

    徐父在屋里抱着个水烟筒吸得咕嘟咕嘟地响。

    徐玉香双手抱着赵腊兰的手臂,把头靠上去,推开门,说:“爸爸,我们来了。”

    徐父见女儿这般抱着赵腊兰的手,缓慢地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说:“这强盗丫头,你看你这是啥行为?快带同学进来坐。”

    “我就喜欢抱他的手,抱着就是幸福。”

    “走,雷电。我们进去。”她又轻声对赵腊兰说。

    “爸爸,赵腊兰还不好意思来我们家,还是我死拉活扯地把他拉来的。今天太有成就感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嘛?同学之间,就是要相互来往才好。就像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赵腊兰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终于没有说话,只微微地笑着,一起坐在沙发上。

    徐母已经弄好了菜饭,摆在桌子上,在客厅里喊:“香香,快带同学来吃饭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聊,不然饭都凉了。”徐父先站起来,说。

    “一来就来你们家吃饭,多不好意思呀!我带来的午饭还在教室里凉着呢!”

    “就让它凉着吧,晚上带回去就好了。你也难得我们家的饭吃,也都是家常便饭,随便吃吧!你跟我们家的缘分太好啦,说来又话长,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去。”

    徐玉香干脆就紧紧地抱着他的手拉,说:“走,现在想跑都跑不掉了,吃饭去。”

    赵腊兰哪里好意思让徐玉香一直拉,难为情地站起来。

    徐父在后面陪笑道:“这强盗丫头,就这点本事。”

    一张圆桌子,赵腊兰和徐父对面坐,徐玉香母女就做赵腊兰的两边。席间,母女俩轮流着不停地给赵腊兰夹菜,他的碗里随时堆得满满的,吃得没完没了。

    把徐父都逗笑了,说:“瞧你母女俩,把人家赵腊兰的脸都弄红了。”

    “伯母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伯母做的菜也太好吃了,我在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今天太有口福了!”

    看到赵腊兰的碗里已经快没饭了,徐父说:“赵腊兰呀,年轻人吃饭要吃饱。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吃不得也做不得的人伯父不喜欢哦!来我们家就要吃饱,我们家做的饭多,你放心吃吧!”

    赵腊兰只答应,不见动静,徐父又说:“年轻人吃饭,碗里还有一些饭就要添,长大后才不会饿肚子,我们年轻的时候,老人也是这样教养我们的。”

    徐玉香也几次抢着给他添饭,他还是躲过了。按照在家的时候伯父和叔叔们的教诲,年轻人出门要“吃三碗不饱不饿,穿三件不冷不热”;他也吃了三碗,虽然没饱,他也没有再吃了,把碗里的饭吃得精光,客客气气地道谢后把空碗放到厨房里去。

    徐父一看他的动作和行为,就知道他是大家庭出来的,算是有一定的教养的人,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他也不得不以礼相待。很快吃完碗中剩下的饭,摆了碗,请赵腊兰到一边去坐,还给他倒茶。赵腊兰也道谢,还双手迎接。

    徐父与赵腊兰聊了些家常,他的随和与亲切,慢慢地缓解了赵腊兰紧张的心理,气氛也活跃起来了。徐玉香吃饱了饭,帮助妈妈刷锅洗碗忙了一阵后,也来陪坐在赵腊兰的身边,将他的那只手紧紧地抱在面前。

    人家的女儿在父亲面前抱他的手,这似乎又不太正常,赵腊兰一下子感到为难起来。他想:给她抱也不好,人家老爹都在一边,这是啥行为?不可取。不给她抱更不好,来的时候就是她抱着的,现在一下子不让她抱,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徐父看赵腊兰的表情,自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微微一笑,说:“没事了,让香香抱你的手吧,这可是她从小的愿望哦,我不会介意了。”

    徐玉香抢着说:“那天我跟陈老师说,他不信,你也不信,现在该相信了吧。”

    “肯定是你撒谎,忽悠伯父的。以前你哪里认得我呀?”赵腊兰说。

    徐父说:“不忽悠,那时候我也在场。那时侯你才八岁,我们家香香九岁,她获得鼓励奖。就是在那次颁奖大会上,你在台上好风光的哟!人山人海的都挤嚷不开。我们家香香想摸你,没摸到,还哭了一整天。后来呀,赵腊兰这个名字在我们家可管用了,是香香哭的灵药。只要香香一哭,我们就说赵腊兰来了,他看到可不好哦。嗨!怪是怪哦,她就不哭了!我们家一家人都随时在期待你来到我们家哦,今天你终于来了,伯父今天特别高兴,我们家一家人都特别高兴。香香更是,看她抱着你的手的那动作,我就知道,她想告诉我说‘爸爸,今天我终于如愿以偿啦。’”

    “伯父呀!你说颁奖大会的事情,我觉得太遥远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就像做梦一样,我不敢使劲想,一想就头痛得厉害。”

    “我们这里离赵家沟不是很远,我也听说你出事。想当初你在赵家沟,真的是了不得呀!到处都听到要去赵家沟听天才上课的事情,一个比一个传得神,说你教的书,学生读一遍就会背,还会默写,你教的山歌还到处传开了,香香他妈都会唱两首哦。那时候,我们家香香吵着要去上赵家沟的鸭子学校,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由于这里到赵家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交通又不便利,香香也没得去。我就为香香买了好些鸭子来喂,后来遇到鸭子瘟疫,全部死了,香香也哭得不可开交。不久就听说你出事了,是教学楼上的瓦块砸到的。政府家也太看得过去了,要是政府家出面送你去大医院医治的话,那现在赵家沟的鸭子学校不知道红火成啥样子了咯。这灾难呀,不长眼睛呐!”

    “唉!那些事情太遥远了。现在我连想都不敢想,就只是比梦稍微真一些;都过去了,我现在还不是一样的艰难?不敢想,想多了反而读不进书。我只有尽量的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尽量做好自己一天该做的事情就行。至于读书,我不敢想读出来是啥结局,但有一种潜意识在告诉我,读下去;就像走路一样,好像前面是宽广的,至于会走到什么地方,那好像不重要了。我想,人生就是这样,在哪里天黑了,就在哪里休息吧。”

    “唉――”徐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语文不是超过我们家香香了吗?慢慢走下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气也有阴有晴;在伯父的眼里,你始终都还是天才,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用别的眼光看你的,香香她也对你好,以后要常来伯父家玩,中午不想带饭就来我们家吃,你也吃不了多少,我们家也不缺吃的,你就尽管放心。还有,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就跟伯父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谢谢伯父的厚爱,我会的,以后我会常来的。”

    “以前,我听说你家的情况不太好,你家叔叔伯伯们倒是很好。还听说呀,你爸爸就是你出生的那天过世的。现在你们都大了,家庭情况也好多了吧?”

    “听我哥和我姐说,以前我家连吃饭都难,全靠叔叔伯伯们帮忙支撑着。现在我哥去打工了,每个月都会固定的寄钱回来,倒还稍微好一些。要不然,我还读啥书哟?”

    “你经历灾难了,现在还可以读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到处逃难,到处有人要我们一家的命。现在不是也还活得好好的吗?”

    赵腊兰深切地看着徐父,有些不解,听他讲下去。

    “不瞒你说,我也不是本地人,老家在陕西。我父亲原来是军阀,后来又加入了国民党,还在国民党里面任了一个不小的官。蒋介石被打到长江南面以后,派他做这边地下工作的指挥头目,那时,他就了解了这边的地形,知道很多秘密的藏身之地。全国解放后,他的身份都还没被揭穿,就回到老家去种地。文革前不久,有人悄悄告诉我父亲,说他有点危险了。于是,带着我们一家和我叔叔一家逃到这里来,从此,与世隔绝。我们家在山洞里住了好多年呀,我们懂的知识都是父亲教的。由于不知道要在山洞里住到什么时候,为了把血脉传下去,我们家只好堂兄妹之间结婚。香香他妈,其实还是我的堂妹。直到1980年,政策稳定了,我们家才出山。但又不好回老家去,难免会有人说长道短,只好在这里做一点买卖过日子。这些年来,亏也亏过,赚也赚过,总的来说,还算顺当,到现在还多少有点家业。不过,来年可能就要回老家去了,香香他爷爷奶奶都老了,该去尽尽孝了。你现在还好,政策好,条件也比我们以前好的多,这路也会越走越好的,首先要有自信。”徐父说完,拍拍赵腊兰的肩膀。

    赵腊兰与徐父非常投缘,一聊就聊个没完没了,赵腊兰都忘了时间。差不多都快上课了才从徐玉香家出来。

    在路上,徐玉香说:“雷电,你觉得我爸爸和我妈妈怎么样啊?我没有骗你吧?”

    “太好了,有爸爸的家就是不一样。要是我也有爸爸的话,应该也像你一样幸福。可惜我连我爸爸的面都没见着,只是听人家说,我长得有点像我爸爸,但没我爸爸那么高大。大家都说,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的奶水不好,我才一直长不高。我姐姐都长得比我还高,我哥哥比我姐姐还高呢。”

    “那你以后就常去我们家,不介意的话也叫我爸爸做爸爸吧!我哥哥姐姐都回老家去,我爸爸也好希望有个儿子在身边的。你叫他做爸爸,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腊兰,你这么长一个中午你去哪了,连你的影子都见不着?”赵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说。

    “我――”

    “我什么我,快说。”

    “他到我家去玩去了,我爸爸可喜欢他了。”徐玉香看势头不对,忙说。

    “这么快就去见丈母娘了啦!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姐――,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啊,赵菊姐姐。我和赵腊兰是同桌,又是好朋友。我爸爸也知道赵腊兰以前是天才,想看看他。他和我爸爸可聊得来了。你不要误会赵腊兰,我们真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们没有谈恋爱。”

    “是谈恋爱倒好咯。你不看腊兰这熊样,要是找得到你这么漂亮的才女加校花做女朋友,只怕他连做梦都会笑醒起来咯。我是怕他一天东游西逛地,考不上学校,到时候他哭鼻子都没人给他递纸。要不然,我管你们谈恋爱不谈恋爱做啥?最好是没谈,要不然,腊兰,你晓得结果哦!”

    “赵菊姐,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咯。其实我也没你漂亮?并且我是初二年级的第一名,你也是初三年级的第一名。才女加校花应该是你才对咯。并且我和赵腊兰坐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在搞学习,我还常常教他读英语哩。你不要误会哦!”

    “不误会,我看你们随时拉着手,搞得卿卿我我的,我都不好意思说。”

    “嘿嘿,我就喜欢这样,这样我就觉得幸福,我就喜欢抱他的手。”徐玉香说着笑笑。

    “干脆你们把我砍成两半,一人拿一半去好了。没人当才女加校花我来当,行不行,我的两大个才女加校花姐姐和同桌?”

    把赵菊和徐玉香两人都逗笑了,赵菊就这样和他们在笑声中走散了。

    赵菊走了,远远地留下一句话:“腊兰,下午回家的时候等着我,有你的好果子吃。不等,我更会给你好受的!”

    “你姐姐会给你啥好果子吃呀?她会揍你吗?”

    “估计不会,没事的。”

    “你倒是说没事,看到你姐姐,我都有点怕了。”

    “怕啥呀?刀子嘴豆腐心,有好吃的她还是会先给我。揍我那倒是几乎不可能,并且她也是为我好啊!哎呀,做男人难呀,每天都是两大个美女围着转,把我都转得头昏眼花的,一边是姐姐,一边是好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真的容易吗?”

    赵腊兰和徐玉香说着走进教室,聊天声也随着上课的到来而消失。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赵家沟的学生聚成一群,有说有笑地往家走。赵菊叫上腊兰,走在后面。

    赵菊说:“腊兰,你看徐玉香漂亮不?”

    “漂亮。”

    “她优秀不哩?”

    “优秀。”

    “想和她好不哩?”

    “废话!我们是同桌,又是好朋友,当然想啦!”

    “你看徐玉香漂亮一点还是我漂亮一点?”

    “都漂亮。”

    “你怎么就分不清吗?”

    “在学校的时候她对我最好,回家来你对我最好,所以都一样漂亮,如果仔细地分的话,你要漂亮一点。

    “那你说她是校花还是我是校花哩?”

    “她是。”

    “为啥?”

    “大家都说她是校花,她就是校花呗!就像人家个个都说我是天才一样,不就是一个名字呗!你想做校花还不是可以的啊,把你的名字叫校花不就得了,没人给你叫,我给你叫去。”

    “那我再问你,如果把徐玉香给你做老婆你要不要?”

    “要,不过你去问她,他会嫁吗?我们家穷,咋可能嘛?”

    “你也知道娶老婆要有钱呀,那就给我用功读书,等有钱了把她娶过来,好不好?”

    “你说的啊!到时候我把她娶过来了,你不准和她吵架啊!”

    “好,我再问你。你一天都和她说些啥呀?”

    “也没啥。有时候她教我读英语,有时候都不说话,自己写自己的作业,还说一些好玩的事情,比如放鸭子啊,到山上去摘杨梅啊,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说啥就说啥,说错了也没关系。对了,我跟她说我们家好玩得很,她想去我们家玩去,可是看到你她就会怕,你能不能不凶啊?”

    “我不凶啊,我就是怕人家把我们家的天才抢走了,找不着。要记住,你是腊兰,腊兰是会开花的,要用开花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千万不能对女生动小心眼儿。听得到听不到?”

    “听得到。”

    “徐玉香一天到晚都抱着你的手,是啥感觉?”

    “能有啥感觉嘛?我以前和你在一起也老抱着你的手,你又是啥感觉嘛?还不是一样的咯。”

    “那抱着你的手,靠着你又有啥感觉?”

    “唉,这倒有感觉了,热乎乎的,特别舒服。还有,不知道她是擦了啥东西,闻到香得舒服完了的。我问她擦了啥,她又说她没擦,你说怪不怪?”

    “不怪。那就是妖气,闻多了会生病,最好不要闻。”

    “那怎么办才好呀?她老靠着我,一靠着就会闻到。”

    “我教你一个办法,她一靠你,你就叫她教你读英语,还要拿着书本一个一个地看着读,你说靠着读,你学不进。这样,她就靠不成了。”

    “姐,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赵菊暗地里想:这小家伙还没中毒,还有得救。于是问:“你今天去徐玉香家都做了些啥呀?”

    “我去她家吃了饭,还玩了一个中午。”

    “你不想活啦!你去她家吃饭了?”

    “本来我是想吃了饭再去的,但徐玉香死活都要我去她家吃。我说我不去,她就哭了滚地。她说,我不答应去,她就不起来,下午也不去上课。没办法,我就骗她说去,她就起来拖着我走了,我想跑都没跑脱。后来被她妈看到了,我就不好意思跑了。不过呀,去他家,她爸爸和妈妈都蛮好的,对我特别热情。她爸爸还叫我中午不想带饭,就去他家吃,有啥困难就跟他说。有爸爸的家就是不一样,要是我们家也有爸爸就好了,那爸爸可能也像徐玉香家爸爸那么老了吧。”

    “人家大人热情的话,吃顿饭也没啥。如果不热情的话,要会看人家的脸色哦!该走就走。听到没听到?”

    “听到了。她爸爸妈妈真的很好哦!好客气的哦!”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人都是这样,当你好模生生的时候,人家啥好话都会说,当你有困难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帮助你。想当初,你在中心小学风光的时候,什么镇长啦,书记啦,都说你有困难的时候去找他,当你真的有了困难动不得身的时候,找到他,他帮了你啥忙了?那次,要是我们家有个精通法律知识的人帮忙的话,你也不至于就不能去做手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了。还是好好读书的好,不要对外人抱太大的幻想。当然,好人也有,比如大伯和叔叔们就是真正的好人,啥忙他们都帮我们家,长大后要好好报答他们才是真的。外人也可能有好人,但不多,不一定就是你遇到的,不要觉得你就真的是天才,了不得啦!得把自己看贱一点,才能屈能伸。”

    “哦,我差不多都明白了。难怪有好多人都说,有困难可以去找他,原来都是些客套话呀,我还信以为真。这世界上的人也太虚伪了!不能随便相信人家的话。现在我觉得,人,一定要靠自己。”

    “不过你也不能把每个人都看得那么坏,也说不定人家也确实是好人,对机会的时候人家也可能真会帮你。反正就是随便一点的好,对人要礼貌周到,对老人和长辈要不缺尊敬就好啦。”

    “这我知道。在家的时候,大伯说,叔叔也说,不要让人家认为我们是小家子娃娃,说我们没见识,一定要礼貌待人。”

    “姐呀,有爸爸的人家就是好。我去徐玉香家,我才发现,她好幸福哟!你说,要是我们家也有爸爸的话,那该是啥样子咯?”

    “啥样子?我们家不叫爸爸,是叫做爹。一提到爹,在我的眼睛里没有幸福,只有眼泪,我就想哭。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我恨爹丢下我们就走了,他不管我们,在我的眼里,爹就是妈的眼泪,是一座长满青草的坟墓。还记得爹还在的时候,我还小,爹总是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在门口的院坝里跑,你不知道那有多幸福。爹死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不知道为啥,在我的印象中没有爹死的概念,我只知道爹去山坡上给我摘果子还没回来,当时大人们也是这么说的,我又不敢问妈妈。在爹死后,妈也变了个人似的,在她的面前一提到爹,她就会哭,哭得肉麻。想念爹,只有在梦里,梦到咱爹给我摘到了好多好多的果子,醒来又想起咱爹了,想着想着,只好用被子盖着哭,还怕妈看到。你的命好,你小时候聪明伶俐,个个都喜欢你,这个抱来那个又拉去,啥都懂,又可爱,人人喜欢逗你开心。哥哥也好,他大一些,自己到寨子里玩去。而我就没人喜欢,衣服又脏,脸又花,连抱都没人想抱一下,去寨子里玩,人家都说我是寡子儿,老是欺负我。那种感觉,你不晓得。看别的小娃娃有爹有妈来抱,我就只有一个人蹲在墙角里哭,只有奶奶到很晚了才来把我哄回家。有好多时候,我被欺负了都没地方说,只有跑到爹的坟前去哭给爹听。从小到大,我去哭了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你被瓦块砸伤的那天晚上,你和妈都没回来,我和哥哥在家里一直等,等到半夜,哥哥也和我说了好多话,好多他受到的委屈,我们两姊妹都哭了,哭着哭着,就半夜里跑到爹的坟前去哭给爹听,一直哭到天亮。天亮后爷爷和奶奶到爹的坟前去找到我们,他们也和我们一起哭,差不多哭到中午才回来。还有你在家里睡着昏迷不醒的那一天晚上,哥哥去割草摔伤了,他怕妈知道了伤心,就躲到大伯家去。妈在半夜里还守着你哭,把我吵醒了,我不知道咋办,翻起来去找哥哥,他也不在,我就悄悄地跑到爹的坟上去哭,你根本就理解不了那种感觉。”

    赵菊说着说着,姐弟俩都哭了,腊兰说:“姐,以后腊兰啥都听你的。啥事情你叫腊兰不做腊兰就不做,我知道你不想我和徐玉香走在一块儿,但是她对我太好了,有啥好吃的她都抱来分我,还教我读英语,并且她啥都好,没啥缺点,我觉得我们做好朋友太好了,从来没遇到这么好的人,我很舍不得她。如果你不想让我和她做一桌,我就不坐了。我听你的,明天我就跟陈老师说,叫他给我换座位。”

    “我也知道她人好,怕你经不起她的诱惑,和她谈恋爱,影响你的学习,只要你答应姐,不谈恋爱,姐就不反对你和她好。”

    “姐啊,谈恋爱是啥我都不懂。以后我跟她说啥,回来我都跟你讲,我不谈那玩意儿,一定不谈。好不好?”

    “好,你说了,姐就放心了。我们家的情况你晓得,读书谈恋爱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们班有两个人,上初一的时候成绩还蛮好的,上初二谈恋爱,现在成绩一塌糊涂,看来考学校已经无望了。你要注意呀,考不上免费高中,我们是没机会上高中考大学的。你考不上大学,腊兰就不会开花了咯!你小时候最喜欢说的就是‘我是一株腊兰,我要用开花来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要忘了啊?”

    “我忘不了的,我觉得我的伤还没好。以前的好多事情都是朦胧的,一使劲想头就痛。有时候,我想使劲地想一阵,看是啥结果,结果就想得头昏眼花。那一次在一中,把我都想昏迷过去了,我再也不敢使劲想了。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还有你的英语太差了,要死命地学,等你的伤好了以后,你能学英语了,也有点底子,比从头开始好一些。想当初,我还读小学的时候,你聪明,学啥都快,哥哥和莉姐都抢着教你。而我笨了,都没人理我,在学校里成绩也不好,做作业也不及格,老师也不管我,回到家中也是一个人拿着书到没人的角落里去读。我也知道要像你一样聪明,成绩好,才有人喜欢,于是,我努力地学,晚上点上煤油灯读书也不会打瞌睡了。不晓得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有一天,我的成绩终于搞上去了,作业得了100分,别人都对我另眼相看了。但我再也不敢忽视,不敢放纵,我害怕自己又会变成差生,还是坚持学到底。上初中后,我才能稳坐第一,也没有一天放纵过,现在更是不敢忽视了,下半年就中考了,更是要学。我希望你的英语像我一样,不要放弃,你放弃了它,它就放弃了你,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不知道为啥?我看到英语就感到头晕,什么都想不起。中午在教室里睡不着的时候,拿英语书出来一边看一边睡,很快就能睡着了。还有徐玉香抱着我的手一边摇一边教我读反而好一些,现在那些字母我都会读了,就是还不会读单词。”

    “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学就尽量学。还有,你的英语不好,其他科一定要比别人都好才行,要不然也没你的戏唱。”

    “除了英语之外,别的科目,我能和徐玉香打过平手的样子,也基本上是第一二,一加上英语就差她好几十分,上次半期考在年级第六位。我想中考的时候,考上考不上就看英语运气好不好了咯!天定的,没办法了。要是碰个三十来分就好啦!”

    “没事。英语的选择题多,我想会没事吧!”

    赵月红看到赵腊兰和赵菊在后面慢走慢聊,她也想听腊兰和徐玉香是啥结果。这时候,她等着腊兰姐弟了,说:“腊兰,今天你们的小品搞得好啊!我们班的人都说你们太像情侣了。到底是不是嘛?”

    “像就是呗,反正我又不反对。不过先问我姐同不同意咯!”赵腊兰慢吞吞地说。

    “同意,你看人家徐玉香哪里配不上我们家腊兰咯?”

    赵月红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赵菊到底怎么啦?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于是说:“菊姐,你是不是也被瓦块给砸到了?可不能让那狐狸精把咱家的天才给抢去了。”

    “那更好,让她给咱赵家多生几个天才出来!好办法,就这样决定。”

    “月红姐,你觉得呢?”赵腊兰故意俏皮地问。

    赵月红觉得自己是自寻没趣,说“你们想怎么就怎么吧!反正考学校又不是帮我考,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抄心。”

    “对,也不是帮我考,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抄心。”赵菊也说。

    矛头又对准赵腊兰,赵月红才勉强路出笑容。赵腊兰见势不妙,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都是对我好。我和她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以后也决不那样。好啦吗?”

    “对,这才是我们家的天才。回去跟大人,我们也不消说啥,就是没这事。在学校里,有人说腊兰和徐玉香怎么怎么的,我们也要坚决否认。听到了没?”赵菊说。

    “哦,只要没这事还有啥说的?今天我们班的人也说徐玉香和腊兰的事了,他们说腊兰和徐玉香是山丫镇二中敢公开的情侣,我也是这样掩盖的。我还给他们取了个称号,叫他们两做‘黄金搭档’,我们班也有好几个人认可了咯。不如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叫他们做‘黄金搭档’吧?”

    “好办法。这样也就没啥说的了。以后遇到徐玉香,我们也要友好一点,毕竟他是腊兰的好朋友,要友好才显得我们家的团结,不要老是说人家是狐狸精了。别人说她是狐狸精,勾引腊兰什么的,我们也要反对。听到没?”

    “好,你说啥就是啥。我支持。”

    “我非常赞成。我姐就是我姐,我太喜欢你了。”赵腊兰说。

    “但你也得争气,腊兰,听到没?”

    “听到了。”

    “回到家头,千万不要把徐玉香抱腊兰的手这件事抖出去。”

    “为啥?”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伯和爷爷那些老封建,他们见不到这些事情。要是他们知道了的话,腊兰不会有啥好果子吃的。清楚不清楚?”

    “清楚。”赵月红满口答应。

    “月红,还有个人,就是明明,也要给他交个底,叫他回家去不要老是说长道短的。我们在学校做的事情,家里面的人不一定就理解,人多了,一个传的是风一个传的是雨,无事都传出事情来。”

    “这事好办,明明做不来的题目常常是问我。给他开个条件,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然,我不理他他就没办法了。我倒是担心别人会说,比如像郑法这些人就有点把不住,那就不好办了。”

    “别的人到是不怕。郑法虽然色迷迷的,看着就想吐,但是他讲义气,他和腊兰这把子铁哥们,他会宁愿自己吃亏上当,都百分之百不会出卖腊兰的,包括我问他腊兰什么不好的地方,他都不会说。别的人离我们几家远,想说什么都没多少机会,并且说了,我们老人问的话就坚决否认。因为我最大最懂事,想知道真实情况的话肯定会问我,我有办法将就他们。现在我担心的就是明明那张乌鸦嘴,你给他一点好处,叫他拿人家的裤子顶在头上都行,战争年代,好合适做汉奸的咯!不得不防,你给他把话说绝一点,一定得把他的嘴给封得严严实实的才行。听到没?”

    “听到的。这事交给我来办。他敢乱说话,我就把他的乌鸦嘴给掐烂。”赵月红咬牙切齿地说。

    “掐不解决问题,不说就好了。他也只是嘴乌鸦了点,别的也还没啥大毛病,并且我们还是一家人,给他把话挑明得了。”

    此时的天色已晚,夕阳已经落土,仅剩一点光线洒在山顶上。低洼的地方只剩下淡淡的霞光。东面还是弯弯曲曲的小路,这些孩子们就是说着笑着一直向东走去。

    前面一群人中,有两个停下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是郑法,稍微矮一点也还结实的是赵明明。

    “腊兰,快走啊,不然天黑了摸不着路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前面喊。是郑法是声音。后面的三个人赶快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他们什么时候才到家?大抵要到天黑定吧!这似乎太远了一点。不过,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读上书,比这更远都没关系。在他们的眼中,他们还算是幸福的,因为能读书。还有更多小伙伴,长到五六岁都还没穿过鞋。想上中学,那也有机会,不过是在梦里。

    走到村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一群去寻找光明的孩子,走到村庄的时候,村庄还是和他们出门的时候一样的黑暗。那这个村庄,什么时候才有光明呀?

    熬过漫漫的长夜,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这群孩子就会准时起床,继续去寻找它。

    也许,也许光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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