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正午时分,城门前人头攒动,自空看去便是一片乌压;城门之前百步之距,正是黄龙帷帐顶空,辉龙四方碧长座为阵,其上的老者着盛锦龙袍、顶珠龙冠,其旁十三位皇子,满目正色。御林军团围、士大夫扶手,庄严状,正襟危坐。
烈日骄阳,烧人心肺,又何甚是等待凯旋之心?老皇上已心如猫抓,恨不得这城门立刻打开,心底那大石头似楞呆呆吊在那里般磨着他、痛着他……
“咿呀——”
沉木开合声闷然入耳,似风雨前的沉闷轰雷。众人已开始骚动,拼命想越过御林军们高大的身躯以揽望城门……
“蹬——蹬——”
开了半壁的城门后,已明显见得一袭青色盔甲,并一匹高头白马,愈来愈显。近了,更近了……人群终于禁不住欢呼起来:“大殿下、九殿下回来啦!回来啦!”
那欢叫声,一浪更甚一浪,如鸣鸣轰雷般震耳。城门终于全开,那高头白马一声嘶叫,并着高迈大步行入城来——不带烟灰,不携声色,身后是一群着红朱铠甲的执枪将士,步伐沉沉如雷,直逼耳瞭,却更衬这马王者之气。马背上着青铜虎甲钉刺铠的男子笑容浅淡却自信,棱角分明的面容上,英健眉、双唇浅抿,一双眸眼如顶天红日,炯炯有神,亦时有浅云缭绕,仿佛高山巍峨,时而英挺坚毅,时而茫茫不见真容……
紧WWW.soudu.org随其后,棕毛大马之上是一端庄男子。面稍刚劲,眉高唇挺,一双眼睛仿佛突出般,燃烧如火,远远便能觉出一股扑面而来的威慑之气,仿佛曾时夸父,其态灼灼逼人;背一双铜锤,滚圆比蹴鞠,密布青铜点,似隐约听得到其间震天动地的挤压之力……
“大哥!九哥!”皇子之间一位个子稍矮的男孩欢悦地大叫,正要冲上去时,却被身后人拉住手腕:“怀卿乖,小心那马将你踢伤哟。”
“四哥,大哥九哥去了一年,好容易才回来,你不想他们么?”怀卿抓着脑袋回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闪着天真。拉着他手腕的俊秀男子微微展颜:“当然想咯。”
“四哥,若怀卿没有记错,你和大哥可还有一局棋没有下完……嘿嘿,你得准备认输咯!”怀卿得意地吐吐粉嫩的小舌头,小眼睛挤得似斗鱼。见弟弟这般鬼怪的模样,男子不禁笑塌下眉:“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四哥的棋艺?”
“等着瞧吧!”
“小屁孩。”
“哼!四哥欺负我,我找大哥去!大哥……”
“唉,这孩子,还没长大呢……”
两位皇子的嬉笑声,被那个缓缓退出欢快人群的蓝衫男子看得一清二楚——心底激起一股莫名的讽刺,他狠狠握紧了拳:看来赵怀景在各皇子之间的地位还是牢不可破的,今日他与赵怀胤又立了战功,日后若要击败他……
他不敢多留,即刻挤出哄闹人群,拐入巷内,翻身上了自己早备在那里的马,策鞭朝远处恢弘宫殿驰去——民众喜及、帝王喜及,一派欢腾雀跃景,被不屑地甩在身后。
“……他果真在行动。”
有人,已注意到默默退出的男子。这人望男子的身躯迅速消失在左拐暗巷,心即刻掀起巨浪层层;转目望向正扯着赵怀景衣角撒娇的十三弟赵怀卿与一脸无奈的四弟赵怀夙,他不禁皱紧了眉:只怕,两头都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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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柔丝勾龙纹,游云贯空显如生;金丝琉玉数拥拉,飞龙衔珠屏千里,华彩晕、玄色鳞;琉璃玉、珠长明,金帘一弧挂临顶,珠翠罗绮溢目生。
高珠壁金门缓缓开启,蓝衫男子匆匆步入,隔金丝琉璃屏单膝做礼:“主人。”
“恩。”声音缠缠仿若妖然吐信的午夜曼陀,暗香魅惑;一袭鸿丝长缕八宝衫自屏后逐逐行出:“赵怀景与赵怀胤回来了?”
“禀主子,二人凯旋归来。国王陛下对二人大加赞赏,重华宫已布好宴席,准备犒赏二人。”蓝衣男子声音极沉,仿佛将喉咙紧紧压着,极沙哑,极浓重。
“……所有皇子,都同皇上迎接去了?”金丝衣抉忽蒙暗淡之色。
“不。”蓝衣男子道,“除了您之外,留在宫中的还有七皇子。”
七哥?!华衣男子惊然回头,若水双目惊骇四溢:“可知为何?”
蓝衣男子微微抬首:“不知。”
“……”
七哥,竟也不去迎接……妖娆水色缓缓聚拢,于这荼靡般妖媚的面容上凝为愁绪。这些日子父皇似乎有意对他们十三兄弟旁敲侧击,明眼暗路都知那是在为太子之位打算了,七哥竟敢贸贸然搪塞父皇不去接迎……虽说,七哥素来生性古怪,十余年来自己就没有见过他几次,就算见了,也是一个伫在后园长池假山前的空洞背影。但,如此决定性时刻……
莫非他也……邪佞眉角妖娆绽放: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给八殿下请安。殿下可在邸内?”
屋外毕恭毕敬之声,明显有几分苍老。荼靡眼儿悄然眯起:“何事?”
外面人缓缓道:“启禀八殿下,陛下与众位殿下将在重华宫为大殿下、九殿下举办宴席,请八殿下一刻之后准时前去。”
“知道了。退下吧。”衣抉不屑似地撇开,琉璃屏上,忽闪金光;纤柳眉如锁,细听门外那小心翼翼的步伐渐渐远去——哼,宴席是么……
“长歌,在这里等我。”华庭盛事wWw.,怎能少了他这一抹妖然景色。
“……是。”长歌似有几分犹豫,唇瓣微唇,却是欲言又止;他将衣衫整好,站起身去,为华衣男子徐徐开门。华衣男子背过双手,一抹华美流虹裳,自门扇间向外涓涓流泻。
门轻合,无声息。
“八弟,怎未到北肖城门迎接大哥与九弟?”
才将身侧转,便有这渐进之声闯入耳中——突然地,冰冷地,着实让他的心簌然寒了半刻;纤柔唇瓣妖媚一笑,华衣男子脉脉回首:“七哥,不也是如此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