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到户就是好。解散了生产队。但是大家习惯上还是称呼村里是生产队。多年传统的脑袋筋是不容易一下子就转过弯来的。需要时间来磨合。
家里的土地已经分到手了。父亲也离家越来越近了。父亲为了能多照顾好一家人的生活,能尽可能的多帮母亲干点农活,调到了离家两里地的邻村了。这样父亲可以少骑一段路的自行车,多干几分钟的农活了。生活越来越好了,随着大姐考入了师范,父母的担子轻了许多。
喜迎踏进了大学的校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三岁的弟弟宝忠。父母死后,喜迎又当爹又当妈。抚养着相依为命的弟弟,也许是太过于溺爱。同样聪明的宝忠有着太多的顽劣。
没有了办法,喜迎只好把宝忠托付给年迈的爷爷。死去了儿子儿媳老伴的爷爷本身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但这也是没有了办法的办法。在姐姐上大学离开自己后,宝忠就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学好起来。
因为喜迎没有给弟弟看母亲的遗书,所以年小的宝忠根本也就没领会到母亲的用心良苦。离开了姐姐溺爱但是严格的要求,宝忠在年老的爷爷家放任着自己的野性。
苹果熟了,宝忠总是能吃到苹果。西瓜熟了,宝忠也总是吃到西瓜。就这样宝忠慢慢渐渐的步入了歧途。年老的爷爷除了能喘气,能拄着拐棍出来晒晒太阳,就没有其他教育宝忠的本事了。
宝忠在上学之后,放学的路上总是拣拾尼龙绳,碎玻璃,旧报纸,牙膏皮到采购站卖了钱,换取生活费和读书费。但是仅仅依靠这些那里能满足一个老人一个孩子的花销。
喜迎在学校里的生活是艰苦而朴素的。每天早餐的玉米面稀饭是免费的。豆腐乳五分钱一块,咸菜一分钱一大块。喜迎在学习之余同样靠着拣拾破烂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费用。她不想依靠别人生活,也拒绝着别人同学的怜悯。
学校食堂的窗口,喜迎递过来一张五分钱的菜票:“五分钱的就”“就?”喜迎以为食堂师傅嫌弃钱少,坚定又清楚的说:“对,五分钱的就。”食堂师傅满脸的狐疑;“什么是就?”早晨食堂的菜谱上只有咸菜和豆腐乳,玉米面稀饭,馒头。那里又有什么“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喜迎根本不会讲普通话。
在一番指点解释后,原来“就”就是咸菜。食堂师傅终于记住了这个学习好,艰苦朴素每天只吃五分钱“就”的穿着补丁,衣服洗的发白的菜帮子头型的胶东女孩。
日复一日天复一天的“就”,身体那里受得了?又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喜迎拿着碗筷来打饭。别的同学都是陶瓷缸,只有喜迎吃饭喝水打菜都是用这个从老家带来的用了多年的碗。递过去五分钱的菜票,喜迎把碗伸了过去,从窗口伸出递过来的却是满碗的冒尖的红烧肉。
“下一个。”食堂师傅大声的吆喝。以为师傅给打错了饭的喜迎满脸通红的跟食堂师傅讲;“打错了。”喜迎用手紧紧的捏着上衣口袋布兜里的两块钱菜票。一份红烧肉要六毛多。“没错,食堂以后晚上刷碗都是你的事,以后你不用买菜票,排队了,饭管吃,菜管够。”喜迎吃着久违多年的红烧肉,细细的咬,小口的咽。
食堂师傅为了帮助孤苦无助的喜迎,根本就没有让喜迎刷碗的意思。为了不伤害喜迎的自尊心,好心的食堂大师傅们才这样做的。喜迎真的去刷碗了,但是看到喜迎刷碗,平常最懒最懒的食堂里的大师傅都争抢着刷。喜迎在大学里整整念了五年书,但是五年了食堂换了三个主管。三个主管交接班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喜迎必须刷碗。一直刷到她毕业。
宝忠一年多没有见到姐姐了,为了省下来回的路费,喜迎放假的时候没有回家。而是在学校里看校,打扫校园。这样既能省下来回的路费,还可以挣一点下学期的生活费。吃饭虽然不用花钱,但是喜迎是女人家,每个月的卫生纸牙膏牙刷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喜迎成了青年人了。
供销社采购站的大院南墙上有个开裂,可以从那里爬进去。经常到采购站卖废品的宝忠看出了门路。拣拾破烂已经挣不多少钱了。满大街上都是捡破烂的。有捡破烂的是为了买画册,买小人书看,有捡破烂是为了换糖吃。但是宝忠捡破烂是为了生活,最基本的生活。
生活的拮据,没人能给与宝忠太多的管教。宝忠决定冒险了:我要爬进去,我要爬到采购站的院子里。我要偷破烂。我偷出破烂卖钱,反正还是卖给你。看着周围小伙伴吃着冰糖葫芦,宝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着脚下露出脚趾头的破胶鞋。作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命运的错误决定。。。。。。。。。。。
同样是漆黑的夜,同样是阴冷的风。宝忠悄悄的溜出了院子,手中卷着编织袋。贴着墙根,宝忠来到观察打量已经不下数十次的采购站高墙的缺口处。提心吊胆的四下看看,黑灯瞎火的周围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有风吹刮着枯草发出嘘嘘的瘆人声。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让宝忠害怕。
宝忠轻轻扒着缺口窜上了墙头。悄无声息慢慢滑落下来。黑暗中,“嗖”的一声“喵”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被惊醒。吓得宝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野猫瞪着眼睛回身看了一眼,在黑暗中无声息的消失。
宝忠左手捂住了嘴角,右手按压着蹦跳的胸膛。高墙的这边就是贫穷如洗的宝忠,那端就是卖了能填饱肚皮能交书本费的废铜烂铁的旧破烂。宝忠犹豫着徘徊着。生活的重压已经让一个孩子无所适从。
值钱的铜铝都放在了里屋仓库,堆放在外面的是成堆的废铁和碎玻璃,旧尼龙绳。还是铁值钱。宝忠伸出了手,在黑暗中探索。第一次的偷摸换来了暂时的饥饱。有了一次,宝忠守不住自己的底线了。
一次又一次的偷摸,终于引起了采购站人员的警觉。在一个夜晚,宝忠被早就守候的值班员抓了个正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人家也没过分的为难。一顿暴打之后的宝忠鼻青脸肿的回到了家。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宝忠被叫到了校长室。父亲望着恨铁不成钢的宝忠,举起了大手。。。。。晚上放学,父亲带着宝忠回到我们家。父亲的衣服被母亲的巧手改成了上衣,宝忠的鞋子被母亲洗的干干净净,“可怜的没娘的孩子”母亲拿起针在头皮上擦擦,又在灯下很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