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坐下暖了暖手道：“我打算离开洛州。凌寒，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古凌寒想了想，“小姐是要继续留在南方，还是……”
“去北方。这里的气候我不习惯。”其实，我只是想离这里远一点。
初春，万物复苏，出门也许还有些冷，但的确是个欣赏大自然的好机会。
北上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我终究是带着秋水和春生向北走了。古凌寒要和我一起走，被我拒绝了。去北方，前途茫茫。我不敢说那里会一帆风顺，所以我不敢放弃现有的那么一点点小资产，让古凌寒留守洛州，我总是比较放心的。
马车出了一点问题，春生和车夫在想办法解决。我和秋水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小姐，日后有什么打算？”秋水体贴地帮我披了件外衣。
我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秋水看着我，眼神明灭不定。我一向认为她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丫头，见她担忧，也有些不忍。于是拉着她的手说：“放心，我们会走出一条路的。”
“秋水知道。”她垂下了眼睫。
修好了马车，我们继续前行。
傍晚的时候赶到了一个叫“五里集”的镇子上。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秋水进去订客房，春生去安置车夫，我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进客栈。
“小心！”
刚跨进客栈门，就听见有人大喊。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见一个身影抱起我向左边掠过，堪堪避过飞出去的椅子。
“小姐！”秋水跑过来，担心地看着我。
我手抚胸口，努力使快跳出来的心脏平复。抬头看着方才救我的人，却被他的一双眼睛摄住了心神。
他是个近三十岁的汉子。一身黑衣，右手拿着长剑。很方正的相貌，谈不上俊朗，更没有韩景或是方邵东的那种邪魅，但是那双眼睛，让我想起了翼。
“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收回目光，我用手掩住了嘴。暗暗地咬着下唇，直到铁锈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
“小姐，你怎么了？”秋水伸手扶着我，那人很自然地放了手。
我眨了眨眼，逼回眼中的雾气。不该再胡思乱想了，我和翼，隔着阴阳两界，隔着千年时空，再也抓不到他，再也碰不到他……我以为可以忘掉的，其实，我什么都忘不了，什么都记得。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管怎么样，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姑娘没事就好，客栈内有些事情，姑娘还是尽快到楼上去吧。”男人向我拱了拱手，指挥人收拾残局去了。
这时我才发现，客栈大堂内一片狼籍。桌椅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男人被一些人摁在地上，方才救我的男人正在问话。
“小姐，我们上楼吧，这里太乱。”秋水扶着我跟缩在墙角的掌柜要了一间房，我们上楼暂时安置下来。
我坐在床边，斜靠着床头，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男人，那双眼睛，太像了！
“秋水，你也歇会儿吧。一路上辛苦你了。”我挪了挪身子，示意她也过来。
秋水笑了笑，“小姐您躺会吧，我不累。我出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没大事的话就让他们做点饭菜端上来。”
我点点头，她帮我盖好被子，就出去了。我迷迷糊糊的，逐渐有了睡意，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醒来时秋水已经摆好了饭菜。见我醒了，高兴地说：“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叫醒小姐呢，您这就醒了，倒省得我为难了。”
“你这丫头，就这张嘴甜。”我下了床，净了手，坐在桌边吃饭。
“春生哪去了？”
“我让他回自己房间吃了。小姐您放心，他会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想起今天遇到的事，想必秋水这敬业的小报记者一定打听明白了。果然这丫头什么都打听了，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秋水wWw.为我添了点菜，点头道：“是的，小姐，他们的嘴严得很，戒心也很重。问多了就摆出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想着反正也只是好奇，便不敢多问了。”
我笑了笑，是啊，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不方便，何必多事。
“别人的事咱不用管，今天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我放下碗筷，活动下快锈死的身体，却无意间瞥见楼下那黑色的身影。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黑衣仿佛罩了层霜。他孤单地站在天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小姐，窗口风大，当心着凉。”秋水为我披了件外衣。“小姐似乎对那个人格外关心。”
“他很像一个我熟悉的人。”如此而已。
“那是……”
我眨了下眼，这丫头居然八卦到我头上来了。“不过是陈年往事，算了，不说了。”
“小姐……”秋水跟在我后面央求着。
我知道她对我一直很好奇。她很了解闻韶颜，对我却一无所知。不过这丫头聪明得很，知道很多东西急不得，于是一直在旁敲侧击。不是我不信任她，就像我对韩景说的，别人对我做过的事，我会记一辈子。
“你还真有好奇心。那个人很像我的丈夫。”我忍不住又瞥了楼下一眼。
秋水的眼睛转转，似乎在想着什么。“小姐的丈夫？那……小姐您到这里来了，他怎么办？”
我笑了，异常的苦涩。“他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
我摇摇头，“没事了。”
关了窗子，隔断了那份不该有的联想。如今的我已是身影飘零，再不能招惹其他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时发现阳光异常的明媚，我多日郁闷的心情也随着这阳光好了起来。
“看小姐今天心情不错。”秋水服侍我梳洗完毕，端了饭菜上来。
我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天气好所以心情好。我是俗人，学不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
“小姐既然知道自己是俗人，就该多吃些。不食人间烟火那是天上的神仙才有的本事。”说着，她又为我添了些菜。
“真是难得闻韶颜没被你养成个胖子。”我无奈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她只是笑，不再和我斗嘴。
吃过早饭，我们一行离开了客栈，走时没见过昨天那个男人。
继续向北，气温虽然不见暖和，天气却是响晴。一路上天高地阔，我渐渐忘却了洛州的人和事，忘记了那里的悲欢爱恨。
人生，就是在反反复复的记忆和遗忘中度过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