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禅房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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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的唇角扯出抹玩味的笑意,目光沉暗的注视着白衣猎猎的随风。忽然眸底闪现一瞬的皎洁,凌将声音压低缓缓道:“真的如此在乎她吗?就算……!”故意将声音拖长一些,凌的双眸眯成一条似笑非笑的缝隙。

    “就算她终究许的人不是你。”刻意忽略到随风渐渐苍白的脸色,和他手中紧握的星月寒。凌不紧不慢的将话说出口,字句都直击随风要害。

    他怎会不知,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是源于怎样的感情。犹记那夜,他独坐于花园中赏月,清幽的月光下有她猎猎而舞的衣袖。她的鬓被一伦幽月染上淡淡的霜华,垂髫的青丝不时随风而肆意舞动。那一曲有如天外之音,空灵流转,竟让他没能狠下心来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是那一曲悠扬与苍凉,他又怎能轻易放过她。不知为何,因她一曲,竟让他积埋心底多年的仇恨被淡泊。不经意的一个转身,他余光中瞥见一个不速之客。那人正隐隐立于塔楼顶,同样胜雪白衣出尘脱俗。隐没在漆黑清幽的墨色中,依然隐不去他一袭雪白的衣。莫名的,另他厌恶反感。虽然距离尚远,但仍无法忽视他眼底那抹深沉的注视。月光下那隐约的晶莹,另他莫名的嫉妒。鼻息间有淡淡的花香,却留不下自己匆忙的脚步。是他害怕,怕留恋上不归路。试想若人生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却可叹偏偏天意弄人,天涯殊途——终归陌路。

    察觉到随风眼底一瞬的黯然,凌的唇角也染上浅浅一层冰冷的笑意。

    武林将再起纷乱,新一届武林盟主选举即将拉开帷幕。群雄逐鹿,将鹿死谁手。

    岁月匆匆,一晃竟也过去了半载年岁。收到山庄的飞鸽书信,无名收拾好行囊准备返回山庄。一路上想的都是见到如梦时自己会是怎样的表情,会否拥抱着她不舍松开手臂。再见面时与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她会否也如自己一般想念着自己。

    穿越人烟稀少的荒原,来时路上的死尸都已化做累累白骨。层叠堆彻在荒芜的郊外,偶尔有一两只乌鸦扑扇着飞过。途经热闹的集市,无名想到应为如梦带些什么回去。余光瞥到集市上可爱的小兔子,无名想到再买一只就可以与另一只配成一对,也好做个伴。心里想着,无名走到买兔子的那妇孺面前,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随手扔到笼子上。

    那老妇孺并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表情,而是微微的笑了笑。笑容中有种透彻领悟一切的高深,眼底深藏着眼底那抹流转的皎洁。

    “世事多与愿违,何必拘泥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事物。终究昙花一现,何苦。”妇人略微昂起脸,目光含笑的注视着高大挺拔的无名。

    心下暗自一凛,无名略微诧异的低头看者面前满面褶纹的老人。做好防备,无名的手悄悄握紧了腰侧的无名剑wWw.。对于老妇孺说的这些话,他似懂非懂,却不以为意。

    一瞬的宝剑出鞘,电光火石间,泛着点点寒芒的剑已然抵住了老人的脖颈。

    微微一笑,老人没有理会抵在脖上的剑锋。而是将一只兔子捧在掌心中,含笑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着便将手中的兔子递到无名面前,示意他接过。然无名却没有心思去听老人的罗嗦,收回宝剑转身就走。

    “仗剑策马,浪迹天涯是你今生难逃的宿命。”老人望着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孤傲的背影,说出了最后这句话。瞬间,便化做一缕白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在集市热闹的人群中的无名,略微低头沉思着才刚老妇人的一席话,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回头望去,看见的只是茫茫人海流动,没有了半点那老妇孺的影子。

    路过凉亭,踏过长满青苔的石板路。渐渐远离了热闹喧嚣的集市,步入枫叶林。记得与如梦一同出山庄时还是春天,可而今已然一派萧瑟悲凉的秋季。有成群的野雁自天边飞过,偶尔有一阵秋风拂起零落的红叶。无名随手用剑挑起一片红叶,潇洒一挥,便化做缕缕细碎随风而舞。

    本以为随风已带着梦儿早一步回到了山庄。然,另他微有些意外的是,随风竟晚他一步回到了山庄。更让他出呼意料的是,让她魂牵梦萦的梦儿竟不在山庄。犹记得那日,当他兴冲冲的放下行囊冲进梦儿的闺阁。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满室空无一物的沉寂。心下欢喜的心情转而阴郁许多,心头多了份难言的落寞。但并没有多意识些什么的无名,便掉头行向后花园。假山凉亭,怪石嶙峋,小桥流水。这里的一草一木,盛满了童年儿时的记忆。边走边回想着许多他与梦儿年幼往事,心中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梦儿紧紧拥入怀中,从此便不再分开。

    随着脚步的不断临近,呼吸便跟着沉重了许多。可是失望的是,所到之处都没有日思夜盼的那抹熟悉身影。

    一种不好的念头袭上心头,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她的身影。难道是自己还不够虔诚吗,是梦儿在和他开玩笑吗。

    然,直到最后也没能找到如梦的无名,已经筋疲力竭。

    雪松寺,琴音缭绕,缠绵悠远。满地枯黄的落叶,诉说着秋的萧瑟。一个小沙弥手中握着扫把,在专注的清扫着满地零落的枯叶。偶听得琴音缠绵,轻灵空悦。忍不住抬起头寻起声音的来源。

    “空静!为何停下来啊!”一道略显严肃的老者声音在身后响起,拉回小沙弥发怔的思绪。

    “啪——!”的一声响,小沙弥慌忙弯身拾起跌落在地的扫把。

    “阿弥陀佛!空静,做事要专一而为。切不可一心二用。”方丈慈蔼的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徒儿记下师傅教诲,再不敢一心二用。”小沙弥略微抱歉的朝方丈鞠了躬,赶忙又继续清扫满地枯萎的叶。

    轻灵的钟声响彻山林,净化着人的心灵。远离世俗的纷扰,清幽而寂静。有成群的飞鸟震翅而起,逐渐幻化成天边一点模糊的缩影。秋日的天清朗高远,风声拂过耳面呼啸而过。

    衣襟猎猎而舞,长发随风肆意。

    如梦端坐于山顶凉亭上,玉指缓缓撩拨着琴弦。离远而望,恰似那得道仙人,衣衫缥缈动人。

    双眉微蹙,宛如心口解不开的郁结。心口作痛,如梦知道是病情复发了。

    从胸口摸出一粒黑色药丸,愁眉不展,用极快的速度服了下去。

    “阿弥陀佛,施主的病情恐怕需要疗养时日方可康复。不过……!”少林方丈的话隐约中藏匿着什么,似乎是难言之隐。

    没有舒展开的眉宇又纠结得更紧了些,如梦开口问道:“大师不必顾忌,有话但说无妨。”如梦向方丈略施一礼,目光毫无闪躲的直视着一袭灰色袈衣的方丈。

    “实不相瞒,姑娘所中之毒为武林上实为罕见的忘魂散。一旦毒素扩散到血液中,便已无药可医。不过姑娘的体内有股内气在扩散,一定程度上帮姑娘去散了些血液中的毒素。而且慧明大师昨晚帮姑娘输入了内力,逼出了体内剩余毒素。再加上姑娘练习流云剑法,相信假以时日,姑娘方可离开这里回到亲人身边。”方丈慈善的一笑,眼底有皎洁的光芒流动。

      “多谢方丈,如梦记下。”淡淡一笑,如梦朝山下走去。清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白茫雾色中,淡淡的雾霭迷茫,化做一缕轻柔的风吟。

    秋风扫落叶,剑气荡八方。一片秋叶悠然飘落在凛冽的剑尖上,瞬间化为虚无。

    每日坚持习流云剑法,如梦的身体也日渐康复许多。虽粗茶淡饭度日,但面色却也有了些许光泽,不再似前些日子的苍白消瘦。流云剑法名扬四海,江湖中人却无几人能练得。一则练习流云剑法之人必须心无旁骛,放下红尘世俗烦恼。二则凡习流云剑法之人必定心胸坦荡,一身正气。抛开其他诸多因素不论,单只这两点便已无几人能及。轻柔灵巧、飘洒肆意,看似花拳锈腿的流云剑法实则处处暗藏杀机。但主要以防为主,并不善于主动攻击。通常能杀人于无形,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一袭白衣出尘脱俗,飘逸潇洒。点点枫红被剑尖不着痕迹的一挑,瞬时话做满眼零落的细碎。

    “阿弥陀佛,施主的流云剑法练到六成了。”一道老者的声音自身旁不远处传来,如梦微微含笑朝慧明法师点头示意。

    “施主真可谓与佛家有缘,且颇有习武天赋。”慧明法师原本严肃的表情竟奇异的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却眨眼而不见。

    如梦有一瞬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心里却暗叹果然是得道高僧。竟让自己在说话时惟恐不甚而被看出什么漏洞,而不得不小心谨慎的提防。

    “老衲看施主乃与佛有缘之人,想与施主参禅礼佛,不知失主可否给老衲个薄面。”慧明法师郑重的说出想法,眼底隐含着渗透世俗一切的深邃与宽广。

    有袅袅清香弥漫在禅房内,让人心神俱寂。

    “施主并非凡人,却终究逃脱不掉凡人的苦恼。”

    空寂的禅房有淡淡的清香萦绕。空寂的禅房有深沉的话音久久徘徊在房粱顶端,久久不曾散去。

    “大师此言何意。”淡淡的声音,宛如飘越了千山万水寻不到归栖,隐隐透露出疲惫。

    “世人角色皆为谎言而上,施主本可超脱世俗之外孑然潇洒。”

    面露几许困惑之色,如梦静静的听着。似懂非懂之间,如梦恍然听出了大师的一些话外音。无非是不要被权势名利所累,超然洒脱的活便可得美满。

    此话固然有几分道理,可世人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想到此,如梦的眉头又锁紧了几分。脑海中久久灰散不去的过往,使得如梦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最后只听得大师微微的一声轻叹,再睁眼,便已无大师的影踪。只听到房外秋风习习,落叶归根后万籁空寂。

    心头一窒,飘渺中隐约有箫音传来。站起身来走出禅房,寻着声音朝山峰走去,如梦只觉得紧张得快要窒息。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在牵引着她,走向悬崖顶端。

    远远的,站在风口之人身着一袭雪白的衣。衣襟与黑玉般的长发猎猎而舞,说不出的潇洒飘逸。仿佛只要一松手,便会就着风飘然而去。

    就这样久久的站着,忘却了世间所有,贪恋着此刻身心从未有过的安宁。那白衣人始终留给如梦一个神秘孤傲的背影,和那一抹隐约着的——忧愁。

    “随风?”口中喃喃,如梦梦呓般自语。他的背影,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很相似。可是,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呢,毕竟已经有许久没再见到他了啊。大致算来,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少林寺的古钟敲响,带有一种浑厚的庄重与警醒。

    寒风袭人,衣襟猎猎。负手默立于山顶之人,缓缓回过头来。

    如梦简直难以置信,真的是他——随风!

    禅房内,禅香袭袭,如梦与随风相视而坐,谁都没有开口。一年不见,随风的面颊清瘦了许多。眼底有隐约的血丝,眉间的刻痕依旧。但,他依然是那么的俊美非凡。想到这里,如梦也只是淡然一笑。

    “这些日子过得好吗?”随风先开口问道,目光略有似无的瞥了眼对面的如梦。眼底有隐约的异彩闪过,慌忙中又转移开视线。

    “还好,每日静下心来参禅礼佛,日子很悠闲清净。”如梦淡淡的表情,没有情绪起伏的语调回答。

    拿起置于茶几上的陶瓷茶杯,如梦小啜了一口茶水。甘甜爽口,唇齿留香。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用千年雪煮沸制泡,味道不错。”如梦微微含笑着打趣道,却始终不愿多看随风一眼。

    如梦站起身,想走出禅房内换口新鲜空气。

    没料到,随风竟一下子用力抓住了如梦纤细的手腕,目露乞求之色。

    如梦一惊,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茶杯中的茶水缓缓流淌,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点点细碎的晶莹。

    诧异的转过头看向随风,如梦看到随风的眸中有深邃的旋涡暗涌。那种焦急是她从不曾在随风的脸上看到过的,印象中的随风,似乎只有冷漠和疏离。月华下他胜雪的白衣,漠然回首,他眉宇间淡淡凝结的愁。不知什么时候,似乎一切都变了呢。

    “你……!”随风声音暗哑,焦急中没说完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如梦巧妙的将手腕从有力的钳制中挣脱出来,转过身想要离开。

    随风赶忙两个箭步拦住如梦欲逃走的去路,双手用力抱紧如梦纤细的腰枝。

    一股暖流缓缓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如梦慢慢闭紧双眸。

    “不要逃开,求你不要离开我。”随风紧紧的拥住单薄的如梦,嗓音暗哑。眼眸流转,黯然中带着淡淡的神伤。

    “一年前我收到庄主的书信,要我马上回山庄。我虽多次请求庄主下山找你,却得不到庄主的许可。这一年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我……。”随风的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颤抖,而他却只能用紧紧拥抱住对方的方式来传达出自己的心情,他一向语拙。

    如梦能真切的感受到随风此刻的慌乱与茫然无助。心里不忍,他不该是这样的啊!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么高傲而冷酷的男子,一袭雪白的衣迎着月辉起舞。那样的深沉与敏锐,让自己不敢靠近。却又鬼使神差的去拉住他,说让他脱离苦恼享受生活。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吹的箫曲感染了自己,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