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且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山庄。”随风始终没抬起低垂的眸与如梦对峙,试图掩饰住眼底那抹失了方寸的彷徨无助。天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的心竟隐约有淡淡的痛。为何他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带着失忆的如梦回山庄请罪。但就在才刚他听到如梦说出那般疏离的话语时,竟是如此的让他矛盾与无措。他忽而觉得自己好陌生,竟似不是从前的自己。按道理来说,他不应在乎如梦是否失忆的。如梦终究要许的人是无名,而他到底算什么!一个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中全是她的音容笑貌。她不在身旁的这些日子里,他会试图用箫音去弥补心灵的空虚与寂寞。然而那空虚与寂寞不再是因曾经的心结,而是因耳旁听不到她的轻声细语。似乎自那日后每一次寂寥时吹起箫曲,身心都会得到一种沉醉的安宁。
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对面席地而坐的男子,如梦恍惚中没明白过来才刚他口中话是何意。“回山庄?回哪里的山庄?”如梦的声音中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惊慌,她确实不知道那男子口中所说的山庄是什么地方。她所有的记忆就只剩那个漆黑的暗室里,那个一袭火红衣裙的持剑女子和那个英俊无比、却冷酷无情的神样男子。
想到这里,如梦悄悄抬起头来看向对面那男子,这一刻却再也离不开了目光。才发现原来面前男子才俊美无双,相比之下,面前男子像风。似乎只要稍有不注意,他就会像风一样消逝。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以描绘出的俊美。而那个冷竣残酷的男子更像是凝结的寒冰,虽俊美,却让人不敢上前靠近。虽能触摸得到,却没有勇气去接近wWw.。想想那个一袭红衣的烈性女子,如梦略微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瞬的伤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终究要彼此伤害。
以为是因为夜凉风清的缘故才会浑身瑟瑟发抖,如梦试图靠近篝火取暖。似乎血液就要沸腾,可是身体却还是止不住的发冷颤抖。
随风腰侧斜跨的玉箫释放着清冷的寒气,在朦胧的月色下闪烁着点点迷离的晶莹。
恍然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随风抬起眸子看向如梦。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看到如梦在火焰照映下的面容惊心的苍白,然——她的唇却是骇人的深紫色。难道——!随风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随即是一片黯然死寂。
意识到如梦是身重奇毒的缘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随风的手握紧成拳,慢慢沁出一层湿粘的汗水。
“冷,还是好冷。”如梦将身体蜷缩着抱成团,骇人的面色越发惨白如纸。低声喃喃呓语着些什么,如梦的眼底闪烁着清冷的晶莹。
有些手足无措的随风怔怔的愣住了会儿,随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在如梦发颤的身上。见她依然那般痛苦的神色和额头沁出的薄汗,随风将如梦颤抖的身体紧拥于怀中。
怀住如梦不停瑟缩的身体,随风颤抖着手将如梦的面颊低在自己颈窝处,试图给她些温暖。猜想到如梦有可能是身中魔教的毒,不自觉的抿紧了刚毅的薄唇。将玉箫置于唇下,随风吹起了悠扬略带些苍凉的箫曲。
脑海中回想着许多历历往事,一幕幕犹如昨日。还记得那一夜,有缠绵的细雨自屋檐滴落。母亲临死前苍凉中却包含希冀的目光,幽亮了那如梦魇般的雨夜。将一串紫水晶链套在他的手腕上,她那略有不甘的目才缓缓闭合。年幼的他尚且不知,那一闭目便是永久的生死别离。血流成河,他的双手沾满湿粘的血滞。在他的身旁,有许多横七竖八的尸体。而他——是当年武林围剿中唯一一个幸存者。
魔教
默立于暗色中的凌微垂着双眸,唇角勾起抹森寒的笑意。更贴切些说,更似在冷笑。
冷冷的笑凝固在唇边,下一刻便完全的消失不见。
“她会回来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默立于漆黑暗色中的魔教教主——凌。他入鬓的飞眉一挑,死寂的眸中毫无波澜。
惨白的弯月旁有阴云缭绕,不一会便下起了淅沥的细雨。犹如那夜的雨——凄寒清冷!
随风将如梦拥在怀中,嗅着她独特的体香竟不舍放开手。他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迷恋于她!随风在心中暗暗的扪心自问,却贪恋着怀中她柔软的身体。有蒙蒙细腻的雨丝在两人周围密密的荡漾开,斜斜的融入于潺潺溪水中。溪水中倒影着弯月惨白的影,夜色中波光暗敛。
凄清的雨点滴流淌,伴随着阵阵清朗的风。“别丢下我,带我走吧。”如梦呢喃呓语,苍白的脸颊褶皱出痛苦的神色,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
随风刚想放开如梦的手微颤了颤,心“扑通”的漏跳了一拍。缓缓转回过视线,随风的浓眉不自觉的轻蹙。
轻柔的掖好覆在如梦身上的衣角,随风的眉头蹙起似抹不去的皱痕。随风的眼底闪烁着隐隐的担忧,将如梦鬓旁的一撮碎发轻柔的掖到她耳后。
看来是不可避免的要再次拜访魔教了,不然如梦的身体定是受不住的难受。刚才喂她吃下玉骨丸,可以让她安稳的睡上一宿。
一夜细雨缠绵,细细无声。
随风独自卧坐于帐篷外,望着漫天星斗发呆。然——他眉宇间的皱痕却渗入到骨髓,抹不去的愁绪。
“还是放手吧!”远处有个声音隐隐的传来,轻轻的如置梦幻。偶然一阵清风四起,引得树叶飘然零落。
随风警觉的抓紧手中的玉箫,转过头看向帐篷外的树林。
夜色中的竹林,寂静中有种诡异的气氛。簌簌飒飒的风响,此刻听来竟像千军万马的驰骋奔腾。
许久,忽有听到茂密的竹林里传来隐隐的声音。“该放手了,不要执迷不悟。”声音中有股肃杀的气息,听得人心中胆寒。
“是谁在暗处?不要躲躲藏藏。”随风用力握紧手中玉箫,面沉似水面色,冰冷如铁的声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马上离开她。”那个声音仿佛有魔力般,让人不禁想要沉沉的睡去。有凉凉的夜风扑面袭来,让随风的思维即刻清醒了许多。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不现身?”随风并没有理会那人所说的话,一味的想要让说话的对方现出原形。他知道对方的武力非常高强,甚至并不在他的能力之下。而且他也清楚的明白,如果那人坚持不肯现身说话,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心下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能这样与他说话却还说得如此气定神闲。
“你莫要问我是谁,但你却要清楚她是谁。她是你今生必定错过的人,无论生与死,你们终究无法在一起。”声音冷冷瑟瑟的,随着被风卷起的落叶旋转着——弥漫四散。
随风的眉微微的一蹙,面露茫然。然,无论他怎样用力去分辨声音的来源与方向,终究还是徒劳。那个人的武功内力极强,绝对是个不容小嘘的厉害人物。
随后的时间里,始终未在听到刚才那个用内力与随风对话的声音。随风转身回到帐篷内,却发现如梦的人早已不在帐篷内了。
手指用力,玉箫在迷茫夜色中释放出幽幽的光亮。
犹记得在山庄后园的假山上,当时自己正一人回想往事。母亲含笑说的那些话,临死前那幽幽的目光。临死前略有不甘的话语,至今回想起来,仍犹言在耳。年幼的自己并不知情这其中的是与非,更不解为何母亲告诉他不要报仇。报仇——!二十年来解不开的心结,始终无法使坏。这二十年来,似乎属于自己的天空始终是阴霾昏暗的。不时下起淅沥的雨丝,也终究扫不去心底尘封多年的哀愁。直到——那一夜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他满是尘埃的思绪。
其实自己当时有些微的诧异,平常很少有遇到一起的机会。自己固然了然于其中的原由,只是不屑于去理会而已。想要躲开她的无理取闹,却意料之外的被她拉住。她的手心滚烫,只让自己的血液要一起跟着沸腾。那晚的夜空有星点的光芒,有微微的清风。而如今已秋至,秋风更显萧瑟。
次日清晨。
随风独身伫立魔教石门外,胜雪衣襟猎猎飘逸。
石门大开,凌负手而立。似乎是料定了些什么,他的纯角勾起抹嘲虐的笑意。然——他的眸低却隐隐有得意的光芒,似乎一切皆在他的股掌之间。
“随风公子,何事前来。”虽然是询问的意思,但他话语间的口气却不带丝毫疑问。
“放了梦儿,我不想寻事。”随风的口气同样淡定,面色平静如水。
眉头一蹙,凌面露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然——之后便接口道:“公子说笑了,武林盟主的千金怎么会在我这里,她此刻不是应该在山庄里吗?”
话是这么说,但随风洞察到凌的面色有些微的恍惚。眼睑低垂,似乎思绪飘忽到了其他的什么地方。
“我要你放了梦儿,不然休怪我不客气。”随风的口气冷凝下来几分,肃杀的气愤顿时引得狂风四起。
未多说话便见狂风四起,地上开始飞沙走石。天色渐渐阴暗下来,树叶发出肃杀的响动。
指间凝力,寒风四起。刹时有如电闪,一道白光呼啸着破空而出。凌蹙起的眉头更郁结了几分,一个迅速的闪身,从容躲过随风狠戾的致命一击。
腰侧玉箫似乎感觉到了主人此刻愤怒的情绪,不安的颤动起来。阵阵青色寒芒凛冽,瞬时腾空而起。凌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怔怔的望向空中那青色的绚丽光影。心下暗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宝箫,果然名不虚传。
传闻此玉箫乃当年武林第一盟主箫一寒的配物,犹然记得当年江湖风起云涌,众多豪杰志士纷纷投靠箫一寒,并推举他为武林第一盟主。只因此玉箫属通灵之物,但凡可以拥有此箫者都属正直刚毅者。有深厚的武功内力,才可灵活运用此箫。又因此箫通体晶莹剔透,泛着点点青色光芒。星月寒的大名便由此而来。
就在凌心神恍惚时,不料随风已经再次发出必杀一击。一道青色寒芒倏的恍逝,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刺向凌的要害。凌的眸光一暗,迅速将指间细如发丝的银针射向随风。银针带着巨毒破空刺出,无色无味不易察觉。青色光影渐渐变得模糊,似乎有道红色的影挡在了玉箫前。
意识到是自己中毒了,随风迅速聚集起内力凝聚到指间,之后在封锁住内脏的血脉不受毒寒侵袭。唇角沁出一丝乌黑的血迹,随风的额头慢慢沁满细密的汗珠。
恍惚中睁开迷蒙的双眸,凌正用内力为才刚挡在他身前的红衣女子疗伤。红衣女子的唇角也沁出一丝血迹,慢慢干涸凝固在唇边。
吐出体内的毒血,随风为自己解开封锁的穴道。慢慢站起身,随风不打算放过魔教的人。星月寒紧握于随风手中,泛着点点幽亮的寒芒。
没走几步远,突见几个黑衣杀手出现在随风面前。他们手中各自握着一柄银制弯刀,锋利的刀尖释放出邪恶的低吟——在狰狞的冷笑。团团将随风包围在中间,以一个统一的姿势定住身形。
唇边一抹嘲虐的浅笑一闪而逝,转瞬被眼底凛冽的杀气取代。随风用余光略略瞥了眼围住自己的一席人,手中的星月寒蠢蠢欲动。
凌始终在用内力为樱梅逼毒,他清楚星月寒的威力有多摄人。还记得上次将段如梦关押在魔教里,随风亲自找上门来要人。结果自己一时疏忽而吃了一记,要不是及时用内力封锁了心脉,又服下解毒丸驱除体内的寒气,只恐怕现在早已经气断身亡了。想他二十年的武功内力都挡不住那一击,樱梅又怎可能抵挡得了呢。
十个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将随风团团围住,阻止住随风的去路。随风眸光一闪,一个迅速闪身便突出了众人的包围圈。众人诧异,一时竟也没缓过神来。
凌的眼皮不易察觉的跳了下,眸底深处有隐约的寒芒闪闪烁烁。
看来今天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否则怕是不肯罢休。
樱梅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焦距渐渐回到眸瞳中。定定的将目光锁定在随风脸上,樱梅的神色郁痛。
段如梦不是跟着随风走了吗,怎么会这样?其实心底真的有些羡慕甚至嫉妒如梦呢,有人可以为了她付出所有。这么优秀的男子,他眼底那冰冷的防备会在凝视她时流露出温情。多么的不可思议啊!他白衣猎猎,他俊美如神。却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为何抓不住幸福的始终是她?年幼的她不得已只身闯荡江湖,在最艰难的时刻幸而与凌相遇。凌收容下孤苦无依的小樱梅,并教会她轻功必要时用来逃生。她曾试图从凌那里得到不曾拥有过的温存,但事实证明,凌的心里早已被仇恨所填满。在她的记忆中,凌脸上未曾流露出哪怕浅浅的一丝温柔。冷酷如他,将杀人当作一种消遣娱乐的嗜好。她曾在黑暗的石室内,见过凌怔怔的看着剑上的血迹,发出狰狞恐怖wWw.的笑声。然——她没想到的是,凌竟然将剑上的血迹舔进嘴里。那一刻,她的心被一双罪恶的手生生的钳制住,狠狠的捏得粉碎。
强忍住想干呕的冲动,年幼的樱梅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那年的她,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挣扎在痛苦和矛盾中,樱梅感到痛苦不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