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我剪来了一束玫瑰花,拿到餐具室去装花瓶,打开水龙头装水时,却还是没有水出来。
于是我叫楚太太,问她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小姐,我从来不用这个水龙头。”
“但应该有个原因吧?你在厨房洗东西没水怎么行?走,一起到后面看看,水箱是不是出了毛病。”
“水箱不会有问题,小姐。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但我不罢休。屋后有一道墙,说是墙,实际上是一座贴着崖壁砌的石壁,距房子约十英尺,崖上是厨房园子,我们从园子里越过墙头看水箱。一共有两个水箱,大的一个供水给厨房和厨房顶上的浴室,小的一个从大的一个接上水,显然有一条水管通到餐具室。大水箱的水几乎是满满的,然而小水箱比大水箱低,却是空的。
“两个水箱之间的水管塞住了。”我说着往墙头那里爬。
“小姐,餐具室的水龙头只放冷水,对我没有用。从厨房锅炉我可以得到热水,这你明白。”
“但我在餐具室要放水养花。”我弯下腰去掏摸,“正像我想的那样!”我说,同时挖出一个粗软木塞,水马上开始流了。我得意地向楚太太转过身,她一下子脸红了,眼睛看着我手里的软木塞。为了使软木塞更牢地堵在那里,有人用一块印花布裹住它。我看到了褪色的花布上的花样,是丁香枝。当我们的目光相对时,我想到前两天早晨,楚太太曾穿过一件同样花纹的花布衣服。
我不动声色,没有把这小小的发现说出来。楚太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但我对她有点失望,她竟当面骗我,这是为什么?只因为她喜欢在厨房洗餐具,而不愿用餐具室的水龙头吗?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有那枝纹花布……
第二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小说,正看得昏昏欲睡时,一个很小的声音惊动了我。我竖起耳朵听。那声音清清楚楚是滴水声。我想,是外面下大雨,水落管在淌水。我不能断定是什么声音,于是起来拉起百叶窗。
使我吃惊的是外面并没有下雨。没有风也没有云,只有月亮一动不动地高悬在山崖的东坡上空,还有远处的海浪声和周围的玫瑰香气。我回到床上重新倾听。不错,水的滴滴答答声在继续,在屋内的寂静中听来十分清楚,和海滩沉闷的嗡嗡声截然不同。过了一会儿,它开始刺激我的神经,我拿起蜡烛,披上睡袍,悄悄地下楼。
我跟踪那声音来到了餐具室。“楚太太没有把水龙头关好,”我想。的确是这样,一道细细的水流白晃晃地流到瓷盆上。我把水龙头关好,然后回房上床,一下子就睡着了……
过了几小时,在黑暗中我猛然张开眼睛,马上知道是什么吵醒了我。水龙头又漏水了。用手把它关上很容易,但要我相信它自己会打开却不那么容易。“是楚太太在做事。”我想。
没有办法,我又划了一根火柴看表,看到只有三点钟。我重新下楼。来到餐具室门口我停了一下。我不是害怕――一点也不怕,我是在手握住门把手时突然想到,如果楚太太在餐具室里,我会把她吓一大跳的。
我轻轻地推开门。楚太太并不在里面。可是里面有人,就在瓷盆旁边。我的心一下子静止不动了――一动不动!在寂静中,我记得我把铜蜡烛台放在我身边的一个高柜子上。
我看见……瓷盆和从水龙头流下的水之间……有两只手!
就只有两只手――两只小手,孩子的手。我说不出两只手的手臂怎么没有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