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陆坤还不到一刻钟,龙欣这位曹操就来了,让刚拿起电话正准备打给他的杜子浩惊讶得目瞪口呆。见到他的样子,龙欣用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他,大声嚷道,喂,小浩子,是不是不欢迎我呀?
杜子浩晃过神来,想起那个关于曹操的问题,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县太爷这是哪里话哟,你能光临我这破地方,那可是令我蓬荜生辉。平日请都请不来,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龙欣哈哈大笑,你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象成天明那样没个正经。还没等杜子浩招呼,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杜子浩一边瞧着这位随和的县长,一边琢磨着他的来意。正在寻思之间,谁知龙欣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小浩子,倪书记今早告诉我有一份新的调整方案,今天上午他去市里开会,叫我直接找你要,快拿出来让本县太爷瞧瞧吧。
为什么他能够告诉龙欣,却偏偏不理会分管的副书记陆坤?倪志峰这一举动令杜子浩很费解,转念之间,他又思忖,既然方案昨天就已经到了自己手里,倪志峰为什么直到今天早上才告诉龙欣呢?不过,那些想法在脑海中只是稍纵即逝。此时此刻,他最想知道的,是龙欣对这份方案的态度。
龙欣一边嘴里继续和杜子浩开着玩笑,一边接过方案。他的目光移动地很慢,显然看得很仔细,只是没有象上次那般提出一些稀里古怪的问题。
坐在一旁的杜子浩则静静地盯着龙欣,一直没有打断他。因为,杜子浩很想从这位县长的眼中或是嘴里捕获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然而,结果令他非常失望。
一般来说,象他们这样的官员,如果相互之间有了意见和矛盾,都会借助含蓄而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尽量避免冲突表面化。
根据杜子浩的猜测,龙欣对这份方案肯定会有想法。一方面,倪志峰如果在这次调整中把人情送完了,轮到他接手已经没有好东西去安抚一干众人,将不利于新任书记建立形象和威信。另一方面,倪志峰如果是想借此继续把控炎阳的政治格局,接任县委书记后的龙欣自是不会答应。
可是,从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杜子浩找不到半点不满的痕迹,哪怕是只言片语,或者是一丝细微闪过的表情。他不禁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感觉,如果说军转干部陆坤是只狡猾的老狐狸,那么龙欣的城府则是深不可测。
其间,龙欣接了几个电话,专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纸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抬起头表示已经看完,然后面目表情地对杜子浩说,基本情况我已经知道,这一份我先拿回去。
杜子浩赶忙说,后天就要开会研究,您看能不能给点意见,我也好提前做准备。说完之后,他都觉得自己似乎心怀鬼胎,因而不敢正视龙欣的目光。
龙欣愣了一下,随及打着哈哈说,我看这已经很全面了,到时候再说吧。我还得去几个企业转转,先行一步了。
杜子浩还没回过神来,龙欣的身形已经出了门口。不一会儿,楼道就传来他的声音,似乎在打着电话。
龙欣走后,杜子浩有点坐立不安,眼睛盯着电脑,扫视新华网的新闻频道,脑海中却反复回忆前后两人的表情和反应,很想弄清楚他们俩最终会是怎样的态度。可是想得越多,思绪却更象一团乱麻般纠缠不清。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是否也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关上门回到办公台前,定了定神,拿起电话,拨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号码。
哪位?亲切而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杜子浩一下子不好怎么开口。
领导,我是子浩呀。
子浩?今天怎么会想起给我这个老家伙打电话?
也没有什么,这段时间太忙,不能专程去炎州看您,所以想在电话里向您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哦,那肯定是遇到麻烦了。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给点参考意见。
蒋玉辉在电话里静静地听杜子浩讲述整件事情的内容,一直没有插嘴。对于这位跟了近十年的老领导,杜子浩是再了解不过。在炎州,论及平衡之术,蒋玉辉的功底那是无人可及,就连倪志峰对杜子浩提及此公也是敬佩不已。因此,他希望同时更相信蒋玉辉会给他一个好的建议,帮助他解开目前的困局。
但是,蒋玉辉并没有给他什么建议。他对杜子浩说,明天我正好要去炎山调研农村支部工作,顺便过来炎阳一趟,到时你请上倪书记,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杜子浩一听就明白,老领导想亲自过来帮自己解决问题。而蒋玉辉采用顺道的借口同时也是告诉倪志峰,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在炎阳检查工作时偶尔撞上的,而并非杜子浩告诉他的。
众所周知,科级干部的调整并不在市委组织部的工作范畴之内。但老领导的护犊之举,让杜子浩很是感动。或许,经过老领导从中调解,这件事会并不会那么糟糕呢?虽然心里依然忐忑不安,但杜子浩却对前景充满了希wWw.望。
在机关食堂吃午饭时,杜子浩遇上几天没见的成天明。这位纪委书记神色有些疲倦,似乎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不停地打着哈欠。
杜子浩自然不放过调侃此君的机会。他拉住刚刚走进小餐厅的成天明戏谑道,小明子,这几天上是不是wWw.走夜路去了,小心我打电话告诉张君,回炎州收拾你。张君是成天明的爱人,也是杜子浩妻子在市妇联的同事。
成天明听了哈哈一笑,反过来咬了他一口,跑官要官的人才走夜路,象我们这样的人就是专抓走夜路的。忽而,他凑到杜子浩耳边,悄悄地说,又要逮一个。
这让杜子浩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连忙问道,什么人,案子大不大?
成天明颇为神秘地一笑,故作姿态说,现在还是机密,双规的时候会通知你的,到时不就知道了。
囿于纪律,杜子浩不好继续追问下去,甚至事后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后,他获知具体的情况才大吃一惊。因为,成天明正在查办的这个人是杜子浩万万没有料到的。而且,他更没有估计到,这个人不可避免地要卷入之后炎阳系列政治风波之中。
晚上,妻子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中充满了埋怨。前段时间,许多人在炎阳没有找到突破口,不约而同地跑到他在炎州的家。喜欢安静的妻子面对接踵而来的送礼者很是厌烦,不得不带着女儿去了他父母家。结果不但妻子上班不方便,女儿上学也得靠两位老人家接送。
埋怨归埋怨,妻子的关切之情依然溢于言表。在杜子浩的柔声安慰中,妻子瞬时变得特别温柔。两人的电话通了近一个小时,女儿也时不时过来调皮地插上两句,令杜子浩感到特别温馨。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的心情才会特别放松,不用费尽心思去算计和掩饰。
唯一不能对妻子言明的,是关于肖潇。虽然他并没有越过任何界线,但内心中却对两个女人都怀有愧疚,只不过原因各有不同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