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县里几位主要领导都到了场。倪志峰和龙欣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唯有陆坤却一直地跟在蒋玉辉身旁,对市纪委的同志却不理不睬。wWw.杜子浩当时就有种感觉,这是一个市侩之人。自那之后,他对陆坤自然而然产生了心理上的排斥。
后来,杜子浩断断续续对陆坤的情况有了些了解。相比在炎州根基稳固的倪、龙二人,军转干部陆坤只能算个外来户。这位在部队一直从事政工的正团职干部,到地方后仅仅安排在市直某部门任纪检组长。直到前两年,陆坤居然将自己活动到炎阳任县委副书记。本在市里呆得好好的,为何要费尽心思下到基层,答案恐怕只能问他自己方可知晓。
如今,杜子浩却不得不希望借助陆坤来达到阻止倪志峰的目的。出于谨慎,杜子浩并没有直接去办公室找陆坤,而是特地邀请他来组织部,名义是想向陆书记汇报近期组织工作的情况。上兵伐谋,伐交次之,下兵伐城。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杜子浩也是昨天夜里偶尔想起。
第二天早上,他还没有下楼,从窗子里正好见倪志峰的皇冠车开出大院门,立即用手机打给陆坤。兴许是第一次受到杜子浩的主动邀请,他自然非常乐意,表示半个小时后就过来。
回到办公室,杜子浩将几位副部长叫来布置了一下汇报的内容,然后几个人静静坐在会议室等候陆坤。这位领导挺准时,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分钟,杜子浩便听到门外传来特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很有节奏感,为此县委一些机关干部曾将之命名为陆氏步。
陆坤的身材不算太高,体形却很标准,四方脸,板寸头,浓眉大眼。也许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手臂随着步伐有节奏地交叉摆动。见到组织部几位正副部长正襟危坐,陆坤双手抱拳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让各位久候了。
起身相迎接之间,杜子浩仿佛深有感触地说,到底是部队出来的人,时间掐得这么准,这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几位副部长忙点着头唯唯称是。
众人坐定后,杜子浩口中对陆坤的恭维之状依旧未止,陆书记,您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按部队的说法,我们就是您手底下的兵,等候上级来作指示那不仅是纪律,也在情理之中。
童晓秋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直接领导,心想这位今天怕是有点过了吧。可是,陆坤却是满脸笑开了花,对这一声声的恭维显得很是受用。
虽然准备得比较匆忙,但几位副部长到底经验丰富,而且对各自分管的工作了如指掌,讲得头头是道,要数据有数据,要例子有例子。陆坤听得也很仔细,习惯性地不时插上两句。
这时,该轮到杜子浩讲话了。他显得非常谦虚地说,陆书记,我来炎阳不久,也说不上什么。一方面,您一直分管组织工作,我讲出来也只是班门弄斧。另一方面,大部分工作都是他们几位在做,我也不好画蛇添足。今天请您过来,一是表示歉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请您过来指导指导,二是想听听您对我们前段和后期工作的指示。
陆坤微微一笑,带着一脸的和蔼,语重心长地说,子浩你这是见外啊,工作是大家一起做出来的,没有什么上上下下之分,同心协力嘛,是吧。今天我是带着耳朵来听,什么指示就谈不上,仅仅提点希望。接下来,请大家尽快把工作落实下去,这不仅是对干部群众负责,也是对县委负责哪。
一个多小时的汇报很快结束了,杜子浩边整理桌上的文件边盛情地道,陆书记,听说您喜欢品茶,刚好有个朋友送来一盒普洱,上我办公室试试怎么样?杜子浩的邀请似乎正中陆坤的下怀,没假思索就答应了。
这可是顶级普洱,茶龄至少怕是有十年以上,你这朋友还真识货哪。陆坤一边小口抿着茶,一边对着杜子浩赞叹不已。
杜子浩笑笑说,大家都说陆书记是识茶好茶之人,果真不假。这茶是我一位画家朋友去年上云南思茅采风时,当地一位茶厂厂长送的,听说有十五年的茶龄。对茶叶我可是一窍不通,陆书记喜欢,拿去喝就是了。
陆坤连忙说,那怎么好意思,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下次还可以过来尝的。最后,在杜子浩的盛情之下,他也没作推辞,随手放进了公文包。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陆坤不时说起部队一些事情,杜子浩却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总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倪志峰那份名单上去。
机会终于来了,陆坤好象是不经意地讲起一名干部的调整问题,但在杜子浩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在新方案上见到这个名字。他故作惊讶地说,倪书记昨天对我们的方案做了一些改动,可上面好象没有他啊。
陆坤一听也很吃惊,急忙问,怎么,你们上次做的方案吗,倪书记有不同的意见吗?
从那闪烁的双浓眉大眼中,杜子浩似乎察觉到,其实陆坤也在等自己讲出这件事。或许,这个机会正是他故意制造的。这只老狐狸,杜子浩不禁暗自骂道。
眼睛死死盯着倪志峰的方案,陆坤也是一声不吭。杜子浩有种直觉,他的心情应该与自己当时差不多。同时也证实一种猜测,陆坤只是听说有一份这样的新方案,而倪志峰事先也并未与他通气。
过了半晌,陆坤才抬起头,眉头紧锁,问道,子浩,你的看法呢?
杜子浩喝完杯中的茶,起身去加水,背对着陆坤,故作不明地说,我初来乍到,情况掌握得不全面,倪书记在炎阳这么多年,对干部的情况那是心中有本帐的呀。杜子浩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表态。
加完水回到坐位上,杜子浩突然间来了个转折,不过呢——话音还没有落,陆坤的话就追上来,不过怎么样。可能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又低下头去忙着喝茶。
杜子浩顿了顿,轻轻将壶放到电炉上,给两人斟上茶,接着说,您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我是组织部长,在干部的使用问题上是要对县委负责的,一次提拔这么多人,我担心今后的工作难做。
陆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叹中夹着同感,是啊,虽说大家都想从中尝到甜头,但这把糖放得确实多了些,久了会有些腻味。
话说得的确很含蓄,但可见此时陆坤的心中肯定很不是滋味。根据童晓秋昨晚提供的情况,虽然倪志峰的这份方案看上去皆大欢喜,但还是一些瑕疵,终归有些人没有进到名单内,而其中有很大一部份是陆坤属意之人。
屋内出现了难得的安静,各怀心思的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似乎在较着耐性。最后,还是杜子浩开口,他说陆书记,老板的意思,是希望过两天就召开常委会敲定这件事。
陆坤愣了一下,把方案放在茶几上,面带不满地说,这是不是有点太急了,至少也要和我们两位副书记通个气吧。
显然,作为炎阳的第三把手,倪志峰的做法已经严重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这不是一种忽视,而是一种蔑视。斟完茶后,观察细致的杜子浩分明瞧见陆坤端杯时手在微微颤抖。
他不失时机地附合道,我也觉得不太妥当,本来今天也想向您汇报,可又怕倪书记已经和您有过商量,所以也不好怎么开口。
陆坤抬起头看了看杜子浩,犀利的目光令他不敢正视。因为,杜子浩心里头阵阵发虚,生怕陆坤看穿自己的心思。
可陆坤再也没发表什么看法,最后只是向杜子浩索要那份方案,说要拿回去好好看看。仅仅在出门的时候,他仿似不经意地交待杜子浩,请他把拿给另一位副书记看看。
另一位副书记指的当然是龙欣。至于陆坤为什么要称呼龙欣在县委的职务,杜子浩一时之间没有弄明白。但根据他的直判断,这位副书记肯定wWw.会做点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