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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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子浩睁开眼,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进入他的视野。此时,他已经躺在炎阳县第一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内。窗外,还是一片电闪雷鸣的景象,暴风雨不知疲倦wWw.地从炎阳上空倾泄下来,让刚醒来的杜子浩忧心忡忡。

    在病床旁边守候的廖兴智见他睁开了眼,大呼起来,哎哟,我的领导啊,你真让人吓了一大跳。杜子浩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问,老廖,我怎么睡到这来了。廖兴智关切地告诉,昨晚你在谷山大堤上晕倒在大堤,我和童部长把你给接回来了。你放心,堤上已经没事了,倪书记和龙县长刚刚都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

    也许是听到廖兴智的声音童晓秋走了进来,他接过了话碴嘲弄着说,我们的部长大人到底是在大机关坐得久了,三十五岁的人就这么弱不禁风,还跟我说要在谷山呆几天,结果不到半天就给抬回来了。说完递上一杯刚熬好的热姜汤,弄得杜子浩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一个轻脆的声音,言下之意似乎是为杜子浩辩护,你们的杜部长太过劳累,心事也太重,又刚好摔在一块石头上,才会晕过去。准备一下,待会去做个脑电图。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杜子浩觉着非常耳熟,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伴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门外走进的人让杜子浩顿时愣住了,带着惊讶而兴奋的表情说,是你!那人笑盈盈地说,怎么,来炎阳当部长了,都不知道来看看老朋友。在童晓秋和廖兴智诧异的目光中,她换下了杜子浩床旁的点滴瓶,又弯腰看看他的体温计。

    此时的杜子浩仿如做梦一般,怔怔地望着那人。这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少妇,纯白的紧身护士装将修长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粉洁的瓜子脸抹着淡淡的妆,通透而自然,水莹莹的大眼睛更显得娇楚动人,唯有那微微上翘的粉唇露出几丝顽皮。

    肖潇,怎么是你?如梦初醒的杜子浩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喃喃地叫了一声。肖潇扑哧一笑,反问道,怎么就不能是我,想不到在炎阳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里,还真怕你不认得老朋友了。

    童晓秋悄悄地将廖兴智扯了出去,边开门边朝杜子浩扮着鬼脸,有老朋友照顾,领导就多休息两天吧,部里的事我会定期来向你汇报的。童晓秋带着戏谑的口吻,让肖潇的脸顿时红了,在灯光的映衬得格外滑润。

    肖潇,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杜子浩感慨地问。肖潇长叹了一声,幽幽地说,差不多十三年了,你一毕业就不见了踪影,也不见只字片语,我还以为你跑到天涯海角了。肖潇的话让杜子浩的心头瞬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愧疚和怅惘,思绪随着窗外的风雨声飘到十五年前。

    刚认识肖潇时,杜子浩正在省师大上学。一次偶然的炎州同乡聚会上,杜子浩结识了刚考上省医专的肖潇,一番交谈之后同,两人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省医专离省师大不过两站路程,肖潇只要一有空就跑到师大来找杜子浩,杜子浩也象一位大哥哥般照顾着肖潇。虽然一种朦胧的感觉已经在心里渐渐萌芽,但两人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纸,一直到杜子浩毕业。

    临走的那天晚上,两人在师大空荡荡的校园中默默地走了十多个来回。临别的时候,杜子浩递给肖潇一张名信片,写着一首小诗:你总是出现在我深秋的梦里/带泪的眸子荡漾着淡淡的晶莹/就在山风吹来的那个晚上/你的温柔依偎着我的沉默/静待着那枚正在成熟的青果。

    肖潇默默地接过名信wWw.片,顺手将一串黑色手链戴在杜子浩的腕上。这次相聚,也成了两人离别,直到今天的邂逅。多年后,杜子浩在一次清理旧物时,偶尔找到那条手链。杜子浩这才发现手链的内侧还刻着一行小字,那是宋代李之仪的一首《卜算子》。看完后,杜子浩感到眼眶有些湿润,良久不语,让一旁新婚不久的妻子诧异不已。

    十多年间,杜子浩搬了几次家,却一直没有丢掉那串手链。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首词总时不时涌入脑海: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肖潇,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十多年后,杜子浩终于有机会说出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肖潇淡淡一笑,俏皮而又故作轻松地说,还过得去,结了两次,离了两次,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接着她又反过笑着问他,你呢?妻贤子孝吧?

    没等杜子浩接话,她突然看了看手表,急急忙忙说,哎哟,快两点了,还有一间病房要换药,改天再找你聊。用一种艾怨的神情望了杜子浩一眼,肖潇便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杜子浩却是说不出的怅然。

    带着与肖潇重逢的复杂心情,杜子浩当天上午就回到了办公室。童晓秋一见,又是一阵埋怨,领导是不放心我们的工作能力还是咋的,就出院来监工哩。接着又戏谑杜子浩,当病人好呀,既可以休息又有故人相伴,岂不乐哉,何苦来受罪哦。

    杜子浩白了他一眼,以不容商量的命令口吻说,童部长,把几位副部长和干部组长叫到我办公室,商量一下干部考察的事情。童晓秋似乎很少见他这种正经八百的样子,朝一旁的人吐了吐舌头便去传达杜子浩的指令。

    根据县委常委会通过的方案,历时近一个月的干部考察工作,经过杜子浩的精心安排拉开了帷幕。按照干部管理权限,由纪委三位副书记、组织部三位副部长分别带队的六个考察组,进入炎阳县一百一十多个副科级以上单位进行年度考察。当然,这次与县级班子换届息息相关的干部考察少不了在炎阳坊间引起许多猜测和预测。

    下去考察前,童晓秋又丢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因为事关肖潇,所以特别引起杜子浩注意,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位肖护士长你还是远离的好,她的背景太复杂。童晓秋很是顾虑地对杜子浩说。

    当天下午,县直机关工委书记的到来,让杜子浩又想起那件颇为棘手的事情。也许是考虑到要给这位新任的组织部长一个交待,工委对于那名交管所副所长的情况弄得很是细致。

    交管所是县交通局下属二级机构,也是一个炎阳人眼中油水很厚的单位。前些年,大约是从工作需要的角度,县编委将交管所升为副科级机构,所长则由交通局一名副局长兼任。今年,该名兼职的副局长在退二线之列,所长的位子自然成为一干众人所虎视眈眈。据说,该名副所长就是其中最有实力的竞争者。

    杜子浩一听,便明白个中玄机。不是党员,或许连交通局副局长也兼不了。就算能兼副局长,那是肯定进不了局党委,当然也参与不了决策。看来,入党是这名副所长急不可捺的目标。想到这里,杜子浩接着问工委书记,群众的举报内容是否属实?

    工委书记没有说话,从包里拿出一份县公安局的处理书递给杜子浩。杜子浩接过一看,这小子的不仅被抓过两次,每次的赌资还不少,多达数万元,倒是每次的处理意见只不过罚个三五千了事。杜子浩心想,其中自然少不了这小子的亲姑父罗县长的关护。可是,转念又想到怎么向罗东旭回复这件事,杜子浩又生出重重顾虑。

    工委书记走后,杜子浩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可思来顾去,却有些一筹莫展。偶然间,他看了看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上刚满八岁女儿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撒娇似地搂着他和妻子。杜子浩心想,是啊,该回炎州看看了。想到这里,一个主意突然冒上心头,杜子浩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带着几封举报信,杜子浩走出了办公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