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赵瑷的手下倒也蛮有特点的。姜戎是州学生出身,后来弃文练武,颇有儒将之风,武功也是技术活,对哪个也说不上有多少优势,哪个也别想放倒他,曾有把最猛的蔡出给活活累倒的记录。冯路原来就是种田的,什么东西都讲细水长流,做什么都是中不溜,样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长处是韧劲十足。李寻本是杭州城的混混,从小摸爬滚打出来,别人不能做的他敢做,别人不敢说的他敢说,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年龄大好以老大自居,带兵也是把好手,尤其对带步兵深有心得。刘立原本就是个猎户,在军中做的事情也差不多,谨慎仔细话少,除了与冯路由于以前职业的关系有点共同语言,一般不与那帮人搀和。陈岳是个渔民,从小在海边长大,因为一点小纷争,父母被当地的一个大户打死了,这家伙候在路上,乘那个大户出来时上去把人当街刺死,逃到杭州,因是冬天,又生了病,躺在路边等死,被赵瑷救了回去。因为到军中晚,开始在赵瑷身边当亲兵,并没练过武功,他竟是边学边练,边练边打,生生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挤到了与姜戎他们平起平坐的位置,也是一个奇材。最莫名其妙的是蔡出,他以前竟是个货郞,实在不能想象他那一身本事从哪儿来的。功夫就两样,一是力气大,二是速度快,单打独斗经常是眨眼间的事解决问题。也正是吃够了他这一招的苦头,其他人苦练克制的办法,虽然除了姜戎还没人成功过,本事却大见增长。可惜蔡出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平时带兵还行,一开战就瞎了,一旦冲不倒对方的主将,就只能认输,就那么一招,换了用其他的招式更瞎,连对别人的主将的威胁都没有。赵瑷实在不知道他是什么材料做的。说起来赵瑷军中有一个良好的传统,就是每一次演练后都有一次讲评,总结经验吸取教训,逢五逢十还有针对历史上战役的研讨,结合兵书大家一起学习。三年下来,连原来不识字的小流氓李寻,对带兵打仗也是一套一套的了,蔡出愣是没什么长进,实在让人想不通。
见汪应辰不说话,李寻觉得占了上风,在那顾盼自得。
赵瑷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向汪应辰道:“圣锡以为此事该如保处置?”
汪应辰叹了口气:“应辰是文人,军阵中的事,到底所知不多。”
赵瑷摇了摇头:“如此说,我在军中放这些长史是放错了?”
“应辰不敢。”
“圣锡来军中时日尚短,又每日各种冗事缠身,对军阵不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今日此事,原与你无关。军中各长史也是一样。如果出了这种事,军中一如平常,才是大事不好。只是王空、孙平、郑由,你们到军中多久了?”
赵瑷点到一个,站起来一个,三人在那里心中忐忑,知道要挨板子了,道:“三年了。”
“长史在军中干什么,你们清不清楚?”
“清楚。”
“跟下面的人讲清楚了吗?”
三人默不作声。赵瑷道:“我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下面再有人不清楚,你们到辕门各领五十军棍,一日不清楚,一日十军棍,清楚为止。”
又向李寻道:“你给你下面的人讲清楚指挥干什么,长史干什么了吗?”
李寻还在得意,不想矛头向着自己来了,头一扬:“自然讲得清清楚楚。”
“讲怎样压长史一头吧。若是讲清楚了,会有今日之事吗?军中事物,都是指挥长史商量来办。有了军功,两人分沾,惹了祸事,一同受罚。今日明明就是各长史以为指挥贪图军功,事事独断专行,不把长史放在眼里。你还说讲清楚了?你与郑由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
“可曾也有过这些事?”
李寻想了想:“也有。”
赵瑷差点被他气乐了:“现在有没有?”
“早没有了。也就是开始几个月闹过几次意气。”
赵瑷道:“凡是军中各级指挥,我早已要你们事事要交待明白。你自己犯过的事,你不但由着他们还犯,出了事,还在这里长篇大论,你自己说,该怎样?”
李寻低着头:“我出去先领五十军棍吧。”
赵瑷看向姜戎几人,他们赶紧站起来。赵瑷道:“你们呢?”
众人都愿一起受罚。
赵瑷道:“今日一起记下,一样给你们一月时间,再还有不清楚的,连今天的棍子一起打。”又向大家道:“行军打仗,不仅是冲锋陷阵,但凡行军、口粮、器械、情报、军心、士气、抚恤样样大意不得,何时该扎营,何时该出兵,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这些事都要指挥长史一起商量,合力去做。指挥长史虽各有分工,但胜了一起领赏,败了一起受罚,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象你们一般,不用打仗了,自家里先斗个不休。今后大家记住,指挥长史原是一体,虽各有分掌,却不是要你们各扫门前雪,出了事,哪一个也逃不掉。从今天起,所有的指挥长史都住到一起去,有什么尴尬,你们自在屋里料理清楚再出来。今日之事就在揭过,若还有胡闹意气的,要知道军棍放在那里不是给你们看的。如今这些都统制、军长史,哪一个没挨了几百棍。”
众人轰然应诺。赵瑷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事,只能慢慢来,今天只是给大家一个概念,知道自己该怎么处事,对参军有一个明确的认识,至于真正的成熟,还得慢慢磨合。只是汪应wWw.辰有些难办。如今他是幕府的头,真正的大军长史汪若海又不在,虽然大家刻意把长史的事物压在各军长史一级,他的位置还是有些尴尬。汪应辰在军中的时间尚短,缺少经历,且文人观念很重,长史的职位一时是干不起来的。但汪若海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杭州,又逼得汪应辰去接手这些事情,也是难办。
赵瑷让大家散了,各指挥长史回去自己先好好讨论讨论,总结的事明天进行。
晚上陈岳来到赵瑷住处,报告昌国水师的情况。
昌国水师是大家的命脉所在,所以最被看重。陈岳的雷厉手段可以在最短的时间练出一只可战之师,周正则人缘最好,心胸开阔,最能团结人。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做事认真仔细,贯彻命令坚决,执行彻底。相比之下,孙平虽然大局观好,但疏于细节,王空年轻聪明,却难免跳脱,郑由精于算计,在大局把握上就差了一些,吴代则过于稳重,不能冒险。所以赵瑷把这二人放到昌国训练水师,由陈岳向自己直接汇报。水师的粮饷最受照,不但月薪比别人高,吃得也好,所以招兵就比别人容易,只是由于以招渔民为主,两月了才有一万多人,离两万的员额还有些差距。
陈岳报告水师已经有些样子了,只是船缺得历害。虽然有钱买,但却多是些小船,两千料的船才有五艘,一千料的才有二十多艘,其余都是小船。明州的造船能力有限,说是有六百艘的年建造量,分到他们手上的也没多少,而要全新订造,都要等几个月后。又不能明抢,目前水师的训练受制于船不够,水上训练明显不足。
赵瑷要的是五千料的神舟,造他五十艘,形成一只大舰队。但那玩意可没那么容易,把明州所有的造船能力动员起来,也要到下年才到手。现在只能四处搜刮,水师还只是一个名字。当然逼急了,把明州的船全抢了,十万人也能拉到海上去。但现在好歹是一方父母官,还做不出那种事来。陈岳说了,也只让赵瑷跟着发愁。
但陈岳说水师已经有些样子了,却让赵瑷心动。陈岳的话都是实打实的,他说有些样子,就很可观了。来明州两个月了,一直没去看过那支水师,一是对陈岳和周正放心,再则确实没有时间。如今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昌国视察一下,把汪应辰带上,也让他了解一下真正的军队是什么样子,还可顺便看一下普陀风光,也是一件不错的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