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彩笔新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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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长假结束以后,自习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这对唐蘅川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他是那种可以把自己圈到一个小空间里完全不受外界打扰的人,任凭教室里有多少张熟悉的面孔,他都能将他们统统透明化。但是何孟笙不行,她_38605.html讨厌教室里积满了人,随便一个人低声说话或者悄声走路都能影响到她。而且随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下午吃饭的时间也都不相同,所以她连享受一个人待在自习室里的短暂时间都没有了,更别说在没人的情况下在黑板上秀她的粉笔字了。于是几天下来她都闷闷不乐的。

    别人也许看不出何孟笙的心情低落,但是唐蘅川可以。他自小察言观色的习惯了,有时候别人的一个极细微的表情,哪怕只是撇了一下嘴角,他都尽收眼底,进而揣度出那个人的心情。他不擅长讨好别人,但他擅长宽容和无视,别人天大的错误,在他那里或是容忍,或不在意。他的母亲总是告诉他不要得罪这个,也不要得罪那个,否则他们母子就更加无法立足了。

    从小到大,他只跟祖父一个人发过脾气,也只敢跟祖父一个人发脾气,因为只有祖父不会拿他的身世尖酸的刻薄他,不会借着羞辱他母亲来羞辱他,更加不会揪住他的小错不放狠狠的训他。因为只有祖父是真心的疼他,是那种既顾及了他的面子,又顾及了他的里子的疼爱,是像对待朋友般的平等,不是施舍,也不像赐赏。也因为只有祖父在他偶尔发过脾气之后不会生气,反而会笑着来哄他。即使是现在,在他每次忍不住快要发脾气的时候,都能隐隐约约的听见祖父的声音:“川儿啊,别生气,是爷爷错了!”

    他能看出何孟笙为什么不高兴,也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但是她难看的表情的唯一承担着却成了他,他的心情也受到了污染,唯一的污染源却得不到治理。于是在面对何孟笙的时候他也笑不出来了。他也板着脸,甚至在何孟笙让他收拾书包回宿舍的时候还摔摔打打的,像是在发脾气。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别人那里什么都可以容忍的好脾气,在何孟笙身上就失灵了,看她不高兴,看她总是对自己板着脸,看她不跟自己说话,他就是想发火。

    “唐蘅川我又没招你!”何孟笙站在他那张桌子右侧,手扶着桌子沿儿,眼睛瞪得大大的,下巴微微扬起。

    “我也没找你,你干嘛老是甩脸子给我看?”唐蘅川的话像是从机关枪里扫射出来的一样,快且带着很浓的火药味儿。除了祖父,他对谁说话都是不愠不火,谦和有礼的,但对何孟笙,他做不到。

    “没有啊,这两天我是有点不高兴,但是没有冲你吧?”说完何孟笙的嘴角沉了一下,但俨然已包融进一丝笑意。

    “还没有?你那张脸拉的再长一点儿就掉到地上去了,我跟你说话你带搭不理的,说得多了还特不耐烦,还呛呛我!”

    “哦,我心情不好,没注意。行了你,别生气了,我错了。”何孟笙的道歉听不出一丝的诚恳,根本就不是认错的态度,云淡风轻地只是想把他给糊弄过去,但是最后的七个字却听到了他的心里,他能觉出温暖,是一种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的温暖。

    会宿舍的路上,何孟笙突然问唐蘅川:“我上辈子是不是认识你?”

    “什么?”唐蘅川一直很好奇何孟笙在别人眼里总是一副很懂事的大姐姐模样,在他这里却是古灵精怪,什么奇谈怪论都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何孟笙看他不怎么理会,突然扯住他的手站下来:“我的意思是咱俩是有缘分的,你看全校这么些人,为什么我总是能碰见你?我为什么偏能实习的时候跟你舍友住一个宿舍?我为什么自习的时候偏和你选了同一个教室?”

    唐蘅川听了她的话不仅笑起来,说:“有句挺酸的话,说佛说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今生的一次相遇,你看咱俩巧遇了这么多次,说明你上辈子肯定是个花痴,一直在回头看我。”

    “我呸!你以为你潘安啊!”甩开他的手,没有丝毫的扭捏和不自然,好像面对的是多年的老朋友,“唐蘅川,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她话题转换的很快,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好像从小就这么凉。”

    “不是吧,我外婆说,手凉的人没人疼,不过你运气好认识我了,以后你手这么凉的,我可以帮你捂热。”说着两个手把唐蘅川的右手包起来,渐渐有了热气蒸腾上唐蘅川的手心,“暖和吧?我老给我们宿舍陶陶暖手,她管我叫‘小火炉’呢!”何孟笙对唐蘅川的亲密,根本不像是只接触了不到一个月的普通朋友,她总觉得自己老早以前就应当人是唐蘅川,或者说她本来就已经认识过唐蘅川。他们好比是同一个源头的两条小河,之间并没有支流交错,流经不同的高山、平原、盆地,最后在一个入海口汇入同一片汪洋。

    在唐蘅川心里也有相似的感觉,试问如果不是觉得何孟笙似曾相识的话,又怎么会在第一次何孟笙那么神经兮兮的搭讪后那么心神不宁。他笑了,嘴角像沾了蜜一样,把右手抽出来,捏了捏何孟笙的右眼,说:“神神叨叨的,走吧,,一会儿宿舍楼门该关了。”一路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何孟笙东拉西扯,唐蘅川只听不插嘴,偶尔回应两句:“真的?”“是吗?”“这样啊!”直到走到宿舍区门口,两个人道别之后,何孟笙转身要走的时候,唐蘅川叫住她说:“明天别去那个教室了,在图书馆前门的孔子像底下等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何孟笙也很好奇,思来想去的没有答案,折腾得杜若都受不了了,敲了中 文首发床栏杆表示抗议,她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安安心心的睡觉。以至于第二天唐蘅川打了七八个电话才把她叫醒,本来杜若这天早上没课,想睡个好觉,结果让何孟笙呼叫转移到宿舍电话的铃声吵个没完,想装尸体都装不成。“何孟笙!我求求你快起床吧,咱宿舍电话已经快让你那个人肉闹钟打成热线了!”

    等何孟笙赶到孔子像下面的时候,唐蘅川已经背了五篇新概念英语了,看到火急火燎地往图书馆赶过来的何孟笙,之前等人的烦闷就都烟消云散了。何孟笙见他只微笑了一下,“你不会等我等得石化了吧?”唐蘅川看到她的笑,就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这女孩真的很爱笑,只要心里高兴,脸上总是荡漾着笑容,哪怕是在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也会带着嘴角的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是他很久没有看到过的真诚的笑。所有人对他的笑容都是假的、不幸福的,从嘴角里硬挤出来的。而且每个人都很乐意把这种不幸福的原因归结在他的身上。好像他的出生,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错误,去没有人想过,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从来都没有活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