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要么为富不仁、要么欺负百姓,他们挣的钱都是压榨老百姓的血汗钱,官府谁管过?官府不管,咱就来替官府管一管,我开大烟馆就是把他们肮脏的钱讨回来,这叫替天行道,不坑他们坑谁?”西一欧说的起劲,唾沫星子不次于老包。
说的众人有些心动,说白了,他们是占山的土匪。
金刚点头,“貌似有理!”
赵紫光仍是摇头,“我不同意,总之,说一千、道一万,卖大烟不好,坑的是咱中国人。”
“老赵,这些生活在日本人枪口下的人,逆来顺受,不思为国除奸、还想吸大烟享受,还算是中国人吗?”西一欧抢白。
“对,真想为国出力的就把吸大烟的钱捐出来打小鬼子。不反抗日本鬼子、没骨气,老子就看不下去,还贪图大烟,抽死活该?我同意!”金刚第一个赞成。
石头、包一牛是西一欧的嫡系,看大掌柜说的明了,那还有啥说头,两个举手同意。
周勇觉得开烟馆不妥,他是金刚带过来的人,金刚同意了,也只得同意。
马黑子是格格的心腹,格格说啥他听啥,格格出走后从不敢反对西一欧的决定,现正在蜜月期,他的人马离这里太远,没参加行动,不过一直很听话,事后送个信也就结了。
赵紫光梗着脖子犟筋,“大烟馆一般开在人多的地方,不免有普通百姓上瘾。老百姓咱救一个是一个,救两个是一双,也不能再拉人下水吧?”
“老赵哇,老赵,你姓赵,赵章成也姓赵,差距咋真大呀?赵章成说过,看事情得一分为二,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你想想,就说运城吧,爱国的、不愿意受欺压的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老少妇孺有几个会吸大烟?你们谁听说小孩妇女会吸大烟?笑话。不可否认,肯定会有普通老百姓上瘾,他们毕竟是少数。卖大烟我不图挣钱,我图的是要整整这些害人的官商富户、没有骨气的军阀恶霸,让他们受尽鸦片的煎熬,让他们倾家荡产,也叫抗日。如果能让大多数害人精受到惩罚,牺牲点平民百姓也值得。”
赵紫光不满西一欧的回答,还要反驳,西一欧忙又发飚,“老赵,老赵,你上过大学,喝的墨水多,你听说过鲁迅这个人吧?”
周勇笑道,“大文豪,谁不晓得呀?”
柳天罡、李大孬,外带一群插不进嘴的小头目都表示知道,赵紫光更是知道。
西一欧一看,话题转移成功,“我看到八路的革命小报介绍过,鲁迅年青的时候立志想治病救人,不让国人当东亚病夫。他漂洋过海,到日本的仙台学习医术,回国后开诊室,天天起早贪黑诊治病人,但是有一天,他发现,忙碌一天下来才能治几十个病号,而且只是治好了病人身体上的病,根本挽救不了他们的精神,他们该颓废还颓废,该意志消沉还意志消沉,该当亡国奴还当亡国奴,于是就下定决心,弃医从文,用文笔来拯救他们的灵魂,唤醒他们的反抗意识,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鲁迅成了大文豪,也救了千千万万的人。这就是曲线救人。我开大烟馆的目的也是曲线救人,现在我们的基础小,起点低,可能就是开一个、两个大烟馆,但是我有信心,凭咱山寨的力量,将来开一百个、两百个大烟馆,甚至控制山西的大烟市场,到时候,大烟市场由咱说的算,说不卖给普通老百姓就不卖给普通老百姓,说提价就提价,那时候是不是救的人比现在多的多?再者说,咱把日本人占领区的贪官污吏的钱挣过来,再把他们的精神搞垮,那绝对是地地道道的抗日!咱是大大嘀抗日英雄啊!”
除了赵紫光外,个个被扇动的心头波动,都被大掌柜口吐莲花、撩拨的蠢蠢欲动,几百年来被官府视为洪水猛兽、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喝骂的开烟馆、卖大烟,在大掌柜嘴里居然说成了名正言顺的抗日大计,既挣了大钱又当了抗日英雄,脸露向往之色。柳天罡身有感触,自己学了十几年医术也没能救过几个人,反而不如大掌柜开烟馆卖鸦片的法子好,作为医生,他深知鸦片的危害性,如果吸大烟的日伪军官员、富商成瘾被鸦片控制,相对于天天开枪打仗流血的**来说,开烟馆卖大烟则成了没有硝烟的战斗。
石头才是兴奋,“对呀,咱们不跟鬼子明着干,暗地里整死他们,奶奶的,那可是大大的抗日英雄呐。老赵,别瞎几巴吭呲了,咱算啥?说好听点,咱叫胡子、流氓,在老百姓心中里说的骨子里也叫土匪,咱能想尽办法抗日,老百姓也能理解的嘛!”
“咱一不是官府,二不是八路,你跟大掌柜抬啥杠呀?”包一牛看赵紫光一直顶牛,心生不满。
包一牛的话刺激了周围人的神经,眼神都落在赵紫光身上。西一欧的声威无可比拟,即便格格出走,也没人敢像赵紫光这样连连顶嘴。
赵紫光突然想省悟过来一样,“是嘀,是嘀,得一分为二看问题。不过鬼子封锁的这么严,咱又没有货源,再等等吧。”
“不错,是得等等。”西一欧对鸦片的事基本是白板,当下命令老包打探情况,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西一欧把金属罐子托起来看,罐子不到一巴掌高,半巴掌粗,圆圆的很精细、很好看,上面贴着密封条,密封条上有的写着“C”,有的写着“T”,一个木箱里才装一个,包的里三层外三层,估计是好东西。
柳天罡拿着白衣、面罩看了又看,“大掌柜,这像是防化服!”
“啥是防化服?这上面写的不是医院吗?”西一欧不解,白衣上印有“第151兵战医院”字样。
柳天罡把面罩戴在头上,像个头盔一样完完全全套住了头,“我在莫斯科上学的时候学过生物课,怕细菌感染,必须穿这种东西。”
“啥是细菌?”西一欧一头雾水。
“嗨,说多了也整不明白!”柳天罡知道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靠!你不明白那谁明白?”金刚嘟囔起来,“这东西跟炮弹、毒气弹在一块,肯定是弹药一类的东西!不如打开看看。”
“万一是炮弹或者是毒气弹呢?”西一欧反问。
“这----”金刚被呛住了,万一是毒气弹那就玩完啦。
柳天罡晃晃金属罐子,里面有液体流动的声音,液体从罐底撞到罐顶,掂着轻飘飘的,“不像是固体火yao,也不像是毒气弹。”
西一欧抢过罐子,存心显摆自己的拆弹技术,“弟兄们,俺咋听都不像是炸弹,你们退后,我打开看看到底是啥!”好奇心让所有人都想瞅个究竟,没人有劝阻的意思。
呼,周围的人退后几步。
“还是我来吧!”柳天罡学过化学。
“不,我比你们有经验。”西一欧有拆解炮弹的经验,不容分说,小心的撕掉封条,慢慢扭动金属盖,“呯!”西一欧嘴里猛的蹦出一个字,吓得周围趴下一大片。
见恶作剧成功,西一欧开心的大笑,金属盖子打开,头上起了三圈汗,大家定睛观看,没事,只是一个盖子而已。西一欧举着盖子嘻皮笑脸,“狗屁炮弹?装水的瓶子而已,快拿个盆过来。”
有人去拿瓷盆,这时,外面一声,“报告!斧头帮黄家驹派人送鸡毛信!”
“哦!进来,都不是外人,老周你念念,大家听听。”西一欧把盖子放到罐子上,正事要紧。
其他人在猜测,咋回事了?山寨和斧头帮少有往来,咋给送鸡毛信?鸡毛信可是紧急事情的象征。
哨兵递上信,上面豁然三根鸡毛,“报告大掌柜,黄家驹派人说,他不知道您在哪个山头呆着,三个山寨都派了人送信,内容一样,不用重复阅看。”
周勇接过信,拆开,上面只有几行字:“西大当家,见字如面,晚辈家驹拜上。”西一欧心中暗笑,这个黄家驹,拜了我老婆为师傅,挺有礼数嘀。
周勇接下来念:“接可靠消息,鬼子昨夜在山路中坠毁三辆载有弹药的汽车,鬼子已命人将出事车辆深埋,严令所有人不得下崖,不得接近烧毁汽车,恐车中装有危险物品殃及贵寨兄弟,特告之。家驹致礼。”
嗡,坑道中气氛为之一紧,柳天罡突然冲上,拿起面具扣到头上,“危险,都躲开,这可能是细菌弹!”
哗,包括西一欧在内尽管不知道细菌弹是何物,已猜出不祥之感,十几个人全又趴下。
罐子还是很安静,柳天罡匆忙把盖子扭紧、放入木箱冲出坑道。
过了半个小时,柳天罡灰头土脸回头,见西一欧等战战競競在坑道口张望,“不用怕,我把这些罐子都埋到废弃的坑道里了,险情解除。”
西一欧拿着毛巾把鼻子、嘴擦了又擦,手用净手冲了一遍又一遍,“天罡呀,细菌弹是啥球玩意儿?”
柳天罡打打腿上的尘土,“细菌弹呀,咋说尼,你们不懂生物战,不好解释,举个例子,世界上是德国老毛子最先用的细菌战,他们在二十多年前打仗时跟咱一样靠的是枪炮,后来发现用枪炮打自己的士兵死的太多,就造出细菌,细菌这东西咱肉眼看不见,有好多种,比如说霍乱、鼠疫、天花都属于细菌,德国佬在敌人吃的水源里放入细菌,造成对方士兵拉肚子、浑身无力,兵不血刃战胜敌人。”
“靠,太损了吧!”石头听着身子往后撤。
金刚像是想起了事,“靠,俺记起来了,《新华日报》报道,去年夏天鬼子在华北各大公路沿线投放了霍乱菌,一下子死了四五万百姓!”
“啊!”西一欧觉得天眩天转,嘴唇直歪歪,天花他可知道,清朝有一个皇帝就是得天花死嘀,乖乖,刚才就自己离细菌罐子最近。
“不用怕,不用怕。”柳天罡看出西一欧的恐惧,“细菌种类很多,传染的方式不一样,不是啥都能传染给咱们的。比方说,天花细菌,咱们站着说话就可以传染上。”
说的十几个人一齐捂住嘴巴。
柳天罡乐得直哈哈,一群文盲,“鼠疫一般是靠跳蚤和老鼠传染的,霍乱、伤寒细菌是人吃的水、食物被感染后才传上的疾病。”
“那你猜猜这些罐子里是啥细菌?”周勇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想法。
“这些弹药是送往张店前线的,张店的鬼子和西北军阵地很近,如果是烈性传染细菌如天花、鼠疫,伤了西北军也会伤了鬼子自己。换了是我当日军指挥官,我会在西北军吃的水里投放细菌,这样鬼子的士兵不会受伤害。”柳天罡晃着眼镜推测。
“对!”金刚点头,“大掌柜,俺也这么想的,鬼子不会拿自己的士兵当实验品,所以嫩打开的罐子里八成是霍乱或者是伤寒一类的东西。”
西一欧脑子转的飞快,总算去了一块心病,猛的脑子一激灵,“那个谁?哨兵,哨兵。”
送信的哨兵在外面跑进来,“什么事?大掌柜。”
“黄家驹派来的人在哪儿?”
“他一送到山下就走了。”
西一欧抓起手枪,“周勇,走,带上人跟我进运城!”
“啥事?”周勇搞不清楚。
“不能啊,运城内外到处是鬼子。”不用包一牛说,谁都知道,老包的鬼兵已半月没进运城打探消息了。
西一欧喝道,“都别说了。格格在斧头帮!”
“啥?”一群人闻言吃惊的问。
“黄家驹在运城,他咋能知道鬼子的事?肯定是昨晚那个斧头帮的长老给他报的信。黄家驹跟咱们关系平平,他咋一下子就派人找到咱三大山寨的入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西一欧的话让众人都觉蹊跷,石头一拍大腿,“嗨!俺说呢!黄家驹功夫不入流,当上斧头帮主咋能服众?肯定是格格在后头给他撑腰,杀了反叛长老、灭了全城小帮派都是格格干的。”
“就是就是!只有格格才能镇住敢造反的人。”李大孬是格格带来的人,他巴不得格格回来。
天色将晚,说走就走,西一欧带人往山口外赶,金刚、石头等一路苦劝,虽说格格在运城,但是鬼子的数量远比一个格格强大,几个人、十几个人,最后演变成几十个人劝告,山口只留下一个个长叹,西一欧带了十二个人奔向运城。
西一欧心潮澎湃,格格的俏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前两次去运城两次死里逃生,让他发誓不进运城,可是为了大老婆誓言算得了什么。这次他没带包一牛,老包在运城脸太熟,周勇和李大孬少去城里,面生。
为不引起日军怀疑,又不遭各路武装误击,他们悄悄溜到同蒲铁路外,等到天明,换上暂新的日军夏装,大摇大摆穿过皇协军驻防的铁路。
可能是地雷阵起了巨大的效果,鬼子在东边夏县堵住了**主力和游击队,运城这边的守军极少,日本兵鲜以见到。
在城门口打着哈欠的鬼子兵被西一欧以有损皇军形象为由扇了俩嘴巴后,“哈依!哈依!”的目送仅仅是曹长衔(相当于班长)的他进城。周勇和李大孬进城后不住地夸鬼子兵尊敬长官,挨了打还彬彬有礼。用西一欧的话解释,鬼子真他妈贱,你越打他,他对你越好;你越讨好他,他越看不起你,他们只尊重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