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海一直算是西一欧的贴身保镖,听到葛大根的名字,很意外,跑过去回话。不多会儿,拿回来两张请柬,是中央军第十四集团军军长刘茂恩下的,邀请前247团一营二名士兵周福海、西一欧去夏县小聚。周福海在247团当兵的时间比西一欧早,所以名字写到了西一欧前面。
靠,石头、柳天罡等守山流氓个个惊的口歪眼斜,中央军一个大军长请咱占山的土匪头子赴宴,闻所未闻,甚至有人怀疑是鸿门宴。
西一欧和周福海认识葛大根,也是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周福海和葛大根素有交情,问明原因,是蒋委员长为247团平反,原247团所有人员官升一级,罗涛升旅长,这次是迎接247团两个英雄的庆功会。
西一欧、周福海很想回到老部队看看,二话不说,安排人马继续查找格格,带了几个人骑马随葛大根回夏县。
他们一走,三大山寨炸锅了,逃难的难民和附近的村民听说这些土匪和中央军军长扯上交情,入伙的更多了。
第十四集团军军长刘茂恩亲自接见两个小兵,并授予周福海、西一欧第十四集团军荣誉士兵称号,人家是占山的两大土匪头子,想让他们回部队当小兵是不可能啦。罗涛设宴款待这弟兄俩,席间周福海和以前的老相识、老长官抱头痛哭,大谈宣铁令英雄事迹,西一欧又吹开他的欧洲战争理论----兰彻斯特理论和隆美尔的进攻中的步兵,让中央军的军官们称赞不止。247团原部队士兵军官分散到第十四集团军各团,闻讯扎着头请吃饭,西一欧弟兄俩今天在夏县、明天在闻喜、后天跑到垣曲,天天醉熏熏,早上晕呼呼、中午呼呼晕、晚上晕呼晕,享尽了肠胃。用西一欧的话说,喝酒是其次,拉关系交朋友为主,多条朋友多条道。西一欧也搞清楚一个小常识,中央军部队是老蒋的嫡系,穿着以24年式黄绿色服装为主,地方军阀则穿蓝灰色以示区分,晋绥军、西北军、八路军就是例证,像247团这样的原德械师精锐按德国顾问要求也穿蓝灰色军服,是个例外。
晚上也不闲着,周福海早已呼呼大睡,西一欧还一惊一乍的能醒过来,思念格格,想到深处泪眼汪汪,而老包跟在屁股后面送消息让他夜里更愁。日军逼近运城,运城里物价暴涨,法币贬值,以前一块钱现在只值七八毛,还在溜价,而且渣打银行运城分行搬走了,据张贴的告示称搬回太原分部。西一欧如遭雷击,赶快命令老包可着劲儿花法币,一定要把四万法币花干净,把那些能兑现的银票全部换成大洋,每个大洋里含银85%,是地道的硬通货,啥时候都不会贬值。放下这事不说,斧头帮里又出大事,两个长老自恃功高,公开带人火拼抢地盘,黄家驹带人去劝阻,被两个长老围攻,险些丢命,多亏郑三山带保安团丁救出,并放下狠话,谁敢动黄家驹就灭了谁全家,两个长老才作罢。
过了四五天,黄家驹到盐湖边拜师,石头转告他说格格失踪了,黄家驹不信,跪在盐湖不起,直到深夜才走。
这阵儿老包办了不少事,法币再不值钱也有四万块哪,当时一斤猪肉才二毛五左右,和白玉米一商量,大把花法币,见啥买啥,将来鬼子真打过来,法币一分不值。在垣曲县城外的小镇买了一家快倒闭的染坊,大肆购买布匹、染料,为山里的流氓做衣服,为凤凰战士换服装;钱多不愁,到处买马,但没人愿卖,马是金贵货,好说歹说才买了四五匹;在运城、平陆、芮城、夏县等周边县城购买粮食、生活用品,几乎把粮店买空,尤其是把运城的几家粮店、票号或买或兑一空,粮店、票号整完了,开始买铁锨、zha药、利斧等开山利器,后来实在没啥买,锅碗、鱼网、铁钉、绳索全都不放过,连管伙房的郑大眼睛都来抢东西,买了大批麻袋、鸡仔、狗娃、小猪回山饲养。他们成车成车的搬东西,导致物价涨的更快,被城里的百姓质疑、差点大打出手,黄家驹带人解了围,到城门口被保安团刁难,又被郑三山放水,到了同蒲铁路,难民们想抢粮,西北军一路护送,才算安全回山。在夏县买货中央军一路绿灯,在老冤家张桦投的永济县买粮,被居民围打,一些流氓被抓起来,老包托人买通晋绥军,可晋绥军官听说他们是中条山的流氓,脸都吓变色了,一个大洋都不收,人、货全放。在平陆、芮城均不同程度受到牺盟会的帮忙。老包越混人越熟,后来连紧俏的药品都搞到不少。山上的流氓们感叹,没想到大掌柜真几巴能,黑白两道通吃。方圆几十里的村民百姓传的更邪乎,前十几年哪年官兵不打个七八次土匪,这两年抗日要紧,官兵无暇打土匪,现在可好,传说中的兵匪一家、其乐融融之状况显现在中条山。有好事的人去政府、军营告状,而官员、官兵的解释是,土匪也是中国人,全国抗日、土匪也能牵制鬼子后腿,与其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土匪,还不如与土匪、胡子友好相处,把省下来的人、财、物用到日本人头上,老百姓听着有理,也就这么着吧!
中央军这里吃的差不多了,柳天茂又以感谢西一欧收留弟、妹之借口把西一欧兄弟接到西北军驻地平陆县城,第38军军长赵寿山和96军177师师长陈硕儒亲自设席招待,而酒宴只是简单的两桌,只有团级以上军官才到会,在运城醉仙楼为格格做裁判的177师柳天茂的团副王春雨则作为警卫守在屋外。赵寿山感谢西一欧在老爷沟援手,西一欧一再谦让,高谈宽论、其乐融融。席间打听到,鬼子一伙特工部队烧了晋绥军的运输火车、偷运了大批黄金、杀了晋绥军一个连,在盐湖边枪杀了八个军统特务,枪法准的吓人,西一欧听着眼皮都不带眨的,恍如听天书般,不时发出“喔!啊!呀!”惊叹声,装的真像。后来赵寿山也道出了为什么明知不是晋绥军帮忙也不拆穿的缘故,西北军缺少弹药,赵寿山曾背地里旁敲侧击质询过张桦投,张桦投精明,打个马虎眼,送了第四集团军大批弹药,而赵寿山对上面给的嘉奖令嗤之以鼻,对这些弹药着实喜欢,两面相安无事。
西一欧酒足饭饱之后又拉着柳天茂在平陆周围溜达了半天,平陆地势险要,虽在中条山外围,200多个峰、300多条涧沟把平陆趁的固若金汤。奇怪的是平陆山多坡多、石头少,典型的黄土高原特征,村民们倚山修建了地窨院,也就是在地势高处选择一块平坦的地方,直接向下挖四四方方的大坑,坑很深比房屋还高,然后在坑壁上掏窑洞,北面为卧室,东西两侧为偏房,南边喂牲畜或当仓库,东南西北四面各有3间房,在院角挖一条长长的斜斜的门洞,院门开在门洞的最上端。院里挖有深水窖,石灰泥涂抹窑壁,可以蓄水。为了防暴雨,院角挖有“旱井”,使院中雨水流入井中,再慢慢渗入地下。窑洞顶上是打麦场,麦场上打一个垂直细小的洞直通下面窑洞,碾打晒干的粮食,粮食从小洞直接灌入窑内仓中,省力又省时,日常在洞口用石块封住。由一个个地窨院组成的村庄,在百步开外很难发现,只有走到院子旁,才能看清庐山真面目,当地百姓编了首民谣:“上山不见山,入村不见村,平地起炊烟,忽闻鸡犬声。”洞内冬
暖夏凉、不费砖木,广受穷人欢迎。
西一欧看了大呼过瘾,让周福海记好,回山仿造,老包从运城带回的消息让他又大呼怪哉,斧头帮两大长老单挑,一死一伤,几个帮派趁火打劫抢了不少地盘,昨晚仅剩的那个长老暴病身亡,几个小帮派首脑莫名被杀,斧头帮中立的一派归顺黄家驹,黄家驹举全帮之力一夜之间吞并运城几个小帮派。另一个消息是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粮食暂时够维持,大量的灾民无法安置。西一欧忙向柳天茂告辞,带周福
海回山。
回到飞云渡,冥王岭派人说收了50号兄弟,飞云渡有80个,望天岭30,还有几个无家可归的青年妇女,当然不能强逼嫁人,都在挖坑道,山外聚集了成百上千的难民,山上的粮食消耗很快,西一欧脑袋大了三圈,还不到小麦成熟的时候,不能拿大米白面施舍吧。
一拍脑子,把难民都推向八路军朱秋生,亲自带了十几个人拜访朱秋生。路上难民成群,有从西边来的,也有从东边来的。放消息树的小虎子见了西一欧分外高兴,引领西一欧见朱秋生,朱秋生比西一欧还苦,村里住着不光是从运城、夏县西、北方向逃难的百姓,还有从东边晋城来的百姓,一见面,朱秋生打趣的说西一欧把八路军当成了粮仓、济善堂,随口问,“咋没见你老婆跟着?”
西一欧面色难堪,手下人不语,朱秋生意识到问错地方,赶快介绍情况。晋城的鬼子向大井车村步步紧逼,每占领一个村庄都修建炮楼,决不轻易出战,已迫到大井车村东40里处,他们正准备转移,鸭子已带人去侦察。至于难民,指导员李胜利已和黄河以南的游击队联系,往河南岸输送。西一欧听说难民已能安置,才松了一口气,送上2000块大洋和50丈“八爷灰”土布表示心意,朱秋生、李胜利知道西一欧正月十五赚了大笔外快,而安置数千百姓钱最紧要,八路啥都缺,来者不拒,客气几句,统统收下,正儿巴经地又打上借条,被西一欧撕了。恰好鸭子背着老套筒、拿着两杆汉阳造回来,他带游击队伏击了一小队伪军。西一欧看了几圈也看不到自己赠给朱秋生的歪把子,一问,鸭子说按照部队规定,上交团部了。西一欧鼻子气歪了,白丢了一挺机枪。
朱秋生在短短半个月又扩收了二十多个战士,身上穿的五花八门,听说有新布匹做军装,包括鸭子兴奋的不得了,总算能排排场场的打鬼子了。
从大井车村出来,西一欧脑子里挂念着格格无处发泄,听到鬼子又要打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小鬼子太他妈猖狂了,快把炮楼修到老子山底下了。老朱你放着鬼子这么大的正事不管,偏偏跑前跑后转移百姓,自个少吃、少喝还接济穷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杨养也是不高兴,“我说为啥总是**在前线打,八路看不见影子,敢情把精力都放到老百姓身上了!”
石头这几天和柳天罡兄妹俩接触的多,知道的也多,说话还保持着公平,“怨不得八路军,人家武器差、给养少,打打鬼子交通线、骚扰骚扰据点,牵制的兵力、立的功劳不比**小。再者说,这么多老百姓,**不管,八路再不管,这些穷人咋办?”
西一欧也是穷苦人出身,听石头说的有理,不再吭声,夸了他几句有见识。杨养出来别有用心,把西一欧又吹捧一番,撺掇他和鬼子干一票。西一欧脑子发热、狠劲上来,奶奶的,老子去会会小鬼子,快反正格格不在身边,想咋整就咋整,石头不仅不拦而且还在鼓动他去,十几个人打马向东而去。
最近的炮楼是建在山势环绕的小村庄旁,中条山周围都处是小山包,层出不穷。炮楼有三层,外围是三四丈宽的壕沟,铁丝网封死了壕沟,一个吊桥连接内外,炮楼上人来人往正在架探照灯,炮楼上分布着几十个机枪洞,普通的子弹打在砖砌的炮楼上就是一个印、迫击炮弹打在上面是一个坑,根本不起作用。炮楼这东西对付缺少火炮的**和八路很实用,华北大地比比皆是,效果显著。
西一欧放下望远镜,和石头商量对策,石头一向唯大当家马头是瞻,没有什么主意,“不如直接打他狗日的哨兵!”
“不,这样打不过瘾!”西一欧自有算盘,一枪干掉炮楼上的哨兵还是有把握,达不到理想目的。
既然没主意,那就瞎球转吧,西一欧带着手下到周围的村里看看有啥情况,转了俩小时,越看越气,转了两个村庄,村里的人都被杀光,女人们被扒的精光暴尸在外,男人们身上被刺刀捅的血肉模糊,孩子们的尸体被烧成焦炭。靠,全他妈的是良民啊,不知道反抗的良民啊。西一欧骂天、骂地,骂来骂去口干舌燥,鬼子也没骂死一个,进屋找水喝,翻了几个屋子,水没找到,找到一个贴着“喜”字的包袱,里面有男、女的婚服,衣服的主人已在地府成亲。
石头不想再呆下去,建议撤退,打不着鬼子,天又快黑了,不撤干啥?
西一欧拿着包袱来了馊主意,让几个凤凰战士试着穿女装,自己穿男装。几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不想穿女人的衣服,整不明白大掌柜又想捣鼓啥名堂。
还是杨养聪明,看到西一欧装成了新郎,立刻猜出西一欧是想让人扮新娘诱鬼子。
试来试去,凤凰战士的块儿头都大,没有合适的,最后,大家的目光都盯向了西大掌柜,西大掌柜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张大嘴巴、口含手指快成了白痴状,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石头指挥人一哄而上,扒下西大掌柜外衣强行换上女装,大家哈哈大笑,别说,西大掌柜瘦瘦的身挑穿上女装,比女人还女人,就差涂上红嘴唇了。西一欧从怀里掏出面镜子,左照、右照,“靠,咋这么美啊!谁他娘的敢娶我?”
石头自告奋勇,被西一欧拨拉到一边,“老三,你来吧,咱两口子越弱,越有勾引力!”
西一欧挎着杨养,戴个花头巾,一步三摇晃向炮楼前的小路,那架势标准是跟清香学的,而西一欧把屁股扭的比清香夸张十倍,后面的流氓看的眼珠子凸起老高、口水巴嗒巴嗒往下掉。西一欧回头一呲牙,抛个媚眼,甩了下手巾,“讨厌,一群色鬼!”十足格格的作派,扑通扑通,地上躺下七八个流氓,口吐白沫。
西一欧大红的衣服在夕阳下很显眼,两人故意躲躲藏藏、趁炮楼上的哨兵转身的时候快速跑动,光秃秃的山包,不算太高、但一个接一个,炮楼顶上的鬼子因此没注意,炮楼机枪眼里的伪军看的清清楚楚,“新娘子回门了!”一个、两个、三个,一会四个枪眼前聚了十几个脑袋,小队长看到皇协军丑态,上去几脚,跺开一条缝,拿着望远镜一看,嘿哈嘿哈直乐,支那花姑娘,你们统统嘀不要看,小心八路游击队奸计。旁边几个日本兵上来帮忙赶散了皇协军,各抢一个枪眼,西一欧他们已离开炮楼很远,又恢复了一步三摇的婀娜之姿。小队长扔下望远镜睡觉去了,“八路相当嘀活跃,小心为上。”
十几个皇协军唉声叹气,平日里他们祸害百姓不比日本鬼子差到哪儿,皇军吃肉、皇协军喝汤。两个日本老兵会意的点点头,装做加固铁丝网溜出炮楼,眨眼消失在小山包后面,炮楼上的哨兵笑嘻嘻的挥挥手,当做没看见,皇军太累,需要深层次释放。
杨养被西一欧胳膊硌的疼,“大哥,嫂子挎你胳膊疼不疼?”
西一欧嗬呀嗬呀坏笑,“疼个屁,她巴不得天天挎大哥。”
杨养耷拉着脸,幻想着美妙的感觉,咋也美不起来,“靠,大哥,嫂子是不是被你胳膊硌哭过?”
西一欧得意的把胳膊抬高,“她天天幸福的想哭!”
杨养快吐出血,“大哥,俺现在实在想哭!嫩能不能不挎俺!”
切、去你的,西一欧一手把杨养推到草窝里,杨养却觉得这摔倒的感觉如此之美,比起挎大哥的胳膊强多了。
石头打个手势,后面有人跟上来了。
杨养赶快站起来哼起了大哥教的黄梅戏,“树上嘀小虫儿成双----对----”西一欧尖起嗓子接口,“夫妻双双把炕头钻----”反正鬼子听不懂,随便唱,两个鬼子背着三八大盖只觉得这支那花姑娘的嗓音如此的摧残耳朵,地上掉的大红手帕让两人哇哇直叫,花姑娘嘀大大嘀香啊!
三晃两晃,花姑娘不见了,两个鬼子警惕的看着四周,小山包阻挡,炮楼上的哨兵已看不清楚,小队长的警告浮现在耳边,端起枪,撤退嘀干活,刚回身,一张鱼网罩上头顶,凤凰战士的行头多的很,鱼网捞人不费劲。三八大盖来不及打开枪栓,两人便被棍子闷倒。
“靠!鬼子的钢盔真结实,棍子愣是打不死人!”杨养摸着木棍发牢骚,他没有怀疑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大,而把没打死鬼子的原因归罪于鬼子的钢盔质量太好。屁股上又挨一脚,“走吧你!堵上嘴、套上麻袋,回山!奶奶的,木想到鱼网真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