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山手里握着俩钢球,大大咧咧推开物品坐下,眼睛不离格格,对西一欧几个视若不见。
西一欧点头打个招呼:“有啥事?”
郑三山霍霍怪笑:“木啥事!这是谁家的丫头,好俊啊!”
老包和他坐的最近,心里恼火,格格毕竟是大夫人:“这是我们大夫人,识相的走远点!”
“哟嗬!挺横啊!”后面的壮汉一手搭到包一牛肩上:“信球,知道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老包正要发怒,西一欧右手搂住格格:“她是我老婆,啥事,说吧!”格格很配合的偎到他肩上,很亲昵的给西一欧喂了一口酒。
郑三山有些失望,转而哈哈大笑:“敢情是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呱呱、哈哈、嘿嘿,后面几个手下肆无忌惮的嘲笑。有一个忘乎所以:“不如改嫁吧,嫁给我们郑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一个流着口水:“俺们郑爷床上功夫俊着哪,比这个瘦猴强多啦!”
包一牛嘴里骂声“卧槽泥马!”沉肩、提腕,抓住旁边混混的手反扣,手臂抬起,那个混混不防胳膊被扭,疼的脸现苦色,脚下突感被撞,身子扑倒。郑三山伸腿把他放倒化解了包一牛的擒拿,伸出右手,嘭的托住他要摔倒的身子。
包一牛瞧见郑三山出手,想拌他个难堪,接着用力摔混混儿,郑三山单臂用劲,那个混混被包一牛和郑三山架到空中翻了个跟头,把老包的劲卸掉,反而把老包的手按在下面,那个混混见有便宜,身子下蹲就要把老包胳膊压断。
石头见势不好,右拳击出,那混混只觉胸前吃力,肩膀喀喇脆响,身子向后飞出,被郑三山拦住。
一连串的动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郑三山和石头同时收手,站起对视,对方都不是善茬。郑三山的手下呼啦围成半圆,拔刀的拔刀,摆拳的摆拳。
石头嘿嘿冷笑:“好歹你是一帮之主,懂不懂江湖规矩?”右手劈下,嚓,檀香木的八仙桌掉下一角。柳天罡、柳秋霞本来有些胆怯,石头露了一手硬功,马上挺胸腆肚。
众混混儿退倒两步,郑三山老脸变色,暗道遇上硬手,不愧是老江湖,脸上堆起笑容:“哈哈哈哈,在下是短刀会郑三山,请问兄弟是哪方豪杰?”
石头双手抱胸:“你不配问老子名号?”
“草你姥姥,敢跟我们帮主这样说话!”一个混混儿持刀斜刺。
郑三山大衣一甩,脸色青灰:“住手。少他娘的给老子丢脸。”他知道手下不是对方的对手。
四周的人见帮主出马,立刻让出地方,食客见有打斗,胆小的溜下楼,胆大的退到墙边。大厅内杯盘狼藉,乱成一片。
东边一侧站起八个人,当中一大汉断喝:“郑三山,光天化日之下,你敢纵人行凶。”
话出人到,几个人蹿到短刀会人身后,摆拳弓腿,反把郑三山围住。
郑三山怒喝:“王八驴球球的,老子吃个饭,你们牺盟会管得着吗?韩大个,趁早滚开,不然老子挑了你。”
韩大个还未开口,从楼梯上跑上十几个短褂汉子,手中拿着短斧,哗哗,把韩大个夹在中间,领头一个老者上前:“都他娘的住手,郑三山,这是我们斧头帮的地盘,轮不着你来撒野。韩大个,我们道上的人办事,你少他娘的掺和。”
噔噔噔,杨掌柜跑上来:“郑帮主、黄帮主、韩区长,各位爷,消消气,求各位爷了,小店开张做生意,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西一欧眼都不够看,叮叮叮叮脆响,窗户上的玻璃碎裂,七只飞虎爪搭进窗户,七个凤凰战士听到酒楼人声嘶叫,顾不得太多,从窗户跳进来护到西一欧桌前。楼下又是大乱,冲撞、咒骂、桌椅倒地声更大,十几个便衣大汉从楼梯冲上来分成两拨立到墙角的食客前,虎视眈眈,腰里鼓鼓,都揣着家伙。
二楼厅里情形大变,谁都搞不清咋回事,郑三山叫苦,没想到惹住刺儿头了,看这两个美女桌前的**个人,且不说那个刀疤大汉不好对付,只看刚上来的七个劲装汉子身手都不弱,那边牺盟会人也不少,最后上来的十几个人也不知是敌是友,转向斧头帮:“黄大哥,今天兄弟多喝了点酒,失礼了!”
“失个屁礼。”老包一个大土匪头子,刚才差点面子丢尽,哪把城里只会欺软怕硬的混混儿看到眼里,拍着桌子叫嚷:“你要雅间,我们老爷给你让雅间。可你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辱骂我家老爷、调戏我家夫人,活腻味了!”
郑三山老脸涨紫,旁边的手下挥着刀子要教训老包,黄帮主把脚一跺:“混帐!郑三山,你手下不懂事,别说你不懂江湖规矩!”
郑三山反手一掌,把手下打的一个趔趄:“小弟管教不严,多有得罪。来日方长,小弟告辞。”他见犯了众怒,忌惮斧头帮主,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可以!得留下点东西!”轻飘飘的女声不大,整层楼上百个人听得清清楚楚,众人的目光哗盯向说话的人。格格手拿酒杯给西一欧喂酒,美目流转,丝毫不理会众人。
“你想怎样?”挨打的短刀会众捂脸大喝,他怕帮主,可不怕女人。
“我想怎样?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还没资格问!”格格温柔的给西一欧夹口菜:“老爷,好吃吗?”
西一欧点点头:“不赖,不赖!”
“操!你他娘的敢跟老子耍威风!”那个会众在几百只眼睛紧盯之下恼羞成怒,举刀要上。
“住手!”
“停住!”
牺盟会的韩大个和斧头帮的几个人都是大喊,嘭,短刀会众只觉手腕剧震,小腹吃疼,身子已被两个凤凰战士击出,石头拿着短刀往地下一掼,扑,直没至柄:“谁还不服?”
大厅里“啊!”的一片虚惊,杨掌柜抱拳:“各位好汉,别动手,大过年的,别动手!哎呀!”被斧头帮众拨到一边。
“退下!”格格轻柔的放下筷子:“今儿的事老娘自己解决,不相干的退下。”
“是!”七个凤凰战士收拾拳脚,躬身退后,整齐划一,背手而立,石头、包一牛毕恭毕竟站在两旁。
任谁都看得出这伙人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都在暗暗称奇,这一弱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格格端起酒杯:“老爷,嫩再喝一口,请稍等片刻,俺再伺候嫩。”
西一欧笑嘻嘻的说:“今天吃的高兴,老婆你就别动手啦,在人家的地盘,得由主人说了算。”他不想惹事,楼下看热闹的已把楼梯堵的严严实实。
杨掌柜鞠躬作揖:“各位好汉,息怒,息怒,只要各位住手,一切损失由小店自己承担。”
黄帮主上前两步:“杨掌柜,这是老子罩的场子,你他娘的少插嘴。郑老弟,咱们行走江湖,一靠义气、二靠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吃人家的饭得给饭钱,打烂的桌椅你照付,无主的酒席你赔钱,你惹了这些好汉得给人家赔罪。”
“好!”牺盟会的人叫好,“我们的酒席自己结帐。”
郑三山铁青着脸:“黄大哥,小弟出来,没带钱!”
“没带钱,你出来吃个屁饭?”黄帮主脸上怒气更盛,“那你写下欠条,老子做保,杨掌柜,少不了你一毛钱。”
“对,还是黄兄公道!”韩大个赞许:“我愿做个保人。”
杨掌柜吓得摆手:“哪敢啊!这、这、这……”
郑三山冷冷道,“要是我不写呢?”
“不写!”黄帮主指着腰间的斧头:“那就让它给你讲讲规矩!”
嚓嚓,几个短刀会众从腰后拔出短刀:“姓黄的,别不识抬举,郑爷来这儿吃饭,是给你面子,惹怒了郑爷,挑了你斧头帮!”
啪啪啪,黄帮主连进五步,三个短刀会众脸上各挨一巴掌:“有娘生没娘管的东西。”
“卧槽泥马!”郑三山抢过短刀,迎着黄帮主,唰唰连劈三刀,黄帮主拔斧迎战,两方会众各挺刀、斧,发一声喊,混战一起,桌翻碟碎。
呯!一声枪响,东边的雅间里跳出**个士兵:“都他娘的吵吵啥?老子吃个饭也不安生。”
西一欧被格格伺候的正带劲,打眼一瞧,八个穿保安团军装的人扒开食客气势汹汹的质问,领头的是一个保安团长和一个如柳天茂般打扮的军官,他右手上打着绷带。
柳天罡压低声音:“西掌柜,那个穿灰军装的是我哥的团副,叫王春雨,前几天被鬼子砍伤了。”
老包凑过来:“那边是保安团的,开枪的是保安团团长郭得缸。据说他出生的时候,他爹梦见了一口缸,故而得名。”
西一欧点头,继续被格格服侍。
场中两帮在枪口威逼之下,都静下来,各说各的理,但都对当兵的眼露鄙夷。
郭得缸和牺盟会的韩大个打招呼,韩大个回礼带人落座,城内没有警察局,保安团正管此事。
说着说着,郭得缸的眼神落到格格身上,色眼笑开:“王哥,您请座,区区小事由小弟处理就行啦。”会事的团丁赶快搬来两张椅子,王春雨和郭得缸坐下。
郭得缸问明原由:“郑三山惹祸在先,店内的损失全由你赔,罚1000大洋。黄宝先动手,罚500大洋。下午送到团部。”
两帮会众都是不服,有人喊叫,被保安团丁用枪顶住。
郑三山苦着脸:“郭团长,俺实在拿不出钱。”
黄宝胡子飘飘,更干脆:“我没钱!”
郭得缸啪一拍桌子:“啥?堂堂帮主拿不出钱?少他妈扯淡了。下午5点钟,少一个大洋,老子带兵平了你短刀会、斧头帮。”
郑三山脸上肌肉抽动:“郭团长,俺短刀会平时照章纳供,从不拖欠,这次请放放手。”
“放屁!”郭得缸端着茶杯的手直抖:“当着这么多邻里街坊、商贾老板,你聚众闹事、打砸饭店,当老子不存在吗?”重重把茶杯一摔:“你知道这饭店是谁开的吗?”
杨掌柜上来忙打圆场:“长官,长官,俺们一介平民,开个饭店谋生,没啥,没啥!”
“呃!”郭得缸像是想起什么,客气的对杨掌柜点点头:“这饭店是老百姓开的,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打砸饭店就是砸我们的饭碗,对不对呀,乡亲们?”
“对!”楼上楼下一片叫好。
西一欧对郭团长另眼看待,格格眼里却是射出狠色。
王春雨递给郭得缸一根香烟,面色严肃:“郭团长,黄帮主前些天和鬼子拼过一次,手下死了四十多兄弟,听说一生的积蓄都送给手下当安家费了,还背了一屁股债,他拿不出太多的钱。至于郑帮主,天天花天酒地,钱挥霍的差不多,也是实话。”
郭得缸香烟入嘴,有人点上火,转向黄宝、郑三山:“既然王老兄开口,那就都减半。记住,下午5点。”两人低头默认,民不和官斗。
郭得缸转向西一欧桌子:“祸因由你们而起。来人,把他们几个带回去审查。”
呼,格格站起:“凭什么带老娘走?”
四个团丁举枪:“不许动,你胆敢以下犯上?”
王春雨咳嗽一声:“郭团长,这事跟人家不相干,算了,算了。”
郭得缸有些不高兴,碍于王春雨面子:“好,好,看在王哥的面上,放了,放了。人都散了吧。”
哄,大厅里乱做一团,看热闹的没热闹看了,惹事的想着咋还钱。
“慢着!”格格站着不动:“姓郑的兔孙,官帐完了,咱俩的私帐还没算呢?”
喔!大厅里空气又热烈起来,又有好戏看了。
郑三山翘动眉毛,这娘们儿身上带着刺儿啊:“你想咋算?”
西一欧握着格格的手:“行啦,行啦!”
格格软软的手变得坚硬:“老爷,今天的帐一定要算,大伙儿都听好了,老娘不发话,谁都别开口!”语气娇柔、话里带刚。
西一欧不再作声,母老虎使起性子来,谁也拦不住。手下人更是不敢说话。
格格拿块手绢一步三摇走向大厅,美女出马,吸引眼球,转眼格格身上注满了三百多只眼睛。
格格来到厅中,老包搬个圆凳坐下:“新帐旧帐一起算。抢我雅间,大洋5千,骂我家老爷,大洋1万,打我家人,大洋8千,合计2万3千大洋。今天老娘心情好,零头免啦,你拿两万走人!”
哄,啊,大厅里议论纷纷,美女脾气大,张嘴就是大手笔。
一个短刀会众嘿嘿怪笑:“臭娘们儿,你想钱想疯啦!陪郑爷睡一夜,郑爷可能考虑考虑。”
啪、啪,眼前一花,脸上挨了俩巴掌,嘴里吐血。
另一个短刀会众抬手一拳:“日!老子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婊子!”
格格杏眼凸出,不躲不避,右手迎上握住短刀会众手腕,左手多个茶壶,啪的扣在他头上,瓷片、茶叶、热水、血水顺头而下,那人闷哼倒地。
格格侧后的混混狂叫:“臭婊……!”后面还没说完,啪、啪,脸上又挨一巴掌,格格的第二掌被郑三山接住。挨打的人心里害怕,嘴角、鼻子流血,牙掉了七八颗,不敢再说。郑三山震的心口血气翻涌、嗓子发咸,噔,退了半步,只觉半身酸麻,右胳膊举不起来。格格第二掌看出郑三山要接,故意加了两倍力道。
黄宝、郭得缸、王春雨、韩大个连胆小的杨掌柜都是心中一凛,好快的身手,短刀会众接连三人被打,连短刀会帮主都接不住这女人一掌,行家一眼看出胜负,都在掂量自己的本事。西一欧刚学功夫,虽知道大老婆武艺高超,但挨打挨惯了,以为短刀会两人跟自己一样不疼不痒。石头、老包和一众流氓第一次看到格格出手,这才相信大当家的“深厚实力”,能征服母老虎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好啊!”看热闹的不管那么多,精彩就叫好。
郑三山作为一帮之主,哪能咽下这口气?右手使不上力,左手掀起后衣露出一把手枪,只听背后黄宝大喝:“不要动枪!”
手枪仍从郑三山后腰拔出,由后从腋下向前划弧,刚到肚脐位置,身后无声无息飞来一条软鞭,滋溜溜缠住手枪管,郑三山不防,手枪呼的离手,眼前银光闪过,嗖,软鞭断折,手枪在空中翻滚,当,一支银镖钉在天花板上。随之,绿影腾空,格格接住手枪,咔的一响,机头打开,对准郑三山的头,郑三山冷汗唰的浸满额头。黄宝手执软鞭叫道:“住手。”
韩大个站起:“不要开枪!”
“别开枪!”西一欧喊道。
格格哈哈大笑,玉手晃动,手枪在手里飞快转动,十发子弹、弹匣、枪管、枪托、枪栓叮叮咚咚掉落地上:“跟老娘玩枪,你还嫩着哪!”
大厅里空气为之一静,枪支在当时的年代虽然泛滥,但不是谁想弄就弄到的,价格贵不说,粗制滥造最甚,尤其是携带方便的手枪,手枪在**部队只有军官才能配备,八路军、游击队买不起枪、弹,多数靠缴获。运城里的帮派也有少量枪支,平常慑于保安团镇压,惯用刀、斧等传统冷兵器,像格格这种单手能把手枪拆解的女人,瞧热闹的老百姓只是觉得好看、新鲜、大开眼界,黄宝、郑三山、韩大个这类的老江湖无不心惊,眼前的美女不是黑道上的高手就是白道类似于军统的高级特务,基于她身后九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出手狠辣、打伤短刀会的人的举动,八成是黑道的人。
郑三山让手下退后,斜眼看到插在天花板上的银镖,心中骇然,对面女人能在电光火石之间用飞镖射断黄宝的软鞭,绝对是个棘手人物,定定神,咽咽想涌出的血:“请问女侠芳名?郑某好作称呼。”
“想知道姑奶奶的名号,得拿出本事。”格格从怀中掏出几件金灿灿的物件,手不高举,肘不上抬,呯的拍在檀木桌面上,众人定睛一看,三根金条没入桌子,与桌面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