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光正在泄气:“啥毛病?”
“你看啊!”西一欧指着飞机屁股后淡淡的白烟轨道,“飞机冲下来再上去,要划个半圆,从左边飞下来是半个,从右边飞上去也是半个,很对称,你算算时间,如果按白玉米说的打提前量,咱瞄着左边的轨道打右边的轨道,你看咋样?”
“中!可以一试!”赵紫光眼睛发亮,新领导太他娘的聪明了。
格格说道:“当家的,打不住咱可就暴露鸟。”
“不怕,只打一炮,即便打空了也会在10里之外爆炸,就算鬼子知道有人袭击,飞机飞的快,也找不到咱们。”
“干了!”周围的流氓举枪吆喝。
日军战斗机驾驶员这次下来没有白下,开着航炮,打的残破的茅屋冒着火花,地上留下了两串航炮粗壮的弹痕。
赵紫光紧盯着飞机:“标尺1800,射界15,预备。”
西一欧双手拉着绳索,只等令下。一百多双眼睛全部瞄向空中的黑点。
“放!”
哐,炮口射出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硝味,西一欧远远瞧去,鬼子战斗机前发出闪亮白光。确切的说,是这个鬼子驾驶员幸运,西一欧开炮根本没打中飞机,而是打中了在空中盘旋觅食的大鸟。西一欧昨天把茅屋打塌,漫漫白雪中无处找食的野鸟飞来上千只,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把茅屋当成了救命天堂,刚才一炮把半个茅屋打的四分五裂,黑烟袅袅,野鸟打死打伤一片,惊的几百只鸟在空中乱飞,可惜距离太远西一欧众人肉眼看不见,战斗机来回呼啸,更加重了飞鸟的恐惧,飞的到处都是。打出的炮弹是晋绥军兵工厂制造的劣制高爆弹,威力不小,触物即炸,在空中歪打正着打到了一只大鸟,爆炸的气浪撞飞了十几只飞鸟。炮弹爆炸时,鬼子驾驶员觉得眼前一亮,赶紧眨眼,嘭嘭,一只飞鸟撞到驾驶舱上,另一只飞鸟卷进发动机里。平常别说十只、一百只野鸟,对于静止飞机的铁甲都伤不了皮毛,但对于高速飞行的战斗机来说,一只野鸟相当于一颗小型炸弹,咚,驾驶舱被鸟撞了个大洞,驾驶员脸上被玻璃扎的满是血,神智快已昏迷,还保持着优秀飞行员的职业习惯,潜意识中机械的拉动引擎,怎么拉飞机也不拐头,原来发动机熄火了。日----战斗机向着美丽的山峰冲去,轰,轰,连环爆炸,在流氓的视觉里又飘起了冲天的蘑菇云,破碎的机身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打着旋儿飞上坠下,叮哩当啷,声音回荡、悠远流长。
事情发生的太快,没人看清飞机前的大鸟,赵紫光凭直觉看到飞机前曾有一闪,觉得不像是炮弹击中飞机,但却无法解释。
“又打中啦!”格格蹦起老高,第一个喝彩。引得周围震天价叫好,没有人再怀疑长枪欧的实力,他们只相信眼睛,眼睛告诉他们飞机确实掉下来了。
西一欧早有准备,把脸放到格格嘴前:“老婆,昨天亲的是右脸,今天该左脸啦!”
“呸!”格格羞红脸举拳要打,几个流氓哗的冲过来,把西一欧和赵紫光抛向空中,西一欧又被当成非正常人----神汉。真正计算出飞机位置、速度的英雄清华紫光倒是没有西一欧广受欢迎。
清香手捂胸口,吓得团团转:“完啦,完啦,老爷晚上要遭罪啦!”
五架战斗机收不到失事战斗机信号,相继飞来,绕着冒烟地点转了仨圈,急急驰去。
“长炮欧!长炮欧!”狂热的信徒们喊出了第二个外号。
赵紫光对西一欧心服口服,以前种种传说全部转为笃信,成为中条山唯一让他崇拜的人。西一欧被抛在天上飞,脑子在想事,待众流氓兴奋劲下来、鬼子飞机飞走,带人直奔战斗机,飞机上带着炸弹相继爆炸,机身烧的比侦察机还彻底。
大伙看着战斗机又跳又唱,西一欧带着格格和石头默默地看着航炮的弹孔,乖乖,一个快赶上碗口大,打到人身上说啥都活不成了。传下命令,封锁消息,加紧训练。
晚上,长枪欧、长炮欧的名声在三大山寨迅速传开,男人们乐于称西一欧为长枪欧,女人们乐于叫他为长炮欧,若干年后,女人们接受了更多的新生事物,称他为“无后座力长炮欧”。
第二天,中条山南北的运城、永济、夏县、平陆、芮城都流传开,说鬼子的两架飞机失事在中条山。有人说是鬼子作恶多端、遭了报应,山神显灵,把飞机吸下来;有人说当时看到天上大放异彩,如来佛祖驾临,用如来神掌把飞机拍断;还有人更是拿着飞机的碎片现身说法,说是亲眼见到鬼子飞行员自己从飞机上跳下来,嘴里喊着纯正的中国话“不活了,不活了,跳伞死了算了,如果死不了好好活着”云云。总之,说来说去,中条山非常邪乎,是不祥之地,引发了几十个村庄在山下拜祭,闹得沸沸扬扬。还有道家仙人搭起法台,仗剑除魔,祭台蹊跷地着了火,一时,中条山流言四起……
日本驻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得知英勇无敌的吉野特攻队损失惨重,陆军军官人心惶惶,夜夜抱着武士刀、王八盒子入眠。日本空军对于两架飞机在荒无人烟的中条山失踪极为震惊,那里根本没有支那军队的防空炮火,也无支那军的飞机拦截,如果说失踪一架飞机是意外,那么编队飞机的的战斗机都能莫名其妙掉下来怎么解释呢?除非是神鬼作乱。第3飞行集团派人高价买回支那山民手中的飞机残片,化验比较,证实正是失事飞机部件,空军内部士气低迷,消极训练,连降落伞都要带双份,有的人模仿支那神汉,在住室、身上挂上了“神符”,还别说,精神力量超越了武士道,有人称“自从用上神符,饭吃多了、腰也不疼了、一口气上三楼。”
西一欧连着大忙几天,鬼子飞机给他当头一棒,意味着敌人快来了。无论飞机是咋掉下来的,结果都是掉下来了。鬼子的报复也不远了。化雪影响训练,把人全部拉到坑道,该练啥练啥。
正月十四,柳天罡上山回礼,提议看花灯,说他大哥送来消息,运城今年的花灯特别多。格格天天处在亢奋状态,西一欧说她不是发qing就是更年期,她也不在乎,更是变本加厉、晚上折磨西一欧。听说有花灯,首先拥护,石头呼声更高,西一欧咋能看不出他心思,让格格以她的名义约柳秋霞赴运城赏灯,下午凤凰战士、鬼兵先潜入城作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西一欧、格格、石头、柳天罡、柳秋霞两路人在盐湖边汇合。碰到穿着道袍的包一牛,老包混水摸鱼功力大长,在中条山四周小村庄冒充神仙呼风唤雨,把中条山吹的神神秘秘,还趁人不注意自己点火烧了祭台,这几天,老百姓们都说中条山邪气,没人敢进山,在山口放风的流氓最轻闲。
包一牛听说大当家要进城,不敢怠慢,亲自打前站。格格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戴上黑面纱,西一欧嘲笑她胆小,格格回了句:“我的美只能让自己的男人看。”让西一欧攒足了面子,柳秋霞依葫芦画瓢也戴上面罩,防狼有术啊。
运城内外军队骚乱已平息,西北军在城外巡视依旧很严,西一欧一行无奈把武器、马匹交给几个鬼兵,化装成平头百姓进城。
上次西一欧到运城是晚上,没看清啥玩意儿,这次是大白天,我靠,我靠,不停的发出赞叹。晋商名满华夏,早在百年前闯出关外、与欧洲贸易,票号更是汇通天下,山西经历三四十年的战火仍然在国内保持着“富省”的帽子,最近一二十年锡锡山修建了大量公路、铁路,煤矿业空间发达,商业繁荣度在全国数一数二。运城,属晋南重镇,是**掌握为数不多的城市,虽饱受鬼子炮火摧残,到处可见古香古色的精巧房屋,城内人穿着讲究,商铺林立,大小灯笼点缀在各个街道,打把式卖艺、斗鸡、耍杂技等层出不穷,与城外荒凉悲惨的景象恍如隔世。加上方圆几十里来赶集、逛庙会的富户、商贾、民众,城内人挨人、头碰头。
西一欧生怕大老婆被人吃豆腐护的紧紧,石头尽心竭力护着柳秋霞,一些凤凰战士和鬼兵在四周干着急挤不过来,包一牛早就看不见了。
格格和柳秋霞两人充分发挥了女人的天性,见到好东西就买,见到好布料就试,反正不缺钱、有人结帐。逛了一条街又一条街,西一欧、石头、柳天罡空空的手里越来越实惠,点心、花布、茶叶、玉配、头饰、鞋袜应有尽有,连脖子上都夹着棉花糖。
逛着逛着,出问题了,肚子出问题了,走一家饭馆爆满,走一家满员,格格急了,亲自找饭店,店伙计都是满脸堆笑,回答只有一个,“对不起!客满!”最多再加俩字,“实在对不起!”格格饿的火起,要撸袖子动手,西一欧把东西都扔了拉架,格格才罢休:“吃个饭都真难!奶奶的。”
柳天罡来过运城几次,提议去康乐街,那里是富人的乐园,全是高档的商铺、豪华的酒楼,穷苦人少。几个人响应,挤到康乐街,人果然少了许多,酒家、商铺的确非凡,虽不乏被轰炸的痕迹,但都被修补过;两边房檐下挂满了上好的大红灯笼,还修建了几个高三四丈的灯台,单等晚上欣赏了;宽宽的大街尽是穿绫罗绸缎的男女,灰布长袍的人除了凤凰战士和鬼兵没几个。格格和柳秋霞大呼小叫,饭也不吃了,以前买的东西不算数,重新打造新的购物世界。
西一欧愁的光眨眼,女人哪,见啥好买啥呀!一个鬼兵打出暗号,西一欧和石头扭头观望,周围有几拨人不停的朝他们瞟瞟看看,看到他们探视立刻装做买东西,刚才人多不曾注意,行人一少这些人立马露形,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对格格使个眼色,格格也感到不对劲,拉着柳秋霞不动声色往前走。
走了两家店铺,从一座大酒家里走出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四五十岁年纪,身后跟着一个店伙计:“几位留步,敝人姓杨,是这店的掌柜。”他指指身旁的酒店,豪华气派的两层酒楼上挂着金字黑底的招牌----“醉仙楼”。西一欧心中一动,笑呵呵的抱拳,眼中还在朝两边打量:“敢问杨掌柜有何指教?”
杨掌柜客气的还礼:“几位客官请上楼,您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西一欧和石头有些奇怪:“杨掌柜,我没定过饭啊?”
杨掌柜呵呵笑道:“是您朋友定的,嘱咐我一定要把您亲自接上去。”
西一欧和石头点点头,好久没见到老包,老包是搞这个来啦:“中!您请忙吧。让伙计支应一下就行。”
“不!不!您是小店的贵客,请!”杨掌柜身子侧开,伸手礼让。
西一欧五个不再客气,跟着杨掌柜进店,几伙可疑的人并没进店而在四周散开。几个凤凰战士和鬼兵守在楼下把风,各自解决吃喝。
一楼有60多张桌子,张张满客,口音五花八门,山西人居多,个个红光满面,都是富家子弟和有身份的人。
上到二楼,两溜各十个雅间,大厅里有三十张大桌,同样爆满。杨掌柜手往雅间一指:“请,您的桌子在这儿。”十个雅间八个里传来喝五吆六的声音,只有两个相连的静悄悄,王掌柜指的是其中之一。
西一欧暗夸老包会办事:“多谢杨掌柜,您忙吧!”
杨掌柜抱拳:“请里面坐,小店招待不周,安子,快上茶!我这就去准备酒菜。”
店小二应了一声,推开雅间门,站在门口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西一欧朝杨掌柜还礼,心道,还“小店”,这店真他妈小啊,小的能坐几百号人;老子从小到大,从来没到过这么好的饭店吃饭,今天要好好拽拽(方言,摆摆架子享受享受)!
嘭,大厅北头临着大街的桌子上有人拍桌站起:“杨掌柜,太不地道了吧!”
杨掌柜忙提着长袍走过去:“哟!郑帮主,哪里得罪您啦?”
郑帮主五短身材、秃头、撅着大肚:“王八驴球球的,老子一桌八个人挤的满满当当,外面还有俩兄弟没地儿坐,为啥他们五个人就能占10个人的雅间?你他娘的是咋做生意的?”
杨掌柜陪着笑:“哎呀!郑帮主您说重啦,这是人家预定的桌子,俺也不知道有几个人。”
“屁话!”旁边的一个大汉站起来,虎背熊腰:“吃饭要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先来,他们后到,凭啥他们占大桌?”
杨掌柜作揖:“人家交过定金,俺做生意的得守信誉。要不这样,安子,再给郑帮主送几个菜,算是我孝敬郑爷的。”
不等伙计答应,另一个壮汉把衣服撩开,露出尖刀:“草!昨个儿老子来订桌,都没订上,你是耍郑爷的吧!”
杨掌柜头点个不停:“各位爷息怒、息怒。这个雅间是人家半个月前定下的,俺有收条,不信请各位爷看收条。”
杨掌柜理由充分,说的几个人没有话说,带刀壮汉把酒碗一摔:“草!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咋?你仗着这场子是斧头帮罩的,欺负郑爷管教不了?”
周围的饭桌哗的静下来,都看着他们。
西一欧没想到吃饭能吃出大麻烦,见石头攥起拳头要打抱不平,忙道:“杨掌柜,好说,好说,我们只求吃个便饭,在哪吃都一样,不如我们和北边的客人换换,我们人少,他们人多,皆大欢喜。”
杨掌柜脸上恐慌:“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做生意是要讲信誉嘀。”
郑帮主旁边几个混混儿拍桌子瞪眼,杨掌柜就像没听见,还在拒绝。
西一欧上去向几个混混儿施礼,谦让几句,请他们到雅间坐,郑帮主很满意,剔着牙花:“弟兄们,小兄弟给咱面子,走吧!愣着干啥?”
前呼后拥进了雅间,两个混混很友好的拍拍西一欧,伸出大拇指:“够意思!”
杨掌柜脸上大汗淋漓,对西一欧诚惶诚恐:“对不住啊,对不住!安子,快去收拾桌子,上最好的菜,记在我帐上。”
“好嘞!”店小二手脚麻利收拾桌凳,众食客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嘲笑的嘲笑,喝酒的喝酒,各干各的事。
西一欧、格格坐最里边靠窗户的一边,柳天罡、柳秋霞坐一侧,石头单独坐一侧,一大堆物品放在外侧,把八仙桌占的满满的。
西一欧透过玻璃看下面的街景,鬼兵在下面打手势报平安。杨掌柜忐忑的低头下楼,眼中露出阴毒的眼光。噔噔噔,包一牛从楼梯上来,和他擦肩而过,快步坐到石头旁边:“我的爷啊,你们吃饭咋不吭一声啊?”
西一欧奇道:“还用吭?你订的饭桌,你能找不到?”
包一牛苦笑道:“俺也纳闷呢,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们了。这桌子不是我订的。”
几个人面面相视,都在奇怪,西一欧用手敲敲桌子:“几十桌人都在吃饭,没啥鸟事,吃吧,吃过再说。老包,那个郑帮主是干啥的?”
老包给西一欧倒杯茶,压低嗓音:“是运城两大帮派之一,短刀会的帮主----‘半截缸’郑三山。这里是斧头帮的地盘,他们听说斧头帮死了不少人,这些天总是来斧头帮地头上找事儿,大概是想争地盘。”
西一欧几人明白一些头绪,店伙计流水般把酒菜端上来,都是上好的鱼肉鸡鸭,西一欧不客气掰下只鸡腿:“米西米西!”
双手恭敬的把鸡腿递给格格:“请慢用!”
格格接过:“乖,挺孝顺的!”
西一欧后面跟了一句:“别噎着!”
格格笑嘻嘻的扯下面纱:“有嫩在身边儿,老娘直想吐,噎不着!”
两人小吵小闹开吃,其他四人各展碗筷,嘴里不停。
咚,当,嗒啦,周围接二连三发出声音,吃喝吵闹的声音逐渐变小,柳天罡、石头、老包的猜枚声和几个雅间的吆喝声显得有些乍耳。
西一欧几个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的抬头、回头的回头,发现几十张桌子的人都在朝他们这桌看。西一欧朝自己身上左看右看,木啥不得了嘀,再顺着食客的目光走,定格到了格格和柳秋霞脸上。
柳秋霞相貌出众,人靠衣服马配鞍,加之衣饰华贵,小家碧玉,引人注目。和格格相比,她又成了一片绿叶,格格绿衣紫裤,劲装打扮,飒爽英姿,天姿国色。两朵风格迥然的鲜花压得食客中的女眷抬不起头,酸溜溜的表情尽现。
西一欧给格格夹了一片鱼:“老婆,你吃饭也这么好看!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
格格笑道:“现在知道你老婆好看了,平时咋不多看两眼?”
西一欧正色道:“俺清清白白,一身正气,非礼勿言,非礼勿看。堂堂好男儿,才能学蹦拳!”
格格掐了他一把,神态妩媚:“得了吧!你背地里没少偷看俺,以为老娘不知道?”
西一欧被揭穿老底,开始嘻皮笑脸:“俺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要珍惜机会,每天上上下下正大光明看嫩三万六千遍。”
“坏透了你!”格格笑颜如花:“少看一遍,老娘打断你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