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赵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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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耳在众多公子中,最丑,年龄最大,庶出,最没有后台,连跟着他的人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年轻陪臣。赵衰也是其中之一。

    有兵权的大臣去辅佐太子申生。晋献公的重臣们受献公之托辅佐年幼的奚奇,剩下的军人去帮助公子夷吾,他就是后来的晋惠公。

    重耳生有异相,耳朵长得不好,看上去像多出一对来,父亲献公不喜欢他的相貌,所以起名重耳。据传闻他的肋骨也是长在一起的。长相不好的人不适合当国君,所以在朝大臣选择他的没有一个。他的陪臣基本都是士大夫家中没有继承权的庶子。赵衰也是这样的人。也许是个巧合,这些庶子们组成的队伍,恰恰是晋国最有才华的年轻团体。他们有才华,但却找不到合适的主人,重耳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他什么人都要。

    其他公子要的人都是有实力的,在职的,有兵权的大夫,或是望族的嫡子。

    长得丑的人都特别温和,尽管重耳最没希望,但是这些年轻人都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献公是个长寿的君主,在位22年,重耳开始流亡的时候,已经42岁了,离开晋国一走就是19年。十九年是非常漫长的,没有耐心的人,失去信心的人,体力不好的人都先后退出了。最后留下来的几十个人都是晋国最忠诚,最有远虑,最有毅力,最有才华的人。赵衰在这些人中排第一。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重耳的一生经受了无数次的打击,首先父亲献公就不喜欢他,没有安排大臣去辅佐他也就罢了,而且很早就把他赶出了晋国,在名誉上还算是晋国的夷狄之地当城主。

    献公死了,晋国大乱,在献公死之前太子申生就自杀了。申生的部下杀掉了年幼的继承人奚齐和卓子。合法继承人都死了。邻国秦国介入,秦穆公派人来面试新君人选,两个人中挑一个,结果选中了他的弟弟夷吾,成了惠公。他重耳落选了不算,惠公wWw.成为国君的第一天,就派了刺客来杀他。他在狄人聚居区当城主的权利都没了,唯一的路只有流浪了。

    流亡时跟他出亡的有几百人,一个月以后,几百人变成了一百人。小国的君主非礼他,一定要偷看他洗澡,农人不肯给他们饭吃,将土块端给他说是粮食,流亡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国家都去遍了,什么脸色他没看过,就是这样倒霉的人,最终还是回到了晋国,当上了天下闻名的晋文公,成为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能有这样的结果,他自己流亡的时候,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他自己不知道,他有两个别人没有的优势,一个是长寿,另一个是他身边的人才。

    文公再次回到晋国时已经六十一岁了,他的弟弟惠公已经死了,晋国有资格能成为国主的人只剩下他和惠公的儿子怀公。怀公背弃了秦国人,所以,秦穆公不喜欢怀公。这次他很幸运,秦人选择了他,虽然他老而丑,但是他是唯一候选人。秦国设计杀了怀公,把他送上了国君的宝座。

    他身边的人才虽然没有地位,没有地盘,没有一兵一卒,但是他们有的是才华和强烈的欲望,他们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开创未来的事业。如果在家等,是等不来的,他们都没有爵位的继承权。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到重耳的身边,让重耳收留他们,让他们成为陪臣,有朝一日,重耳成为国君,他们也就可以成为新的权贵。这些人不是没有考虑过去跟随申生,奚齐,夷吾。只是因为这些公子的要求过高,经历了到处碰壁,所以这些人才聚到了重耳身边,恰恰是因为重耳身边没有一个有权势的人,所以对这些人才来者不拒。

    重耳成为国君是个奇迹,赵衰成为国君身边的重臣也是个奇迹。他是赵岚的从弟,排行老三,不是嫡,也不是长。没有家族继承权,他只有靠自己的能力,从陪臣到将军,一步一步成为正卿。他是创造辉煌的人。

    赵家历史上几起几落,但是跌倒了总能爬起来,几代以后又能上一个新台阶,赵家像是时代浪尖上的一叶扁舟,哪儿的浪高,他就出现在哪里。殷商享有天下,赵氏就在商为臣,周取代了商,赵氏就当周天子的臣,周天子威信刚开始下降,赵氏离开了周,去了当时还是只有两个城的小国晋国,五代之后晋国成为中原最大国,赵氏也成为晋国第一臣。似乎任何时候,赵氏都有敏锐的政治嗅觉,正如赵衰选择重耳一样。

    赵盾想到先人和自己,此时正如南柯一梦,他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赵氏为臣在他的时代达到了顶点,为臣的能同他的地位相比的也只有周公和管仲了。可是现在沦落到有如丧家之犬,自己一向忠心,如今却最担心族人弑君,他问自己,过去都在忙什么,怎么能走到现在这步田地。

    他想着想着,东方发白,他很困,两夜没睡,他很焦急,他在等关系到国和家的消息。人在等待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这是赵盾一生中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