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说的话，赵姬并不完全相信。不过，从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说的也是事实。国君确实没有自己的军队。宫中的卫队加起来也就千余人。国君亲自带兵打仗，绝对是外行，能做的，只有驾驭群臣。
赵姬问道：是谁要灭掉赵氏？
我想是栾氏，郄氏，荀氏这几家。当然还有屠岸佳。
那你可以打开上下宫之间的通道，让赵朔来避难。
不可。寡人不会引火上身的。这是乱世，在乱世不免要死人，天意，就由他去吧，你就忘记赵氏吧。
那我怎么办？
你先在宫里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寡人将寡人以前住过的宫给你。先散散心，以后寡人会慢慢将你失去的补偿给你。
赵姬不再说什么。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已经有人住了，搬进弟弟以前的住所，空荡而寂静。
一夜未眠，她很努力的去听，听下宫方向传来的声音，确实，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黑雨下了三天才停。几天来，绛城内陆续有人自杀，全都是赵朔的家臣。只因为那一夜没赶上同主人一起死，迟到的追随，也是追随，而且似乎更有意义。
为主人去死，是一种流行，无论什么国家，无论是前朝今世，全天下都认可这样的行为，所有能够从死的人，都被称为忠义之士。
人们相信，人死后，在地下也会有知。主人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还是需要家臣。所以，家臣去从死，就能一生一世，再生再世的追随主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都值得人们尊敬。
人们说，从死就是家臣之道。如果做家臣的不去死，通常会做两件事，要么会把自己藏起来，要么会找一个新主人。
两件事程英都没做。绛城内了解他的人确实不多。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是主人托付的。怎么做，是否能完成，他并不知道。他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商量，一切都要靠自己。
满七日后，程英得到国君的允许，替赵家收了尸。赵氏的家产已被查没，程英虽然找到了院中的黄金，却没敢动用，而是在自己家的小山之下，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草草埋了，没有用棺木，也没有墓碑，只有一块不大的木牌，上书四个大字，赵氏之墓，却没有主人的名字，这就是赵氏最后的归宿。
战败以来，绛城内大事不断，能了解内情的人并不多，人们看到的全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从宫室联姻到突然灭族，赵氏的命运可谓天上地下，发生地都是那么突然，没有为什么，
乱世，很多事情的发生是不需要任何理由。
一个曾经显赫的家族，突然间就没了。有的只是记忆，记忆再多一点，就成了怀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