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初涉江湖


本站公告

    薛武光升任总舵主,只听命于司马鹤。他因祸得福,自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渐渐地倒忘了“效忠丸”的耻辱。

    这日,薛武光带了几个随从外出公干,来到一地界。只见城中一片萧条。昔日繁荣的景象一去不复返,做生意的都垂头丧气,再无吆喝之声,死灰般寂静。街上平添了许多乞丐。

    薛武光自然不去同情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现在他已是总舵主,仿佛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就是有违天命。但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挡在路中间,竟不让路。薛武光压抑很久的骄横跋扈突然爆发,飞起一脚直踹过去,口中骂道:“该死的乞丐,敢挡我路。”话未说完,他只觉脚被被击了一下,脚一下子发麻,口中含着的“挡我路”三个字再吐不出来。

    他不愧是老江湖,抽回脚,冷笑道:“有两下子,若不亮两手,你是不知你大爷的厉害了。”言下之意是刚才只是试探,不但要挽回面子,也在告诉那人识相的就让开路,大家相安无事。他这话不是吹牛,也不是怕事。只是有要事在身,不便多逗留。

    那人偏不领情,斜眼瞧了瞧薛武光,冷冷的道:“在下朱元璋,可不是什么乞丐。”摆出一副誓死不让路的架势,仿佛在说:“你有多大本事,只管使出来。看你也没有多大本事。”薛武光“呸”了一声,也不多言语,一掌横拍过去。朱元璋左脚后迈一步,右掌迎将上去。两掌相撞,胜负立见。旋风堡的“风雅斋”果然名不虚传,薛武光也没有虚度那几个月的光阴。这一掌下去,就算是一头正值壮年的公牛也会被震的五脏俱裂。朱元璋挨了这一掌,霎时眼前一黑,被震飞出丈余远。须臾,口中才慢慢流出血来,想要动弹却是不能。

    薛武光欲要上前再补一掌,街上突然蹿出一群乞丐来。当先一个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虽是衣衫褴褛,却是万般温柔。这样年轻貌美的少女嫁个有权有势的人根本不在话下,而她甘愿做乞丐,定然有非同寻常的原因。是丐帮的魅力,还是另有隐情?只见她冲薛武光笑了笑,拱手道:“这位大爷,不劳您动手,刚才这家伙说他不是什么乞丐,言下之意是看不起我丐帮,我丐帮岂能坐视不管?还请大爷行个方便。”顿了顿又道:“像你这般打扮的看不起乞丐也就罢了,你看他,连乞丐都不如,居然还敢看不起乞丐。这不是坏我丐帮的名声吗?”

    薛武光细细打量这少女,心想:“这样貌美的女子沦为乞丐,实在可怜了。”转念又想:“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虽只是些乌合之众,今日若惹了他们一时也难脱身,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当下收了邪念,笑道:“如是说来,倒要劳烦姑娘了。”

    那少女手一挥,数个乞丐快步上前去拖了朱元璋便走,很快消失在小巷中。少女冲薛武光拱手道:“多谢这位大爷,后会有期。”遂带了丐帮弟子离去。薛武光也不理会,带了随从匆匆离去。

    那一帮丐帮弟子将朱元璋拖到一座破庙中,胡乱扔到地上。那少女给了朱元璋几个耳光,噌道:“让你看不起乞丐。今天就让你也做乞丐。”遂摆了香案,点了几柱香,强按朱元璋叩了几个头,撒了些神水。衣服也不用换了,他身上的衣服正好。少女“格格”的笑了几声,道“你现在就是丐帮弟子了,赶明儿起,你也得上街讨饭,若敢空手回来,就叫你饿死。这丐帮的规矩以后再慢慢教你。”

    朱元璋把头扭到一边,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屈漆恭卑,苟且偷身。”那少女也不理会,自顾自的走了。

    旦日,朱元璋被众乞丐押这上街乞讨。他虽一万个不情愿,却也无力回天。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再说,做乞丐也大有学问,朱元璋虽是穷人出身,从小帮别人放牛、打杂混口饭吃,这乞讨的活计却从未干过,也就没有什么经验可言。几天下来,依然一无所获,幸的身子骨强壮,才不致饿死。

    那少女见她如此,知道他不是做乞丐的料,着实可怜了他一番,常常叹息:“连乞丐都不会做,早晚得饿死。”

    朱元璋上街讨了几回饭,心中的那点傲气已然被磨灭,再不觉得做乞丐有什么丢人之处,只可惜自己做得不好,常常挨饿。到后来,也时常缠着其他兄弟淘经验。每天能与那少女搭讪几句,闲是想入非非,倒还乐不思蜀。

    那少女名叫岳娥,一年前被土匪相中,要抢了去做押寨夫人。只因与心上人海誓山盟,所以拼死抵抗。却因此遭来土匪血洗村庄。父母惨死刀下,村里再无烟火。心上人被土匪阉了,留在山寨中使唤。岳娥也叫土匪捉上了山。未等拜堂,土匪头子当着百余号弟兄的面就要行事。岳娥拼死反抗,却哪里摆脱得了。衣服瞬间被撕得粉碎,雪白的肌肤在众目睽睽之下欲发诱人。看得那帮土匪直流口水,若不是摄于头目的武功和残忍,恐怕早已争先恐后了。

    岳娥只觉天昏地暗,羞辱到了极点。她用力咬住那土匪头目的手臂,直咬下一块肉来,满嘴都是鲜血。那头目痛得“哇哇”的叫了几下,松开手来,拔刀就向岳恶娥砍去。岳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拔腿往门外便跑。众土匪尚未明白过来,她已冲到山头,纵身跳了下去。

    也真是再巧不过了,正好丐帮长老从山下经过,看见一团雪白的东西往下坠,只道是土匪抛下来的裘皮大衣。飞身而去,接在手里。这一接倒好,只觉万钧之力瞬间压来,重重的摔回地上,折了只胳膊。那长老哪见过这般迷人的酮蹄,“呀”的惊得张不开嘴,仿佛看了一眼就死了也值了。他又恐别人看到,抢了去。也顾不得疼痛,脱了衣服裹好,带回了丐帮。

    得知岳娥的经历,丐帮上下瞠目结舌。帮主朱烨痛呼疾首:“当今天下已无安宁,我丐帮定当替天行道。”就把岳娥留在了丐帮,授了些武功防身。

    岳娥已无家可归,对帮主又感激不尽,所以加入了丐帮。她本是穷苦人,更见不得穷人受欺负。那日,她见朱元璋遇难,又见他有几分骨气,所以动了恻隐之心,救他一命。

    朱元璋那日遭遇薛武光,之所以不让路,是因为父母兄弟接二连三都离他而去,心中悲痛,自己也不想再苟活于世。被薛武光一掌打下去倒痛快了,一时清醒过来,只恨命要休矣。却在此时,岳娥救下他性命,心里本是感激不尽,只是不愿说出口。

    朱元璋过惯了穷人的日子,在丐帮中倒也悠闲自在。渐渐地也学了些擦言观色的本事讨好帮中兄弟,对岳娥更是如影随形。

    这日,朱元璋与帮中兄弟到街上乞讨。见街上又添了许多孤魂野鬼,触景生情,朱元璋叹息:“现在朝廷昏君无为,奸臣当道,不顾天下百姓死活,真该杀了狗皇帝,另立天下。”这话说得义愤填膺。

    “有人要造反,有人要造反。”突然冲出一群官军来。朱元璋倒也不惧,挽袖高声呼道:“反就反,弟兄们,跟着我过好日子。”遂冲将上去,将那军官脖子扭断。丐帮兄弟义气为天,自然上前助威,直杀得那些官军片甲不留。朱元璋登上高台,大呼:“天下大乱,当是我辈揭竿自之时。弟兄们,当今天下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只有揭竿起义,推翻朝廷才有活路。”他振臂一呼,引俩街上来往行人顿足观望。众人见他英勇,又杀了官军,想想自己牛马不如的生活,原跟随他的人倒不少。只有那些胆小之人,拔腿就跑。

    朱元璋引着一帮人回到破庙,岳娥迎出来,问道:“怎么回事?”朱元璋道:“这些人都入了丐帮,他们都是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的好汉。”岳娥退得几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也不敢想象眼前这个长相丑陋的男人竟能一下子拉来这么多人。她把朱元璋拉到一边,道:“你,你,你怎么.....。要是帮主知道了可怎么办?”

    话未说完,已有一群乞丐奔来。岳娥忙上前禀道:“吴长老。”那长老也不理会,径直走近朱元璋,抽了几个耳光,道:“好大的胆子!”

    朱元璋在众人面前挨了打,心中甚是不服,欲要还手,一只纤纤玉手早将他的手臂紧紧抓住。他一下子如掉进了春风里,清凉舒爽,鼻中添了一股清香。别说挨几个耳光,就算是被捅几刀,此刻他也懒得去理会。

    吴长老指着朱元璋道:“你着大逆不道的逆贼,居然敢反朝廷!丐帮向来忠君爱国,却不想几百年的名声尽毁在你手里了。天若容你,丐帮也不容你。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朱元璋如痴如醉,享受着岳娥身上弥漫出来的清香,刚才吴长老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吴长老见他不说话,气急败坏的道:“看来是要我亲自动手了。”举起手中的竹节朝朱元璋打下去。

    岳娥抢到朱元璋身前,以身护住他,道:“长老且慢,他并不是丐帮弟子,他所为之事跟丐帮全无瓜葛。他既不是帮中弟子,他的生死,丐帮还是不管的好。”

    “丐帮向来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他犯下这滔天大过,岂能饶了他?”吴长老冷眼看着岳娥,心想:“还轮不到你来这丫头来教训我。”

    朱元璋如梦初醒,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替天行道,好个替天行道;惩恶扬善,好个承恶扬善。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遍地哀鸿。狗皇帝昏庸无为,你为何不去除掉?奸臣当道,你怎么不去惩罚?天下多少百姓受苦受难,你怎么不去扬善?民不聊生,你坐视不管也就罢了,为何还不让别人去管?你居心何在?”朱元璋这番话句句在理,又说得慷慨激昂。吴长老一时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不出来。

    朱元璋挺起胸脯,甚是得意。只听两声清脆的响声,左脸火辣辣的痛,接着右脸也跟着火辣辣的疼。他还云里雾里,岳娥怒瞪双眼,噌道:“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快滚!若在让我看到你,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气得娇颜泛红。

    朱元璋呆若木鸡,实在想不明白。刚才他说的话明明在理,眼看自己已占了上风,为何偏偏又惹他生气了。她刚才还怕他吃亏,现在怎么却赶起他来了。见朱元璋不走,岳娥“啪啪”又抽了他两个耳光,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口中喝道:“再不滚,可休怪我了。”吴长老刚才被弄得无地自容,见岳娥如此,只道是给他挽回颜面,所以也不去插手。

    朱元璋缓缓的爬起来,道:“好,我走。”走出人群后,又转过身来,道:“兄弟们,都散了吧!”径直去了。

    漫无边际的走了几个时辰,天已渐渐地黑了。他无心再走,也走不动了。抬头只见写着“皇觉寺”的匾额横在昏暗的烛光之中。他想:“这就是我的归宿吧!”缓缓的走了进去。那帮跟着朱元璋的人群龙无首,反正也没什么活头,也上山做了土匪。

    且说龙啸与慧空道长在石洞中相处融洽,感情日渐加深。一个名师,一个高徒。慧空道长已视龙啸为传人,将毕身所学倾囊相授。龙啸天资聪慧,悟性极佳,又勤于练习,武功精进不少。慧空道长将自创的至高武功《招魂大法》和《行云流水》也传授给了龙啸。《招魂大法》是慧空道长数十年的武学结晶,是一种极难练的内功,一招一式都关系自身性命。运气也十分讲究,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若非慧空道长亲传,龙啸怕是也不敢练,这种内功缠绵至极,若遇敌人,此功一用,敌人便会自乱心志,不战而胜。省去自己很多精力,也不致与人至死纠缠。《行云流水》可畏武学中登峰造极的轻功,行走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龙啸得这两种武功,可说天下难逢对手。

    时光如流水,冬去春来,三年匆匆而逝。慧空道长已将全身武功尽数授予龙啸,再授一招半式已是妄想。师徒三年相处,已然情深似海,难舍难分。

    慧空道长掐指一算,叹道:“已过三年光景矣!”遂将龙啸叫到身边,未等龙啸反应,双掌突然直拍过去。掌风呼呼,显然是拼了全力。龙啸要是躲不过,必然粉身碎骨。

    龙啸虽无准备,反应与判断却十分敏捷。身子微微一侧,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顺势回敬一掌。两人打斗起来,当真难分难解,肉掌纷飞、身如闪电。两人武功一招一式完全相同,对方欲出何招,一眼便可看穿,拼的只是内力和反应罢了。两人同出招、同收招,在洞中飞来晃去,整个洞中霎时全是打斗的影子。两人施展开“行云流水”轻功飞身游斗,瞬间,洞内犹如数百人在打斗。

    待到数百招外,胜负仍未分。慧空道长收招,道:“徒儿,你随为师已有三年了,为师所学尽数授予了你,此间不是久留之地,你也该走了,为师不能误了你的前途。”龙啸收招笑道:“师父,徒儿不出去了,留在这里陪师父。”

    “徒儿,你早晚都得出去,还不如趁早。男儿志在四方,你若在此过完一生,那又何必出世?”慧空道长语重深长的道。龙啸坐到石板上,道:“那师父为何又在这里?”慧空道长笑道:“为师老矣,该做的都做了,在哪都一样,。可你就不一样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出去以后要切记,事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只图一时痛快,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埋下祸根。那时追悔莫及,一生都要活在遗憾之中。为师授你武功,并不是让你争强好斗,只盼你行下仗义,多做善事,以天下苍生为念。

    龙啸拭去眼角的泪水,幽幽的道:“分明在赶我走,却说得那么好听。”接着又道:“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以天下苍生为念,怎么行侠仗义,做善事嘛?师父您德高望重,只要你出山,天下就会太平,再不需要谁去行侠仗义了,天下苍生也不需要谁去念了,岂不更妙?”

    慧空道长笑道:“拍起马屁来竟像学武一般起劲了。”龙啸道:“还不是师父教导有方。”慧空道长忍不住,仰头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马屁虫!”

    慧空道长言归正传,正色道:“徒儿,为师老了,力不从心,就靠你了。你若不肯出去,为师的心血就白费了。为师虽久居于此,却时时惦记江湖之事。昨日为师占了一卜,当今时局动荡不安,天下百姓惨遭横祸,为师只盼你平息这场浩劫,救天下百姓出苦海。”龙啸慌忙跪到地上,泪如雨下,道:“师父当真不要徒儿了吗?徒儿羽翼未丰,怎堪大任?再说,再说我也舍不得师父啊!”慧空道长脸色一变,道:“你连父母都不要了吗?”

    龙啸一下子愣在那,很多年没有见过父母,连他们的模样都模糊了。现在想起与父母天各一方,思念如泉涌,伤悲不言而寓,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了一地。慧空道长本知龙紫霞夫妇已死,说出这话来,自己也是心如刀割。为了能让龙啸出去,他不得不如此。他最担心的是龙啸出了迷人谷,得知父母已死,悲痛之余做出什么傻事来,自己又不再他身边,那该如何是好?想到龙啸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四处漂泊,慧空道长在心里悄悄流泪。

    良久,龙啸轻声问道:“师父,你知道我爹娘在哪是吗?我,我......”慧空道长轻轻叹道:”为师又不神仙,怎么会知道得许多?你要见他们,只有出了这迷人谷才有可能,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吧!”一想到父母到处找自己,龙啸焦急万分,再也不留念,哭道:“师父,我出去以后你要多保重,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慧空道长取出一张图纸,道:“这是出谷的路线,照着上面的标记很快就能出去了。”又从怀中掏出个香囊,一并递给龙啸,道:“这是为师随身之物,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跟了为师也有了几十年。今日为师将他送给你,你要好好珍惜,日后对你会有用的。”龙啸双手接过,放入怀中,道:“多谢师父,徒儿记住了。”

    两人对视良久,都不言语。慧空道长伤感的苦笑了几下,打破僵局,道:“徒儿,临别为师赠你一言:万事信义为先。切记,切记。”龙啸拜了三拜,道:“徒儿遵命。”说着从怀中取出龙行剑法的剑谱,双手奉上,道:“师父,这是龙家祝传剑谱,徒儿此番出去,带着他有诸多不便,请师父代为收管。”慧空道长接过剑谱,顺手一扔,剑谱飞入石壁之中,石壁完好如初,竟然没有丝毫破绽。

    慧空道长道:“徒儿,以后你若来取剑谱,只需对石壁磕三个头便可。”说着,右手一挥,堵在洞口的石壁忽的移开。慧空道长摆摆手,道:“去吧,去吧!”龙啸又拜了三拜,眼泪已收不住,哭道:“师父保重,保重,徒儿走了。”说完,起身退了数步,跪地又拜了三拜才往外走。

    慧空道长以目相送,并未身移半步,待到龙啸走远,他的眼角才飘下几滴眼泪,轻声道:“保重!”

    龙啸洒泪而别,走到洞口,飘身而下,寻路自去。慧空道长久久望着龙啸离去的方向,心中伤悲更甚。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谁能不伤悲,谁能不心痛。

    龙啸照着图纸,虽然念念不舍,很快还是出了迷人谷。呼吸到山谷以外的气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对着山谷大喊:“师父,徒儿已经出去了。您保......重,保......重。”声音久久回荡,传遍山谷。慧空道长听到喊声,滴下泪来,口中哆嗦道:“好徒儿,好徒儿。”

    龙啸出了迷人谷,却是悲喜交加,不舍离去。此去,他便要开始另外的生活,对于前路,他一片迷茫。他不知未来会是怎样,亦不知等等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没有退路,无论前路有多艰难,不管面对怎样的危险,他都要走下去,因为他别无选择。终于,他向山谷磕了三个头,挥泪而去。

    龙啸走着走着,却放缓了脚步。望着眼前山川相缪,缠绵的山峰一层一层的叠起,向远方延伸,他渐感熟悉,心情变得愈加复杂,“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趁机在心头涌起。

    原来的茅屋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迫切的期待换来的是绝望,是漫无边际的哀伤,他忽觉全身一阵冰凉,仿佛随风而动的杂草也在与他作对。他拔出剑,一阵狂喊过后,那片杂草乱七八糟的飞舞在空中,轻轻飘落。

    山风吹打在他的脸上,滑落的泪水在空中打了几个跟斗才落到地上。静静地跪着,心冷了,泪干了。走出了一个山谷,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山谷,在这个山谷中留给他的只有绝望与哀伤。他想师父,怀念迷人谷的那些日子,恨不得回去与师父一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天黑了,本来寂静的山峰因为看不到它的面目而变得神秘。死一般的寂静中偶尔夹杂着些许响动,让人毛骨悚然。龙啸没有心情去害怕,躺在杂草中,脑中全是那些不连续的画面。“娘说过,外婆家早江南。”想到这,他兴奋起来,:“爹娘可能去了外婆家,就算没有去,外公、外婆也许知道他们去哪了。就算不知道,到了外婆家,至少有个容身之地,摆脱掉伶仃孤苦。”这样一层一层的假设,他渐渐冷静下来,重新树起了信心。

    一个人在这寂静、空旷、到处一片漆黑的荒野,他冷静下来后,却感到微微的害怕。偶尔的异常响动会令他心中一颤,全身肌肉收缩,沁出冷汗来。

    不知何时,天边泛起鱼肚一般白色的一片,微微的晨曦渐渐地染红黎明。龙啸醒过来,再不原停留片刻,提剑便走。贵州本来人烟稀少,龙紫霞选择的这避世之地极为隐蔽,方圆百里怕也人迹罕至。龙啸走了几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每日以野菜、野果充饥倒还无妨,在迷人谷里他早已习惯。最可怕的是每个夜晚来临他的恐惧就会增加一倍。到后来,他干脆晚上也不休息了,实在困了,白天就休息一下。一个人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黑暗。他不知往哪走,反正沿着一条路走,总会有尽头。

    走得十余日,他已经筋疲力尽。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别走了,停下来吧!”他wWw.的眼皮子在不停的打架,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困了、累了,实在走不动了,当身子慢慢变软,就要倒下去的时候,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乍见不远处有个村庄隐于山峰之间。他强打精神,用剑撑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村庄出现在眼前,惨不忍睹的场面让他忘却了饥饿和乏困。房屋倒的倒,斜的斜,到处可以闻到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狼籍的村庄里没有一丝生气,除了老鼠和蟑螂就再没有活口。

    龙啸咧咧的道:“是哪个灭绝人性的畜牲干的,要让我碰到,定将他碎尸万段。”他愤愤不平了一回,没想到第一次走出深山就碰到这种让他痛彻心扉的场面。看来江湖并不太平,一种强烈的责任涌上心头,他体内的血液在不停的翻滚、沸腾。

    他寻了些水喝了,升起一堆火来,烤了几只老鼠吃下,精力又充盈起来了。提起剑,迈着大步豪情万丈的离去,他要去寻找那只罪恶的黑手。“看来师父没有说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他告诉自己。

    又一个村庄出现在眼前,远远的看到有人在活动,他轻轻的笑了。

    走进村庄,一个老妇人慌慌张张的把他拉进屋里,惊慌失措的道:“小伙子,你可不要拉跑。世道不好啊!土匪刚走,官军又要来了,到处抓人、抢东西呢!”旁边还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龙啸莫名其妙的望着她,疑惑的道:“官军也抢东西?”

    “怎么不抢,比土匪还霸道呢!土匪好歹还留点,官军要来啊!可就遭殃了。昨天邻村刚被强,听说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几天就要到我们村了,村民们正要上山去躲起来呢!偏你还到处乱跑。快跟我们一起走吧!唉,可怜的人哟。”老妇人说得直拍胸口。

    一幕幕惨壮浮现在眼前,龙啸不敢再想,愤愤的道:“原来是他们,我正要找他们呢!”话未说完,屋外已乱成一片。有人在喊:“官军wWw.来了,快跑啊!”接着是一阵阵的嘈杂声、尖叫声、呻吟声。老妇人手足无措的将一个少女藏到床底,对着龙啸道:“快躲起来,躲起来。”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龙啸还没有做出反应,早有五六个军人破门闯了进来。他们一把推开那老妇人,翻箱倒柜的到处乱翻。一个军人突然从床下拖出那少女来,用力一扯,那少女葱绿的肚兜露出来,好不诱人。那几个军人尖叫几声,如虎狼般扑上去,只一瞬间,那少女雪白的胸脯显露出来。那几个军人显得异常激动,老妇人惊呼一声:“畜生。”狠命的扑过去,却被一脚踢了回来。

    龙啸的心“扑扑”的跳个不止,他还是第一次见过女人光着的胸脯。他顾不得多想,手中剑只一抖,那几个军人早被劈成碎片,撒满了屋子。那少女惨几声,扯了衣服遮住胸脯,扑进那老妇人怀里,泪如雨下,羞愧得无地自容。

    龙啸奔到屋外,局面已经混乱不堪。无数官军在疯狂的抢东西,抓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