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武丁王视察遇木格 妒火生荆楚支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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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丁与司母辛在官邸中住了下来,司母辛的父母亲自然要来看女儿了,武丁与他们相见了,却没有往日在王宫相见的热情了。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丈人丈母,却与山民们一道怨自己暴戾,跑到深山中躲避。武丁恨他们愚昧,恨他们不能与自己一道去维护殷商的江山社稷。当这丈人丈母见到他要跪下施礼时武丁就那样直直地坐着,连司母辛要去拉自己的父母他都在后面把司母辛拉住。

    司母辛的父母施过礼坐在了一旁,武丁连句问候的话也没有了,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闷。司母辛不想让大家再这样尴尬下去,问道:“爸,妈,你们身体还好吧,走了那么远的路。”

    父亲对自己的出逃也有点过意不去,就说:“还好,还好。”

    司母辛又问:“妈,你呢,你身体没事吧?”

    母亲也随口答道:“还好,还好。”

    话说过了,屋中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也都感到再坐在一起没有意思,可又找不到理由马上离开。这时,说却在宝贝的搀扶下进来了。说见了武丁王跪了下去:“微臣说拜见武丁王!”

    “啊,说?!”司母辛见到说,一下子站起来就往他身边走。当说抬起头来时司母辛一下子愣住了。说由于饱受了折磨脸被熏得浮肿了,一双嘴唇起了潦泡,使半个脸大半个脸小。一双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流着稀脓。司母辛不由得问:“说,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说道:“没,没什么。道途坎坷,不小心摔着了,脸就肿了。”

    武丁见了也起身走到说的身边,自语道:“不会吧,即便摔伤了也不可能成为这个样子啊。”

    宝贝道:“说的伤不是摔得,而是乡亲们熏得。乡亲们把他吊在树上,下面放火烤,把他都熏得昏过去了。”

    武丁听此一下子走回座位上坐下,道:“说,那些人这样待你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们愿跑就让他们跑,他们愿受冻受饿就让他们受,你心疼他们什么?哼,我杀了几个造反的奴隶他们就这样,我要是带兵平叛他们又会怎么样?你也太仁慈了。”

    司母辛见他发了火,赶紧过去相劝:“君王,银盆的百姓不知就理,才有了这么一场遭遇。他们知道了君王仁慈,以后会安乐业的。”

    武丁没有接司母辛的话茬,继续对说道:“说,你虽然当了几年官,可还很不成熟,你还必须到更艰苦的地方锻炼。你现在到羌境内侯告的部下去当一名小戍去,好好地打几仗,就知道敌人是什么的样子了,就知道作一名殷商的臣佐应该怎么样对等世间事物了。”

    “啊?”说没想到自己把乡亲们找回来了,也历经了九死一生,武丁却这样的看待自己。不由得抬起头来,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武丁。

    司母辛心中仍存着对说的爱,见武丁这样贬诋他心中很不是味,就说:“君王,说可是相地的小众人臣哪,你把他贬作小戍,那相地怎么办呢。”

    武丁道:“说没有打过仗,不知道什么是敌,什么是友,对人间的罪恶行径也就没有铁的手段去对付,所以必须接受一番磨难。说你去找侯告吧,相地我自会让人管的。”

    说见武丁下了这样的旨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磕下头去:“是!”然而在宝贝的搀扶下走出了司母辛的官邸。

    司母辛见武丁这样对待说心中十分不快,接下去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只是呆呆地坐着。她的父母见武丁对自己也没有好感,就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武丁心意沉沉,起身走出了户外,司母辛也只好起身相随。

    山野中,奴隶们在挥耒挖土,百工挥着鞭子驱赶着他们,谁干得慢了点头上身上就挨了鞭子,司母辛见了把百工叫过来,呵斥道:“他们也是人,有什么错你用嘴说,不要动不动就用鞭子。在我的领地内,我要的是人说话,而不是鞭子说话。你要硬用鞭子,那么我就要让鞭子对你说话。”

    百工赶紧扔下鞭子,连声道:“是,是!”

    司母辛与武丁走在了山坡上,那整齐的茶园从脚下直指天边,看样子今年的收成一定不错。武丁这时开了口:“还是你们平民出身的人会经营啊,我们王家出身的人心中只有国家,只有社稷,不会关心这方那方水土物产丰厚不丰厚的。”

    司母辛淡淡地一笑:“君王啊,这些庄稼也在社稷之中,如果全国的农桑都没有收成,那么国家又会怎么样啊。”

    武丁道:“好好好,我不与你辩,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司母辛紧追着他的脚步道:“君王,说可是帮你登上了王位啊,他是个聪明的人,心中自有一番治国的韬略,你怎么不重用他倒把他贬到边疆呢?”

    武丁道:“我刚才不是讲了吗,他的心太仁慈了,太仁慈就干不成大事。必须到那艰苦的地方接受血与火的洗礼。只有经过了残酷的战争,他才知道该怎么恨,该怎么爱。不然,遇些许小事就会迷堂。我的手下不需要糊涂虫。”

    司母辛伴他走了许久又说:“君王,你是不是觉得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见我们在一起你心中就不是味,所以才贬他到远方呀。”

    武丁直直地道:“有哪味!但是,我武丁却不是鸡肠鼠肚,用人上决不迁就每一个无能的人,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对我有恩的人。”

    话既说到了这种地步司母辛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了,只好随他走下山巅,到河边看水流秋波了。

    河边有一块不小的沙滩,长约三四里。这里黄沙遍布,是较好的训练场地。木格正在按司母辛的旨意在这里训练骑兵。武丁看到河滩中有骑兵在训练,不由得在山坡上停下了脚步。这时,就见木格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对士兵们说:“看看我怎么骑,你们学着点。”说着飞身上马,骑上向远去奔去。木格用尽了本身所学。一会儿站在马背上,一会儿在马上倒立,一会儿又隐藏在马腹下,一会儿又在马背金鸡独立,一会儿又俯身而下从地上拣起了石子。在士兵的欢呼声中他回到了他们中间。往上一跃马就往前奔去,而他也腾下马来,直直地站在大家面前。这不由得引得士兵们一阵阵地鼓掌。

    武丁看到这位头领很面熟,不由得就留意了几分。当他直直地盯着木格看时,木格却飞身上马,与士兵们驱马奔向远方。一路上他们举着银剑左劈右刺,的确有摧枯拉朽之势。这时司母辛又在催他前行了,道:“君王,走啊,看看我为殷商训练的马队。”

    武丁应了一声:“哦哦,好,好。”就随他下了山。

    山下的沙滩上放着士兵们的服装、用具,骑马的士兵仍在远方飞驰,仿佛一条土龙席卷着整个山谷。武丁与司母辛停下了脚步,问着:“妇好,那位将领是谁?骑术那么高超?”

    司母辛未作多想,顺口说道:“啊,是羌方的将领木格。我们消灭了羌方后,我把他带回了我的领地,我让他当了我领地的总管,想拿他做个榜样,教育羌人。我想咱们殷商打仗主要用战车,行动极为不便,就让他来训练骑兵,想让他给殷商创建一支过硬的骑兵队伍。”

    武丁听说头领是木格,不由得眉头紧皱:“啊,他是木格?妇好啊,羌方灭了,你应该将他们的头领都彻底消灭,你怎么倒让他来殷商的国土上招摇啊?”说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母辛没想到武丁会这样看问题,听此话愣在那里。当她看到武丁兀自走了转身要追他时他已经走出了好远。司母辛不由得喊道:“君王,等等我,等等我。”

    武丁王回到了司母辛领地的官邸,喊来侍卫套上车就走了。当司母辛风风火火地赶到这里想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武丁时,武丁的车早已消失在了东山背后。司母辛望着东山头的白云思绪万千,热泪也就流了下来。

    武丁回到了王宫,也是坐卧不安。司母辛为wWw.他打胜了羌方的仗,为殷商除掉了一方忧患。可是,她的心却太善良了,竟然将自己的死敌木格安插到领地内当亲信。如果说司母辛有什么异心,可那么大的羌方是她打下的。她在宫中又从来没有争权夺位之举。如果说他一心向着殷商,可自己与木格的仇恨在床弟间早已对她讲过,她应该知道自己与木格不共戴天。但她为什么对木格这么宽容,这么大度呢?

    武丁心中涌动着愁云,如那迷雾遮掩山岫,骤雨浇灌大野,他不知如何拨开迷雾,使自己的心境进入静谷,于是就如失途的羔羊在王宫中信步而行。

    武丁王有个贴身侍女叫兰,长得酷似娇。每当想娇的日子里他就把兰叫到身边,久久地凝目而望,想从她身上找到娇的影子,想从的身上得到娇曾给自己的万千柔情。可是,当他进入佳境时一想到山村的娇已经逝去,那村头的堰边堆着她的坟墓时他就心境马上就变得十分黯然,怀中抱着的美女也仿佛是一具尸体,泪水也就随之滚落,不由得摇头暗叹人生苦短。这一天他又走向了洹河边上,看到青蛙在唱鸣,蜂蝶儿落在水草的花蕊上采蜜,兰与几个宫女嬉笑着在水塘中撩泼塘水,心也为之一振。兰见到了武丁,很自然地上来挽住了他的胳膊,甜甜地叫了一声:“君王,你才来呀,你看这春天的水塘多么美丽呀。”

    武丁看到了兰,就想了娇,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可是,他又深深地知道兰代替不了娇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让她呆在身边只能使自己徒自伤悲,就有心让兰离开自己。他在兰的挽扶下走了一段路突然说:“兰哪,你该有个家了。”

    兰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对外面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晓,听武丁这样说随口说道:“不,我不离开君王,我一辈子在你的身边。”

    武丁笑笑,没说什么,与她一道走入宫中。可当他回到自己的寝宫中时却对兰道:“把你的新衣服换上。啊,不,你的衣服都是宫女的,我让人把妇好的衣服给你取几身。”说过就指使另一个宫女到妇好的宫中取衣服了。兰正要说些什么,武丁又下了旨:“呼朝中的大臣马上乘车到止只家。”

    兰走到武丁身边又要说什么,武丁却呆呆地看着她,心里却在说:“难道兰也就这样离开我身边了吗?她可是十二岁就到了我宫中啊。”

    兰见他呆了,一头扑入了他的怀中:“君王!”

    武丁此时又想起了那个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娇,想起她的死泪水就往上涌。他一把拉住了兰,道:“兰,王宫不好,你应该有个好的归宿。”说过一下放开了兰,走向外边。

    止只自从征过羌方后又回到了京畿军营,带领着将士们操练,准备迎接下一场战争。这一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小鸟在院中的树枝上唱歌,止只在家休息,不由得举目蓝天,看万里碧空。老伴去了好些年了,女儿的坟头上也长起了新草,家中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了,虽然时时感到孤独,但对妻、女的思念又使他心怀凄凄,不愿让别的女人进入自己的家庭,于是就如一只孤雁活着。许多时候他都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院子里好半天,想着自己妻子的身影,想着女儿含泪的双眼。

    外边响起了一阵音乐声,止只不知干什么,抬头看了一下门口随之又将头低下。可是,音乐声却顽固地响着,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促使他不得不抬头再看。这时,就见武丁与众大臣乘车而来,车上还载着一个身着霞服的美女。止只正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时武丁王与众人下了车,向自己的院中走来。这时就见甘盘先头过来,奔到自己身边,一把拉拉了自己的手,叫道:“止只呀,你还在这儿充什么愣啊,武丁王给你来送媳妇了。”

    “啊?!”止只听此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也尤如一段木桩。

    武丁来了,手中还拉着兰,到了止只身旁把兰推了过去,道:“止只将军哪,你作战勇敢,为商国立了许多功劳,可是到如今你却独身一人,让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啊。今天,我给你送媳妇来了,兰姑娘从此就是你的媳妇了。”

    止只听武丁这样说不由得打量兰,这兰倒是个十分俊巧的姑娘,一双明眸,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让人看了就十分喜爱。可是,她的年纪比自己死去的女儿花儿大不了多少,让这豆蔻年华的少女作自己的妻子怎么合适呢?他不由得举目再望武丁:“这……”

    武丁见止只犹豫着,不由得感到可笑:我们当帝王的七八老十了还要找花儿似的姑娘开心,你怎么倒怕一个窈窕淑女了呢?于是就说道:“止只将军哪,这可是我赐给你的媳妇呀,怎么,你还要抗旨呀?”

    止只见武丁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双手抱拳,施上一礼:“谢君王!”

    武丁见止只这般窘相,心中也暗自发笑,但他在众人面前却装得十分装重,道:“兰,这就是你的丈夫止只将军了。止只将军可是殷商当朝的司马,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你嫁给他也适得其所。”

    兰听说武丁给自己找婆家心中十分害羞,当武丁说面前的这位将军就是自己的丈夫时她不由得抬起头来看自己的伴侣。可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耄耋老者,心不由得颤抖了:这就是我的丈夫吗?我难道今后就要陪伴着他渡过一生吗?可他还能活多少年哪,几年后他死了我可怎么办?我才十八岁呀!可既是君王赐婚她不敢反抗,只是将目光转向武丁,盼他能收回成命,让自己有一个新的伴侣。可却听到武丁道:“止只呀,赐给你这么个美女你难道不高兴啊,还不摆酒设宴让大家喝你的喜酒呀?”

    甘盘与止只共事几十年,彼此都视若兄弟,在止只有了新娘子的时候甘盘当然忘不了嬉戏一番了,上前推住兰与止只的头让他们碰了一下,然后喊道:“新郎新娘入洞房。”就推拥着把二个推入屋内。

    武丁与诸大臣坐在客厅中等着止只把美酒佳肴送上来,好与大家一块沉醉。他之所以把兰给了止只一是自己眼前不会再有一个曾经爱得发狂的影子晃动了,一是给止只这个功臣找了个伴。虽说兰曾伴自己生活了好些年,赐给止只心中也有点酸溜溜的,但毕竟是给她找了个好家。

    武丁与大臣们谈笑着等了好长时间还没见有人把酒菜送上来,武丁不由得感到十分纳闷:“这止只是不是十分吝啬呀,不然大家来给他送媳妇来了,他为什么迟迟不上酒来呀。”

    止只来了,到了武丁面前跪下,道:“禀君王,微臣家中从不排酒宴,所以餐饮酒具什么都没有。今天君王赐婚是止只天大的喜事,微臣已让人到军营借酒具去了,请君王和同僚们稍等片刻。”

    wWw.  武丁听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你家中从不排宴?止只,你是殷商堂堂的司马呀,是让四夷闻风丧胆的战将啊。别人都在花天酒地,而你……”

    止只道:“请君王恕罪,不是微臣想给殷商抹黑,而是臣妻子早逝,心中时常想念妻子,又因为弱女久病在床,微臣心中时时充满哀痛,更没心饮酒作乐了。只有今日君王赐妻微臣的生活才有了良好的开端呀。”

    武丁听止只如此讲不由得更佩服这三朝元老了,起身拉起了止只,道:“止只将军,你忠于爱情,热爱子女,的确是世人的楷模呀,今天你这酒免了,我明日到王宫为你们夫妻排宴,庆贺你的新婚。”

    次日,王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武丁让止只与兰坐在自己身边,为他们庆贺新婚。兰看到身边的武丁心中涌上一阵阵酸楚,暗道:“君王啊,你英俊,你美貌,陪你一辈子是我的夙愿啊,可是你却把我推到了人家的身旁。我真不愿离你而去啊。”

    武丁此时却举起杯来,对众臣佐道:“来,为我们殷商赫赫有名的战将止只的新婚干杯!”

    大家举起了杯来,兰也机械地举杯,到这时候她才明白大家是为殷商的战将止只有个家而欢欣鼓舞,而对于自己的命运就没人关心了。她只好将涌上来的泪水生生咽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时间如水一样流逝,日子在平坦得不能再平坦中渡过。可是,自从武丁王在司母辛的封地内见到了木格就再也不能平静了。他总觉得一头猛兽在自己身旁隐匿,随时会扑腾翻跃,将殷商吞噬。于是与木格的交往一次次地在眼前闪现,想到在战罢回归的途中木格扼着自己的喉咙要战士们退劫,那种不可言状的耻辱感就在心中油然而生,他就想马上把木格抓到自己的身旁,一刀刺入他的腹中,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死亡。可他又记起司母辛的话:留着他是为了让他给羌民作个榜样,让国内的羌民能够安心生活,与商族溶入一体。他只好把心中的仇恨咽下。

    甘盘是个善于阿谀奉称的家伙,上次为给武丁找回玉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是最后无功而返,心中当然对祖己产生极大的妒嫉,绞动脑汁想给祖己制造麻烦,没想到祖己却激流涌退,挂起相斧当闲云游鹤去了,对头丁就这样瞬间消失在视界之外,他只好再找路子讨好武丁了。他搅动脑汁想了许久就又奔到王宫来。

    今日的王宫虽然与过去没有什么两样,可武丁心中却又增加了许多失落感。他此时的失落不是因为国家大事,而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把兰送给了止只。兰长得象娇,在自己身边时时勾起自己对过去的回忆,所以他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好免了那一腔思念。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娇已永远地消失了,无论如何再寻找也是找不回来的,而那酷似娇的兰在身边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慰,如今她去了自己对娇的思念就更增添了几层。所以她不能不想兰。可是,兰既已送人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边了,要想填补这种空虚只有另辟蹊径,找到比她更美的姑娘。但是,自己有三宫六院,还有诸多的嫔妃,不能再落个色鬼的名字让人到处选美。他就这样在女人的问题上朝三暮四的思量着。

    甘盘来了,施过大礼站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武丁的脸色。现在,甘盘在朝中的位置已经稳固了,没有人能够取代他这个卿士,自己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儿,也掌握着殷商国的大权。但他又知道这卿士决不是太宰,更不是冢宰,武丁随时可以找个人站到自己的位前让人家来发号施令。所以他还必须投武丁的所好,博得他的青睐,让自己的前面没人。

    武丁从纷繁的思绪中转过来,面对着甘盘看了许久才道:“啊,甘盘,你进宫来大概不是来看我长得怎么样的吧?”

    甘盘将头一低,双手一揖,道:“禀君王,很快就要到了盘庚帝迁殷的记念日了,以往每年此时就要号令各地举办歌舞,来王宫旁河中、大道上演出。如今在君王您的治下国泰民安,万民归附,特别是妇好娘娘又把个羌方给灭了,给殷商带来了偌大的一片领土,的确是可喜可贺呀。所以臣来请示这举办灯会的圣旨。”

    武丁听此一震,道:“好,哪你就举办个灯会。该如何下旨你就代我下旨,这一次一定要把灯会办得好一些,要显示出我武丁王朝的繁荣昌盛,要显示出我殷商强大的国力。”

    “是!”甘盘又是双手一揖,但却没有去代武丁下旨行令,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武丁,道:“君王啊,要说歌舞最好的地方那可是银盆一带啊,那里的山民善歌善舞,在全国是有名的。是不是让人通知妇好娘娘,让她出台好歌呢?”

    武丁听到妇好不由得愣了,银盆乡里的歌舞好他早有领教,当年当王子时在山中受难就体践了民间的疾苦,也了解了那些山民。可是,司母辛已经把自己的仇敌木格收在那里,还有那酷似娇的扎娜,也成了木格的夫人与他共同生活在那里。提起银盆自己不能不想起这恼人的事。他与木格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活在世上自己心中就如一把利刃绞着,自己只想把他一下宰首,好让天下从此永远太平。可是,木格却是司母辛的人,她是把木格作为征羌的战果保护着,自己如果杀木格岂不是要触怒司母辛吗。到了这个时候他只好摆摆手,道:“唉,你看着办吧。我只管到时观歌舞了。”

    甘盘也知道司母辛是个极为廉洁的人,国家刚打过仗,银盆的百姓又刚经受了一番颠沛流离的出逃,是没有心思办什么歌舞的。如果此事让司母辛知道了事情就将不可收拾,所以武丁发了话他仍站着没动。武丁见他没走就又问:“甘盘,你还有什么事吗?”

    甘盘听此往前又迈了半步,道:“嘿嘿,银盆的歌舞是好,可是不知道妇好娘娘让不让他们来呀。”

    武丁听此不由得惊诧万分:“怎么,朝廷举办一个歌舞会妇好也会横加阻拦?”

    甘盘道:“哪倒不是,而是银盆的百姓刚回到家,日子不太好过,虽说有君王赐给的一担稻谷,但那一担稻谷也的确解决不了多大问题。如果妇好娘娘知道咱们让他们出歌,一定会……”

    武丁道:“啊,是这样。那么,你代我下旨,让妇好到百濮去打仗。前天有人禀报百濮骚疆,也该治治他们这些夷蛮了。”

    甘盘听此才放下心来,又是一揖才道:“是!”

    司母辛闷闷不乐地呆在自己的领地内,心中愁云飞渡。他知道武丁了解了木格的所在就会对他下手的。而自己无论作什么样的努力也难以保住木格。可是,木格失国以后确实想当好一个商民,也在身体力行地教育羌民安心生活,与商族人溶合在一起。如果让武丁把木格弄去杀了,那么羌俘们会怎么想?他们中间不凡能人啊,要是带领羌民造了反,那么殷商又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哪?

    司母辛想此站了起来,喊来侍从就想回宫,想将自己的想法去告诉武丁王。可这时传旨官却来到了她的面前,双手一揖道:“禀妇好司母,武丁王旨你去伐百濮。”

    司母辛听传旨官这样说,立刻明白武丁王要对木格下手了同,那种回宫的心情就更为急迫。于是夺过了驭手手中的鞭子,跳上大车就往王宫的方向赶,狠不得一步走到武丁身边诉说心中的衷情。

    王宫的高屋飞檐终于又看到了,可司母辛经过一路思索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此一刻与那一刻又有诸多不同。此刻她想到的是武丁王会不会听自己的话,能不能保住木格让他安宁地生活在殷商。当她下车后走入宫中,站在武丁寝宫的门前时,她的腿也变得十分沉重,再也举不起步子了。只到武丁见到了她的身影说道:“妇好,你回来了?”她才应了一声走入屋内。

    司母辛坐在武丁的卧榻上,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武丁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揽入了怀中,道:“妇好啊,又要麻烦你打仗了,荆楚那帮蛮子闹得凶呀。”

    司母辛转目看着武丁,许久才将目光转身远方,道:“是啊,妇好是武将,只能在战场上厮杀,只能以头颅和鲜血报国,其它的就一无所能。”

    武丁把她抱在了怀中,安慰着她:“妇好啊,你是我最好的妻子,征战治国除了你能帮助我以外再无它人。我不让你带兵战敌顽我让谁去呀?那百濮也够强大的,如果派他人去了,一仗不胜,不有损于我们殷商的声望吗?”

    司母辛一甩身子坐好了,对武丁正色道:“君王,我知道你让我外出打仗并不是这场战争真的离不开我,而是你想把我支出去。然后,你好对木格下手。你是国王,你要杀谁我管不了,也没权管。你就是杀我我也好引颈待戮。可是,这木格与别人又不尽相同。我知道,他是你的死敌,在以往的战争中他给你带来了伤痛与耻辱,所以你对他一直耿耿于怀,时时想把他消灭。如果说你在战场上杀了他,那么谁也觉得你是英雄,你应该那样做,因为他是敌人。可是,现在你要再杀他你就走向了极端。因为,羌国没有了,羌民也是你的子民了,你必须象父母对待子女一样爱护他们,让他们能够好好地生活,国家才能稳定。如果你杀了木格,那么所有的羌民就都会感到害怕,就都想脱离你而寻求复国的梦。那样,殷商的国再富恐怕也要被离乱所毁掉。君王,我虽说是你的王后,但我也是你的子民,话说得再多也不见得能够动摇你的决心。到了这时候我只想说最后一句话,希望我征战回来仍然能够见到木格,能够看到他象常人一样活着。”

    武丁哈哈一笑道:“妇好,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一国之主,我怎么能够不顾大局呢?我给你说我不仅要善待木格,还要让他做殷商的官。当大官!”

    司母辛不相信地看着武丁好久,道:“我走了!”转身走出门外,去征兵点将,扑向那荆地楚天。

    武丁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仿佛如释重担,自言自语道:“唉,妇好,你让我怎么说你呀。你打仗是十分勇敢,可是在治国大事上你毕竟没有经验呀,你还停留在一个山姑的水平上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