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仔细地盯着司母辛看了许久,道:“妇好,你是不糊涂了?当时妇妌对你视若仇雠,狠不得送你做鬼为快。你为什么竟然替她说话。难道你觉得没有了对头,过得不舒服了吗?wWw.”
司母辛抱着儿子在原地徘徊。道:“妇妌是对我有些看法,可是,我在战场上假传圣旨,又违反宗规放了殉葬的奴隶,让任何人说起来都会感到是大逆不道的。如果说是止只将军他们拦住了刑车才救下了我的一命,那么君王也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才改辙易张,放了我。从此我想到社会在前进,咱们殷商的律令也改修改了。如果认为妇妌维护旧的宗规就该囚禁,那么我们这些握有重权,看到了阻碍社会前进的桎锢不改就应该砍头了。所以,我们要改革我们的律令,也就有必要把妇妌放出来让她与我们一道去建设我们的殷商。”
武丁听了司母辛的话感受颇深。他是费了好大的劲,经历了难挨的痛苦才在祖己的帮助下把妇好推上后位的,如果让根本不服她的妇妌再出来指手划脚,那殷商的后宫岂不又要平地起风暴了吗。所以,他站在那里久久地没有说话。
司母辛看穿了武丁的所思所想,道:“君王,妇妌这人是有点忌妒心,但那也是君王长期疏远的结果。如果君王能够善待她,如果我们能够与她同心一腹地共瞻未来,她又如何会是那样的刁钻古怪?君王,你不要忘了是他的父亲在战场上救下了你,才使你能够稳坐王位对天下人发号施令。为了翔师氏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请你让我去把她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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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母辛的话讲得如此合情合理,武丁王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的酒此时已经彻底地醒了,他伸手接了过小王子,道:“你去吧,但愿你的一片真心可以感动妇妌。他是我恩人的女儿,我也不愿让她在冷宫中受屈!”
妇好得到武丁王的允准,也不顾自己是在月子中,起身就往宫外走去。到了宫外乘上了宫中的大车,竟径奔向了幽禁司母癸的地方。
囚禁司母癸的地方在离殷王陵不远处的洹河边,河水在这里转了个弯,又向南流去。在这里可以看到洹河日夜流淌的身躯,可闻到王陵旁杀人的吼声,奴隶们的哭叫。作为一个王妃被囚在这里是不容你日夜睡大觉的。那奔流不息的河水将告诉你时间如这东去的流水,瞬间即逝。而那王陵边传来的哭声又告诉你你现在是活着的,但你总有一天会倒下,或者是被人杀死,或者是自然死亡,都将远离这喧嚣不断的世界。你就是再刚强的人处于这样的环境中都由不得你安睡。
司母辛来了,侍卫们见来了殷商的王后,很自然地低头哈,躬身让路。司母辛就走入了囚禁司母癸的屋子。屋子的门是开着的,窗子也只是裱糊了一层白绢,从里边可看到滚滚东去的流水。这时,司母癸正站在窗前望着那河水发呆。
司母辛见到了司母癸的身影,叫道:“妌姐!”
“妌姐,”多么亲切的呼唤哪,自从自己入囹圄以来从来没人这样叫过,又是谁付于自己这么亲切的呼唤哪。司母癸转过身来,却看到了是差点被自己送去作鬼的司母辛,她一下愣了,继而转过了头。
“妌姐!”司母辛又呼唤了一句,然后走了过去。
司母癸这此没有再转身,而是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该不是来看失败者的笑话吧。人生就是这样的残酷,强者生存弱者死。我没有把你送死在刑场是我没有本事。如今你得宠了有本事就杀了我,不要用钝刀子杀人。”
司母辛走过去,站在她的对面,说道:“妌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不要再提它了好不了。咱们都服伺着一个君王应该共同一心辅佐他,让咱们殷商繁荣昌盛才是。”
司母癸又是冷冷地一笑:“说得何等好啊,过去的都过去了,应该共同一心辅佐君王。你整日间守着君王,白日与他共观歌舞,夜间与他挽臂搭颈,我在这里怎么样与你们共同一心哪?恐怕你们都热乎的造出了小王子了吧。”
司母辛并没被司母癸难听的话气跑,而是耐心地劝说着:“妌姐,你说的不错,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我是与武丁王生下了咱们的小王子。今天,孩子刚过九日,我就谏君王放你出冷宫,接你回去。”
司母癸道:“哼,说得好啊,你们生王子了,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干什么?看你们卿卿我我,引逗着王子,我在旁边强颜欢笑?可我并不是软柿子,不会被别人随便拿捏的。你难道不怕我出去后再找你们的麻烦吗?”
司母辛道:“人心都是肉长的,经过了那么一场变故,人都要在心中想一想的。想想过去的作为,想想今后应该怎么样做人。”
司母癸道:“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我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我就这样混一辈子。”
司母辛道:“妌姐,你不要嘴犟了。经过这么场变故,你怎么会不想啊。我进来时还看到你在看东流的河水,你看着那洹河的转折处久久的期待,企盼着生活出现转机。企盼着能够走入生活中大显身手。你的父亲是殷商的将军,他的宏图大志也影响着你,使你也平生大志去杀敌,去狩猎,去为这个时代增添光彩。妌姐,你非凡属,你不会一直守着那错误的过去。你经过这一段炼狱般的折磨你会好起来的。”
司母癸见司母辛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了,那暴戾的性情收敛了,任由人家说教。司母辛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了,又说:“妌姐,跟我一块走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既为一家人,就象锅碗瓢勺难免没有磕撞的时候。也因君王的爱好平生了许多妒意。但咱们既然都到了武丁王的麾下,生就得在一块生活,死也得入王家的陵墓。你说,咱们再争斗下去除了给自己增加不愉快又能得到些什么?妌姐,我敢担保既往不咎。往后有事我一定尽我作小妹的身份,与姐姐们商量。让咱们的大家庭和和睦睦。”
司母癸见司母辛的胸怀如此广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一把拉过司母辛抱入自己怀中,哭着说:“好妹,我心中很苦呀。你知道,我的父亲是前朝遗臣,在征羌的战场上是死在了武丁王的怀中。临终前他把我托付给了武丁王,武丁才来接我入宫。你知道,我是有恋人的,我们都准备举行婚礼了。可当甘盘告诉我让我入宫作武丁王的妃子是父亲临终时的遗愿时,我抛弃了一切随武丁王进宫了。我本以为嫁了君王就有了幸福的生活,就会过上神仙似的日子,可我想错了。当国王的不仅贵有天下,而且还有诸多的嫔妃供他玩乐啊。我的父亲对他就是再有功,我也得不到他的专宠啊。我性格刚强,只想让君王专宠我一个,但我又不会对人阿谀奉承,我又长得不美,当然就事与愿违了。因此,我心中时时奔涌着一股无名怒火,恨不得将世间的女人全都杀光,看武丁王的心还能倾向于谁。于是,我时时地找别人的茬,总想变着法的惩罚别人。可是,我疯狂过了,作精过了,却成了人人讨厌的罪魁了。就拿我对待你来说,我比起你来差远了,可我不服输,总认为你是一个无为的山姑,没有什么本事,可却凭着一副好脸蛋得到了君王的宠幸。于是,我首先把你当作了我的敌人哪。在战场上我的确是发誓要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我也看到了将士们成批的倒下,可我就是要与敌人拼光,想争出个高低上下来。要不是你把我抬下战场,说不定我也得象战士们一样倒下。当然,真的那样了,我也就没有今天的猖狂了。当我看到你在葫芦峪将万余敌人都消灭了,我也确实佩服你的征战谋略,可我那个刁钻古怪的性格决定了我要与你为敌,要把你消灭,要让你永远在这世界上消失。如今,我疯狂过了,到了我该到的地方,面对着清风明月我的心境好了许多。每日三餐过后我都面对着滔滔南去的流水想我的事情。开始还是那股不服劲的心理支配着我,我总觉得别人都该死,只有我该生。可当风雨几度,寒暑交替,我才慢慢地看清楚了我自己。我才看到,我除了有一颗忌贤妒能的心我还有什么?!好妹,你用你那颗善良的心感动了许多人,才有了刑场上众人拦囚车的一幕啊。如果是我到了那种地步,会有人为我说一句话吗?我就是死了化作一杯黄土了,有人会到我的坟头烧一柱香吗?唉,多行不义必自毙呀,我是该在这样的地方闭门思过呀。可见了你,我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却又上来了。好妹呀,我错了。你就愿谅姐姐吧。”
司母辛掏出巾子为她擦干了泪,拉住了她的手:“妌姐,只要你认识到错了,今后就会善待一切的。妌姐,咱们走吧。外边春光明媚,咱们该共同享受今天的艳阳了。”
司母癸随司母辛走出了冷宫,外边的春阳马上射到了她的身上,刺激得她得眼一下睁不开了,她站在春风里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久才适应了,笑看着司母辛道:“好妹,咱们走吧。”
春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是万物蕤醒的季节,道边的花儿开了,如铺向未来的花团簇锦的路。小鸟在清唱,声声地呼唤远方的情侣。蜂蝶在舞,吸取着时光的甜蜜。司母癸近一年来在囹圄中生活,久违了这喧嚣的世界,今日走入其中倍感新鲜,禁不住地走入花丛,采下一朵朵鲜艳美丽的花儿插在发间。
在一个水塘旁,司母辛住足观望。塘中的水面上飘浮着几片草叶,还有小荷刚露出尖尖的角。几只青蛙就在荷叶上鼓噪。塘边,盛开着一丛牡丹,那花儿呈紫红色,好鲜,好亮,如碗口那么大。司母辛见司母癸如此喜欢花儿就想采过来给她戴上。就走到塘边,走向花丛。
花儿好,也映托得人儿心境随之转好,司母辛脚蹬住花枝伸手去摘花儿,可没想到花丛下却盘距着一条毒蛇,伸嘴就咬了司母辛一口。司母辛惊叫一声跳了回来,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朵花儿。
司母癸听到了司母辛的尖叫赶紧转身过来,当看到一条毒蛇匆匆向远方逃去立刻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她三步两步奔了过去,伸手抓住了蛇尾在手中不停地抖动着,另一着手猛一下伸过去从蛇尾向前捋去,蛇的脊椎就断了,立刻瘫在那里。司母癸看到旁边有一棵小树就把蛇身缠在了上面,还把蛇头蛇尾死死地打了个结。这条蛇就是醒来也走不了了。
司母癸转身到了司母辛的身边,道:“让我看看伤口。”
司母辛却道:“没事!”伸手把手中的花儿给司母癸戴头上,“妌姐,你戴上这朵花儿会更美的。”
司母癸久在囹圄中呆着,人也显得苍白,戴上了这朵花儿立刻显得精神了许多,脸蛋儿也映得红里透白。可是,她没顾得就水面看自己的尊容,却一把抓住司母辛的胳膊看她的伤势。突然,她伸出嘴来狠狠地朝司母辛的胳膊上咬去,一块肉就被她咬了下来,连肉带血吐了多远,而后又噙住她的伤口吸吮起来,一口口地吸出鲜血,吐在地上。
司母辛不知她在干什么,胳膊上的伤也疼的钻心,不由得叫道:“妌姐,你要干什么?”
司母癸离开了她的伤口,将口中吸的血吐掉,飞快地撕下了衣裙给她裹上伤口。道:“好妹,好了,你不用耽心蛇毒往身上传了。”可是,蛇毒却在她吸吮司母辛的伤口时染上了她的嘴,渐渐地变肿变大,脸也随之瘀了起来,一张本来很耐看的脸却变了形。这下可轮到司母辛耽心了:“妌姐,你的脸……”
司母癸道:“没什么,吃点药就没事的。你看道旁不是有些草药吗?风信子,车前子,蛇床子都可以疗伤的。况且,蛇毒都被我吐掉了,就有些入口也是不碍事的。”说着,走到塘边取下了风信子的花送入口中,一阵大咀大嚼,然后吐掉,又伏水边饮下塘水,吸漱后又一口口地吐掉。
司母辛站一旁呆呆地看着她,只到她站了起来。司母癸来到了她的身边,笑笑说:“好妹,没事了,咱们走吧!”
司母辛仔细地看她的脸,看到肿在消,瘀在散,心中也得到了不少宽慰,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妌姐,咱们回宫。”
司母癸看了看司母辛的胳膊,见没有肿涨,知道毒没扩散,心中也放心了许多,任由她拉着走向了王宫。
司母癸与司母辛手挽手儿走向了殷商的王宫,当她们远远地看到王宫那巍峨的宫殿时司母癸的心不由得加速了跳动,暗道:“那华丽的殿宇呀,我今天又回来了,你还会象当初迎我进宫那样欢迎我吗?”
司母辛看看身旁的司母癸,心中感到由衷的高兴。她与司母癸毕竟是一朝姐妹,如果没有了勾心斗角,往后的日子将会多么地惬意啊。殷商有了稳定的后宫又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局面?!她不由得紧紧地挽住了司母癸的手,连停在旁边的车也不坐了,就那样步行着走向王宫。58xs8.com